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最後一場戲是水下戲，唐糖本以為仙俠片水下戲怎麽也得是在寧如翡翠的湖裏拍，沒想拍攝場地是專業攝影棚。
說是攝影棚，其實就是個大鐵皮箱，中間一口天藍色方形水池，箱內暗無天日，只靠劇組的補光燈照亮水面。
說實話，這條件，看着都挺艱苦的，更別說要泡在水裏面的演員了。
圍着水池的工作人員各忙各的，見顧清禮來，一堆人一窩蜂的圍上來，擠的唐糖只好躲在一旁守着。
水波倒映在有些歲月的白色牆壁，也照的人臉忽明忽暗，像舉着閃光燈故意朝臉上亂揮。
化妝師補妝，發型師擺弄發型，還有一個黑衣寸頭臉色黝黑的小夥給顧清禮腰上纏綁帶，好幾張手同時在顧清禮身上忙活着。
唐糖心生贊嘆，想到自己就算是拍藝術照，也就只有一個妝造師妝容發型服裝全包，還給樂的屁颠屁颠。
她要是像顧清禮一樣這麽多人圍着，早就輕飄飄飛上天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明星都這個待遇。
正羨慕着，一個帶着淺咖色棒球帽的男人擠進圍堵人群，顧清禮朝唐糖示意，讓她過去幫忙舉衣服。
唐糖站在顧清禮身後，周圍一個人也不認識，大家都很忙，她局促的眼睛不知道該看哪，生怕一個眼神沒給對影響了拍攝。
人，總是太過于在乎自己。
事實上，根本沒人注意她，當然除了在乎她的人。
顧清禮：我等下要睜眼嗎？
導演：最後一下要睜眼，入水後威壓會把你往下放，等停了，你慢慢睜眼。
唐糖看這導演講戲都很具有畫面感，右手握拳慢慢往下放，說到“慢慢睜眼”的時候，手指也慢慢打開。
配合着眼睛瞪得圓溜溜，情緒飽滿的要凸出來。
仿佛別人的理解程度和他眼眶大小成正比。
導演：你記着，這一幕你在水下拾起來了前世回憶，最後你要吻上女主。薇薇哪去了？還沒到嗎？去聯系一哈！
吻？薇薇？難不成他倆要在水下拍吻戲？
唐糖抿起嘴唇，心裏有些作酸。
“導演，薇薇姐來了。”
唐糖透過人縫，看見劉薇薇和她剛才那個女助理往這邊走。
“來了。”導演大手一揮，妝造威壓蜂擁而上，唐糖只感覺堵的有些喘不過氣。
那劉薇薇不友善的眼神瞅了唐糖一眼，這麽多人在場唐糖不好支聲，不想耽誤顧清禮拍戲，要是在場外，那句至理名言早就響起來了：你瞅啥？
這一眼倒是被顧清禮化妝師看在眼裏，意味深長的在唐糖臉上多停留了幾秒，手上掃散粉刷子沒有停。
唐糖雙眼放空，擔心被她看出來什麽，娛樂圈都是人精，特別是娛樂圈的女人，對這種雌競的嗅覺，比警犬還靈敏。
導演：薇薇你等下全程睜眼，沒問題吧。
劉薇薇：那肯定OK，為了這部戲，潛水可不是白練的。
劉薇薇一臉空姐标準笑容，秒變小奴才，這馬屁精功底之深，不修煉三生三世是無法煉成的。
唐糖恨不得在她臉上啐一口吐沫。
劉薇薇：清禮，你OK的嗎？聽說你怕水的。
這人怕水？唐糖朝他睨去一眼，看來運動員也是術業有專攻，打乒乓球的不會游泳。
人總是會因為別人一方面厲害就覺得他其他方面也不會差，真是偏見。
就像她上了大學之後才發現，學習好的不一定人品好，也不代表智商高，只能說明這個人能學，說不定就是個妥妥的書呆子。
當然最毀她三觀的還是學校裏所謂的教授，一個個留洋博士，卻一窩蜂去搞政治，搞得一個學院十幾個副教授，這頭銜就像空心大蘿蔔，一砍一個空。
她想的太入神，沒發現顧清禮長發掃向一邊。
他颔首垂眼，斜上方45度看向唐糖，這個角度，拍照最好看，看人也是。
嘴角上方，唐糖肉肉的臉頰嘟起，鼻尖微微上翹，眼梢斜撇向上，水波在長睫毛上打下銀光，像結了一層薄薄的霜，這一眼讓幾秒鐘的時間無限拉長。
這一眼也讓唐糖成為周圍人矚目的焦點，她察覺後擡頭看向顧清禮，
“問題不大，”兩人視線擦邊而過，“這麽多人看着，老板還不得給員工打個樣嗎？”
唐糖一愣，這是在點自己呢？PUA可是讓這人整明白了。
劉薇薇眼裏多了份确定和殺氣。
周圍人陸陸續續散開，渾濁溫熱的空氣跟着消散，微微燥熱的身子也涼下來。
“喂，”顧清禮側身，“衣服可以放下了。”
“哦…舉着舉着忘了。”唐糖松開衣擺，給拍拍順。
