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當李豔茹看見女兒的車子開到院子裏的那一刻，放下手中的飯碗，上衣都來不及穿就急忙跑出去。
坐在餐桌上的秦友和程盡也看到了秦芮芮的車子，倒沒像李豔茹那樣跑出去，但心裏很激動，芮芮這都多久沒回過家了。
秦芮芮停好車子，就看到母親只穿了一件薄小衫就跑了出來，天氣這麽冷，穿這麽少出來會生病的。
來不及想太多，秦芮芮趕忙下車，快步跑到母親身邊，“媽媽，天氣冷，我們回屋去吧。”
李豔茹不管不顧的抱住女兒的身子，高興的掉了眼淚，帶着哭音說道：“芮芮啊，你可終于回來了，媽媽好想你啊。”
這一刻被母親抱在懷裏，秦芮芮覺得溫暖，之前家人還是關心她的。
至于從前那些的隔閡，在此刻就算了吧，她不想等到父母像喬禾母親那樣病的不成樣子時，她才知道珍惜。
她想在父母健康的日子裏，好好的陪伴在父母身邊。
外面真的很冷，秦芮芮拍拍母親的後背，帶着濃濃的鼻音說道：“媽媽，我們回屋吧。”
李豔茹松開女兒，擡手給女兒擦擦淚，笑道：“這麽早回來，吃沒吃飯呢？”
秦芮芮拉着母親進屋，回道：“吃過了。”
秦友和程盡已經坐在沙發上等着秦芮芮進屋，待她進屋時，秦友先說道：“芮芮回來了，吃飯了嗎？”
秦芮芮換鞋進屋，“剛才吃過了。”說完走到父親身邊坐下，“爸爸怎麽還沒去上班？”
程盡插話進來，“吃完飯就要去上班的，看見你回來了，就等一會兒走。”
李豔茹坐在女兒的另一邊，眼睛仔細的盯着女兒看，生怕漏掉什麽。她看女兒一臉憔悴的樣子，忙問道：“芮芮，是不是休息不好？氣色這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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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芮芮沒說出實情，附和一聲：“昨晚是沒怎麽睡好。”
李豔茹又湊近女兒一些，剛才她就聞道女兒身上似乎有股消毒水味兒，這會兒味道更濃了，皺眉問道：“芮芮，你身上怎麽有股消毒水味兒啊？”
秦芮芮剛忙把話題岔過去，“是我車裏噴了些消毒水，消消毒。”
李豔茹就真的信了，沒在往下問。
眼看着上班要遲到了，秦友不得不走，一會兒還要開會呢，站起身說了句：“芮芮，爸爸去上班了，等爸爸下班回來好好跟爸爸說說話。”
秦芮芮也站起身，“好。”
程盡不舍的看了秦芮芮一眼，和秦友一起走出屋子。
秦芮芮很累，不想和母親寒暄太多，說了幾句話後就回樓上房間了，身子直接鑽進了衛生間，她要好好的洗洗澡。
李豔茹直覺得女兒有事瞞着她，可她也不敢追問，這個家裏已經夠對不起女兒的了，女兒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別在把人給氣走了。
心裏惦記着喬禾，秦芮芮洗完澡後根本就顧不得休息，直接去樓下讓保姆阿姨煲湯，又說出兩樣清淡的菜，等做好了她就送去醫院。
李豔茹見女兒做這些，忍不住問了一句：“芮芮啊，你要拿去給誰吃啊？”
秦芮芮随便扯了個謊，“哦，跟我同學一起吃。”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媽媽，我回房間休息去了，等東西做好了，你幫忙打包好，再叫我一聲。”
李豔茹知道女兒在說謊，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了，“好，你去吧。”
只睡了一個多小時，秦芮芮就醒了，心裏實在惦念喬禾，穿好衣服就下了樓，保姆已經把她點的菜全都做好了。
秦芮芮拎着保溫飯盒，跟母親打了聲招呼就要走。
李豔茹趕忙問她：“芮芮，晚上還回來嗎？”
秦芮芮正在門口處換鞋，擡頭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母親，笑道：“我看看吧，不過應該不會回來的，等到過幾天學校放假了，我在回家。”
