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出鞘

出鞘

也許是起了人聲,加上開水壺的水終于燒開,靳以南終于能順着走廊的風聽到一點外面的動靜。

像是一場極為躁郁的狂風暴雨,呼啦啦的風聲即使隔了一條長長的走廊的門牆,依舊清晰可聞。

雖然他沒能親眼看到外面的情況,但這種摧枯拉朽的,仿佛要毀天滅地的風雨聲,往往伴随着臺風龍卷風之類的極端天氣。

靳以南反應過來。

這就是對日光下玩家的“清除”。

“小陳啊,外面完蛋了,聽新聞說是十幾級的臺風,紅綠燈都吹斷了,而且還下冰雹,你趕緊把樓上樓下所有門窗都關嚴實。”

“好。”

“哦對了,巡邏的都就地執勤了,這天氣除了要緊的接警電話,其他就先不出警了。商場抓來的你先送臨時拘留室,關個一天。”

“好嘞。”

問詢室的們嘎吱一聲響,腳步急促。很快,穆洺就同樣被關進了這間不見天日的臨時拘留室。

風雨中,這間臨時拘留室顯得格外溫暖而牢靠,尤其是在湯澄看到穆洺渾身濕透,發梢還有兩片敗枝殘葉的時候,更覺得自己這個大腿抱的真是太明智了。

穆洺先看到湯澄,跟着才看到靳以南和駱言北,臉上并沒有太多驚訝,只是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

而對面三個人除了湯澄熱絡一點,其他兩個人也只是淡淡的蹲在地上。

靳以南注意到駱言北背在背後的手,手裏是一直握着槍的,他毫不懷疑,如果這不是有很多警察,如果不是開槍會面臨更嚴重的法律問題,此刻穆洺已經是一具屍體。

駱言北對于“交情”的範疇最多只能延伸到他和湯澄,甚至湯澄和他單獨相處都會覺得戰戰兢兢,至于穆洺,則是八竿子打不着,完全不在大少爺的隊友範疇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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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以南想,這種玩家之間的距離感也許是相互的,說不定穆洺那雙插在口袋裏的手,此刻正捏着什麽麻藥或者辣椒水。

“沒想到啊穆老師,你也選擇進了逃殺時空”湯澄和他要更熟一點,也沒那麽多防備,畢竟這裏是派出所,天生就會讓人覺得安全,和殺人越貨不在一個維度上。

“我分太低了。”穆洺坐在最靠近鐵門的栅欄邊,離開靳以南和駱言北一大塊空地: “不來搏一搏,估計下個普通時空走完,就直接淘汰了。”

湯澄認同的點頭,畢竟他也是這麽想的,而在之前,穆洺甚至比他還要摸魚的多,估計點數更低,聊甚于無。

有駱言北時刻捏着槍,靳以南倒懶得防備了,他小口吸着泡面,吃很的認真,等吃完了最後一小片脫水胡蘿蔔片,才擡頭問了穆洺一句,

“怎麽進來的”

從目前的情況看,穆洺并不是個腦子不靈光的,至少他能在禁區公布的第一時間想到這裏,并且能被關進來,算是萬幸。

“剛好在商場想吃點東西,聽到禁區,幹脆把店砸了。”穆洺一絲不茍的靠在鐵栅欄,仿佛打砸搶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你們呢”

“差不多,小偷小摸。”

靳以南沒好意思說,糊弄了兩句,下一秒民警突然拉開門: “哎,你們兩個,對就是你們兩個不帶套的…”

“……”

靳以南發現想出這個狗法子是他的自己,但明晃晃這麽被反複公共煸炒,他又覺得臉紅,耳朵開始不自覺的發燙。

他的目光餘出一點瞥向駱言北,發現這人倒是不害臊,神情自若的用他吃剩的碗,煮了包新的泡面。

民警靠着牆說: “現在外面刮大臺風了,你們家裏人要是過來的話很危險…最好先不要過來了,前面電話都打一下,別到時候着急路上出什麽事,跟警察可沒關系。”

他自然不知道他們特殊的玩家身份,只當他們都是年輕小夥子,現在進了局子,總會通知家裏。

湯澄剛想解釋兩句說不用,就看見靳以南站起來,低着頭,像模像樣的走過去, “謝謝警察叔叔,能不能麻煩您借我個手機,我媽媽她是老師,現在還在上課,我只能給她發條信息,讓她看到了別過來。”

這個民警的頭上閃着兩個标簽#孝順#公務員。

對方的神色松了松,似乎被靳以南乖巧的模樣說服了: “行吧,我拿給你。你年紀這麽小,以後可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別讓父母擔心。”

他從兜裏摸出手機,解鎖了才遞給靳以南,而後看了一眼駱言北,還有他手臂的刀傷: “越是這種長的帥的,越是不正經。”

湯澄明顯感覺到身後的氣壓低了兩度,抱着面往穆洺那邊挪了挪,他發現穆洺倒是聽的饒有趣味,銀絲邊的鏡片下,一雙細而長的眼睛不停的流轉在駱言北身上。

“好啦,我發好了,謝謝。”