“等會我要下水了，你會等我吧？”
唐糖心中一緊，為什麽是詢問的口吻呢？
作為助理的話，這本是份內事，所以…顧清禮是把她當作他的什麽人呢？
“想什麽呢？”走神兒間，顧清禮朝她打了個手響，“不想等也得等，這是你的工作。”
不要臉！不要臉！
唐糖氣的跺地，這張嘴給縫上世界就太平了！
**
這場戲遠比唐糖預想的拍攝時間要久。
她數着，導演一共喊了19次再來一遍，顧清禮和劉薇薇一直在水裏面泡着，靠着威壓拉出，再潛入水面，旁邊一個身着潛水服的男人飄在水裏給他倆講戲。
中途劉薇薇憋氣太久缺氧，兩人被迫上岸休息，劇組給準備了紅棗姜茶。
拍攝結束，顧清禮周身帶着寒氣，衣服上都是結冰的，眼睛也因為泡了水，白眼球通紅。
唐糖恨自己不是專業助理，本該提前準備好眼藥水。
上岸後，被濕漉漉的采訪了一頓，顧清禮帶着鼻音玩笑道：“我今天總算知道，就算會水的人，掉到水裏面，也不一定能上的來，所以一定要注意，不要掉到水裏面哦～”
記者不顧顧清禮渾身的水，一直跟着拍到房車門口才作罷。
“不好意思啊，沒幫上什麽忙。”唐糖去給顧清禮接了杯熱水。
“呦，不錯，都學會複盤了。”顧清禮雙手握住水杯，抿了口熱水。
“說真的，你今天挺酷的。 ”唐糖沒有吝惜贊美。
顧清禮像是早有預料，擡眼，
“是吧，認真的男人最帥。”
認真？這個詞把唐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接吻上，NG了19次，等于說他倆在水底親了19次！
“對了，水下吻戲怎麽樣？”唐糖怕問的太過直接，忙補充道，“我看泰劇水下吻，可浪漫了。”
顧清禮舌尖輕舔嘴角，喉嚨裏滾出一個“嗯？”字。
唐糖臉唰的熟透，只感覺人中冒出熱汗，
“就什麽感覺，有點好奇，沒吻過。”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變态。
“沒吻過？是沒在水下吻過？還是沒接吻過？”
顧清禮笑中帶着侵略。
唐糖讓他這麽一問，臉燙的想伸進冰箱裏降溫，她現在和顧清禮正好冰火兩重天，隔着空氣正在進行熱量傳遞。
“不舒服，”顧清禮突然開口，“一嘴的水。”
“哦～那水下看人，是不是挺有氛圍感的？”
顧清禮險些噗的噴出來，
“劉薇薇在水裏，臉都變形了，我還要演出‘久別重逢’的愛意，這不亞于自虐。”
唐糖終于露出了笑，“怪不得你倆在水下拍了那麽久，你看沒看她臉都憋紫了。”
“我盡力了，要是換一個人，說不定還能好點。”
唐糖心情就像晴天漏，上一秒還晴空萬裏，這一秒就下起瓢潑大雨。
這人還想換着親？！
唐糖剛翹起的嘴角立馬落下，嗆道：
“是啊，漂亮女演員是挺多的哈。”
顧清禮微愣，反應過來這女孩的小九九，
“我只是說，她肺活量不夠，想什麽呢你？嫉妒了？”
唐糖吓得直蹦起來，“你拍戲，我有什麽好嫉妒的，搞笑。”
她促狹的呵呵幾聲，臉上的笑像粘了膠水一樣僵硬。
顧清禮得意着繼續，“想跟我接吻的小姑娘，應該不少。”
唐糖實在聽不下去這種自戀的話了，直接給自己下達命令：
“你要洗澡吧，我去開車，直接開回家是吧？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唐糖想了會兒劉薇薇這個人，雖說傲氣的樣子是挺招人煩，也不怪劉二狗大學和她不對付。
但是論專業，确實挑不出來什麽毛病，泡在水裏眉頭都沒皺一下。
下午那句罵她的話也是氣頭上脫口而出，護犢子行為，其實根本沒看過這人演的東西。
後知後覺只感覺自己錯罵了人，有些羞愧。
但是閨蜜的仇人，必然是仇人，梁子是結下了，這女的看着就小心眼嫉惡如仇，慶幸自己今天是第一面也是最後一面見她。
**
周日一大早，木淼睡眼惺忪沖進顧清禮房間把他直接綁到公司。
昨天拍完泡水戲，顧清禮整個人被吸光了精力，搞得像參加了馬拉松游泳，腰上更是被威亞勒的舊傷複發使不上勁。
木淼随便取了一件黑色長大衣，扣上漁夫帽給他塞車裏。
顧清禮經濟公司盛世東方總部位于韓國，中國分公司坐落于槐成1995文化創業園區。
