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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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銘臣!”溫柚尖叫着撲向霍銘臣。
他的眼前,滿眼都是紅色,四周的一切都已經和他無關了。
他的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
霍銘臣要死了。
他要死了!
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好,唯一在乎他,唯一會來救他的人,因為他……要被害死了。
他瘋了一樣地沖了出去,以前為了演戲學過的那些武術招式忘得一幹二淨,毫無章法地朝着謝星澤撲了過去。他甚至還不知道從哪裏順手撿了一塊大石頭,看也不看,就往謝星澤身上招呼。剛才還兇狠的謝星澤,瞬間就被溫柚砸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地被壓在地上,毫無反抗能力。
旁邊趕過來制服謝星澤的保镖們都被溫柚架這勢,吓得目瞪口呆,直到霍銘臣拖着受傷的手臂沖了過來,摟過失控的溫柚時,溫柚才逐漸恢複過來。
他臉上的血和淚,混在一起,原本漂亮的眼睛哭得通紅,眼淚像是不要錢似的,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他扔掉手裏的石頭,兩只手想要去抓霍銘臣受傷的手臂,卻不敢碰,只是隔空扶着,嘴裏不停地叫着: “怎麽辦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啊……”
“沒事的,沒事的,乖!”霍銘臣的右臂受傷,使不上力氣,他只能用左臂摟進溫柚,怕他失控做出危險的事。
這時,随行救援醫生已經趕到,緊急給霍銘臣包紮傷口。霍銘臣的傷口很深,西瓜刀砍下去,幾乎都快砍到骨頭了。
幸好他們已經到了土路平地,之前帶過來的救護車停在不遠處待命,很快霍銘臣和溫柚一起,被救護車送往了醫院。
霍銘臣上救護車時,意識就已經開始模糊。但是他沒有受傷的那只手,一直沒有忘記拉着溫柚,攥緊。溫柚雙手都緊握着他的手,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淌。但是他沒有哭出聲,只是默默地流淚。
那一刻,疼得已經在咬牙的霍銘臣,卻莫名地生出了一種其妙的感覺:這個小家夥,這一輩子的眼淚,是不是都流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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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抵達霍氏集團的私人醫院時,霍銘臣終于徹底地失去了意識,陷入了昏迷。
因為霍銘臣的手臂有可能傷到了骨頭,需要先送去拍片查看情況。溫柚腦子是懵的,他亦步亦趨地跟着後面,踉踉跄跄,似乎生怕霍銘臣從他的視線裏離開,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小溫少爺……”
林特助本想安慰他,讓他也去做個詳細的全身檢查,但是不見效。最後,林特助就只能任由他跟着。這期間,林特助給溫柚遞過水,溫柚一口都沒有喝。他的唇上已經幹裂脫皮了,看起來狀态并不好。卻還是要堅持等霍銘臣。
好在,最終的好消息是,霍銘臣沒有傷到骨頭,但是傷口太深,要進行手術縫合治療。
進去手術前,霍銘臣似乎清醒了一會兒,他看着身邊可憐巴巴地溫柚,吩咐林特助: “給他一針鎮定劑,讓他睡下等我。”
“我不要!”一直沒什麽反應的溫柚,也不知道耳朵怎麽那麽好用,一下子就聽到了這句話,堅定搖頭, “我不走,我要在外面等着!我要在這裏等你出來!我哪也不去!”
