第10章

第10章

這場雨終于停了,對于江淮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顏莳知道宋景玉無事後便平靜了心神,對于宋景玉口中說的辦法她聽的不是很明白。

她為了容凜一句:“容大人覺得可行嗎?”

容凜同屬工部,自然能明白宋景玉的意思,哪怕他心裏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認宋景玉口中的方法是上上之策。

顏莳看到連容凜都點頭了,她便放心将此時交給了兩人,随後她看向宋景玉道:“宋大人先同孤回去一趟,讓太醫替你把把脈,修繕堤壩也不急在這一時。”

宋景玉應道:“多謝殿下關系,微臣無礙。”

顏莳看他真的無礙才作罷,但方才的事不能再發生了,“無論如何,性命最要緊,孤不想看見有人傷亡。”

“殿下先回吧,這裏有我們看着,城內應該有更要緊的事在等着殿下。”

也許是來回奔波的原因,顏莳剛想開口說話便輕咳出了聲,怕是受涼了。

“依微臣看,現在需要找太醫把脈的人是殿下。”

宋景玉與顏莳多年交情,說話間多了些熱絡,而顏莳只是輕掩起唇角,“既然如此,這裏就交由你們了。”

顏莳壓下喉嚨裏的癢意,心裏突然慌了起來,也許去喝碗姜湯就能壓下去,只是小小的風寒而已。

宋景玉回頭看了眼顏莳離開的背影,他為何會感覺方才殿下離開時,動作有些倉促。

在宋景玉印象裏,顏莳一直都是平淡冷清的樣子,他從未見過如此的殿下。

而顏莳這邊,她坐上馬車後擡手摸了摸額頭,沒覺得發燙,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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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母妃對外人說她身體不好的借口有一半是真的,吃了這麽多年藥,再好的身子也撐不住,也許一個小小的風寒都能讓她一病不起。

等回到城內,顏莳喝了一碗手下人送來的姜湯,陳禀見她回來也圍了上去,“殿下,宋大人他……”

一碗姜湯下肚,顏莳身上有了些暖意,她放下手裏的碗道:“無事,已經被救上來了。”

陳禀也不知是開心還是不開心,他說了句:“那就好。”

他看向顏莳手中的湯碗,突然開口道:“殿下可是受了風寒?不若讓太醫給殿下把把脈?”

顏莳搖頭拒絕:“用不上,孤很好。”

陳禀可沒忘傳聞中這位太子殿下身體虛弱,萬一他身體出了問題他可擔待不起。

顏莳正在想理由拒絕,這時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不遠處,顏莳的注意放到了這輛馬車上。

這又是誰?

出乎意料地,馬車上走下來一位女子,身穿水藍色衣裙,站在人群裏甚是亮眼。

顏莳問陳禀道:“陳大人可知這位是誰家的姑娘?”

顏莳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這姑娘就是沖着她這邊來的,她總要先知道此人是誰。

陳禀不好盯着人家姑娘細看,只是有些印象,“回殿下,像是謝家那位嫡出的二姑娘。”

謝家?昨日四大家派人來的時她也見過謝家的人了,今日為何會單獨派他們家女兒來這裏。

藍衣女子走到顏莳面前後停了下來,她對着顏莳行禮道:“民女謝青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吧,這種地方就不用行禮了,繁瑣。”

謝青頓了一瞬後道:“禮不可廢,還請殿下接受民女一禮。”

顏莳這下噤了聲,她怎麽就忘了面前的人出自規矩森嚴的世家大族,對這些俗禮尤為講究。

謝青自顧自行了一禮,等站直了身子才将來意說明:“昨日兄長歸家時說殿下這裏缺少藥材,而民女家中多有藥鋪,民女禀明了父親,将這些藥材全運來交由殿下,也算是謝家為江淮盡一份力。”

顏莳面色鄭重起來,“孤代表江淮百姓多謝謝家慷慨。”

“殿下言重了,謝家同樣身在江淮,豈有置身事外的道理,只不過藥材有些多,還望殿下能指派些人幫忙。”

“這是自然。”

顏莳指了幾個守在此處的禁軍讓他們去幫忙搬運藥材。

謝青說完這些就告退了,并未多逗留。

陳禀在一旁道:“殿下剛來江淮應該不清楚,這謝家是女子當家,從沒嫁過女兒,都是招婿,謝二姑娘的母親去世後,她便接過了持家的擔子。”

“竟是如此……”這倒是挺讓顏莳驚訝的,外人只知謝家與王柳溫三家一起并列江淮四大世家,哪怕在整個顏朝都是稱得上名的。

不止她,恐怕除了江淮中人,沒幾個人知道謝家是由女子持家。

謝青回到馬車後,她身邊的男子道:“我說得沒錯吧,這位顏太子無論是長相還是氣度都屬上乘,與你甚是相配。”

謝青無奈地看向身邊的兄長道:“兄長慎言,太子殿下不是我們可以議論的。”

“我們謝家雖在朝中無人,但要論身份,你也不比京城中的官家小姐差,怎麽就當不得太子妃?”