過了兩分鐘,靳以南把手機還給了民警。

他坐回駱言北旁邊,臨時拘留室裏的氣氛沉默,和外面正在嘶吼的天氣像是兩個世界。

新聞一直持續到下午兩點,靳以南聽見外面的民警還在抱怨,新聞說臺風來的又猛又急,馬路上已經吹斷了四顆白皮松,這是罕見的氣候異常,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結束。

但幾個人心裏都知道,這代表着還有玩家在禁區,還有人沒有找到合适的密閉場所。

湯澄已經開始思考一會兒要去哪裏拿分的問題,他以前是懶着腦筋,這種事都直接依賴靳以南的,但從這兩天的事情之後,他覺得不能再這樣。

靳以南罩着他,他也得想辦法保護靳以南的安全,否則萬一再出現一次跟醫院一樣的事,他立刻就會死在駱言北的槍下——

因為他對于駱言北來說,沒有價值。

沒有武力價值,沒有思考價值,更沒有情緒價值。

而沒有價值的人,在逃殺中,永遠是被動的。

湯澄努力想讓自己對于後面的兩個人來說更有價值,在這種情況下,除去他們這裏,玩家最先想到的……難道是地下

商場和辦公樓的地下是各種停車庫,而這些地方是最容易到達的,絕對沒有日光的地方。

“小靳,我記得“進化論”模式開啓是會提前通知的”

湯澄湊在靳以南身邊,小聲的說: “我們有車,你們也有傘,我想了一下,那些在禁區被清除的玩家多半會躲去地下,而且傷的傷,濕的濕,我們可以提早出發,去地下停車庫抓人。

靳以南從假寐中睜眼,出息的看着湯澄, “你怎麽突然肯動腦子了。”

湯澄艱難的嘆口氣: “我怕你讓我做孤兒。”

畢竟寡母太可怕了。

靳以南沒說話,只是看向湯澄的目光欣慰了很多,湯澄立刻感受到這種鼓勵,老得意的搖了搖尾巴: “靳哥,我這波分析是不是還挺靠譜。”

靳以南: “是。但計劃關鍵是實施。”

湯澄挺胸: “這我當然知道,你放心,這次我肯定全力以赴。”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靳以南喊來了那個民警,找人要了紙筆,扭頭遞給湯澄: “抄吧。”

湯澄: “”

半分鐘後,湯澄咬着牙,趴在地上開始鐵窗淚,抄那50遍市民守則。用靳以南的話說,這就是他偉大計劃要實施的第一步,先讓人把他們提早放出去。

狗屁的用腦子。

鹹魚攤就絕對不會有這檔子事。

湯澄抄完50遍的時候,靳以南剛好聽到喇叭的聲音——

【請注意: 16點47分後,不朽之城将進入“進化論”模式,如果感到危險,請尋找防空洞躲避。】

16點47.

比上一次提早了一個小時。

靳以南睜開眼睛,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哈欠,駱言北坐在他旁邊,從頭到尾都很清醒,并且帶槍,所以他睡得迷迷糊糊,壓根沒管別的。

現在精神一好,無視湯澄怨婦一樣的眼神,把那一沓市民守則攏了攏,然後叫來了民警。

“你們現在要走”

看民警的表情,靳以南就知道外面還是臺風大作的可怕天氣,但距離進入“進化論”模式只有十幾分鐘,到時候日光消失進入黑夜,就沒那麽好抓人了。

“也行吧,出了事可跟警察叔叔沒關系啊。”

民警熟練的簽字放人,湯澄默認他們這一趟去只有三個人,并不會帶上穆洺,因為駱言北剛才全程的防備,他也看在眼裏。

可他沒想到,民警剛簽完放人,靳以南就看向穆洺: “一起走嗎”

湯澄有些疑惑地蹙眉,他多少覺得穆洺有些不冷不熱,不是太放心。

穆洺笑了笑: “不了,呆在這比較安全。”

靳以南點點頭,幾個人在民警的注視下出了拘留所,駱言北撐開那把99料幣的黑傘,傘一開,人就跟站在漆黑的陰影中一樣,沒有一絲光亮。

兩把黑傘夾着湯澄走進了出租車,還是駱言北開車,只不過因為日光的緣故,靳以南和湯澄都縮在了後排。

出租車啓動,靳以南很快聽到腦海中傳來熟悉的“清除警告”,駱言北一腳油門,車飛速的穿過如芒的雨滴,飛馳在狂風中。

“小靳,我覺得還是別太…”湯澄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兩個字: “別太聖母,我剛才看穆洺手一直在口袋,他防着你們呢,你還想幫他,現在偶像劇女主都不這麽拍了。”

臺風像一只無形的手,在陰沉的空氣中拉拽着車身,出租車好不容易才能保持平穩,靳以南抓緊側門的把手,細長的睫毛被雙眼皮輕輕壓着, “誰說我想幫他”

湯澄: “不是你想帶他”

靳以南: “是。”

“但我不是想幫他。”

雨聲如鋒利的刺刀,直紮向車窗,靳以南的聲音被淹沒在雨裏: “我剛才拿那個手機查了一下,商場沒有店被砸的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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