該園區彙集了中國最著名四大經紀公司：盛世東方，YS，橙子影業，風雲娛樂。
當然之所以叫文化創業園，也是因為政府出資金大力扶持文化産業，百花齊放，讓一些小型經濟公司有了立足之地。
如果在這園區碰到三三兩兩一起走的帥哥，不出意外一定是某娛樂公司練習生。
盛世東方大老板歐陽晴，40多歲事業女性，偏愛及簡打扮，細眉三角眼，臉上光溜溜的，馬尾發型從來沒變過，像是老了的少女。
歐陽晴家世顯赫，爺爺紅軍戰士，父親盛世集團老板，她是家中大女兒，畢業于倫敦商學院，幾年前親自培養出了一位85花頂流，将盛世東方在圈內名氣一炮打響，近幾年也簽了一些大網紅，往直播領域涉足，同樣搞的風生水起。
畢竟，不管是大銀幕還是網絡，娛樂本質總是不變的：讓人上瘾，讓人瘋狂，讓人變弱智。
車上，顧清禮才知道自己因為打劉薇薇上了熱搜。
歐陽晴辦公室裏，謝遙早已在等他了。
“解釋解釋吧。”謝遙臉上的愠色幫她又刷上一層腮紅，怕是剛被歐陽晴罵了一通。
“這還用解釋嗎？假的。”顧清禮一臉不屑。
“我好不容易給你争取的大家好廚具代言，熱搜一出，人家大中華區營銷總監馬上來電話說取消簽約！你告訴我，公司的損失你怎麽賠償！我跟你說了多少次，把你在賽場上的嚣張氣焰收一收。這是娛樂圈！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你？恨不得踩着你的屍體上位！”
歐陽晴在一旁不做聲，木淼坐都沒敢坐。
顧清禮：先別說這個，就算沒這個熱搜，那個大家好廚具，也不能接，質量有大問題。
木淼在一旁舉手附和，“這個我能給顧少作證，昨天用他家給的樣品煎雞蛋，差點沒給自己燙熟了。”
這句話又證實了謝遙眼光不行，就算平時各種酒會上再游刃有餘，在大老板面前她也坐不住了。
“質量有問題可以溝通，可以改進，人家公司難道沒有公關嗎？需要你來擔心起來質量問題了？”
顧清禮：“好，你不就是擔心我給公司造成損失了嗎？以後公司接的活，我都服從安排，行了吧。”
木淼急的直揪顧清禮外套，提醒他別這麽意氣用事。
要知道謝遙可是一切朝金錢看齊的女人，以後怕是有跑不完的爛通告了。
“好了，”歐陽晴聽到了想聽的話，終于開口了，“你知道誰幹的嗎？”
木淼搶先了一嘴，
“還能有誰，隔壁公司的秦子桧呗，這種買水軍黑對家的事，他玩的最溜！”
秦子桧和顧清禮同期參加天選之星以第二名身份出道，和劉薇薇同屬風雲娛樂，要知道這種選秀，雖然只是一名之差，後期發展卻有天壤之別。
能請得起這倆人的品牌，都不在乎多加點錢請名氣更大的來代言，宣傳效果會好上幾倍甚至十幾倍。
倆人所屬經紀公司沒少背地裏暗暗較勁。
顧清禮和木淼被拍的那次，也是他暗中指使。明裏暗裏搶資源，買黑料的把戲，他沒少自導自演。
謝遙：“如果不是劉薇薇和秦子桧一個公司，找劉薇薇出來澄清一下這事情就了了，可這秦子桧這節骨眼搞這麽一出顯然是為了争‘大家好’代言，劉薇薇怕是迫于公司壓力，也不會輕易出面澄清。”
木淼：“風雲是瘋了嗎？這都不管，他們難道不怕影響清風傳播出嗎？”
歐陽晴：“不出意外是秦子桧個人行為，公司順水推舟而已。”
謝遙：“劉薇薇會澄清的，不過要等秦子桧拿到代言。”
歐陽晴：“當時現場還有誰？”
木淼：“對了，我記得當時劉薇薇伸手要打人，旁邊有幾個群演拿手機在拍，但是群演的流動性太大，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這幾個人了。”
歐陽晴：“謝遙，你去把這些情況和公關部反應，讓他們去處理，行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沒等歐陽晴話說完，顧清禮站起來就要走。
“你去哪？”謝遙沒好氣，怕他出去惹事。
“去見見老朋友～”顧清禮漫不經心的勾起危險的嘴角。
門關上，謝遙和歐陽晴的聲音相繼從門縫裏傳來：
“你能不能老實點，別再惹事了！”
“讓他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