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監控
監控
不管怎麽樣,這個猜測都太過于缥缈。
眼下湯澄這邊是要緊的,一個病房裏有六張床,幾乎人擠着人,靳以南呆在裏面,駱言北呆在走廊,這樣可以最大程度的掌握樓層和醫院的情況。
相鄰的病床上躺着一個小姑娘,旁邊一個女人正在挽頭發,靳以南注意到她的頭頂, #職場女強人。
小姑娘和湯澄一樣,像也是吃了不幹淨的東西,但她十分頑皮,死活不願意換衣服住院,正在病房裏哭嚎, “我要去動物園!要去動物園!說好的!我不看醫生…”
女人面露疲态。
靳以南笑了一下,調轉椅背,朝床邊靠了靠: “哥哥也想去動物園。”
小女孩收了哭聲,鼻子裏呼一個泡泡: “那你媽媽帶你去嗎”
“像我這麽大的人,可以自己去,不用媽媽帶。”靳以南得意的搖了一下椅背,小女孩的目光微微一亮,靳以南捏了一下她的臉蛋: “你乖乖去換衣服住院,看完哥哥帶你去。”
“真的嗎”
“真的。”
“好!拉鈎!”
“……”
她總算是肯配合的換衣服,女人長舒一口氣,走之前半謝半哀怨的看了靳以南一眼: “謝了,但現在動物園都不讓去的,一會兒還不定怎麽鬧騰呢。”
說完就抱着小姑娘走出了病房。
靳以南收回目光,迅速拿起床上小女孩的手機,這是個簡易的兒童手機,但可以連網,他打開浏覽器,用最快速度查看了這半天的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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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八點半——厲害了!退休老刑警“逛商場”巧擒砸車行竊蟊賊:出租車車窗被砸,老刑警巧遇竊賊當場活捉,未造成人員及財産損失。】
沒有電視,新聞只有網頁的文字版,看不到人。
唯一可以确定是的,商場的确發生了砸車事件,而發生的時間和穆洺被帶到警局的時間是一樣的。
靳以南快速搜索了醫院,又刷新了兩下,小女孩的叫喚聲越來越靠近,已經到了走廊上,下一秒,他看到一條最新的新聞彈出來,夾雜在一堆醫鬧中間——
【小夥喝農藥昏迷不醒,出租車司機夜間帶路火速送醫——醫生提醒:農藥口服對人體的傷害極大,且沒有特效解毒藥,切勿沖動。】
“哥哥!哥哥!什麽時候去動物園啊!”
兒童手機被放回窗邊,靳以南回頭,看到小姑娘已經眼巴巴的看過來,便問: “你上一次去動物園是什麽時候”
小姑娘眨着眼睛: “不記得了,好久好久之前。”
靳以南幫着讓她重新躺回床上,蓋好被子,然後伏在一旁繼續陪她聊天: “那媽媽為什麽不帶你去”
他以為小姑娘會說媽媽忙,卻沒想到小女孩脖子一縮: “媽媽說動物園裏的動物會吃人,所以不帶我去。”
靳以南微微挑眉。
因為這個女人的表現并不像是會說這種話的母親。剛才小姑娘怎麽也不換衣服,但女人并不願意哄騙女兒,哪怕只是說一句以後帶你去動物園。
人的習性是一致的,那麽她也不會說出動物園裏的動物會吃人這樣的話。
靳以南替湯澄掖好被角,他莫名的有種直覺,在這個時空中,動物園裏的動物也許真的會吃人。
駱言北靠在電梯側邊的座椅上,另一頭就對着樓梯道,過了一會兒,他看見靳以南出來,兩個人壓低聲音,唇邊對着耳朵。
“新聞已經有了,這裏很快會有人來。”
駱言北說完,就在靳以南臉上看到不意外的表情,顯然,他和自己一樣,已經想辦法查看了新聞。
“在這裏等”
除去湯澄,外面還有9個玩家,現在剛剛可以避開日光活動,一定有人會為了湯澄的人頭送上來。
但駱言北神色半暗: “我打算回派出所。”
靳以南知道,比起其他8個人頭,他更在意是的穆洺這個有些奇怪的人頭。
現在好不容易确切知道人的方位,如果時間過了,再想找,就沒那麽容易了。
