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紅色

紅色

“不信。”

“……”

靳以南回答的速度比黎洛看到鬼跑路還快。

他說完之後，清楚的聽到01微微喘息，像是松了一口氣。

靳以南接着道：“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考慮考慮。”

01：……

開玩笑，攏共五天時間，現在好不容易上了船，他當然要多找些線索，只不過他不想這麽被動，讓駱言北占據上風。

駱言北的眼尾輕微揚起，眼神裏分明寫着，不留下你也回不去。

但靳以南絲毫沒有閃躲，眉眼帶笑，眼尾像停了一只蝴蝶，不時眨巴兩下，一時間讓人看不穿，他到底有沒有底氣。

幾秒後，駱言北單薄的唇角頓了頓：“說說。”

共享任務自然不必說，靳以南一本正經：“你不能離開我超過一米，去哪裏、做什麽必須先跟我彙報。”

駱言北的眉峰開始上挑，居高臨下的表情，略帶玩味：“你這麽離不開我？”

靳以南也不廢話：“不行我就停船。”

“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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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以南滿意的眯眼。

他懶得看駱言北，估計這人氣得頭昏。

-

黎洛和紀姜餅在船艙裏找到幾個略微幹淨的隔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幾個人晚上就打算睡在這裏。

天色逐漸暗沉。

靳以南坐在甲板上，看着那些船員手忙腳亂的來回在甲板和船艙，手上抱着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東西，有麻繩，網，還有夾子，從甲板的一頭放到另一頭，恨不得把船的邊緣鋪滿。

靳以南：“他們在做什麽？”

01的聲音有些低沉：捉鬼，跟你說過，夜裏會出事。

“跟你說過”這四個字咬的格外重。

靳以南繼續鑿手裏的木棍：“之前夜裏出過什麽事？”

01：死了個船員。

靳以南沒說話，手裏的兩根小木棍啪啪啪，一個狠狠的捅着另一個，木頭的頂端被磨出細小的幹屑，在空氣中揚起一股柴焦的味道。

他聽到駱言北閑散的聲音：“報告。”

靳以南：“說。”

駱言北：“我來？”

靳以南擡頭瞪他：“你不能直接來？”

駱言北從他手裏接過那兩根木棍，動作極為熟練的用尖頭抵着木心，緊實的手臂上青筋微動，“呲啦”一聲，冒出了火星子：“這不是得求你麽。”

靳以南氣得頭昏。

他懶得嘴炮，把火點着，然後架了個盤子上去，一邊捯饬，一邊在心裏默默地想，駱言北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幹這種生存游戲居然挺順手…

一整天沒吃，任誰都有些餓。

但那些肉是沒人敢吃的，靳以南一邊往盤子下烘火，一邊沖駱言北道：“差不多可以了，烤吧。”

“……。”

01：烤空氣嗎？

靳以南：這不是在等吃的嗎。

01：這叫訛。

靳以南毫不在意，他把手伸到盤子上，夜裏的海面總歸是有點涼，駱言北半天都沒掏吃的出來，他幹脆就烤烤手，火光映着他修長的指節，巴掌大的臉頰明暗交織，海風一吹，靳以南打了個顫，看上去又冷又餓…

駱言北：“我要不要再給你配根火柴？”

……

那倒也不用。

也許是看不得他的演技，下一秒，那個盤子上多出幾根玉米，靳以南收回快烤紅的手，他記得自己拿過一個三無成就，調料。

【兌換成就獎勵：調料x1】

也許是這個獎勵本身太寒碜，喇叭兌換的時候大方了很多，幹脆給了個六小格的調料盒，雜七雜八都有一點。靳以南往玉米上撒了撒，再轉上兩圈，好歹算是能下肚。

一聽說有吃的，黎洛和紀姜餅也從隔間跑到了甲板，兩個女孩子一人分了一根，總算能填一填肚子：“北哥，你運氣好好啊，我解鎖成就只抽到個礦泉水。”

看來大部分人一開始都是礦泉水。

靳以南小口小口的啃着玉米，覺得駱言北的運氣未免太好了一點，難不成這人偷偷摸摸解鎖了很多成就？

但他們的活動都在一起，要說多一個兩個還很正常，像衣服這種東西，都不在成就解鎖的獎池裏，不知道這人是怎麽拿到的。

駱言北對這幾根玉米顯然性質不高，幾乎沒怎麽吃，靳以南啃完一根，盤子裏還有一根，因為放的有點久，有一小塊烤糊了。

這種糊了的玉米駱言北肯定是不會動嘴的，靳以南心安理得的拿過玉米，繼續小口慢慢的啃，啃到糊的地方，就停下來，一粒粒掰到盤子裏，再繼續啃。

駱言北抽着嘴角：“你還挺講究。”

靳以南：“糊的不吉利。”

……

幾個人吃完玉米，靳以南這才發現，01好像好一會兒都沒跟他說話了，他正要嘗試喊一聲，駱言北突然湊到他耳邊。

“在零點前找出明天會死的船員。”

