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崩壞之路(三十七)

第37章 崩壞之路(三十七)

◎藥人(一更)◎

派兩個人送他回去, 這已經是晏華最大的讓步。明萊不想惹他懷疑,就答應了。

他本來想說桑白箭術超然,武功也高, 就讓桑白送他回陵州就好, 結果明萊剛提到桑白的名字, 晏華就輕描淡寫地說, 教中有事,他讓桑白回漠北了。

明萊:“……”

桑白是被江逐月派下來的,王盈雙還沒抓到, 有什麽事需要他回去。

但看晏華神色淡淡的樣子, 明萊明白了, 不是魔教有事,而是上次王盈雙讓桑白給他傳信、讓他在客棧見面的事惹怒了晏華。

這幾天晏華一直跟他在一起, 也沒問過那天晚上的事, 他以為事情已經揭過去了, 沒想到是在這裏等自己。

桑白是被他連累的。

廟會過後不久,晏華就帶着人離開了地宮,明萊沒有問他要去辦什麽事,魔教還能辦什麽事?除了殺人就是殺人。

明萊想到上次刺殺他跟晏華的那一群殺手, 他猜的不錯的話,晏華大概是去處理這件事。

明萊心道, 跟朝廷作對, 這個江湖世界裏,估計也只有魔教敢這麽幹了。

他蹙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麽, 他總覺得那群殺手使用的招數很熟悉, 好像在哪裏見過。

但這是不可能的, 從進入這個世界到現在,他只見過漠北的殺手,難道晏華還能自導自演,讓下屬來刺殺自己,演一出英雄救美不成?

沒理由啊,在晏華眼裏,自己跟他就差拜堂成親了,沒理由演這一出戲。

那他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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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萊想不出來,幹脆不想。他讓人備好馬車,帶着負責保護他的兩個教衆,向琅琊駛去。

一路日光炫目,從正午走到傍晚,馬車終于停在了王家府邸前。

明萊掀開車簾走出去,看着面前雕梁繡柱、飛檐反宇的府邸,他對兩個僞裝成普通護衛的教衆道:“一會兒進去,謹慎言行。”

要是被王家人知道随身保護他的護衛是魔教中人,不當場提刀砍人都是輕的。

兩位教衆擡手行禮:“是,都聽公子的。”

王盈雙早就在府中等明萊了,聽到下人彙報,連忙讓人把明萊請進來。

要不是她身體不好,走幾步就要喘氣,王盈雙更想親自出門去接。

明萊走進王家府邸,只見碧瓦朱甍,樓閣臺榭、富麗堂皇,絲毫不遜色皇家園林。他心道,這王家果然是琅琊的世家大族,有錢。

給明萊帶路的侍女提着燈籠,步伐輕緩,态度恭敬。

明萊認出了這個侍女,那天在郊外別院,他在王盈雙身邊見過。

這是王盈雙的貼身侍女。

暮色越來越深沉,腳下的碎石小道倒映出明萊的身影。

明萊一身翩若白雪的衣袍,披了件同樣雪白的披風。一張臉靡顏膩理,豐神綽約,仿佛從畫中而來,令人見之心折,魂牽夢繞。

王盈雙站在門口等着,她身周圍繞着許多侍女。王家父母坐在身後的主位上,見愛女一副癡等的模樣,心中又是生氣又是無奈。

趙明萊是來退婚的,又不是來見你的,何苦如此模樣。

遠處長廊拐角現出一道豐神綽約的身影,英女扶着王盈雙,低聲道:“小姐,趙公子到了。”

王盈雙踏出門檻,明萊跟着侍女,來到王盈雙面前。

視線交彙,不需要言語,明萊立刻明白王家父母在裏面等他。

他對王盈雙點點頭,走進花廳,對兩位老人行禮。

“明萊見過伯父、伯母。”

王母一見明萊,便覺眼睛一亮,她對明萊擡手道:“賢侄快起。從你出生開始,我們有十八年未見了,你爹娘可好?”

王父冷哼一聲,并不給明萊好臉色。任誰面前站了個要跟自己女兒退婚的人,他的臉色也不會很好。

明萊道:“謝伯母關懷,父親母親一切都好。”

英女扶着王盈雙來到明萊身旁,跟其餘侍女一起退出去。

整個花廳,只剩下王家父母,明萊、王盈雙四人。

王父看着明萊,目光銳利且帶着審視:“聽說你在外面有個心上人,所以要跟盈雙退婚,”他伸手拿起一杯茶,茶蓋輕碾杯沿:“我很好奇,你的心上人是哪裏人,竟能讓你放棄王家的潑天富貴,跟盈雙退婚?”