換好鞋後，秦芮芮對母親笑了一下，推門出去了。
偌大的客廳裏只剩下李豔茹的嘆息聲。
秦芮芮開車趕往醫院，馬上就中午了，她怕喬禾去食堂，所以到醫院的時候一路小跑去病房。
剛跑到病房門口，正遇上要去食堂買飯的喬禾。
秦芮芮揚了揚手裏的飯盒，笑道：“你不用去買飯了，我已經帶過來了。”
看到芮芮的一瞬間，喬禾愣住了，“芮芮，不是讓你回去休息的嗎，你怎麽又來了？”
秦芮芮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嗔道：“我還不是心疼你，趁着我有時間給你帶些好吃的，你看你都瘦了。”
喬禾擡手摸摸臉，“是嗎？我怎麽沒感覺？”
秦芮芮拉着喬禾進病房，“哎呀，快過來吃飯吧。”剛進屋就看到喬母正在躺着，不過沒睡着，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伯母，我帶了飯菜，我扶你起來吃飯吧。”
喬母這才把目光投向她，不可思議的問道：“芮芮，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
秦芮芮把飯盒遞給喬禾，伸手把喬母扶坐起來，“已經休息過了，回家還睡了一覺呢，這不到中午了，我給你帶了飯菜。”
喬母坐起身，嘆息一聲，“芮芮，昨晚折騰你睡不好，伯母心裏過意不去，你應該在家裏好好休息，不用過來的。”
“我來都來了，伯母就不要往心裏去了，再說我還年輕，感覺不到累。”說完把病床上的折疊扳打開，喬禾把保溫飯盒放在小桌上面。
秦家保姆已經幹了好多年了，做飯的手藝自是一流，當多日沒有食欲的喬母看到這幾道菜後，竟然來了食欲，吃了不少飯，而且還喝了兩碗雞湯，以前好幾天的飯量加起來都沒有這一頓吃的多。
最高興的莫過于喬禾了，只要母親身體好，他就高興。
喬母滿足的吃了一頓飯，飯後才問道：“芮芮啊，這些飯菜是在哪裏買的？”
秦芮芮吃完了，正在收拾飯盒，回道：“哦，不是外面買的，是家裏阿姨做的。”
“你家還有保姆呢？”
“嗯，阿姨已經在我們家幹了很多年了，做飯的手藝很好的。”秦芮芮看着喬母說道，“伯母既然喜歡吃，那我以後經常給你送飯。”
吃一頓就夠不好意思的了，哪能總麻煩人家，喬母拒絕道：“芮芮，不用麻煩了，伯母吃什麽都好。”
“沒關系，以後我要是有時間就給你送飯過來。”
喬禾看着這溫馨的一幕，覺得芮芮真是一個好女孩子。伸手接過她手裏的飯盒，拿去洗了。
隔壁床的老大爺早上吃完餃子後，嘴裏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話，至于說些什麽也聽不清。旁邊陪床的孫子一直盯着老大爺看，就怕老大爺發生什麽狀況。
下午兩點多的時候，老大爺的聲音弱了下去，好像要睡着的樣子，小孫子以為爺爺又陷入了昏迷中，也沒當回事，畢竟老大爺天天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昏迷當中度過的。
可這回不同，老大爺閉眼的那一刻，血氧儀響個不停，心率成了一條直線，吓的孫子趕緊去叫醫生。
喬禾正坐在病床上給母親按摩雙腿，看見隔壁老大爺沒了心跳，作為醫生的他趕緊上前查看，并給老大爺做起了心肺複蘇。
也就一分鐘的時間而已，蔣易安的身子迅速沖進病房裏，老大爺的孫子跟在後面。
蔣易安看着喬禾正在給老大爺做心肺複蘇，說了一聲：“喬醫生，我來吧。”
老大爺是蔣醫生的病人，更能處理好這種突發狀況，喬禾迅速的讓開，蔣易安接替了喬禾的位置。
緊接着又來了幾名其他胸外的醫生，蔣易安跳上病床給老大爺做心肺複蘇，其他醫生合力把病床推出了病房，應該是拉去手術室裏搶救去了。
就是一瞬間的事而已，秦芮芮坐在凳子上愣愣的看着這一幕，她從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突發狀況，心裏吓的不行。
喬禾走到她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芮芮，我送你回去吧。”