【任務共享成功】

【任務獎勵：點數加成】

靳以南微微擡眉。

現在所有船員都已經在隔間休息，船上一片安靜。

四個人的隔間湊在一起，靳以南閉着眼睛，到了後半夜，他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到一陣晃蕩，仿佛海上有不小的風浪，他睜開眼，發現窗外已經下起了雨，黑夜中雨滴拍打着船身，發出“砰砰”的聲音。

駱言北靠在隔間，看上去一直沒有睡。

黎洛也醒着，她是被雷驚醒的，抱着膝蓋縮在隔間的最裏面，小聲的問：“我們會不會遇到暴風雨啊？”

靳以南被“暴風雨”這三個字晃了一下神，他突然想起，在傳說中，只有在暴風雨來臨時，幽靈船才會出現在海上。

01：你還記得傳說中船長說的話嗎？

他的聲音突然冒出來，吓了靳以南一跳。

不知道為什麽，靳以南覺得他的聲音很沉靜，仿佛比白天安靜了很多，有一種靜谧而空曠的感覺。

靳以南：不記得。

他能想起這個傳說就不錯了。

01提醒他：“我将在此迎風航行直至審判日。”

審判日…

靳以南低聲念着這幾個字，下一秒，船身突然發出劇烈的晃動，仿佛一個猛浪翻了上來，把所有人都晃了個趔趄。

靳以南聽到隔間裏發出響動，他突然想起01說的那個之前在夜裏死去的船員，又問了一句：“死了的船員是誰？”

01淡淡道：是我。

靳以南微微一怔。

他知道這種詭異的感覺是怎麽回事了，因為白天和他說話的是下半身的海盜，而現在和他說話的是頭顱01.

他們共用這具被縫起來的身體。

【獲得B級線索：縫好的01】

靳以南看到01被縫合的身體出現在腦海中，這本來是他白天制服01，發現01的秘密之後就應該獲得的線索，但直到他想明白這具身體的使用規則，線索才算真正被獲得。

B級線索可以查看圖像，靳以南閉上眼睛，看到的還是在那個貨艙，船員01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貨艙的門，外面傳來其他幾個船員的叫嚷聲，要他快些炖肉。

因為他們已經沒有食物了。

01走到桶邊，把裝在桶裏的海盜拖出來，尖銳的彎刀一刀一刀割下海盜的頭顱，和他在“海盜的頭顱”裏看到一樣。

01殺了海盜。

他放下刀，去一旁燒水。

下一秒，那把落在地上的彎刀卻被撿了起來，地面出現一個巨大的黑影，黑影沒有頭，四肢舉起了刀尖，一具通紅的身體站在01的身後。

木桶邊，被割下的海盜頭顱發出一聲輕笑。

鮮血沾滿了貨艙。

變成惡鬼的海盜一刀一刀割下了01的頭顱，又把那顆頭縫在自己的身上。

鍋裏的水開了。

01的身體被丢進鍋裏，變成白花花的肉。

縫好頭的01端着肉，推開了貨艙的門，“肉好了。”

靳以南睜開眼睛，明白過來：“這是第一天。”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輪到02去做飯，你還是一樣把他的頭切了下來，把他煮成了肉。”靳以南說完，又糾正了一下：“白天的你。”

01的聲音帶着淡淡的遺憾：就差一點，沒想到他會變成鬼，會殺人。

靳以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但他總覺得這個線索裏還有些什麽地方怪怪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有什麽他忽略了。

又是一個猛浪。

黑夜看不清烏雲，只有海鳥的嗚鳴。

靳以南聽到一陣響動，03從隔間走出來：“我去外面看看。”

靳以南和駱言北對了個眼神，起身跟了上去。

03已經揣着彎刀走到甲板，他看了一下甲板兩邊堆的東西，從一邊把一些重物挪到了另一邊。這是為了讓船身兩側的重量保持一致，這樣船才不會在暴風雨中被掀翻。

他搬完最後一個箱子，暴風吹起海浪，渾濁的海水和天邊的閃電翻滾在一起，海水拍打上甲板一側，沾濕了桅杆。

靳以南站在船艙靠裏，他想起白天的01說過，沾到海水的人會死，而且規則裏也有這一條。既然共享了任務，他沒有必要藏着，把這個信息告訴了駱言北。

駱言北沉思片刻：“所以答案是03？”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因為這個答案太簡單了。

現在看來，【船中規則】的每一條都是必死項。

第一個進貨艙的人會被白天的01殺死炖肉，沾到海水會死，那麽進入駕駛艙和吃紅色的東西都會觸發死亡…。

靳以南的表情突然怔住。

駱言北皺眉：“怎麽了？”

“吃紅色的東西…”

紅色的東西。

他剛才就看過，有什麽是紅色的東西…

靳以南低着頭，長睫微微一動。

“那個通紅的身體。”

靳以南擡眸，眉眼銳利：“01身體的線索裏，海盜的身體，是紅色的。”

那個舉刀砍向01的無頭身體。

是通紅的。

駱言北并沒看到線索，只能從他的描述中想出個大概，但他并沒急着追問，只是安靜的等着靳以南繼續說。

“如果【船中規則】都是必死項，如果那天炖肉的時候海盜沒有反殺01，被炖成肉的就是海盜的身體。”

所有人都會吃下紅色的肉。

所有人都會死。

“就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