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電梯運行
電梯運行
馮黎強撐着精神,等待淩晨兩點的到來。
“累的話可以躺我腿上休息。”曾色如打手語,拜托機器人翻譯給馮黎聽。
馮黎躺下去。
失血導致他昏昏沉沉,僅僅剛剛醒來時還能保持清醒。現在還能對外界刺激作出反應,純粹靠本能。
美人的膝蓋是世間治愈一切的良藥,馮黎感覺無與倫比的舒适。
舒雁子有點羨慕,又想到自己被曾色如背了那麽久,而馮黎現在是需要被照顧的傷者……她是醫生家的孩子,不要給病人添麻煩。
舒雁子閑得無聊,也閉目養神。
肚子餓。
待到淩晨兩點,馮黎的胃準時抗議。
一陣痙攣叫他從昏迷中清醒。
馮黎胃不好,作息不正常的人多多少少胃都有點毛病。平日裏這個時間點,是馮黎吃夜宵的時間。
這一會兒不吃吧,馮黎就肚子疼。
看他疼成這樣,舒雁子也不好意思說什麽“自己肚子餓”之類的話語了。
總覺得現在撒嬌有種賣慘賣不到位的感覺呢。
見馮黎此番模樣,曾色如明白兩點到了。
Advertisement
她一把拉下拉閘。
“轟隆——”
電梯的菱形護欄拉開,電梯門大開。
堪稱玄妙,第五層的卷耳季飛池等人也同時拉下了電梯拉閘。
在沒有時鐘的情況下,上下兩層同時在規定的時間淩晨兩點做出舉動。
要知道第五層可沒有馮黎這樣脆弱的胃來做報時器。
反正不管第五層用了什麽方法來确定時間,現在他們通力合作,成功開啓了前往下一層的電梯。
卷耳點點通訊器,道謝:“感謝你的幫助,李九林。”
通訊器經歷了泡水、摔砸、多次強制關機之後,除了有些雜音外沒有任何不适,可見通訊器的堅韌。
舅舅辦公室內,好不容易偷回通訊器的李九林聽見此話,笑笑。
“還有四層樓沒走對嗎?”
“是的。”
李九林一上一下抛接着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珠子上隐約能夠看見第五層的畫面。
看似珠子的這東西,實際上是以監視器為內核,遍布整棟百萬美元角逐賽建築。每兩顆珠子為一對,一個收納影像,一個投放影像——是近幾年出現在國內的新産品。
運用這樣的珠子,再将影像投放到電視屏幕上,則實現了建築內景象的實時轉播。
集團沒有能研發這樣産品的能力,核心研發者自然是李九林。
實際上,因為缺失了過往的記憶,李九林本身并不識得這種珠子,但他一接觸珠子,腦海裏自然而然出現了研究它時的記憶。
所以李九林知道珠子與衆不同的功能。
為了防止集團背後使壞,研發監視功能的時候,李九林特地在珠子中加入了自毀裝置——
不僅是珠子外表的監視器,所有經過李九林之手的、交予集團使用的機械産物,李九林都設立了自毀裝置。
李九林毫不猶豫,将手中的珠子摧毀。
雖然珠子兩顆一組,但所有的珠子共享分析網絡,牽一發而動全身。
毀去一個,剩下的珠子自然而然不能再發揮作用。
這種群體特性仍舊是李九林沒有失憶時添加的。
失憶真是讨厭的事情,李九林漠不在乎地想。
那篇匆忙毀去的盲文幫李九林想起了很多事,有關機械制造、有關集團、有關百萬美元角逐賽。
夜黑風高,那些黑衣保镖們原本打算堅定執行集團命令,将李九林禁锢在室外冷風中一整夜。
奈何李九林的舅舅的确疼愛這個侄子,更何況侄子大病初愈身體欠佳,舅舅更是不忍心真的看他吹一晚冷風。
舅舅嚴令他們放棄對李九林的桎梏。
再加上時間太晚,集團其他幾位創始人都睡了,沒有投入多餘的關注在李九林這邊。
此時發話放人的是話語權最大的人。
黑衣保镖們十分遲疑,到底還是放人了。
李九林再三保證自己絕對好好睡覺不出病房亂跑,而舅舅仍然不放心,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看管最好。
半截身子如土的人了,硬是打跑睡意,盯着李九林呼吸平緩後才離開病房。
李九林睡了?當然沒睡。
他悄咪咪溜出病房,再一次摸到舅舅辦公室,悉悉索索翻箱倒櫃,做賊似的。
而舅舅就在辦公室特意開辟的小房間裏休憩。
值得慶幸的是,李九林有驚無險拿到了僞裝成珠子的監視器和被舅舅收起的通訊器。
不幸的是,在卷耳一行四人他們抵達第四層時,舅舅也醒來,站到了李九林面前。
李九林做了個保持安靜的手勢,示意舅舅不要出聲,繼續和卷耳談天說地。
舅舅竟然真的沒有發出聲音,安靜看侄子通話。
“給你透個題吧,第四層到第一層的主題分別是生老病死,別把主題搞錯,像前往下一層實際不難。”
“多謝。”
即使聯絡員的目的不明,應當可以被當作“加害者”——受害者是建築裏所謂的決賽圈選手——但李九林并沒有實際上對卷耳産生什麽傷害,卷耳還是很願意對李九林好聲好氣說話的。
況且,卷耳想多聽聽李九林講話。
李九林的聲音正正好命中他的好球帶。
“恢複多少記憶了1號選手?”
