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樓道裏不可以出聲

室友梳着利落清爽的單馬尾，畫着淡妝長相清秀，外表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她是個很外向的人，雖然面色憔悴，看上去很久沒有好好休息，她依舊表現得十分熱情健談。

兩人聊了不到十分鐘，就開始讓岑笙叫她小潔。

見岑笙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其餘四個女孩身上，小潔尴尬地笑了笑，“她們是我閨蜜，今晚準備去我那玩一晚上。我以為你明天才會搬進來，所以沒提前跟你打招呼，抱歉抱歉！”

“我們會用一下客廳，你放心，保證不會鬧出太大的動靜，不影響你正常休息。”

小潔在購物袋裏，拿出一盒4枚裝的蛋撻，“你剛住進來，我就給你添了這麽大的麻煩，真是不好意思。這是我在附近一家很火的網紅店裏排隊買的，你拿去嘗嘗味道怎麽樣。”

她調皮地眨眨眼睛，“我吃過一次就愛上了，強推！”

客氣兩句收起蛋撻盒，岑笙繼續面帶微笑和室友交談，心裏暗自提高警惕。

小潔的話乍一聽沒問題，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可連房東都不清楚，岑笙具體哪天住進404號。他沒告訴任何人，自己近期的安排。

室友為什麽會知道，他這兩天會過來？

先前為了尋找容冶的線索，岑笙喬裝打扮，将殷荷小區及周邊地帶，仔仔細細調查了好幾遍。

他清楚這附近每一家店鋪的信息，這邊根本沒有什麽網紅甜品店。

岑笙是本地人，大學畢業前一直生活在這座城市。蛋撻盒上印着的連鎖品牌名字，他之前沒見過，這盒蛋撻是從其他城市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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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小事上，室友為什麽要騙他？

————

“殷荷小區住的都是些老人小孩，他們睡得早，我們進去後小聲點，別打擾到鄰居休息。”

和岑笙客套完，室友主動拉了拉他的手腕，把他往小區裏拽。

岑笙不動聲色地甩開她的手，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四個女人身上，都有淡淡的香火味。她們和室友一樣，也在家裏長期供奉神像。

幾人看似很熟悉，一直在小聲聊天，但神态和肢體動作，卻透着不易察覺的拘謹和戒備。

再結合那盒蛋撻，岑笙心裏已經大致弄清幾人的情況。

包括室友小潔在內，這五個女人都在供奉通明顯聖娘娘。她們生活在不同的城市，可能是在網上認識的，也可能是通過其他途徑。

今晚她們特意趕到殷荷小區，在404房間裏過夜，是想完成什麽計劃。

具體要做什麽，岑笙不清楚。不過他看出來了，404的新房客也是她們計劃中的一環。

正巧，他就是那名剛搬進來的倒黴蛋。

旁白之前說過的話，再次在岑笙腦海中浮現。

在《殷荷鬼話》第三章 的章節預告裏，他會被一雙纖細冰冷的手，掐住脖頸按在水中。他拼命掙紮反抗，卻只在那人的手腕上，摸到一個堅硬泛着冷意的物體。

視線在五人的手上一一掃過，岑笙不着痕跡地皺皺眉。

這幾個女人的體重，最重不超過130斤，手都稱得上纖細。

而且每個人的手上，都戴着一塊手表。表盤的觸感，應當都是冰冷堅硬的。

科技發展手機普及，戴手表的人越來越少，街上幾乎看不到。

這五個人要做什麽，怎麽都戴了表？

岑笙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腕，就他沒戴，真不合群。

他包裏有馬克筆，一會給自己畫一個，方便融入集體。

目前岑笙沒辦法看出，預告裏想要殺他的人，到底是誰。

現在是夏天，女人們都穿着短褲短裙。從腿部肌肉來看，她們只是普通人，沒受過專業訓練。

岑笙估算着雙方的實力，他幹了五年偵探助理，被他打暈的罪犯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他手裏有甩棍、小鐵錘和一本能當板磚用的《溫暖的世界》

就算五個女生都不是好人，他1v5也能穩贏。

心裏有了底，岑笙決定今晚就待在404號左側的卧室裏。

一是離得近，如果這五人中，真的有人想害人，他也能及時出面阻止。

通過監控遠程監視固然安全，但等他發現異常趕過去，血案可能已經發生。

在監控裏親眼目睹她們被人殺死，任務會失敗，岑笙也會良心不安。

二來，新房客也是她們計劃中的一環。如果這五個女人全都是壞人，那她們一定會合起夥，害死第六個人。

岑笙是個學習過格鬥，有着豐富戰鬥經驗的偵探助理，對她們又有所防備。

只要不碰到鬼，今晚發生什麽，他就能應付。

他怕自己找借口離開後，她們會再騙其他人進來湊夠六個人。他的選擇，會間接害死無辜路人。

敲定計劃，岑笙忍不住再次看向室友小潔。

小潔正在和其他女人聊天，清秀的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看上去那樣的友善熱情。

岑笙看得恍惚一瞬。

他很想不顧一切後果，直接抓住她質問。

需要穿過客廳才能去廁所的七.八十平房子，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左側的卧室裏，囚禁着一個大活人！

