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記憶
記憶
歐陽旦想要兌換6號選手的片段記憶。
即使歐陽旦言明願意分享自己的記憶,而卷耳也能判斷是否有說謊成分,但卷耳還是拒絕了歐陽旦想要解鎖舒雁子記憶的要求。
這種事,還是得當事人才能下決定。
“無用的道德感不需要這麽強。”歐陽旦無所謂道。
然後她翻了個白眼,沒有強人所難。
季飛池舉手道:“我兌換你的,可以嗎?”
她指着卷耳。
可用積分兌換的獎勵中,某名選手的記憶只能兌換一次。
卷耳未曾多想,答應了。
點擊兌換,記憶以電影的形式放送出來。
電子熒屏化作卷耳記憶的載體,播放着曾經的事情。
歐陽旦也想看,趴在電子熒屏上感受它的變化。
據歐陽旦說,這樣她可以聽見摸着熒屏上的畫面
能不能成功且不說,但歐陽旦的姿勢挺醜陋的。
很幸運,放送的記憶并非卷耳已經記起來的大學生活,而是更後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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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裏顯現出一大片海,風吹樹葉沙沙作響。
是在高地。
記憶的放送是從卷耳視角出發,播放的東西就是卷耳失去的記憶。
季飛池對屏幕裏的地方有印象——卷耳餘光裏,顯現出她和好友做任務時踩點的那棟房子一角。
一只手出現在屏幕裏,是卷耳在舉着手表。
手表對準太陽,卷耳好像在嘗試通過這種質樸的方法判斷方位。
稍後電子熒屏裏的卷耳出發,畫面随着他的動作一搖一晃,感覺像是一個喝醉酒的人才能走得這麽不穩當。
季飛池看向卷耳,微微張口。
“那時候你狀态很差嗎?”歐陽旦搶先一步發聲。
哦,她還真能通過這種奇特的姿勢看電視呢。
聽見問題,卷耳搖頭道:“我不記得了。”
不要為難一個失憶的人啊。
畫面還在搖晃,卷耳步履蹒跚地走着。
他的目的地尚且在遠方。
卷耳看着熒屏上的畫面,感覺像是陌生人的記憶一樣——他沒有半點熟悉感。那樹、那天光,都是卷耳一片空白的大腦裏容納不下的。
記憶裏的卷耳不知為何一腳踩空,骨碌骨碌從高地滑下去,葉子樹杈弄一身。
再然後,屏幕半邊被一片血色占據,應當是剛才卷耳撞到頭流血,血進眼睛了。
“好慘。”季飛池捂着額頭,感同身受。
反而身為當事人的卷耳一臉無所謂。
可能是共情能力太弱了?
電子熒屏中,卷耳繼續前進。但他的身體狀況不允許他保持良好的精神,視野裏的畫面出現重影,變得模糊。
“我……”電子熒屏裏傳出這樣一個字。
聲音虛弱似氣音,奈何電子熒屏本身音量大,而歐陽旦此刻聽力絕佳。
歐陽旦一時不察,被震到耳朵疼。
好在沒了下文。
畫面裏的卷耳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1號選手記憶片段播放完畢。
“沒了?”季飛池拍拍牆上的電子熒屏,看是不是黑屏什麽的。
事實證明,片段記憶就只有這麽點兒。
所以說便宜沒好貨,10積分的獎勵換不來什麽有含金量的東西。
不過嘛……有時候在對的人手裏,廢物也是塊寶。
卷耳想着剛才畫面裏透露的訊息。
海邊、高地、身體不好。
這不由得讓卷耳想起一個人——
2號選手的專屬聯絡員,留下一句“曾色如,我是自由的”後就挂斷通訊器的家夥。
那個聽上去渾身有粉色泡泡在飄的女孩子。
下回見到曾色如,找她問問。
有關電子熒屏上放出來的記憶,卷耳覺得還需要打一個問號。
誰知道真的假的。
歐陽旦和季飛池倒是樂此不疲,想着反正只要十積分,電梯使用權已經拿到手的情況下,剩下來的積分不用白不用。
兩人分別兌換了一次自己的記憶片段,都是已經想起來的東西,沒有意義。
“便宜沒好貨。”季飛池道。
話是這麽說着,但季飛池還是在獎勵中兌換兌換兌換,那架勢,感覺給她一個精品店,她能将精品店掏空一樣。
大多是些沒什麽用的東西,左右花的是積分,就随她們去了。
一通玩鬧休息夠了,四人齊齊往電梯所在地出發。
拉閘的安裝很方便,卷耳一個人也能做好,在她們玩鬧結束的時候,拉閘正好安裝完成。
拉下拉閘,沒反應。
再拉,還是沒反應。
卷耳仔仔細細檢查自己安裝的拉閘,開關什麽的都好好接着線,确定沒有問題。
