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充氣娃娃
第1章 充氣娃娃
薛家群是個老狐貍,經歷過的風風雨雨不在少數,想從他那裏問出什麽話來,那是癡人說夢。榮歸故裏的這三年,他在芒城并未犯過案子,相反還一直熱心公益,捐款助學,正因為如此,去年他才當選了市人大代表。可是現在老實了,并不意味着他以前就是個好人。一個落魄到外出讨生活的人,幾年間突然成了暴發戶,要麽運氣好中彩票,要麽走的是歪路。
警方內部的資料是聯網的,可薛家群名下的檔案卻幹幹淨淨,一點違法的記錄都沒有。正在那裏納悶時,郭京安提醒道:“薛家群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薛佳群,中間那個‘家’不一樣。”
以前的戶籍管理并沒有現在這麽嚴苛,薛家群持有兩個名字的身份證也在情理之中。再鎖定薛佳群的身份信息,下面一長排各種犯罪記錄差點亮瞎了柳南禾的眼。
聚衆賭博、強逼賣淫、壟斷建材市場、收取娛樂場所保護費……但凡流氓小混混能幹的生意,薛家群和何其兩個人一件不漏,全部幹全了。以他們四十多歲的年紀,還要去跟一幫二十多的小年輕死磕,想想也真是不容易。
不過多活了二十年,社會閱歷和為人處世的智慧畢竟要高一些。拿着撈來的黑錢開路,薛家群買通了廣州本地的一位派出所所長,一直充當他的保護傘。直到三年前這位所長被紀委拿下,薛家群才狼狽的回到芒城。至于為何沒有全國通緝薛家群和何其二人,那是因為所長畏罪自殺前将電腦裏的記錄全部銷毀了,再加上名字上的差異,讓警方誤以為他已經潛逃國外,便就此罷手了。
遲偉皺着眉頭說:“那是他以前在廣州犯下的案子,不在咱們轄區,又不屬于通緝犯人,怎麽好抓他啊?”
柳南禾笑道:“抓他不能抓,敲山震虎總可以吧?”
方雅雅咬了咬嘴裏的小虎牙,道:“就是,兵不厭詐,把他以前的犯罪行為抖出來,我就不信他還能泰然處之。”
柳南禾将自己的想法跟郭京安彙報後,郭京安說:“南禾,我肯定是支持你的,不過薛家群是人大代表,不管是抓他還是審訊,都要經組織程序罷免他的人大代表身份之後才可以。”
柳南禾笑道:“郭大隊,用得着這麽官僚主義嗎?”
郭京安兩眼一瞪,道:“什麽官僚主義?這是組織紀律!南禾,我警告你,你可別給我胡來,外頭的記者都盯着呢,這回再弄出什麽岔子,謝局都保不了你。”
柳南禾無奈的點點頭,道:“好吧,我知道了。”
扭頭出了郭京安的辦公室,一臉急切的方雅雅正在樓梯口跑上來,看見柳南禾便激動的叫道:“頭兒,林詩軒銀行卡裏的錢被人轉走了。”
柳南禾回頭看了一眼,聽到此事的郭京安也神色凝重的跟了出來,道:“轉走這筆錢的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殺人的真兇。快,追查一下,這些錢轉到誰的賬戶裏了。”
方雅雅又快步返回自己的辦公室,聯合銀行和方雅雅隸屬的科技公司那邊一起追查錢款的流向。經過調查,方雅雅建設銀行卡裏的七百萬被分作二十四筆轉進了某家商貿公司的對公賬戶。一個小時之後,這筆錢又以貨款的名義轉進了芒城一家賓館的賬戶裏。随後,這些錢化整為零,全部以五萬每筆的數額轉進了何其的某付寶賬戶。至于方雅雅另外幾張銀行卡上的資金,大致流程如出一轍,只是涉及到的公司和賬戶略有差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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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轉到何其的名下?他人都死了,這錢還怎麽拿出來?”遲偉大惑不解的道。這可不是幾萬塊錢,而是兩千多萬,就算在某付寶上開通了大額功能,充其量也只是幾十萬而已。
方雅雅翻了個白眼,道:“偉哥,你能不能長點腦子。林詩軒的錢他都能這樣轉出來,再把何其某付寶裏的錢搞出去,能費多大事啊。”
柳南禾笑道:“正打瞌睡呢,枕頭就遞過來了。偉子,走吧,咱們去找薛總聊聊天。”
郭京安點了點頭,道:“只能聊聊天,記住沒?”
柳南禾哈哈大笑:“哪怕是聊天,我也擔心薛總的屁股坐不住。”
薛家群的電話號碼是保密的,但警方想查一個手機號碼,那最是簡單不過。柳南禾撥通了薛家群的號碼,大大咧咧的打了聲招呼,便問他現在在什麽地方,方不方便出來喝個茶。薛家群夾槍帶棒的冷聲說道:“我要處理何兄弟的後事,有什麽事,等你查到兇手了再來跟我談吧。”
柳南禾道:“不難,不難,我們已經鎖定兇手了。”
“哦?”薛家群的語氣有點兒意興闌珊,似乎根本不相信柳南禾的話,“既然鎖定了,那還不去抓捕歸案,給我打什麽電話?”
