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夏星睿的決定
第25章 夏星睿的決定
即便是南方，十月的夜也逐漸變得微涼。車內空調吹得猛了些，夏星睿本能地抱起雙臂，哆嗦着對司機師傅說：“師傅，麻煩關一下空調好嗎？”
司機聞言，将空調風力降低到最小檔，夏星睿頓覺舒服了一些，他終于拿起手機，開始回複微信。思前想後，最終只打出來一個字。
看齊楊先生：嗯。
夏星睿的手指緊接着又打出一句話，可那個眼鏡男的聲音再次回蕩在腦海裏，讓他忍不住擡手将文字删掉。反複幾次，一貫靜若湖水毫無波瀾的內心猛地翻騰起來，煩躁不已。
正焦躁着，許舒年那頭已經回複過來。
XSN_0718：TAT，你在哪裏啊？回宿舍了嗎？
XSN_0718：（猛男哭唧唧表情包）
這個假期裏，許舒年仿佛掌握了夏星睿的脈門，只要他發一些低沉哭泣的表情或者文字，再高冷的夏星睿都會破功，要麽毒舌調侃兩句，要麽出言安慰。總之，許舒年好似樂在其中一般，越發喜歡發表情包撒嬌耍萌。
或許是感知到夏星睿的冷漠，許舒年再次如法炮制，希望能讓夏星睿多說點話。
可這一次，夏星睿并沒有說些什麽。總覺得，自己像一只溫水裏的青蛙，如果再不跳出這口溫熱的鍋，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被滾熱的真相煮熟，退無可退。
車停到了學校門口，夏星睿整理好了情緒，慢悠悠回到宿舍。來到這個ABO的世界本就不是他的意思，那就讓一切歸零，說不準哪天，某個契機之下，他又可以回歸原本的世界呢？
想到這裏，他掏出手機，給許舒年發了一句話。
看齊楊先生：到宿舍了。周二的課放心，幫你簽到。有點累，晚安。
客客氣氣把話說完，夏星睿收拾好東西，洗澡睡覺。
沒錯，現在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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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夏星睿睡得很輕，腦子裏感覺夢境與現實交疊，時而清醒時而混沌。原世界和ABO的世界總是交織在一起，一會兒是夢見童檸還是個女孩子，身高比自己矮。一會兒夢見自己爸爸夏正洋變成了個Omega，被身為Alpha的媽媽抱着走。
夢境光怪陸離，仿佛一場大型電影。夏星睿則是導演，俯瞰衆人演繹變換。可這麽大一出戲，居然沒有許舒年的身影。
他下意識去找，總覺得，許舒年這樣的人物，如果不露臉，簡直太對不起觀衆了。
這麽好看的鼻子，好看的眼睛，好看的嘴唇。
輕輕貼近，帶着清冷茶香，還有雪壓松柏的涼意。絲絲縷縷的，透着好聞又舒服的味道。
如果能湊近些，如果能貼上去，感覺應該會很好。
很好......很好？
“噔噔噔噔！”
鬧鐘響起，夏星睿在一身冷汗中驚醒。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總感覺胸口悶悶的，低頭一看，是自己的手壓在胸前，手臂僵持了一夜，又酸又麻。他緩緩擡起胳膊，磨磨蹭蹭下床洗漱。
來到教室，首先迎接他的是陶薇薇熱情的擁抱。
陶薇薇蹭上去，小臉蛋緊緊貼着夏星睿白皙的手臂，然後一臉期待地望向手臂的主人，問道：“睿寶！~~~給我帶什麽好東西了啊？我知道，你這麽好，這麽帥，這麽善良！肯定給我帶禮物了！”
夏星睿翻了個白眼，擡手甩開陶薇薇這條黏屁蟲，走到童檸隔壁坐下，拉開書包拉鏈，取出一個小盒子遞給童檸。
“看着好玩，給你買的。”
“謝謝。”童檸接過，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條頗具民族特色的皮制手繩，花色素雅又不失趣味，很符合童檸的氣質。
看見童檸有禮物，陶薇薇登時醋意大發，“哈！？睿寶！！！你不是最愛我了嗎？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為什麽你只給童檸不給我！”