秦芮芮回過神來，她不想離開喬禾，搖搖頭，“我不走。”
“會吓到你的。”
“沒事，有你在，我不怕。”
後來老大爺的病床被推回來了，上面已經換好了被褥，喬禾瞬間明白了，心裏不禁一陣唏噓。偏頭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如果母親挺不過去的話，應該同老大爺一樣的結果，他真的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秦芮芮不知其中道理，還問了一句：“老大爺怎麽沒回來？”
喬禾坐在老大爺住的病床上，看着秦芮芮回道：“老大爺回不來了。”
秦芮芮滿腦子的問號，不過随即反應過來，她真是笨死了，連喬禾是什麽意思都猜不出來。
躺在病床上的喬母聽到兩人的對話，睫毛顫動了一下，翻了個身面朝裏面。
喬禾捕捉到了母親的動态，愁的在心裏一聲聲的嘆息，什麽辦法也沒有，他沒本事讓母親好起來，只能任由母親在醫院裏等死。
到了晚飯時間，喬母讓喬禾帶芮芮去食堂吃飯，吃完給她随便帶點吃的就好。
喬禾領着秦芮芮去了食堂，剛走進食堂門口，竟然碰到了傅之行。
秦芮芮認得他，昨晚傅醫生還過來找喬禾呢，是喬禾的好朋友。
傅之行見兩人手牽着手，瞪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結結巴巴的問道：“老喬啊，你什麽時候交的女朋友啊？”
喬禾一臉的尴尬，他就知道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牽着芮芮的手的，可是不牽她手的話，芮芮會不幹的。
自己被稱作是喬禾的女朋友，秦芮芮一臉的笑意，看着傅之行笑道：“你好，傅醫生，我叫秦芮芮，已經和喬禾交往好幾個月了。”
傅之行的眼睛瞪的更大了，“老喬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麽交了女朋友也不廣而告之一下？女朋友長的這麽如花似玉的，拿到臺面上又不會丢你的人！”
喬禾伸手拍了一下傅之行的肩膀，無語的說道：“老傅，少說幾句話又不會死，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碎嘴子了？”
既然遇到了傅之行，喬禾就不能就簡單的吃一口了，特意點了四道菜招待他。
傅之行剛下手術，身上還穿着洗手衣，反正他晚上夜班，也就沒換自己的衣服。看着面前的四個菜，笑道：“老喬，還是你關心我，知道我一下午都待在手術室，肚子早餓了。”說完端起飯碗開吃。
喬禾給秦芮芮夾了一塊鍋包肉，看着傅之行問道：“你們科很忙嗎？”
傅之行邊吃飯邊回道：“忙，簡直忙死了，現在女性得婦科病的越來越多，再加上生孩子的，我們科的醫生都忙不過來了。”
喬禾聽後偏頭看了一眼秦芮芮，希望芮芮以後千萬別得婦科病。
秦芮芮先吃完了，坐在座位上刷手機，一會兒等喬禾吃完一起走。
傅之行也吃完了，盯着秦芮芮看了好半天，忍不住問道：“你叫芮芮是吧，你多大了？”
秦芮芮放下手機，擡頭看着傅之行回道：“二十。”
“真年輕！”傅之行嘆道，然後看着喬禾說道，“老喬啊，你還真是豔福不淺，找個女朋友比你小十四歲。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喬禾剛要說話，秦芮芮先一步回道：“哦，喬禾之前是我的老師，不過我現在轉去別的系了。”
傅之行再一次震驚，“師生戀？”
秦芮芮聽後點點頭，“算是吧。”
簡直越說越解釋不清，喬禾一直想插嘴，可秦芮芮好像玩上瘾了，一直不給喬禾解釋的機會。
傅之行聽後點點頭，心裏有些豔羨喬禾，想他這麽多年對佳人的守候，可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到最後什麽也沒得到。
“可是我怎麽看你有些眼熟呢？”傅之行疑惑的問道，随即才反應過來，這個秦芮芮不是之前和郭氏醫藥公司的大公子的訂婚對象嗎？怎麽一轉眼就變成喬禾的女朋友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芮芮抿着唇，閉嘴不言。