“沒多少。”
李九林卻是想起了很多事。
掃過侄子微微上挑的眉,舅舅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就這麽一聲,正處于第四層的卷耳就捕捉到了。
“你身邊有人?”
卷耳從自己為數不多的記憶帶中找到熟悉的氣息,這個聲音他之前肯定聽到過。
李九林大大方方承認道:“是的,這人是我……好啦我不說就是。”
李九林側身避過舅舅的手掌,狀似無奈道:“哎呀,他老人家不肯讓我把他介紹給你呢~”
但李九林的手指卻是在敲打通訊器。
舅舅看過去,卻發現這敲打的聲音雜亂無章,而非他所揣測的什麽摩斯密碼。
難道這小子只是在無意義瞎掰扯,就像自己打電話的時候喜歡揪葉子一樣?
然而,通訊器那頭身在建築中的卷耳同樣回以了對通訊器的敲擊。
同樣的雜亂無章。
但既然兩個人都開始這種行為,就絕不是無意義的!
舅舅從來不敢小看這兩人的默契。
他劈手去奪通訊器。
李九林早有所料,一個翻滾——翻下了窗!
在之前探索這間辦公室時,李九林就将窗戶打開了。
舅舅忙探頭去看,就見垂直距離5米的下方,清晰浮現兩個拖鞋印子,還有一旁被跑丢的拖鞋。
“瘋了——!”舅舅咬牙切齒,頭也不回地跑出辦公室,下樓找李九林去。
五米高,這小子是真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兒,一身骨頭脆的和曲奇餅幹一樣,怎麽敢不做任何保護措施跳下去的!萬一傷到哪裏……
顧慮着醫院裏的黑衣保镖團,舅舅沒敢大聲張揚。
若是黑衣保镖團知道了,集團其他幾位創始人肯定也就知道了。
他的乖侄子指不定得受什麽磋磨呢。
舅舅逐漸遠去。
辦公室窗外,李九林從窗戶外又爬了回來。
他一開始就沒有跳窗,只是将兩只拖鞋扔下去僞裝“自己已經離開”的情景,實際上卻藏在窗臺邊挂着。
月掩于雲,天色昏黑,舅舅沒有發現他。
關心則亂,李九林最會利用舅舅這一點。
病體未康,李九林把自己累得夠嗆,大口大口搶奪新鮮空氣供身體使用。
“李九林,你……”
——卷耳與李九林之間的通話并沒有挂斷。
“噓——”李九林打斷卷耳,“接下來我要開啓逃亡模式了,別吵,聽着就好。”
聽着就好。
出于補償性,曾色如雖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但視聽觸嗅皆有所發展。
曾色如聽見電梯內部不同尋常的聲音。
很輕的一聲“铛”,要類比的話,像是軌道換軌的聲音。
他們這座電梯,不在原本的道路上了。
第五層的電梯通往第四層,但現在這第六層的電梯嘛……
這電梯連接哪裏還不好說。
至少曾色如可以明确告訴舒雁子馮黎,這電梯現在是橫向運行的。
啊,忘記了自己不能說話,這倆小孩子看不懂手語。
曾色如只好采取更沒有效率的方法——在舒雁子手心寫字。
為什麽不是馮黎手心?
曾色如看看馮黎無神的雙眼、快蜷縮在一起的小身板,決定還是不去打擾這孩子比較好。
剛殺人心裏內疚嘛,理解理解。
不止是曾色如猜到了辛諾是馮黎所殺,舒雁子亦是心知肚明。
曾色如是通過多年從事特殊職業的敏銳性,一眼就判斷出馮黎的狀況;而舒雁子純粹憑借醫學上的直覺——
馮黎身上多處鮮血反常規,與其說是辛諾受傷時不小心濺上的,倒不如說是兩人起争執肢體接觸時蹭上的。
畢竟馮黎有前車之鑒,舒雁子一點不奇怪馮黎會殺掉辛諾。
辛諾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狗咬狗而已,舒雁子一點都不關心。
小孩子太聰明也是一種苦惱。
所以舒雁子選擇将心神投入手掌心,感受曾色如的“話語”。
原本埋頭的馮黎突然擡起腦袋,看着曾色如和舒雁子交握的手。
曾色如的手很白,也很細長,像是馮黎角落裏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