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還師姐,一臉谄媚的熊樣,真是騷孔雀開屏了。
唐糖牽着顧樂樂悶悶不樂跟在二人身後走進食堂,不忘扭頭撅嘴模仿顧清禮。
“你把樂樂拴門外,這裏不讓狗進。”
顧清禮面無表情回頭吩咐了一句馬上變臉和師姐說笑。
唐糖在少年宮大廳轉了一圈,最後把樂樂拴在中間三角鋼琴凳子腿上,嘴裏邊念叨着,
“你爸有了師姐不要你喽,”她拽了兩下繩子确定系緊了,
“乖乖在這呆着,等會來接你。”
食堂裏擺放着9張圓桌,幾張桌子幾乎被這群小屁孩霸占完了,運動後的興奮勁還沒過,唐糖被這群小孩吵嚷的腦袋嗡嗡直響。
餐食是自助形式,中式有小米粥,水煎包,燒賣,茶葉蛋…西式有番茄意大利面,煎培根,奶油小餐包等等。
中西方餐飲文化融合成了個四不像,亂糟糟,暖烘烘的味道飄在空氣中,讓唐糖後背煩出一層汗,但厚重的衛衣擋住了汗水的出路,憋得毛孔一陣陣刺痛,像螞蟻啃噬。
早上沒吃飯,唐糖早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專挑平時家裏吃不到的意大利面和培根肉拿,整整一盤子番茄意面堆成了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
“我操。”在師姐面前,顧清禮說‘操’字前聲音降了好幾個分貝,只剩個嘴形,“這麽多你吃得完嗎?”
“你管我吃不吃的完,兩盤子我也能吃完,老子消化好!”
唐糖一屁股誇坐到藍色塑料凳上,脫下外套将頭發松散的盤在腦後,這才感覺清爽了些。
“我說你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嘴這麽貧呢,”
師姐拍了一下他後腦勺,随後朝唐糖微笑道:
“別管他,你多吃點。”
這師姐雖然頭發還沒顧清禮長,但是眼神卻柔和,嗓音略粗,二十七八的樣子。
“哼,”顧清禮正想再怼一句,卻被唐糖完整的側顏勾住了視線。
胖嘟嘟的臉頰微微鼓起,運動過後爬上一團緋紅,如同紅墨水滴進水中,剎那間暈開。
山根微低,眼睛清澈靈動如一片高山湖泊,被上下睫毛環繞,山谷風吹過,漾起魚鱗般水波。
顧清禮喉嚨滾動,眼神順着她耳根滑落到脖頸,一縷碎發沒有紮上,汗水将其貼在側面,白嫩的皮膚一小片泛紅。
好似感受到他的視線,唐糖偏頭側目。
顧清禮慌忙轉向師姐,語氣欠強道:
“師姐,你要不要喝冷飲,我去給你買。”
唐糖嘴裏叼着幾根面條,嘴角挂着番茄醬,靜靜欣賞他“送溫暖”。
“我不喝,我這有豆漿。”
“好,”顧清禮摸了下鼻子,“那我去買一瓶,有點熱。”
顧清禮走後,師姐把他餐盤挪開,坐過來,八卦道:
“你是長腿的?”想了想,“助理?”
唐糖把嘴裏的面咽下,回道:
“不是,”
“那是?”師姐将凳子朝她身邊挪了挪,貼着耳朵小聲問,
“女朋友?”
“怎麽可能?!”唐糖驚的跳起來,這眼神也能打球?她趕緊解釋道,“我是他的…不對…他是我的…”
總不能說債主吧,把腦袋裏的詞彙表查了個遍也沒給自己找到合适的崗位,嘆氣道:
“你就當我是他助理吧。”
師姐一臉懂了的表情,滿意的點頭稱贊,
“助理好呀,助理好!”
唐糖又懵又驚,還真是運動細胞把戀愛細胞的位置擠沒了,那小子明明是來偶遇她的。
“長腿以前在我們俱樂部一打球,那小姑娘們都明裏暗裏朝他擠眉弄眼,暗送秋波呢。”
果然是親師姐,還推銷起來了。
一身皮囊确實不錯,讨小姑娘喜歡也正常,
“他打球很厲害嗎?”
“當然,他沒跟你說嗎?”
唐糖搖頭。
師姐回頭尋顧清禮的身影,嘆口氣道:
“他可能不願意提吧,”
這一生嘆息勾起了唐糖的好奇,
“他為什麽不打球了?”
師姐猶豫,“讓他自己和你說吧,其實不打也好,競技體育太殘酷,多少人落下一身傷病最終都沒能站到領獎臺上。”
唐糖撥弄着面條,有些不服氣,
“為什麽他不能是冠軍。”
那個時候唐糖也不明白為什麽要為顧清禮說話,多年後回想才知道其實也是在為當時一事無成的自己打氣。
師姐明顯愣住了,反應了好一會,試探道,
“你認為他能成為世界冠軍?”