但就這麽把湯澄扔在這裏,他多半是會被其他人補掉的。
靳以南猶豫片刻: “你去吧,這裏我來。”
湯澄能不能活看醫術,但要殺湯澄的人,他可以守在走廊,全部解決。
只不過他這麽說完,駱言北卻緊皺着眉,并沒答應。
顯然,在駱言北的策略中,靳以南和他一起去派出所才是上策,至于湯澄,能活就活,死了也就死了。
“他好歹26分呢…”
靳以南只能替不值錢的湯澄游說: “萬一他能活,我們三個人打剩下的,基本不會出意外。”
再說新聞上寫的是出租車司機送來的醫院,湯澄又是農藥中毒的狀态,來的人也不會太警惕。
“我反倒覺得是你那邊比較危險。”
靳以南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不知道目的的人永遠是最可怕的,如果真的如他們所想,那穆洺的行為就不能按照常理推斷。
“放心,我不會有事。”
駱言北聲音低沉,卻很堅定,帶着不容置疑的音調,下一秒,靳以南看到手中多出那把出租車的鑰匙, “萬一走散了,就在最開始的商場見,我會找車。”
“哦。”
靳以南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他不喜歡這種以意外為前提的打算, “你弄完回醫院不就行了嗎”
為什麽會走散
駱言北看他一眼: “以防萬一。”
“有什麽萬一”靳以南撅着下巴看他,要是誰死了,也犯不着擔心走散什麽的。
駱言北的目光有一瞬的笑意,但眸子随即沉下來: “就這樣,走了。”
靳以南又“哦”一聲,駱言北已經閃進了樓梯間,沒有任何猶豫。
因為穆洺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他不相信在游戲時空中會有任何的巧合,因為這是個賭命的地方,只有一槍崩了對方,才叫做安全。
這段時間,一些斷斷續續的,和逃殺時空有關的回憶不停閃進他的腦海中,但無論是哪一段,都沒有穆洺和靳以南的存在。
他不知道穆洺想做什麽,也不知道靳以南活到這裏,是偶然還是必然。
但駱言北清晰的記得,自己每一次都會活到最後。
可如果他每次都可以活到最後,他應該早就兌換好點數回到了現實,為什麽還會一次次回到這個游戲中
駱言北在黑夜中攔下一量出租,車在雨後潮濕的路面上留下兩道軋痕。
“到城東派出所。”
确認完司機頭上的标簽,駱言北淡淡閉上眼睛。
漆黑的眼前,在那個空中學校的頂樓,當他站在那裏,深灰的水泥頂樓上,他清晰的感覺到身體的桎梏和腦海中的震動——
回憶像一張沒有臉的洶湧怪物,不停的翻湧,卻看不清樣貌。
他有一種感覺。
他曾經去過那個頂樓,甚至跳下去過。
但他并沒對靳以南說出這些,因為跳樓這種事,駱言北自信自己不會做,也不可能做。
這不過是幻覺。
只是他沒想到,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到了逃殺時空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多的回憶翻湧在腦海中,那個沒有臉的怪物像被撕扯的拼圖,扭曲的慢慢重現。
出租車開了廣播。
一條新聞很快打斷了駱言北的思緒——
【我市第二人民醫院發生持槍鬥毆事件,相關部門已迅速組織警力前往,請市民避免前往涉事區域,同時注意保護自身安全。】
……
“嘭”的一聲。
槍聲再次響起在湯澄的病房門外。
靳以南放倒了一個從電梯出來的卷發男子,頭上同樣沒有标簽——
這已經是第三個。
男人身材微胖,背着個雙肩包,子彈打在雙肩包裏,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撞到什麽金屬硬物,男人被沖力擊倒,匍匐在地上。
靳以南剛要補人,地上的卷毛卻舉起手來,吃奶的一聲大吼!