“乖,你別怕,沒事的,我很快就能出來。”霍銘臣一邊哄他,一邊朝着林特助使眼色。
林特助常年跟在霍銘臣身邊,霍銘臣一個眼神他就能懂,他示意醫生,趁着溫柚不注意時,給他打了一針鎮靜劑。
藥效很快就上來了,溫柚感覺自己的眼皮十分沉重,身體搖搖晃晃的。但是他還是堅持坐在椅子上,說什麽也不肯挪位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術室的燈,霍銘臣已經被推進去。
林特助看到溫柚這副模樣,知道這麽下去不是辦法,他趁着溫柚不注意,又讓醫生給他加了一針。
溫柚迷迷糊糊,最終支持不住,眼皮耷拉了下去,纖瘦的身體一歪,靠着手術室門外的椅子上,睡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從下飛機到被綁架,這麽長時間,他一直沒有進食,又差點被土埋了,身體已經非常疲勞了,再加上藥效的作用,他這一覺睡得很沉,甚至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漸漸蘇醒,眼皮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外面的光線是亮的,但不刺眼,是柔和的燈光。溫柚适應了一下眼前的光,就看到了躺在他對面的霍銘臣。
這裏是病房,他和霍銘臣都躺在病床上,兩個人的病床是挨着的,他側身躺着,睜開眼就能看到霍銘臣的病床。霍銘臣也正側着頭躺着,睜着眼睛,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溫柚,不要動,你手上還有針頭。”霍銘臣看到溫柚下意識要起身,立即出聲制止他。
溫柚想要下床撲向霍銘臣的動作停了一下,看向自己的手背,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的手上還紮着輸液針。
“這是什麽”溫柚緩緩從床上坐起來,低着頭,額頭的碎發遮住了他還在發懵的眼睛。
霍銘臣說: “是營養劑,你太久沒有進食了,身體支撐不住。”
溫柚這才意識到,病房窗戶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他回過頭,掀開身上的被子,穿了拖鞋,拎着營養劑的輸液袋,就朝着霍銘臣的病床走了過去。
霍銘臣看到他這麽亂動,緊張地提醒他: “小心針頭,別腫了。”
溫柚搖了搖頭,聲音乖巧,人卻很固執: “我就過來看看你。”
霍銘臣笑了: “我就躺在這裏,哪也不去,跑不掉的,你不用急。”
兩個人的病床比正常雙人vip間的病床挨得近,幾乎只要兩步,就能到達對方病床。這是林特助特意安排的,是為了方便他家老板和老板娘進行親密交流。
霍銘臣考慮,可以給這位特助的年終獎翻倍了。
所以,溫柚不費吹灰之力,就走到了霍銘臣的病床邊,還順手把輸液瓶和霍銘臣的輸液瓶挂在一起。
他站在床邊,彎着腰,手指輕輕地摸在霍銘臣手臂包裹的白色紗布上。
“疼嗎”
溫柚開口問,聲音哽咽,帶着哭腔。
霍銘臣擡頭看他,發現他的眼眶紅紅的,有眼淚蓄在裏面,水光反射着燈光,亮晶晶的。
“不疼。”他語含笑意,寵溺着說, “這麽大了,還是這麽愛哭。”
溫柚吸了吸鼻子,用沒打針的那只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委屈勁瞬間就上來了: “這又不是小事,我哭兩下怎麽了!”
霍銘臣立即妥協: “對對對,你說得對,不是小事,乖哈,不哭了。等我們藥都打完,我們一起喝點粥怎麽樣你想喝什麽粥我讓林特助安排。”
溫柚: “随便。”