“再喊大點聲，喊破教學樓都不給你。”夏星睿冷冰冰威脅着，陶薇薇立刻乖巧閉嘴，軟軟坐倒在夏星睿隔壁，說道：“我最乖了。不喊！”
夏星睿無奈搖頭，又從包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和一個小盒子，遞給陶薇薇道：“你的，還有一對馬克杯。包裝被包在一起了，你拆開跟童檸分吧。”
“哇！這麽豪華！！！嘤嘤嘤，果然，你最愛我了！麽麽麽麽！”陶薇薇全然不顧教授已經走進教室的事實，賣力對夏星睿擠眉弄眼。
夏星睿看着傻笑的陶薇薇，唇角終于勾了起來。這家夥，雖然鬧騰，但很能治愈人心。起碼在他低落的時候，陶薇薇總能帶來喜悅，不至于讓他一個人沉浸在冷冰的湖底，連求生的欲望也沒有。
低落的根源在于睡醒前的夢。
如果說，昨天的夏星睿還覺得自己是游在溫水裏，不自知危險的青蛙。那麽，這個夢，像是皇帝的新衣裏大喊“他沒穿衣服”的幼童。将他最後一塊遮羞布都扯開了，赤裸着暴露在真相面前。
夏星睿默默嘆氣，那對馬克杯子他本來打算送給許舒年。感覺上次許舒年送給自己的紅茶很好喝，泡茶用馬克杯很合适，下意識就把杯子買了下來，還是一對。
可如今，夏星睿感覺，沒必要再做這些事情，既然韓楚霖說出了過往的秘密，他沒有裝作不知道繼續做傻事的道理。
回歸平靜，跳出溫水，穿上衣服，這才是明智的選擇。
恰好課上教授建議大家準備專八考試，哀嚎遍野中，夏星睿是唯一一個松了口氣的人，總歸有事情讓他轉移注意力。
陶薇薇剛好在睡夢中驚醒，聽見這個消息立馬又倒下去，準備裝死。
童檸和夏星睿對視一眼，一下課，兩人便拖着陶薇薇往自修室跑去。
這一周忙的天昏地暗，轉眼間就到周五。想到周日的補習，夏星睿開始猶豫，要不要跟敏姨請假。
可敏姨的一條微信讓他不得不來。
周五放學前，夏星睿收到了敏姨的消息，表示一家人去英國玩的時候帶了手信回來，讓夏星睿拿回家給夏爸夏媽。本來敏姨打算讓許舒年帶到學校的，可是他這周跟許叔叔有事情要忙，周末都不在家。只能讓過來補習的夏星睿順道帶回家。
原本打算找理由拒絕，可一想到敏姨熱情溫柔的笑，夏星睿還是答應下來，周日如約而至。
許家陽還是那副朋克風打扮，可在見到夏星睿的一瞬間，他臉上浮現出不曾有過的笑意，樂颠颠對夏星睿說：“沒想到你還是挺有兩把刷子的！教的東西還挺有用！今天我們學什麽？”
想起許舒年微信上說的話，夏星睿心下了然。知識是控制現實的工具，實用主義永不過時。
他打開電腦，将他跟Bert一起做的ppt文檔打開，“今天教你點更秀的東西，建築知識了解一下。”
許家陽不滿地嚎叫了一聲，一頭栽倒在書桌上，“你怎麽跟我哥一樣！哎喲，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是吧？你還真想當我嫂子啊？”
之前許家陽也開過這樣的玩笑，可如今夏星睿覺得有些別扭。他清清嗓子，指了指卷子，又指了指電腦，“我不想，趁我沒生氣前，選一個。”
“嘿嘿，夏老師教什麽學什麽。”許家陽立刻湊近電腦，求知欲滿分的模樣。
夏星睿輕輕勾起唇角，開始給許家陽上課。雖然面上依舊是平靜如水，可內心又一次被許家陽的玩笑掀起波瀾。
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離開時，敏姨提了兩個大袋子交給夏星睿，還囑咐他一定要給夏正洋和張雲琦帶好，說有空來家裏玩。
“敏姨，真的太多了。而且您給的課酬特別多，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夏星睿忍不住推辭着。
可陳敏卻不以為意，嫌棄地白了一眼許家陽，轉頭又溫柔地對夏星睿說：“哎喲，這些都是小東西。讓你照顧家陽這個小霸王，我們真的是謝謝都來不及。在你來之前，他氣走好幾個老師了！如今被星睿你管的服服帖帖的，我跟他爸爸都省心不少。”
許家陽連忙抗議，“哎！說就說，幹嘛扯到我身上！”
夏星睿白皙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搖頭，誠懇的說道：“敏姨，家陽其實基礎很好，很聰明。如今不需要我也能有進步的，我想......”
