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沐浴纏綿
第44章 沐浴纏綿
議事完畢, 大臣散去。
梁九功從朝晖堂出來,傳膳夜宵時,瞧見在門口徘徊不定的雲卿。
跟在禦前伺候, 他自然知曉雲卿為何事而來。
“谙達……”
雲卿也注意到他, 疾步走近,又覺得不大好開口煩擾他。
雖說百官都要給他三分薄面,但朝堂之事,梁九功終是沒立場幫忙求情。
梁九功輕嘆了聲:“丫頭, 你信雜家嗎?”
作為過來人,也做過康熙帝和雲卿一路走來的見證人,梁九功很多時候作為旁觀者,看得更透。
“谙達的話, 雲卿自然是信的。”
被康熙帝惱了後,還能聽見禦前大總管對她說掏心窩子的話, 雲卿心裏很是感激。
“那就将這夜宵給萬歲爺端進去。”梁九功将手裏的食盒遞過來,意味深長道:“朝廷之事,咱們都不好多嘴, 那就做好伺候人的分內事。”
“……多謝谙達。”
雲卿感激一笑,接過食盒,轉過身, 慢慢地往朝晖堂內走去。
……
朝晖堂內,仍是亮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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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們已離去,但康熙帝依舊伏案埋頭。
他面前堆着三摞足足一尺來搞的奏折, 還有十來本攤開的書卷,上面有着或多或少的禦筆朱批, 密密麻麻。
雲卿走近時,隐約瞧見一本書的封面寫着《災後要務》。
想到那麽多百姓身處饑寒交迫中, 她喉頭一緊,求情的話一時赧于開口。
雲卿輕手輕腳地将糕點從食盒裏一一取出,擺在禦案右上角的硯臺附近,那是禦案僅存的空閑。
恰是康熙帝擡手過來蘸墨,注意到糕點,但也沒記着進用,轉手将旁邊一道厚厚的折子遞出去,“命人即刻交予戶部,明早朕就要見到他們……怎麽是你?”
對方一反常态沒立即接過,康熙帝不滿擡頭,神色微頓。
語氣裏,意外中透着冷漠,并非驚喜。
雲卿面色一曬,“奴婢……來給萬歲爺送糕點。”
家國大事要緊,她轉而摒除兒女情長的心思,作勢要接過奏折,“奴婢這就将折子交與梁谙達。”
康熙帝卻沒給,朝門口揚聲傳喚:“梁九功。”
梁九功立即躬身疾步而入,接過奏折,又匆匆離去。
康熙帝複而垂眸翻閱着手中的書卷,時而寫寫畫畫。他神色專注,側臉下颌線一直緊繃着,眉心也越皺越深,以禦筆為劍,馳騁江山。
至于糕點,人,皆是視而不見。
幹站在一旁,雲卿心裏有些落寞。
知道此時有求于人,應該表現得主動些,可以她的性子實在學不來烏雅氏的那種邀寵手段。
她有想過一走了之,可想到衛姑姑的焦灼神色,又堅持留了下來。
試探着拿起墨條,主動為其研磨。
康熙帝餘光略掃了眼,沒說什麽,繼續專心奮筆疾書。
于是朝晖堂裏,只剩下“沙沙的”翻書聲和輕微的墨條摩擦聲。
和諧中透着一絲安靜,安靜中又透着一絲沉重,在深夜中瘋狂暗湧着。
一直聽到打更人的梆子敲響三聲,康熙帝才停下筆,神色疲倦地往淩霄閣走去。
“萬歲爺,奴婢有一言。”雲卿不得已追上去,“或許能為災情出一份力。”
康熙帝頓住,低頭面無表情瞧着她,“說。”
“奴婢曾在一本古書上偶然瞧見過,鹽可以用來化雪為水,而且不會二次結冰。”
其實是雲卿憑着記憶,仔細回想起前世這場雪災的最後破解之法,“若是在管道撒上鹽,或許能避免大雪封路,及時将救災物資運輸進去,解救百姓的燃眉之急。”
聞言,康熙帝僅是略微思忖,轉而沉沉看向她,一針見血戳破:“法子不錯,但救災物資在何處?”