他的手指指尖還在霍銘臣綁着紗布的手臂上,一點一點地撫摸着。他的動作很輕,似乎生怕自己的動作重了,霍銘臣就會變疼似的。
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地模樣,霍銘臣又心酸又心疼,再次安撫他: “沒事,真的不疼。”
“我看到了。”溫柚說。
霍銘臣: “嗯看到什麽了”
溫柚: “那麽長的一把刀,那麽長的一道口子,全是血……非常多的血。”
說着說着,溫柚的鼻音又重了。
“沒事,就是看着吓人。”霍銘臣安撫他,甚至還為了驗證似的,還小幅度地動了動胳膊, “你看,什麽事都沒有。”
“醫生說骨頭都露出來了,我聽到了。”溫柚執拗地說。
霍銘臣十分心疼,想要把人抱在懷裏,好好安撫一下。可是,他現在胳膊受傷,這個小小的動作,也無法完成。
他忽然有些恨謝星澤了。
不是恨謝星澤持刀砍人傷了他,而是恨謝星澤吓到了溫柚,也讓他因為手臂受傷無法擁抱安慰溫柚,讓他只能這麽眼睜睜地看着他的心頭肉這麽傷心難過。
兩個人的輸液時間都不長,很快就可以拔針了。
這家醫院是霍氏集團的私人醫院,霍銘臣是這家醫院的最大股東,兩個人住的又是頂級vip病房,自然是全院上下重點關注的對象。
霍銘臣和溫柚拔針的時候,幾乎所有的相關專家都彙聚過來了,觀察霍總的情況。
溫柚趁機,挨個地抓着醫生們問霍銘臣的上傷勢情況。
主治醫生醫生和溫柚保證: “小溫少爺,您放心,霍總胳膊上的傷口不嚴重,沒有傷到骨頭,只要好好養,只要等傷口愈合,很快就能出院了。”
似乎是擔心霍銘臣和聯合這些醫生騙人,溫柚的表情将信将疑的,直到在場的每個專業,都從專業角度給溫柚分析了一遍,他似乎才開始相信。
在一旁看着溫柚忙來忙去的霍銘臣,唇角上翹,眼眸裏的笑意一直沒有散去,似乎很享受被溫柚這麽擔心。
最終,溫柚好像确認了,霍銘臣的傷勢不嚴重。但是,他還是憂心忡忡地問醫生: “會留疤嗎”
問這個問題時,他的手指正輕輕地放在霍銘臣手臂的紗布上,弄得霍銘臣癢癢的。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手臂上還纏着厚厚的紗布,溫柚這手指這力道……真的很像“調情”。
主治醫生是個經驗老道的老醫生,是刀傷這方面的專家,回答的十分專業: “霍總的傷口很深,即使痊愈,也會有疤痕增生。”
言外之意,就是會留疤。
霍銘臣看到溫柚臉上露出內疚的表情,伸手握住溫柚的手腕,把人拉過來,哄他說: “別那麽不高興,有疤痕,才更彰顯男子漢氣概。”
溫柚悶聲悶氣道: “那都是哄小孩子的說法!八塊腹肌比疤痕更有男子漢氣概!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有疤痕,誰想要”
霍銘臣笑出了聲,戲虐道: “溫柚,你是不是觊觎我的八塊腹肌難怪你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戳一戳,原來如此!”
當着這麽多醫生的面,被戳破了小心思,溫柚的臉瞬間就紅了,梗着脖子否認: “誰觊觎你的腹肌了我才沒有,你不要污蔑人!”
“既然沒有,那就笑一個”霍銘臣故意逗他。
溫柚自然不可能笑出來,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小兩口兩個人打情罵俏,那些醫生們自然不好意思繼續當電燈泡,都很有眼色地離開了,把病房的空間留給了他們。
溫柚看着霍銘臣纏着紗布的手臂,依舊是憂心忡忡。
霍銘臣把人拉着,讓他坐在自己床邊,緊握着他的手,認真地說: “如果你不喜歡看到疤痕,我做一個除疤手術就好了。別怕,我不會讓疤痕吓到你的!”
溫柚氣急: “你以為我怕是看到疤痕嗎我……”
我是在自責啊!