夏星睿話還沒說完，門口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緊接着一名高大男子推門而入。他長身玉立，一套西裝熨燙的筆挺，眉頭冷凝，金絲框眼鏡折射出冰冷的光澤，眼神則比那光更加寒冷，Alpha氣場展露無疑。尋常人光是看一眼就被那逼人的氣勢吓到低頭。
“哎呀，言松，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陳敏驚訝地看着自家老公，走上前去接過對方脫下來的西裝外套。
夏星睿眨巴眨巴眼睛，心髒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許舒年五官雖然像他爸爸，可兩人的氣質卻截然不同。不過此時不是感嘆氣質的時候，他擔心的是許舒年也會出現在這裏，而他還沒有做好面對許舒年的準備。
許言松将領口的領帶微微調松，目光落在夏星睿的身上，周身冷冽的氣場瞬間消散了一些。夏星睿平靜點頭，禮貌問好，“許叔叔好。”
“你好，這些日子辛苦你。”許言松目光落在夏星睿手上提着的袋子，“家陽比較調皮，這些是一點心意。”
許言松說着客套話，但許家陽這個時候可沒膽子反駁自己的爹，只能乖巧點頭。
夏星睿露出一個坦然的微笑，搖頭說道：“沒有的事。家陽很聰明，未來可期。”
陳敏則跑到門口張望了一眼，回頭好奇問道：“老公，年年沒跟你回來？”
“沒有，他說身子不舒服，直接回公寓去了。”許言松換上拖鞋，走進屋裏喝水。
“哎喲，怎麽了啊？是哪裏不舒服咯。”陳敏有些擔憂，但看着夏星睿還杵在門口，不由得歉然道：“星睿，你今天東西多，我讓司機送你回家吧。”
“不，沒事的。我剛好今天回學校，周一還要上課，”夏星睿猶豫了一會兒，但最終還是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那敏姨，我先走了。叔叔再見，家陽再見。”
夏星睿用最快的速度換上鞋子，飛也似地逃離了許家。
順手攔了輛的士，司機頗有眼力見的打開了後備箱，夏星睿将兩個大袋子一股腦丢在後面，轉身上車。
時間還在，天外的雲彩都還沒有染上夕陽的色彩。夏星睿看了看手機，自從那天後，他跟許舒年就沒有說過話。
對話框裏還是他發的那句晚安，一向回複極快的許舒年卻安靜的出奇，甚至連個表情包都沒有。
嘆了口氣，夏星睿還是打出一行字發送出去。
看齊楊先生：還好嗎？聽說你不舒服。
可直到晚上臨睡前，許舒年都沒有回複。夏星睿默默放下手機，平複好情緒，準備入睡。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又一周過去了，許舒年依舊沒有聲響。
直到周五晚上，夏星睿逆着人流走回宿舍。剛放下書包，手機便在此時響了起來。點開一看，是敏姨打來的電話。
“喂，星睿。我是你敏姨。”
“敏姨好。”夏星睿能感覺到對方語氣中努力隐藏的不安，這情緒也傳遞到夏星睿的身上，手心漸漸滲出冷汗。
“星睿，不好意思。這周末可能家裏有些事，沒辦法讓你來補習了。”
“沒事敏姨，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您盡管說。”
電話那頭斟酌了片刻，還是開口道：“其實敏姨還真有件事兒要麻煩你。因為我們家那邊出了點事情，家裏人都要離開一陣子。可舒年的電話我一直打不通，能不能麻煩你去一趟他公寓那邊，幫忙看看情況？”
敏姨像是極力壓抑着什麽情緒，但微微顫抖的聲音還是讓夏星睿擔憂起來。
“沒問題的，敏姨您別擔心，我馬上就去。”
“嗯，那就麻煩你了。我們今天上午的飛機已經走了，如果你見到舒年......讓他回我電話吧。”
“好。敏姨你別着急，有消息我立刻給你打電話。”
通話一結束，夏星睿便飛奔出宿舍，往許舒年住的公寓跑去。
這幾天他思考了很多，但也隐隐覺得不對勁。許舒年不會這樣無緣無故不回消息的，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
幸好，自己還有他公寓的密碼。公寓距離學校很近，夏星睿沒十分鐘便到了公寓門前，原本還十分焦急的情緒瞬間被一種莫名的緊張感替代。手心微微出汗，喉嚨也有些幹癢。夏星睿愣是在門口站了一分鐘，這才擡手按下那串密碼。
門嘎吱一聲開了，可撲面而來的味道，讓夏星睿登時愣在原地。
無論他再怎麽沒經驗，身體的本能反應告訴自己。
這一屋子，都是信息素的味道。
而這味道帶着悠悠茶香，還有皚皚白雪覆蓋在松柏之上，濃烈又清澈，微苦又甘甜。
信息素十分濃郁，直接把夏星睿的眼眶逼得濕潤起來。他帶上門，脫了鞋子，徑直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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