柳南禾道:“兇手在今天下午将林詩軒卡裏的錢分批轉了出去,經過一系列的手段,又轉到了某個已死的人賬上。薛總,你看看這手段高不高明?”
薛家群幹笑了一聲,道:“高明。”
“這樣高明的兇手,我們輕易真不好抓。不過呢,他也別想逃,所有的交通要道全部設了卡點,連只蒼蠅也跑不掉。”
薛家群哼了一聲,道:“行了,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我在陸羽茶莊,你想說什麽,盡管過來吧。”
柳南禾和遲偉馬上出發,前往陸羽茶莊。郭京安打電話向謝和平做了彙報,也帶着隊裏的警察在四周設置了路障和關卡。
陸羽茶莊在市區南部,靠近後嶺鎮。柳南禾突然想起來那個制作林詩軒模具的小廠老板,便悄悄的給報信的小工打了個電話。那小工一接電話就急了,道:“柳警官,我們老板找不見了,從昨天到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們要報警,老板娘又不願意。”
柳南禾臉色一變,道:“畏罪潛逃麽?”
那小工道:“不像啊,前天晚上他還說沒他事呢,跟人喝了半夜的酒。”
柳南禾道:“好,我知道了。你現在來一趟陸羽茶莊,郝永業的事情,我通知後嶺派出所去查。”
那小工答應了,挂了電話。
來到陸羽茶莊,剛下車便看到了守在茶室外面的幾個保镖。他們個個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體型健碩,筋節凸出,明顯全是練家子。柳南禾身高雖然也有一米八三,可體型略瘦,看上去有點兒文弱書生的樣子。盡管遲偉很健壯,但個頭只有一米七三,走在這幾人面前還是矮了半頭。兩人并肩走向店門,幾個保镖擠了過來,語氣不善的說道:“兩位,小心點說話,老板好脾氣,我們卻很容易炸的。”
柳南禾笑呵呵的道:“容易炸?你們是充氣娃娃嗎?”
幾人愕然一愣,馬上冷着臉指了指柳南禾,道:“小子,我記住你了,以後走路給我小心點。”
柳南禾亮出警官證,板着臉說道:“我叫柳南禾,芒城市公安局刑警二中隊的,有啥事随時可以過去找我。現在馬上給我讓開,否則我就辦你個妨礙公務之罪。”
幾個保镖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兩聲,但還是乖乖的向兩旁退開了。柳南禾大大咧咧的走進去,回頭又掃了幾人一眼。遲偉活動了一下手腳,笑着說道:“其實不用走路小心點,你們想練練,說個時間地點,哥們兒陪你。”
來到薛家群的包間,裏面還有一個身穿旗袍的女子坐着相陪。看見柳南禾和遲偉進來,那女子溫婉的笑了笑,沖薛家群彎腰行禮便告退了。柳南禾不等薛家群開口,便一屁股坐在他對面,笑着說道:“薛總,真是好雅興,不是說在處理何先生的身後事麽?”
薛家群冷冷的道:“剛才那女人就是何其的前妻。”
前妻?怪不得她臉上沒有多少傷心的表情。柳南禾點點頭,道:“薛總,你時間寶貴,我們就不廢話了。林詩軒卡上的錢,經過多重手續,現在轉到了何其的某付寶賬戶上。雖然他現在已經死了,可是他是你的鐵杆手下,所以我們想請教一下,這是怎麽一回事?”
薛家群滿臉的肅穆之色,道:“既然錢到了何其的賬上,你們不去找他,問我幹什麽?”
遲偉怒道:“他人都死了,我們找他有啥用?”
薛家群面無表情的說:“找他沒用,找我就有用了?我是他老板,不是他爹,也不是他兒子。他的私事,跟我有什麽關系?”
柳南禾也不生氣,雲淡風輕的笑道:“薛總,這兩個人都是被殺的,死的冤屈,打他們的主意,這錢花着也不積福。”眼看着薛家群就要拍案而起,柳南禾話鋒一轉,又靜靜的說:“一個人做過的錯事,犯下的罪,自己心上沒記住,警方這裏可有一筆長長的賬。您跟何先生在廣州幹的那些事兒,真要追究起來,恐怕至少要六十歲才能出獄了。薛總,您說我說的對不對?”
薛家群臉上的肌肉飛快的顫抖了兩下,随即恢複正常。他沉着冷靜的點點頭,道:“說的不錯,上次在局裏我就說過了,後生可畏。”
柳南禾道:“請問薛總,這筆錢是你轉走的嗎?”
薛家群毫不遲疑,道:“是我轉走的,但這筆錢本來就應該屬于我。當初是我花費重金把她捧紅的,而且我們簽過協議,她前三年賺到的錢,必須跟我五五分成。”
柳南禾道:“包括提供特殊服務賺來的錢嗎?”
薛家群冷着臉沒說話,過了幾分鐘才回答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