你是為了就我受傷的,萬一以後你的另一半,嫌棄你身上有疤痕怎麽辦
溫柚低着頭,沒說話。他的擔心,霍銘臣根本不懂。
霍銘臣只擔心溫柚還沒吃東西的肚子,在那些醫生都離開之後,林特助安排的晚餐也到了,是以清粥小菜為主,種類很多,擺了滿滿一桌,十分豐盛。
溫柚睡飽了,又被打過營養劑,沒什麽胃口,于是殷勤地主動申請給霍銘臣喂飯。
霍銘臣想提醒他,他只有一只手臂受傷,另一只是好的,但是,看到溫柚在他面前,忙來忙去的樣子,他很是享受,于是索性閉了嘴,舒舒服服地享受溫柚的服務。
霍銘臣還發現,自從他受傷,接下來的幾日,溫柚對他的關懷,無微不至,幾乎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甚至連水果,都切成星星,愛心的形狀,一塊一塊親自喂他。
霍銘臣受寵若驚,他十分不安,甚至開始忍不住自我懷疑:溫柚這麽做,是不是有什麽別的訴求比如,替他青梅竹馬的謝星澤求情
他惴惴不安地等了幾天,也沒等到溫柚開口。溫柚不僅沒有開口替謝星澤求情,甚至連問都沒有問一個字。
有一天早晨,霍銘臣的傷口換過藥之後,溫柚陪着他下樓去醫院的花園裏散步。
霍銘臣一邊走,一邊打量着他,狀似無意地提起了謝星澤: “這次的事件,謝家進去了兩個,謝家老爺子親自出面,用半個謝家市場,替他的一個兒子一個孫子求情,求我寫諒解書。”
溫柚眉頭瞬間就皺在一起,眼神裏帶着殺意,咬牙切齒地說: “還要原諒他憑什麽原諒他”
“你不想原諒他嗎你說過,你和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他對你來說,應該很重要吧!”霍銘臣問這話時,嘴角明顯是向上翹的。他自己都覺察到,他似乎有那麽一點“茶”味過濃。
溫柚翻了個白眼,給霍銘臣理性分析: “我雖然在夏家寄人籬下,但是我不是傻子,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很清楚!謝星澤以前,對我确實不錯,但是也只是以前。現在的他,對我來說,完全陌生,我根本不認識。”
溫柚說的是實話,小時候,大家都是小孩子的時候,謝星澤對炮灰原主還不錯,至少不會和其他同齡小朋友一起欺負炮灰原主,笑話他沒有爹沒有娘。但是,長大後的謝星澤,知道原主對他有感激,就把原主當備胎,甚至根本不避諱讓原主知道自己是一個備胎,肆無忌憚地踐踏原主的真心。
而現在,原主沒有了,溫柚穿進來了。他和謝星澤都沒有單獨相處過,完全是陌生人。更何況,謝星澤那個智障,還綁架了他,還拿西瓜刀砍他!最後,霍銘臣為了救他,手臂上有那麽一長條傷口,至今還沒有痊愈。
每天霍銘臣傷口換藥時,溫柚都在旁邊看着,心疼不已。霍銘臣手臂上的那條傷口,有二十多厘米長,溫柚想象不出來,當時霍銘臣流了多少血,有多疼啊!
溫柚擡眸,看向霍銘臣眼神,認真地說: “霍銘臣,我曾經和你說過,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唯一愛的人。我不是在撒謊,也不是在騙你,現在我還是會說,在這個世界上,對我最重要的人是你。謝星澤傷害了我最重要的人,我恨不得能将他親手碎屍萬段。我不可能原諒他,不管謝家拿出什麽,這個諒解書,我不會簽字的。我要謝星澤進監獄,進去一輩子出不來!”
“你說,這個世界上,我是對你來說,是最重要的人,真的嗎”霍銘臣對溫柚其他的發言似乎充耳不聞,只對這一個問題執着。
溫柚看着他,認真地點頭: “嗯,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只有你,沒有別人。”
也不會有別人。
能把他放在最重要位置,能不顧一切來救他,能為他挺身而出擋刀的,除了霍銘臣,他在兩個世界都沒有遇到過,也不可能遇到過。
除了霍銘臣,不會有第二個人。
溫柚的鼻子湧上來一股酸意,他正想別過頭,掩飾自己的不适時,忽然,霍銘臣長臂一伸,攬住溫柚的腰,把他往前一帶,直接将人扣進了懷裏。
溫柚一驚,急忙說: “你別抱我啊,你的手臂還受着傷!”
霍銘臣把頭埋在他的肩窩,悶笑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說: “即使只有一只手,我也能擁抱你。”
永遠地抱着你,永遠都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