她究竟是怕被人報複，不敢報警幫容冶。還是容冶的失蹤，她也參與其中？

容冶失蹤了兩個多月，《屍骨未寒》崩壞度達到100%，岑笙根本不敢細想愛人的情況。

眼眶發酸，岑笙連忙用手扇了扇風。

他最近總是做奇怪的夢，已經快被這件事逼瘋了。

————

夜晚的殷荷小區，比白天更加陰沉寂靜。五層高的居民樓，沒有一家亮着燈，整棟樓聽不見半點聲響。

幾個女生緊張的擠在一起，岑笙獨自走在後面。

室友小潔提前打過招呼，一行人從進入樓道開始，就沒再說過話，全程靠着手機手電筒照明。

等到了4樓，岑笙聽見小潔悄悄松了口氣，聲音有些顫抖。

她很害怕？

剛剛岑笙不發出聲音，只是出于謹慎。

他還記得白天和伍龐搬行李時，在牆上看見的血字‘夜裏不要在走廊裏吵鬧，會影響鄰居休息。再吵，殺你們全家。’

小潔比他先住進殷荷小區，更熟悉這裏的環境。她為什麽這麽害怕，出聲會引來什麽東西？

《殷荷鬼話》是靈異文，殷荷小區裏肯定有鬼。會不會有披散着頭發滿臉淌血的惡鬼，正在黑暗中注視着他？

岑笙被自己的腦補，吓得脊背發涼。

好在他提前做了準備，下午和伍龐一起去撸串前，他先去本市最大的寺廟裏，買了兩串念珠和一個觀音像吊墜。

雖然不是高僧開光加持過的，好歹是廟裏的東西。那裏香火旺盛，多少應該有些用。

室友小心翼翼地翻找鑰匙，岑笙站在旁邊，默默攥緊觀音吊墜。

随着一聲輕響，室友拉開防盜門，濃郁的香氣瞬間飄散出來。

和岑笙預想的一樣，四個女人看見供奉在客廳裏的神像時，表情并沒有變化，對此習以為常。

“咯吱——吱——”

“咔——”

女人們先進了屋，岑笙站在門口換鞋。他剛彎下腰，忽然聽見幾聲微不可聞的脆響。

岑笙微微一怔，伸手在褲兜裏摸了摸。

觀音像吊墜碎了，兩串念珠也碎成了渣。

幾件物品碎裂的聲音很小，小潔卻聽到了。她轉身疑惑地看向岑笙，表情突然變得異常驚恐。

岑笙一愣，腦子嗡的一下。他也顧不得換拖鞋，一步竄進屋內，猛地關上身後的防盜門。

下一秒，門外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狠狠砸在了房門上。

一股大力從外面拉拽着門把手，防盜門被拽的砰砰作響。發現拽不動，又改為撞擊。

岑笙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他飛快鎖好門，握緊甩棍探頭朝着貓眼看。

樓道裏的燈壞了，外面一片漆黑。只能隐約看見有一個奇怪的黑影，正站在404號門前。

黑影的輪廓，像是……像是一朵花？

不是真正的花，是小孩畫的那種，花瓣分明的簡筆畫花。

岑笙被自己的想法弄懵了。

他門口站着一個卡通花？？？

黑暗中似乎有無數只眼睛，正貪婪地盯着404號房門。在岑笙貼到貓眼前，想要再看仔細些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怪異的笑聲。

緊接着，貓眼毫無預兆，啪的一聲碎裂開來，一個東西朝着岑笙的眼睛刺來。

岑笙反應很快，他迅速後退，抽出《溫暖的世界》用力按在貓眼上。

書本上傳來強烈的撞擊感，有什麽東西撞碎了貓眼，想鑽進404。

岑笙神色凝重，他剛剛捕捉到了一些畫面。

門外有一只慘白的，玻璃珠一般的眼睛。試圖鑽進門內的東西，是一條細長猩紅的舌頭。

岑笙有個毛病，越害怕越暴躁，越怕越能打。

他吓得直抖，咬咬牙對室友喊，“把刀拿來！門外那東西不是愛往貓眼裏鑽麽，我捅爛他！”

撞門聲停頓一瞬，随即變得更加激烈。

蕭潔潔吓懵了，僵在原地沒動。

倒是一個矮個子女孩，抄起水果刀沖過來，發狠地對着門外大喊，“操！我捅死你個狗日的！”