雲卿答不上來。
她正是因為衛父阿布鼐弄丢了救災物資,才來求情的。
所以即便想到鹽化雪的法子,先前也遲遲未開口,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
解決之策探讨不下去,康熙帝神色變得漠然,沒有過多追問,繼續往淩霄閣走去,“備水沐浴。”
他一聲令下,禦前的太監們迅速忙活起來。
期間,給戶部送信的禦前帶刀侍衛,去而複返,急匆匆将戶部新呈上來的奏折遞進淩霄閣。
康熙帝看完厚厚一摞奏折後,沉郁神色終是和緩些許,“辦得不錯,讓他們加緊推進,不得耽擱。”
“是。”
那禦前帶刀侍衛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梁九功見縫插針上前,“萬歲爺,熱水已備好,請您移步淨室寬衣。”
“再倒壺酒過來。”
康熙帝放下揉了揉眉心,起身往淨室而去。
梁九功聞言,連忙催促站在淩霄閣門口的雲卿,端着一壺熱酒進去。
雲卿起初沒接,“谙達……”
在康熙帝沐浴這會進去淨室,後面可能會發生什麽,不言而喻。
“雜家瞧過了,剛才的糕點,萬歲爺一塊沒用。”梁九功語重心長:“丫頭,你若想救人,這是最後的機會。”
自家主子心裏明顯還嘔着一道悶火,若是今夜能洩火,那日後給的恩寵只多不少。
但若悶火沒消,反倒火上澆油,那日後如何,以如今的局勢來看,還真不好說。
雲卿還是下不了決定。
此前被他強迫,已然難為情。如今讓她主動去迎合,竟是比主動赴死還難以抉擇。
甚至雲卿都在想,心裏殘忍一點,跟衛家撇清關系……
“想必索綽娅格格的事,你已然猜出。那雜家跟你說說,你不知道的。”
兩人一個不主動問,一個不主動說,事到如今,梁九功不得不違抗皇命,做那個捅破窗戶紙的人。
他道出康熙帝與孝莊太皇太後的三個月之約,趁着雲卿詫異動搖之際,又乘勝追擊:
“沈答應一直沒被臨幸,萬歲爺這是同你怄氣呢。若真若惱了你,何苦找張相似的臉自我折磨?”
雲卿不解:“事情過去這麽久,之前怎麽未聽谙達提起?”
“萬歲爺的性子,你相處這些時日,總歸能摸透一兩分吧?”
梁九功将熱酒塞給她,“況且,自古就沒有天子主動開口、低頭的道理。你進去主動服個軟,這事就還有轉圜餘地。”說完就轉身離開。
……
梁九功的一番話,內容太多,雲卿的心口被撐得鼓脹。
她忽然想起落水的第二日,剛回到乾清宮就吃了一頓閉門羹。現在想來,正是他在慈寧宮佛堂跪上整夜的第二日。
原是在,獨自忍痛。
誠如梁九功所言,她對康熙帝的性子摸透幾分。許是帝王向來城府深,很多時候他不會言明心思,需要伺候的人一點點揣測。
可梁九功也沒完全說對,康熙帝雖然貴為天子,也曾有過低頭的時候。
兩人溫存時,她抗拒厲害,他也會無奈先退步,好言好語哄着她。
她确定帝王并非一輩子的托付良人,但也不可否認,堅持陪她守歲那晚,他是真切用了心思的。
耳邊回響着梁九功的話:“膝蓋腫得像個饅頭,連腿都伸不直。”
雲卿的心,好像也腫成了饅頭。
竟是跪上一整夜麽?