明萊心道,漠北人士,說出名字恐怕會吓你一跳。

王盈雙低聲咳嗽了一下,她道:“爹,我說了,是我先提出退婚的。我這樣的身體,怕是沒幾年好活了,怎麽能耽誤趙公子。”

王父王母一臉心疼,王父道:“盈雙,神醫不是說了嗎,只要把藥蠱引出來,你的病就會馬上好。”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若是三年前把藥蠱引出來,我的身體确實會好,但現在,藥蠱的藥已經流進我的四肢百骸,現在把藥蠱引出來,已經太遲了。”

這段時間,王盈雙的四肢幾乎沒有知覺,就連呼吸都比從前困難了許多。于是她知道,她的時間要到了。

藥人不能自藥,服用藥蠱的人,只能醫治他人,不能醫治自身。

王盈雙有時候會想,這種犧牲自己來醫治別人的藥,真的是藥嗎?

看着血管裏流淌的血,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個人,而是具容器,一具裝滿了藥的容器。

服用藥蠱成為藥人的人,跟天生的藥人,最大的區別大概就是,天生的藥人不僅能醫人,還能自醫。

神醫跟她說過,這種藥人到了成熟的年齡,身上是不會有任何痕跡的,因為他們恐怖的治愈能力,會讓藥人在受傷的瞬間愈合傷口。

為什麽她的身體裏會有藥蠱,王盈雙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難道真如神醫所說,陰差陽錯,命中注定?

聽到王盈雙的話,王父王母好似瞬間老了十歲,王父也不再針對明萊,他紅着眼眶對明萊道:“退婚的事我同意了,明天我會寫一封信給你爹娘,你帶回去,他們看了信就不會阻攔你退婚。”

明萊看着抱着女兒痛哭的王父王母,內心複雜。

他知道這時候再多的安慰都是假的,宮中-號夢白-推文臺-除非能找到給王盈雙下蠱的人,否則王盈雙還是要死。

明萊現在心中有個答案,但這個答案正不正确,要見到江逐月才能知道。

月影西斜,燭火搖曳。

明萊坐在窗前,看着院落裏的翠竹,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洗了澡,烏黑長發披散在身後,水珠滴落在榻上,暈起一朵朵暗沉的花。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明萊轉過頭,對着門外的人道:“什麽事?”

護衛恭敬回答:“公子,大人的信。”

明萊:“……”

他跟晏華是同一天出的地宮,滿打滿算,才分開五個時辰。

明萊起身去開門,護衛恭敬地将信遞給明萊。

明萊擡手接過,将門關上,回到榻上。

他打開信,借着月光和燭光看了一眼,猛地把信塞進長袖裏。

晏華這斯,臉皮越來越厚了,寫的什麽肉麻情話,也不怕被人看見。

明萊一個經歷過兩個男人的人,被弄得臉色發燙,心跳加速。

這一夜,明萊睡得輾轉反側,腦子裏全是晏華那封信的內容。

第二日醒來,他昏昏欲睡,連王盈雙跟他說話都沒有聽到。

從琅琊去陵州,走水路是最快的。

王盈雙率先上船,明萊跟在身後。他站在船頭,看着沿江的柳樹和鋪子,不禁有種将要離開的不舍。

畢竟他一進入這個世界,人就已經在琅琊,在琅琊生活了這麽久,心底不舍是正常的。

船上除了明萊帶來的兩個護衛,剩下的全是王家的護衛和侍女。

明萊從袖中把晏華的信拿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完。

這次他沒有臉紅心跳,更沒有胡思亂想,只是覺得晏華文采挺好,去考狀元說不定還能得個拔籌。

不過想想晏華那不喜歡寫字的性子,還是算了。

明萊把信疊整齊,放進袖子裏,他往岸邊随意一看,這一看,明萊就愣住了。

他一雙漂亮的眼眸微微睜大。

沿江的茶樓上,一襲黑紅色長袍,俊美無濤的晏華坐在窗邊。

他看着明萊,微微一笑。

晏華……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是來送他的嗎?

明萊愣愣地看着晏華,船越開越遠,晏華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

直至柳樹遮擋一切。

明萊抿嘴,轉身進入船中。

晏華會來送他,這是明萊想不到的,他一直以為自己瞞得很好,沒想到晏華全都知道。

晚上,明萊沒有出去吃飯,而是在房間裏發呆。

王盈雙以為他第一次坐船,身體不适,過來問了幾句,就回了自己房間。

其實明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發呆,他只是覺得心裏有些亂,思緒跟麻團一樣,怎麽也理不清。

在這種悶悶的情緒中,明萊睡着了,正夢見晏華向自己走來,忽覺房中異樣,他猛地睜開眼。

雪白的劍光劃破黑夜,明萊迅速滾下床,一邊将自己藏起,一邊迅速思考對策。

房間裏沒有點燈,漆黑一片,他看不見,要殺他的人也看不見。

會是誰在船上對他動手?

王家的人?還是上次那群殺手?

殺手見明萊醒來,又怕驚動船上其他人,找了一圈找不到明萊後,打開窗翻身離開。

明萊藏身的地方是個角落,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将殺手的離開看得一清二楚。

藍色服飾,是王家那邊的護衛。

明萊心底沉下來,他不覺得王家會派人殺他,船上除了他和兩個教衆,都是王家的人,王家如果在船上殺他,逃不掉嫌疑。

明萊愣住,對了,他的護衛呢?他被刺殺,兩個護衛怎麽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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