岑笙快速掃了她一眼。

綠色短發、街頭幫派的紋身、刀疤、濃重的煙味、一臉的狠樣，像是個女混混。

等等，她好像是個未成年人？

門外的撞擊力度越來越大，岑笙雙手死死按在書上。從撞擊的頻率和力道，他估摸出門外的東西已經沒了耐心，危險很快會結束。

岑笙低頭和女孩耳語，讓她找點工具，一會把貓眼封上。

和他預想的一樣，門外的東西洩憤一般，用力撞了幾下房門後，終于轉身離開了404。

岑笙大着膽子，貼在門上聽外面的動靜。

“咚——咚——”

“咚——”

沒有腳步聲，門外只有奇怪的咚咚聲。聲音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

暫時沒了危險，岑笙身體一軟，靠在防盜門上。冷汗浸濕他的衣服，後背貼在金屬門上有些冷。

矮個女孩拿着菜板和膠水跑出來，跟岑笙一起将菜板固定在門上。

其餘幾個女孩都沒出聲，吓傻了一樣站在客廳中央。

矮個女人嫌棄地看了她們一眼，也不搭理想和她搭話的岑笙，扭頭去沙發上抽煙。

看着臉色慘白的室友，岑笙推推眼鏡，柔聲安撫：“沒事別怕，它已經走了。對了小潔，剛才外面是什麽，你知道麽？”

沒想到他脫離危險後，第一個反應居然是安慰身邊的人。小潔抿抿唇，欲言又止。

她沉默兩秒，“是住在樓下的瘋子，他有病，夜裏一聽到動靜就發瘋。只要不弄出聲響就好，沒什麽大問題。”

岑笙知道她在說謊，他笑容不變，“這樣？怪不得房租這麽低。有這麽個鄰居在，你一個人住這很不安全。以後要是晚上獨自回家，我可以去樓下接你。”

矮個女孩抖着手抽煙，“傻逼。”

小潔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

她推推身邊差點吓哭的短發女孩，“好啦，沒事了。我買了西瓜，大家一起吃。”

女人們愣了半晌才回過神，四肢僵硬地朝着沙發走去。

岑笙歪頭看着她們，蕭潔潔的話漏洞百出。他裝傻就算了，那幾個女孩怎麽也沒反應。

哦——

她們知道門外是什麽，就他不知道。

與此同時，岑笙腦海中響起旁白的合成音。

【蕭潔潔覺得，你是個友善溫柔還很俊美的室友】

【蕭潔潔對你的好感度＋13】

【當前蕭潔潔的好感度為：13（你給了她很好的第一印象）】

【窦莉覺得，你是個體貼善良的男性】

【窦莉對你的好感度＋7】

【當前窦莉的好感度為：7（順眼的異性）】

【季萌覺得，你是個爛好人。】

【季萌對你的好感度+5】

……

…

幾個女人對他的好感度，都在5-10之間。

只有被他重點關注的蕭潔潔，和一個重度顏控妹子，對他的好感度超過了10點。

也不知道這點好感度，能派上什麽用場。

如果把室友蕭潔潔的好感度刷滿，她會告訴他容冶的下落麽？

岑笙希望小潔能自己說出來，他不想對室友動粗。

岑笙很擔心容冶，他真的很想他。

————

樓道裏的東西肯定不是人，沒有人長得像花一樣。

對手是人，岑笙能一打五，可如果對手是鬼……

那他恐怕不僅保護不了其他人，還會把命搭進去。

岑笙回到卧室，果斷掏出手機聯系王警官。

他不确定讓警方把五個女人強行帶走，算不算阻止了404血案，旁白會不會算他完成新手任務。

但暴露身份線索中斷，失去獲得任務獎勵的機會，總比被鬼殺死強。

只有他活着，才有機會找到容冶。

而且這裏不只他一個人，還有五個女人，她們之中可能也有無辜者。

他既然沒能力保護別人，就不該因為一己私欲，害得無辜者也丢掉性命。

他手指敲擊着屏幕，【王哥，你今天工作忙麽？】

那邊回複得很快，【不忙，怎麽了小笙。】

岑笙眉頭微蹙，打字的動作一頓。

王警官比他小三歲，一直叫他笙哥。他倆關系好，喜歡互相叫哥。

電話那邊的人，不是王警官。

岑笙苦笑一聲，恐怖片果然沒騙他，鬼一出現，手機立刻成了擺設。

好在他提前跟伍龐打過招呼，如果聯系不上他，伍龐會立刻帶着警察沖到殷荷小區。

以伍龐的性子，最多半夜兩三點鐘，就會忍不住打電話确認他的安全，他只需要堅持到三點。

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岑笙打了幾個哆嗦，草草地害怕一下，便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工作。

一邊和僞裝成王警官的鬼東西閑聊，一邊查看監控。

五個女生正在客廳裏換衣服，岑笙快速切了畫面，查看小潔的卧室。

卧室裏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只有放在角落裏的衣櫃，在輕輕地晃動。

岑笙愣了愣。

等等，衣櫃在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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