“他又不比別人差,”唐糖毫不避閃的對上師姐目光,“心的力量強過宇宙,就算最後沒能站在最高領獎臺,但只要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堅定的走到最後,就是自己的冠軍喽~”
師姐一時間無言可對,眼裏閃動着驚喜的光,也是沒想到這女孩身體裏磁場如此強大。
唐糖反應過來自己的話過于自大,試圖用誇張的表情掩飾住自己真實的想法,發出一陣鵝笑,擺擺手道,
“哎呀,我瞎說的。”
這時脖頸傳來一陣濕冷的寒意,顧清禮把買來的冰可樂往她脖子上貼,凍的唐糖縮着脖子往傍躲。
“想凍死我嗎!”唐糖仰頭白了他一眼,手背抹掉脖子上的水珠。
“給你的,拿着敷脖子上。 ”
顧清禮把可樂輕放到唐糖餐盤旁,彎腰拾起旁邊凳子上衛衣,抖開,披到她肩膀上,一改往日的傲慢道:
“穿上,汗消了該冷了。”
溫柔有力量的雙手在她肩膀輕握,讓唐糖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外人的安全感和踏實。
師姐在一旁不作聲,抿嘴笑。
顧清禮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軟着命令道,
“吃完就去牽樂樂,我和師姐有話說。”
好好好,留給你們二人空間!
唐糖憤恨的端起餐盤,跺地而去。
師姐拍拍顧清禮手肘,笑問,
“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別鬧了。”顧清禮喃喃自語,端起餐盤開溜。
師姐眼底的笑更深了一層,快步追上,朝唐糖背影挑眉道,
“她剛才說那話你聽見了沒?小姑娘有點東西。”
顧清禮沒回話,他怎麽可能沒聽到,
“他又不比別人差。”
這句話他聽的清清楚楚。
就連他自己都忘記有多久了,多久沒有人站在他這邊了。
他望着唐糖的背影,心底突然燃起一股莫名的燥。
**
眼前的光景讓唐糖恨不給剛才那個說混話的自己扇暈。
諾大的訓練場被藍色擋板隔出一畝畝方形場地,場地內規規矩矩擺放着一張張深藍色球桌,給人疏離的密集之感,像是經過精密計算,能多擺一張是一張。
紅色塑膠地面上滾動着失手沒接到的白色小球,像煮好的湯圓盛放在紅色骨瓷方盤裏,□□彈彈。
她墊着腳尖躲着走,生怕給球踩扁。
球面與桌面乒乒乓乓的碰撞聲,鞋底摩擦地面的唧唧聲,孩子贏球發出的怒吼聲,像東北亂炖一樣,混合在一起。
窗外的陽光照不進來,白熾燈的照射下不分白晝。
高高矮矮,瘦瘦胖胖的小小身影,全部化成無名的人兒,淹沒在訓練場上。
還世界冠軍,光是贏過這一訓練場的人都不容易。
這大話說的顯得自己格外沒見過世面。
唐糖啊唐糖,說話前動動腦子吧。
“能打嗎?——走呗——你發。”
唐糖聞聲看去,球被顧清禮細長白皙的手指在空中截住,他脊背微彎,手掌打開,像鮮花的盛開。
看臺旁陸陸續續聚集了一堆小屁孩。
來來回回幾個回合,他蓬松的黑發随腳下的節奏揚起,落下。
發力的後腿光潔如玉又不失力量感,膝蓋下的黑色綁帶更添了妖嬈的魅惑。
“好腿!”
唐糖拍手叫好。
話出口,就像箭中靶心,沒有後悔藥。
顧清禮在嘈雜的背景聲中準确捕捉到這兩個字,臉色由綠變紅,又紅變白,手裏的球險些握碎。
這女的,絕對是故意的。
唐糖見他面漏出難色,閃電般嗖的蹲下,讓擋板把自己赤紅的臉遮住。
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運動激發出的荷爾蒙更容易讓人心生愛慕,唐糖偷偷冒出頭瞥他,不敢正視,怕不小心兩人對上視線。
她感覺心中好像有什麽遺失的東西返潮一樣慢慢回來。
是随着時間慢慢流逝的青春潮湧嗎?
見顧清禮一個倒地爆沖又絕殺一球,方才那個小胖子扯着嗓子喊,
“長腿哥哥加油!再來一個漂亮球!”
師姐向顧清禮點頭示意,朝那躍躍欲試的小胖子招手,讓給他打,随後轉身拿起搭在隔板上的白色毛巾,邊擦頭發邊走到唐糖身邊。
“百萬女團腿,沒讓你失望吧?”
師姐的呼吸還沒平穩下來。
唐糖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雙頰更紅了一個度。
師姐趁熱打鐵,
“他小時候輸了球也哭,贏了球也哭,是個小哭包,現在是長大了,開始耍酷了。”
唐糖感概,
“他作為老板就是個惡魔,真應該一直留在球場上造福人類。”
師姐只笑笑沒說話,微妙的氛圍讓唐糖意識到顧清禮退役的原因沒那麽簡單,想着以後可不能在他本人面前開這種玩笑,不然怕是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看着眼前的小胖子,唐糖不禁有些失落,以後,他是否能一騎絕塵,站在萬衆矚目的領獎臺上,還是會卡在某一輪的選拔,像師姐一樣轉業呢?
“好球!”
“哥哥好厲害!”
耳邊的喝彩聲接連不斷。
千千萬萬的普通人選了最穩妥的路,讀書,考大學,打一份工,結婚,生子,退休,死亡。走在這條世俗規定好的,最保險的路上,渾渾噩噩重複着父母的人生,在生命的盡頭是否會後悔呢?
當他們已不再是青春的年紀,是否還有為一首歌而流淚,一段文字而感動的能力呢?
正望向遠處思考,顧清禮一個遠拉球,正中她腦門。
疼疼疼!
唐糖伸手搓着腦門。
報複她?
小心眼!
正要暴走,對面男人輕挑眉尾,骨節分明的手指輕點太陽穴,眉眼彎彎間向她敬禮。
典型的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吃。
好吧,唐糖咽下到嘴邊的話,今天她暫且吃這一套。
誰讓運動是男人最好的醫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