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畏懼

畏懼

很久很久以前,海凡拉的國王邀請勇者小隊去找尋森林女巫。

森林女巫強大、美麗、玩弄人心,坐擁比肩三十二個王國的財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世間最強大的化身。

無數勇者折翼于尋找森林女巫的路途中。

勇者小隊的寶藏獵人卷耳、珍寶舒雁子以及普通路人季飛池,還有幾名其他夥伴,他們同樣在尋找女巫的路途中失散。

擅長制造的機械師何亦可死在中途,被森林女巫的藥水腐蝕了身軀;

一筆揮下建造宏偉王宮的畫師趙書華被從天而降的禿鹫叼走了大腦;

來自西域的舞女楓鏡眉為了解救勇者小隊的人犧牲在幻境中;

半途加入的異國騎士曾色如為保護珍寶舒雁子吐血而亡;

一雙眼堪比最精确的計算機的測算師歐陽旦被小人辛諾害死,屍體被森林女巫霸占;

珍寶舒雁子與學生仔馮黎失蹤。

一路上夥伴傷亡慘重,磨滅了勇者小隊的信心。

他們小心翼翼、一步一停,害怕哪一下沒有注意,就被森林女巫暗害。

他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名同伴。

寶藏獵人卷耳和普通人季飛池越發小心。

暗地裏,森林女巫看着他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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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點樂子吧。”森林女巫說。

于是森林女巫的走狗布置迷陣,将寶藏獵人卷耳困在迷陣中,讓普通人季飛池獨獨哀嘆。

“努力的人不會害怕,”她說,“真正的病因在你們心中。”

不需要其他提示,在第十一間房打不開時,季飛池就知道了第三層真正的病症——

恐懼。

遠古時期,人類部落群居時,往往将生病看作神降下的懲罰,認為病不是病,而是上天給予的啓示。

遠古時代的巫醫會向上天祈求饒恕,若是病好了,則是神原諒了這個人的罪孽,若是病沒有好,則是神徹底厭棄此人——

他們需要抛棄這個人,才能換得部落長久的和平安康富足。

這是對于神明的恐懼。

人類文明發展了一段時間後,人們對病有了全新的了解,成立了專門對抗生病的組織。從古至今,人類只有三個學習方向是存在的:法學、神學,與醫學。

然而古時候的人們對于病的了解并不全面,他們能治、會治,講究實用,确實大大降低了生病死亡的概率。但醫療自願被掌握在高官貴族的人手中,平常百姓患病,基本死路一條。

人們仍然畏懼患病。

現代社會醫療飛速發展,無數疑難雜症被集合了古今中外智慧的人們解決。可随着病症的解決與消滅,新型病症越發突出。;人類的醫療水平在進步,病症也在進步。

這時候的人們,害怕被沒見過的病纏上。

仍然是害怕。

第三層走廊中無時無刻不騷擾着人心神的圖案、每一個房門後都不一樣的病症,無一例外都說明了“恐懼”兩字。

第十一間房門更是直接将答案擺在眼前。

卷耳為什麽推不開房間門?

因為他害怕看見房間門後歐陽旦的屍體。

季飛池為什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推開房間門?

因為不知者無懼,她沒有見證歐陽旦之死,她不害怕歐陽旦的死狀。

又為什麽卷耳進入第十一間房後見不到裏面的擺設?

因為……

“因為恐懼。”普通人季飛池道。

她伸手,從地上扒拉起辛諾。

森林女巫緩緩擡眼,看着走到她面前的普通人季飛池。

普普通通的臉,沒有記憶點的五官,站在人群裏,仿若一滴水彙入海洋。

“怎麽猜到是我的呢?”辛諾還是在笑。

被改造成機器人的他沒有能源、四肢被卸,但他就是活着,能夠與門外的季飛池談笑風生。

辛諾就是故事中的森林女巫,飼養魔物、暗害勇者小隊的森林女巫。

“很簡單,因為你消失的時間最久。”季飛池道。

從第十層“回”字走廊開始,辛諾就與他們分離,直到第八層迷宮中,辛諾才與他們會合。

中間的幾十分鐘,辛諾幹什麽去了?