替她糟了這麽大罪,結果始終沒等來一句安慰,難怪這個別扭的男人,後面一次比一次冷漠……
誤會解開,加之衛父的事迫在眉睫,雲卿深吸一口氣,端着酒壺,步履緩緩地走進淨室。
之前她也曾進來過一次,只是當時累得眼皮打架,沒顧及內部擺設。
此刻,比角房還寬敞的淨室裏,熱氣一點點彌漫而上,缭繞在半空,蒸騰的整個屋子都朦朦胧胧的看不分明。
山河錦繡的屏風後,隐約映出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形。
他雙臂打開,正由小太監服侍着寬衣。
小太監一瞧見來人,立馬躬身退出去。
“……”
雲卿啞然。
這是大夥一早就商量好了是麽?
……
康熙帝還在等着,雲卿無法,只得繞過屏風,上前頂上這道差事。
只是這差事不似端茶倒水,需要肢體接觸,遠比她想象中難捱。
指尖稍微碰到他的翡翠玉明黃腰帶,雲卿的臉倏地一熱。
這動作,任誰都會聯想起羞于啓齒的隐含寓意。
忍着內外兩重燥熱,雲卿淩亂着手指,開始為其解腰帶。
越緊張就越容易犯錯,花費好一頓功夫,終于解下那道腰帶,挂到屏風上。
她剛松口氣,頭頂就傳來男人的不滿催促:“磨磨蹭蹭的,朕今晚甭歇寝了。”
“……奴婢再快些。”
雲卿咬了咬唇,頂着重重壓迫感,擡手去除他的明黃冕服外衫。
可他太過高大,她即便是将手臂揚到最上面,也離着他衣領堪堪差上半寸。
很氣人的半寸。
她求救地看向男人,男人也在居高臨下打量着她,面無表情,一度事不關己模樣。
雲卿氣悶地抿抿嘴,不得以踮起腳尖,又盡量和他保持着絕對安全距離。
免得一個不慎摔在他身上,反被他誤會為投懷送抱。
可偏偏怕什麽來什麽。
屋裏氤氲着熱氣,地板有些濕滑。
她費力踮起腳尖,腳下忽然一趔趄,人就控制不止往前栽去,撞個滿懷。
濃郁龍涎香包裹過來,他眼疾手快地攬住她,語氣卻是嘲諷:“你是來伺候的,還是來行刺的?”
額頭撞到他硬邦邦的胸膛上,雲卿已疼得蛾眉蹙緊。
偏又被他如此冷嘲熱諷,心裏更是委屈,眼圈倏地紅了。
若是以前,她或許還會同他争辯一二。
如今這淡漠的氛圍,雲卿不指望着什麽,強忍着将淚水逼退回去,憋着一口氣再次努力踮起腳……
男人主動低下頭,冷眼凝着她:“你是沒長嘴嗎?”
雲卿站穩腳跟後,抓住時機為他寬衣,勉強松口氣。
只是心裏冤枉,分明她剛才向他求助過,合着是想讓她開口求他。
脫去寬大的外衫和裏衣後,淨室裏的氣氛變得越發詭異。
雲卿不敢再去瞧他精壯的上身,逃避似的蹲下,去脫黑靴和白襪。
他倒也算配合。
然後面對僅存的白色錦緞長褲,就避無可避了……
“快着些,水要涼了。”
對于浴桶上方濃濃白霧,男人視若無睹。
他催促道,但語氣不緊不慢的,慵懶中半含戲谑。
雲卿臉頰又是一熱,秉承着“長嘴”的原則,她試探着商量道:“萬歲爺,奴婢去叫人過來吧?”
周遭水汽,驟然一涼。
“行啊,去把沈答應給朕叫來。”
他目光漸沉,冷笑着嗤了聲,轉過身去,自行解開長褲的帶子。
雲卿見狀,匆忙躲到屏風後面。
聽着晃動的落水聲,耳朵像是被那熱水燙着似的,抑制不住地發熱。
心髒也是怦然跳個不停,好半晌才緩過勁來。
……
“拿酒來。”
屏風裏面,傳來康熙帝肅聲命令。
雲卿不敢多耽擱,趕忙将熱酒端過去,倒上一輩,穩穩遞過去。
因着他一雙挂着水珠的臂膀搭在浴桶上,她下意識垂眸,不好意思去瞧他。
“沈答應呢?”