“打不開?我們被耍了?”歐陽旦神色不好。
她頭痛。
季飛池卻道:“因為第六層吧?看這裏。”
她指着腳下的一行小字。
百萬美元角逐賽的主辦方老喜歡用極小的字體寫暗示。
腳下四個字:五六合作。
簡單直白一目了然,不搞那些彎彎繞繞。
四個字之後,則是一個時間指南:兩點。
卷耳快給氣笑了。
這字的意思很明顯,需要上下兩層共同啓動,這電梯才能發揮作用。因為他們無法互相聯系,所以還貼心地準備了時間點,讓他們能夠同時啓動。
問題是,呆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建築裏,他們已經沒有了時間概念。
第六層。
舒雁子坐在坐騎曾色如的肩頭,搖搖晃晃很舒适。
長久以來緊繃的神經得到舒緩,她腦袋一垂,壓在曾色如頭上睡着了。
曾色如愣了愣,放緩了步子。
小孩子覺多,理解。
話說到舒雁子的父母曾經幫曾色如治病。
不是什麽別的問題,就是曾色如的嗓子。
曾色如并非天生的啞女,而是某一天突然不能開口。求神拜佛中醫西醫全球上下跑了很多地方,曾色如的啞病不見好轉。
收治這樣一位病人,舒氏醫館的夫妻倆心裏也緊張。不是擔心自己治不好病人會胡攪蠻纏,而是擔心對不起病人的期待。
曾色如聽說舒氏醫館夫妻的美名,特地請假來看病。
夫妻倆不想再讓這孩子白高興一場,先将常規的檢查給曾色如做了一遍。
曾色如嗓子沒有錯漏,聲帶完好,理論上講是可以發出聲音的。
既然不是生理因素,那麽失聲就只有可能是心因性了。
“是這樣的。”曾色如一邊點頭一邊打手語,手勢飛快,“突然有一天早上醒來就不能說話,直到現在三年了也沒找到原因。”
夫妻二人不懂手語,還好有家用機器人幫忙翻譯,溝通無障礙。
“先做一些簡單的訓練吧。”女醫生看着曾色如的病例,拍板決定道,“你把東西拿過來。”
男護士就去拿。
曾色如看着不到一米七的男護士走進雜物房,背了個兩米高的機器過來。
機器像是拳王争霸賽上會用到的打拳機,通體漆黑锃亮,讓人懷疑用鞋油刷過一遍。
男護士将機器放下,擦了把并沒有流汗的額頭道:“呼,有點累——謝謝寶貝。”
說着,他接過自家女兒遞過來的紙巾。
曾色如順着男護士的目光看過去,看見臺子下小小一只的小團子。
小團子白嫩嫩,穿一身紅衣裙,頭發長長,編成兩股麻花辮,頭上綁了個紅色波點蝴蝶結。
精美的禮品。曾色如評價道。
女醫生和男護士的基因除了身高,哪哪兒都優越,生出一個美人是既定的事。
“您們的女兒很可愛。”曾色如打手語。
女醫生和男護士笑笑,顯然已經聽過很多遍,波瀾不驚了。
“這是機器說明書,你看一下。”男護士遞給曾色如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21世紀中期,機器人走入家家戶戶,用機器治病也不算多麽罕見的事情,曾色如求醫的這幾年,經歷過許多所謂“最完美”的醫療機器的治療。
但沒有一個使用說明這麽複雜的。
這冊子雖然薄,但蘊含的知識可是大着,沒點醫學上的學歷都看不懂。
幸好我懂一點。曾色如感嘆道。
久病成醫,大部分醫學名詞曾色如都懂得。
大意是機器會通過暴力手段刺激曾色如,逼迫她回憶起自己失聲的原因,從而根除病因。但這種說法是以毒攻毒,沒搞好,就成養蠱了。
看完,曾色如打手語:“我沒有問題。”
機器有風險,但高風險高收益,她願意賭。
女醫生就啓動機器,男護士指引曾色如按步驟來。
第一步第二步很順利地完成,而第三步的時候,舒雁子把手舉得高高,道:“接下來的步驟由我來帶領。”
男護士也适時放開了引導的手。
曾色如心中莫名不安,趨利避害的本能告訴她現在縮回手還能有挽救的餘地,但如果她堅持下去,惡果善果只能一人抗。
曾色如起了退縮之意。
“大姐姐,不用害怕。”舒雁子道,嬰兒肥的臉上滿是無辜與善良。
曾色如一愣神,被舒雁子牽着完成了第三步,觸碰到了機器的核心。
在此之前,男護士一把拉開了舒雁子,換自己牽着曾色如。
觸碰核心的一瞬間,一股能讓人體感到疼痛,但絕對不會讓人受傷的電流快速流竄過曾色如全身。
麻麻的。
——原來冊子上寫的電流治療不是強迫曾色如面對曾經,而是直接疼痛刺激。
曾色如多年求醫,遇見的醫生無不是溫和的,舒氏醫館的這兩位是頭一個采用暴力手段治療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