“想來你身上有監視器什麽的,在看我們的表現吧。”季飛池說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她甚至沒有找辛諾對答案的想法。

有這麽一種人,越是緊張的時候,越能發揮出遠超于平時的效用。在競賽中,這種人叫做大賽型選手;在高考中,這種人往往能成為人們心中的黑馬。

而在建築中,季飛池則成為了唯一看破森林女巫真面目的人。

答案在季飛池心中已經恒定,任憑辛諾如何說都不會轉移。

因為恐懼,卷耳被蒙蔽了雙眼。

卷耳恐懼的并非是辛諾這個“森林女巫”,而是同勇者小隊的夥伴離他而去。

看看卷耳之前的表現就知道了,不跟人計較——指馮黎關閉電梯門,留卷耳面對老虎;不報複辛諾;認真安撫每一個心态失衡的隊友。

都是因為害怕他們的離去,卷耳才這麽做的。

沒有記憶的人在建築中猶如一葉浮萍,風吹雨打飄零半生,連根系都沒有,抓不住地面,沒有可以依靠的東西。

但季飛池不同。

托文檔的福,季飛池看見曾色如的遺書,強烈的愛意讓她想起自己的一切。

有記憶的人才是真實存在的人。

季飛池本就不是軟弱的人,找回了自己的根,她能夠更好地思考。

季飛池看着手中拎起來的人。

或許不該再稱作為人了——

機械的四肢、機械的能源、機械的一切,辛諾完完整整是個機器人了。

被機器人“救治”的人類,被改造成為了機器人。

現在哪裏有那麽好心的機器人願意無條件救人呢?

想必辛諾一開始就與集團達成了某些交易吧,他替集團折磨建築中的人,集團許諾給辛諾好處。

森林女巫是神的代言人,集團如此傲慢自大,自認為能夠掌控所有人,又何嘗不是認為自己就是“神”呢。

季飛池不再與辛諾掰扯,走進患有情感缺失症的機器人房間,将辛諾送出窗戶。

窗外還是黑黑的,不見真實景色。

直到季飛池松手的前一刻,中年男人辛諾還是在笑。

辛諾掉下去,沒有任何聲音,也不知道是第三層距離地面太遠,還是地面過于柔軟發不出聲音。

但這些不是季飛池該糾結的。

她現在明白了打開第十一間房門的辦法。

剛才她打不開第十一間房,是因為她心存恐懼,現在她搞清楚了思路,自然不再害怕。

普普通通的季飛池要去安慰害怕夥伴離去的卷耳咯~

季飛池把手放在門上,這次沒有任何阻礙,她輕松地、自如地推開了第十一間房間門。

卷耳還保留着原樣,因為他動不了。但輪椅留下的痕跡加長了,那是時間。

“回來了?”卷耳道。

他待在空無一人空無一物的房間裏,說不上心情如何。

季飛池應一聲:“嗯,我帶着答案回來了。”

答案,恐懼。

寫答案之前,季飛池先來到了衣櫃前方。

歐陽旦的屍體就在裏面。

季飛池毫不猶豫,打開了衣櫃門。衣櫃裏除了衣服沒有其他。

随之,接覅吃向衣櫃裏面摸索,摸到牆壁上一個小開關時用力一按,“咔”的一聲,衣櫃後方開出一個小空隙。

順着小縫隙推開,季飛池鑽進了衣櫃之後的空間裏。

徹底進去前,季飛池不忘了安撫卷耳:“沒事兒,一會兒回來。”

這不是flag,而是對自己的自信。

衣櫃後的空隙裏滿滿都是監視屏幕,從第十層到第一層都有。可惜第二層第一層的監控是黑的,不然季飛池還能提前觀察一下。

房間裏還有一臺電梯,估摸着可以任意上下一到十層。然而要員工卡,季飛池無法使用。

這裏是森林女巫辛諾監控他們的地方,也是歐陽旦的屍體被藏匿的地方。

而歐陽旦的屍體,就擺放在電梯門外。

風吹她滾,槌頭紮進腦袋裏,液體流一地。

一點也不好看。

确認這處監控室中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東西,季飛池把歐陽旦的屍體帶走。

這地方處理不好屍體,季飛池和卷耳一合計,決定将歐陽旦裹着被子放床上,省得被外面的蟲子寄生。

只要他們離開建築的速度夠快,歐陽旦有機會獲得完整的收殓儀式。

下筆之前,季飛池有過猶疑。

萬一不是恐懼,而是畏懼、害怕、擔憂等同類詞呢?

“算了,就這樣吧。”

她相信答案判定的智能程度,應該是可以接受近義詞的。

卷耳對此沒有表示異議,因為他知道,季飛池是和他一樣謹慎的人。

寫完答案,季飛池手中的畫板瞬間分崩離析,碎成一塊塊小渣渣。

碎屑中,一張字條格外矚目。

季飛池撿起來字條。

“機、器、人。”她念道。

第三層唯二的機器人,一個是剛被季飛池丢出窗外的辛諾,一個是患有情感缺失症的機器人。

這就是電梯的線索。

機器人,第二間房。

“能動嗎?”

卷耳說不能。

季飛池就去推輪椅,好在這下第十一間房沒有為難他們,順利讓季飛池帶走了卷耳。

而第十一間房的主人是誰?這個問題,季飛池心中也有了懷疑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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