他卻是沒接,語氣裏,不加掩飾的諷刺。
誠然,她又惹惱他了。
“萬歲爺,奴婢知錯了。您心中裝得是浩浩山河,就別跟奴婢一般見識了,成麽?”
雲卿軟下語氣,主動求和。
若康熙帝這會提及佟貴妃等人,她尚且拉不下這個臉面。
但梁九功剛剛說過,沈答應不曾侍寝,不過是用來與她置氣的。
如今也算敵明我暗,這波較量上,雲卿自認占着優勢。
“錯哪了?”
主動求和還是令他受用的,康熙帝接過熱酒,一飲而盡。
雲卿有眼力見地接過酒杯,又給他斟滿,遞過去。
康熙帝又沒接,故意捏起她下颌,讓她不得不與之對視。
他沉眼凝着她,漆黑的眸子好似一頭黑色巨獸,氣勢逼人。
雲卿被瞧得長睫一顫,“錯在……不該,不該惹您生氣。”
她和宜嫔針對烏雅氏的計劃,是肯定不能提及的。
至于他為她與孝莊太皇太後做約定的是,雲卿也難以啓口,當面捅破後,她又能回報他什麽?
“還有呢?”
康熙帝喝下第二杯酒,開恩地松開她下颌。
然後是第三輪的拉扯。
“還有,”雲卿慚愧垂眸:“這段日子,奴婢也沒主動來前殿侍奉……”
說到這,她雪腮又是羞得暈開漫漫緋色。
以如今兩人的關系,“侍奉”二字早已變味。
偏他揪住不放,“朕身邊多的是人,哪裏用得着你侍奉?”
握着酒杯的小拇指,在通紅的臉頰處,有一下沒一下地劃撥着,叫人禁不住面紅耳赤,口幹舌燥。
“您……”
雲卿被逼得走投無路,氣憤至極,紅着眼圈瞪他一眼,作勢要起身離開。
胸脯氣得高低起伏着,她得出去緩緩,感覺整個人要炸裂了。
誰知人剛轉身,手腕就被康熙帝攥住:“小白眼狼,脾氣倒是見漲。”
他驟然用力,雲卿輕盈纖瘦的身子就被拽回去,按在浴桶旁邊,扣住後腦,霸道吻了上來。
……
時隔兩個月,這次的吻,注定熱情,一如那濃烈的四溢酒香。
他都沒有做足前/戲,就直接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
他吻得很不溫柔,甚至帶有噬咬,明确地發洩着積攢了兩個月的火氣。
雲卿被迫跪在浴桶旁邊,扶着木桶邊緣,仰頭費力地承受着。
淚眼朦胧,腰肢打顫,好似被狂風驟雨蹂躏過的小嬌花,随時都散架。
知道他心裏有氣,也惦記着有求于人,她這次不敢再推卻,任憑他予取予奪。
可就在每次她以為快要結束時,他總會吻得越發動情,越發綿長……
“唔!”
她實在受不住了,下意識去推他,但滑膩的觸感燙得吓人,燙得她呼吸越發淩亂。
他胸膛震起一道低沉的戲笑,又使勁地吻上幾下,才施恩松口。
“這麽久了,怎麽本事一點沒見長?
他一只手伸出來環住她,讓她借力休息,另一只手則回味地撫上她紅腫的唇,微微摩挲了幾下,又酸又癢。
雲卿沒好氣地不去理睬他。
他也不氣,一人在那自說自話,“想來是見識不夠,得多教教你才行。”
男人又幽幽笑了聲,拿起一杯酒含入口中,而後再次吻過來,渡入她口中……
唔!
雲卿驚得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瞧着他,都忘記害羞怎麽形容。
一副驚慌失措的反應,似乎很是取悅男人,這回吻過來的動作很溫柔,很有耐性。
将那熱酒,一點點喂給她,任她小口小口地喝下。
烈酒上臉,原本就被吻得嬌豔欲滴的俏臉,很快染上駝紅的妩媚之色。
他眸色也變得漸漸幽深,臂膀傷健碩的腱子肉猛地一收緊,就将她提進了浴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