謝青聞言忽然加重了語氣:“這話兄長絕不可再說,若是傳到太子耳朵裏惹他不喜,我們謝家也難擋皇家的怒氣,那點虛無缥缈的名聲什麽都算不上。”

謝青有些心累,無論是父親還是兄長,似乎都在做同一個夢,想讓她當太子妃的夢,今日不過來送藥材,根本用不着出面,可父親一再堅持。

謝青怎會想不明白他的意圖,先不說就方才顏太子對她的态度有多疏離,謝家怎可輕易涉足皇家。

她同樣讀過聖賢書,也同樣知道眼下的顏朝并不安穩,父親鼠目寸光之舉實在令她生氣。

~

與此同時的宣淮王府,霍如深雖然未出王府,但對于江淮城的事,他依舊了如指掌。

“謝家未免太不識擡舉了些,當年要不是王爺出手,謝家從謝夫人去世後就該倒了,現在竟然就偏着顏太子去了,真是忘恩負義。”

柳獻反駁道:“也不能這樣說,我看這謝姑娘是為了江淮百姓才捐了這些藥材,跟顏太子沒什麽關系。”

陳遠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柳公子也想去當謝家的贅婿啊,可惜,說不定人家現在都看上顏太子了,你還是往後稍稍吧。”

柳獻被他氣得險些說不出話,“你……思想龌龊的東西。”

霍如深打斷了兩人的争執,“謝家早些時候就已經清點藥材了,确實跟顏太子無多大幹系。”

“可惜今日那小子命好,竟然被救上來了。”

陳遠口中的人便是大難不死的宋景玉,霍如深同樣有些可惜,他本以為能看見顏莳那張冷清的臉上能多些其他神色,誰知竟然失手了。

柳獻卻在想別的事,“顏太子不走,我們就不能有大動靜,難不成只能這麽憋着?”

霍如深卻不急,“急什麽,他既然來了江淮便不會輕易離開,起碼解決水患之前這位太子殿下會密切盯着江淮,本王籌謀了這麽久,也不差這一兩日了。”

“如果被他察覺,那祭旗之人便就有了。”

~

顏莳看着被不斷運來的藥材,心裏對謝青更多了些佩服,這些東西怕是将謝家那些藥材鋪子給掏空了。

如此做派倒是比昨日那些世家子要有世家風範。

顏莳思及此卻覺得頭有些發沉,她怕是真得了風寒,顏莳走到江太醫身邊詢問道:“這裏還有治療風寒的藥嗎?”

她記得江太醫直接讓人熬了一大鍋湯藥,和姜湯一起給得了風寒的災民分下去。

江太醫聞言驚道:“殿下得了風寒?微臣給殿下把把脈吧。”

說着他就要上手,不過被顏莳躲了過去,“無需把脈了,有勞江太醫給孤端碗藥。”

江太醫心裏不放心,他可不能明知道太子身體不舒服卻視而不見,而且那些快要熬幹的湯藥怎麽能拿給殿下喝。

但顏莳堅持無需把脈,江太醫無奈,親自去熬了一盅藥。

顏莳聞着周邊的藥味竟然格外舒心,淡淡的藥味萦繞在她身邊,比起宣淮王府前廳那刺鼻的藥味要更讓她舒服。

這裏斷斷續續熬了一天的藥,才勉強能跟她在宣淮王府聞到的藥味相當。

顏莳也是在此刻才斷定霍如深是在她面前裝病,他不是不能出府,而是不能在她還在江淮的時候出來,是怕她會發現什麽?

顏莳頓時思緒萬千,有些東西她不是不敢想,而是太過嚴重,倘若當真如此,那她此刻站在這裏,就已經踏進了那人的陷阱。

聯想到今日宋景玉在堤壩旁發生的事,顏莳更覺驚心,恐怕她今日要是跟着過去,掉下堤壩的人就是她了。

顏莳手指微微發緊,看來她以後還要多注意着宣淮王府了。

如果對方沒有動靜,她也不能貿然就确定宣淮王有不臣之心。

江太醫端來的湯藥打斷了顏莳的思緒,“殿下快将藥喝了。”

顏莳看了眼他手裏剛端出來的湯藥道:“江太醫先放那裏吧,好歹等它溫些孤才能喝。”

江太醫方反應過來,他将藥放在了顏莳身邊的桌子上,“殿下一定別忘了喝。”

江太醫走後,顏莳依舊無法靜下心來,直到她感覺身邊有人扯了一下她的衣擺。

顏莳回過神來,低下頭看到了那個小姑娘阿朝,她正捧着一顆饴糖望着她。

“藥苦,吃糖。”

阿朝手上那顆饴糖還是今日顏莳給她的,看來小姑娘沒舍得吃又拿來給她了。

顏莳面上帶了些暖意,她輕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道:“你留着自己吃。”

可阿朝看着小,性子卻是個執拗的,她又舉了舉手中的饴糖道:“藥苦,吃糖。”

顏莳只好将糖接了過來,在小姑娘的注視下吃下了那顆糖,然後端起身旁已經不燙的藥一飲而盡,苦澀的藥味被饴糖的甜味壓下去了些。

往日她荷包裏裝的糖全都進了永安嘴裏,哪怕喝的藥再苦也沒想過吃顆糖壓壓。

阿朝給她送完糖後就跑沒了影,是個害羞的小姑娘,只是不知道為何那日會抓上她的衣擺。

顏莳又在這裏守了一日,她發現那些百姓看她的目光不再只有敬畏和懼怕,更多了些感激,不止為何,顏莳覺得心裏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暖意,這是她從未感受過的。

陳禀也跟着顏莳在這裏站了一日,他實在是要撐不住了,但身為江淮總督,又不能就抛下顏莳不顧,他趁着顏莳喝藥之際獨自尋了個空閑的角落歇息。

在他怡然自得時,顏莳忽然走到了他身後,一聲輕咳将陳禀給吓了起來。

陳禀一哆嗦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殿下可是要回去了?”

“這個先不着急,孤想問陳大人一件事。”

陳禀頓時精神抖擻道:“殿下請講,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孤想問問陳大人,可知宣淮王府內有多少府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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