“我可以幫你,別殺!”
走廊的光面倒映着靳以南修長的身型,他蹲下來,那處陰影也籠下來,像是籠着一束光。
卷毛只看到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靳以南用槍口對着他,笑了笑: “我用你幫”
他長得好看,笑起來并沒有陰冷和威脅的感覺,反而很真誠,真誠的讓人覺得這槍下一秒一定會蹦出一顆子彈,一槍崩了自己的頭…
卷邊吓得臉色鐵青,說話都結巴起來: “我我…我是程序員,真的, CMU博博士,我黑了城網,真真…能幫你,他們也是我幫着才到這的。”
“……”
槍口挪了一寸,那雙桃花眼眯了眯,靳以南突然想起來,駱言北确實說過,有人很可能已經入侵了城市的酒店登記系統。
并且他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有人去他和駱言北剛剛離開的酒店抓人。
他重新打量面前的卷毛,微胖的身材還背着雙肩包,他伸手往裏一摸,久違的觸碰到電子産品冰冷而堅硬的外殼。
而且就這身手和反應速度,除了身懷特長,靳以南也想不到,還有什麽是他前面的兩個同伴會讓他走在最後的其他理由。
靳以南的槍慢了慢,先摸出那副手铐,把人帶到出租車裏,然後駛離了醫院,他其實不像駱言北,對那100分有着極大的執念,像個冷靜的殺人狂魔。
況且他還收了前面兩個8分和12分。
靳以南一甩車門,聲音很淡: “閻王還沒來,你先活個半小時。”
卷毛:……
你他媽不就是麽。
電腦的顯示屏幕上。
十分鐘後,警力已經包圍了醫院,短時間玩家應該不會再靠近。
卷毛兩只手被手铐铐着,頭冒冷汗,不停的表忠心: “我只有3分,真的,你別殺我,我就這麽出去,出去就行。你要看什麽監控都行,我會的我都給你弄。”
靳以南湊在一旁,看向電腦上的醫院監控畫面,這是他第一次看玩家在監控中的樣子。
毫無意外,監控中并沒有人。
醫院走廊是空的。
從一小時前起就是空的。
無論是他和駱言北的竊竊私語,又或是他開槍放倒這三個人,監控中只有空空蕩蕩的走廊,并沒有人。
也就是說,所有的攝影和拍照工具都無法拍到玩家,只能拍到除了玩家以外的人。
卷毛還在喋喋不休,生怕靳以南看完監控就殺人滅口: “我家就出我一個博士,我在北城年入百萬的,等我出去到時候錢都給你,我養你一輩子都行…”
“沒人要你養。”
靳以南冷冷道: “你如果只有3分,就算出去,也不可能活。”
“所以你不止3分。”
卷毛: “……”
靳以南用槍口敲了一下他的頭, “別廢話了,城東派出所的監控,快一點。”
卷毛當即吓得縮手,兩個手铐發出清脆的晃蕩聲: “好…好好好……。你別拿槍指着我,我害怕。”
靳以南看得出來,他就是最普通的玩家,普通玩家就是這樣,更多依靠自己的技能,走到這個時空,就算精打細算的,也只能像湯澄一樣,買一把小手槍,就傾家蕩産了。
駱言北這種裝備齊全的,實屬開挂的豪門。
按說在這種游戲中,智商和身體素質和最後的排名是成正比的,如果卷毛真的是個名校博士,那也就代表,這種天才在三個時空中之後,也就10分到20分的水平……
但他不是天才。
前三個時空之後,卻有21.5分。
靳以南莫名想起那個工作站裏,喇叭跟他說過的bug,這場爆炸已經發生過很多次,而他死在其中很多次……
“有了有了,這些我前兩天都搞過的,你現在相信我吧,我肯定能幫你…”
卷毛把電腦往靳以南跟前一橫,上面的九宮格俨然是城東派出所的監控畫面——
臨時拘留室裏,穆洺正安靜的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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