喬禾不想說太多，站起身說道：“我去給我母親買飯。老傅，你回去上班吧。”說完牽着秦芮芮的手走了。
傅之行沒得到答案，心裏疑惑極了，可老喬什麽也不肯說，他也沒辦法。
這個郭氏醫藥集團很厲害，手裏握有幾項專利，更是市裏幾家大醫院的醫藥供應商，可謂是真正的豪門。
而秦氏集團也不容小觑，雖然公司規模沒有郭氏集團大，但也是市裏最大一家醫療器械公司，醫院裏的所有檢查設備都是秦氏集團生産的。
這兩家結為姻親，簡直是強強聯合。
就是不知道秦氏集團的小公主怎麽會跟老喬在一起？
喬禾給母親買完飯，就和秦芮芮一起回了病房。
由于中午吃的太多，喬母晚飯吃不進去什麽，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
等把母親安頓好後，喬禾拉着秦芮芮出了病房，站在走廊裏看着她說道：“芮芮，很晚了，我送你下去。”
秦芮芮趕緊抓住喬禾的衣服，一張笑臉皺在一起，“喬禾，我不想走。”
“芮芮，聽話。”
也不管這裏是哪裏，秦芮芮抱住喬禾的腰，撒嬌的說：“我不。”
喬禾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你昨晚護理我媽，根本沒休息好，一會兒回去好好睡一覺。”
秦芮芮安心的窩在喬禾懷裏，“要回去你回去，反正我是不會回去的。”說完從他懷裏擡起頭，“我今晚在待一宿好不好？等明天我上學了就不能過來了。馬上要考試了，我也沒時間過來。”
喬禾剛想說話拒絕的，可秦芮芮已經松開他跑回了病房。
剛進病房就愣住了，喬母應該疼的厲害，腦門上全是汗珠，一臉痛苦的模樣。
秦芮芮趕忙跑上前，扶住喬母的胳膊問道：“伯母，你怎麽樣？”問完擡起頭看了一眼喬禾，只見他已經快速的跑出了病房。
再回來時身後跟了一位醫生，不過不是蔣醫生，而是那天去食堂找蔣醫生的一個實習小夥子。
喬母的病已經是晚期了，一般的口服止疼藥物根本就緩解不了身體的疼痛，只能使用毒麻類藥物。
年輕醫生站起身，看着喬禾說道：“我現在去開哌替啶的單子，一會兒護士就過來給你母親打針。”年輕醫生說完就出去了。
喬禾坐在喬母身後，讓母親靠在他身上，紅着眼眶說道：“媽媽，你在堅持一會兒，打完針你就不疼了。”
喬母疼的好像失去了知覺，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兒子說的話，靠在兒子身上大口喘着氣。
喬母好像缺氧了，秦芮芮趕緊把吸氧管塞在喬母的鼻子裏，站在地上一臉的焦急，可她又幫不上什麽忙。
打一針止痛藥後，喬母緩解了疼痛，躺在病床上有些昏昏欲睡。喬禾剛才打了一盆熱水回來，用毛巾給母親擦臉。
喬禾從小跟母親相依為命這麽多年，可以這麽說，母親就是他的命，很難想象如果喬禾失去了母親會難受成什麽樣子。
老大爺走了，病房裏多出一張病床，喬禾讓秦芮芮躺在上面休息，他在照顧一會兒母親。
屋裏的病人們都躺下休息了，喬母因為藥物作用，也睡着了。
喬禾不敢睡，即使屋裏關了燈漆黑一片，可他的身影依然坐在母親的病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母親看，生怕在出什麽突發狀況。
秦芮芮躺在旁邊整理病床上，見喬母基本穩定了，伸手拉了拉喬禾的衣服，小聲說道：“喬禾，快上來睡。”
喬禾不想動，可秦芮芮一直拉着他，喬禾只好脫了鞋躺在她身側。
病床有點窄，兩人并排躺在一起很擠，所以兩人都側着身子，面對面的躺在一起。
秦芮芮直往喬禾懷裏鑽，小聲說了句：“快點睡吧，你的身體也很重要。”說完尋找到喬禾的唇，貼了一下。
喬禾沒心思做這些，只把秦芮芮摟緊，好像在尋找一絲安慰。
他真的太害怕了，即使他是堂堂七尺男兒，可在母親的彌留之際時，也會感到害怕。
喬禾是真的害怕失去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