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這會兒都過了午飯時間了，而程盡還在會議室裏開會，和公司的高管們商量以後公司的運營模式。不管公司現在陷入何種境地，總要熬過這個寒冬。
大公司做不下去了，那就做小，先把外債還一下，然後拉客戶，求訂單。秦氏醫療器械有限公司已經二十多個年頭了，老客戶還是很多的，甚至有兩筆國外的長期合作訂單。
秦芮芮來的時候，程盡剛散會，看到她來了，疲憊的臉上瞬間換上一副驚喜的表情，“芮芮，你來了！”
秦芮芮和走出辦公室的高管們一一打了招呼，待人都走光後，才看着程盡說道：“嗯，我來看看你，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程盡笑道：“哪裏需要你幫忙，你又沒做過生意，你只要把家裏和夫人顧好就行。”
一提到家裏，就讓秦芮芮想起精神失常的母親，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道我爸爸怎麽樣了？他從小到大就沒受過苦，這突然有一天失去了人身自由，他一定很傷心的。還有我媽媽，她因為爸爸的事，已經神志不清了，每天吵着要找爸爸。”
程盡沒想到才幾天時間而已，家裏就出了這麽大的事，忙說道：“要不要帶夫人去看看醫生？她這種情況，已經不适合在家裏待着了。對了，郭家那邊怎麽樣了，他們有沒有說什麽？”
秦芮芮搖搖頭，“郭家恨極了我家，所以這件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在郭家門外站了三天，一點用都沒有。”她甚至不惜給郭嘉文下跪求原諒，不過這事兒她沒說，怕程盡聽了難過。
程盡聽後說道：“我看郭家那邊你就不用去了，事已至此，咱們只能坐等結果。就是不知道法院會如何宣判，秦董沒受過罪，不知道這種牢獄之災，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秦芮芮沉默，現在爸爸正在看守所裏關押着，她們沒有任何辦法，就等着何時開庭了。公司的法務會為爸爸辯護的，争取法官從寬處理。
已經一點鐘了，程盡到現在還沒吃飯，秦芮芮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忙說道：“走吧，先去吃飯。”
程盡問她：“你也沒吃嗎？”
“在家吃過了，現在陪你去吃。”秦芮芮說完，率先走了。
食堂專門給留了飯菜，程盡讓助理拿到辦公室去吃。爸爸進去後，程盡就一直在爸爸的辦公室裏辦公，為了日常工作方便，還提攜了一名新的助理。
秦芮芮覺得這樣安排挺好的，程盡這人讓人放心，她從來沒懷疑過他會獨吞公司。雖然他完全有這個能力，但她相信他不會的。
Advertisement
開了一上午的會，這會兒程盡餓的狠了，狼吞虎咽的吃着。秦芮芮看的不忍心，說了句：“程盡，你辛苦了。”
程盡吃好了飯，擡頭看着她笑道：“你說的哪裏話？秦董對我有恩，幾乎把我當兒子一樣栽培，現在公司遇到這種劫難，我理當如此。”
“都是我不好，把爸爸和公司害成這樣。”
“你別這麽說。”程盡安慰她，“誰也猜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郭家的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惹到他們家的人，根本得不到好下場。當初秦董就不應該搭上郭家，我要是知道了根本不會同意的，現在也不會出這樣的事。說什麽都晚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公司的困境。”
程盡下午還要出門見客戶，秦芮芮見公司裏沒她幫忙的地方，就開車回了家。家裏還有媽媽需要她照顧，她無瑕顧及其它。
剛一到家，媽媽已經醒了，正吵吵着找爸爸，兩個阿姨攔着她，不讓她出門，臉上急的不行。
秦芮芮趕忙抱住母親，把母親拉回了屋子。
誰知李豔茹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竟然扇了秦芮芮一巴掌，嘴裏罵道：“都是你這個害人精，要不是你，你爸爸怎麽會被抓起來。”
秦芮芮被打懵了，從小到大，媽媽從來沒打過她，更沒罵過她。可是現在，媽媽竟然打了她，而且還罵她是害人精。
她受不了了，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看着媽媽哭着說道：“媽媽，你竟然發我？”
兩個阿姨不敢吱聲，瞬間跑回了屋子。
李豔茹眼神空洞，都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下一秒鐘嘴裏念着丈夫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念着。
秦芮芮知道母親不是故意的，母親這會兒神志不清，應該都不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麽。
爸爸現在被關在看守所，而母親又這般，秦芮芮沒了支撐，無助的哭了起來。
現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以後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
學校那邊，秦芮芮請了長假，等家裏的事情解決後，她在回學校上課。
這幾天她哪也沒去，就在家裏照顧母親，而母親的狀态一天比一天差，秦芮芮覺得這樣不行，就帶母親去了腦科醫院。
李豔茹根本不配合治療，一直嚷嚷着自己沒病，什麽檢查都不配合做。醫生見病人這樣鬧，建議病人入院治療。秦芮芮聽的心驚，在這種醫院住院，就算正常人都會精神失常的，更別說母親了。
秦芮芮婉拒了醫生的提議。後來醫生說像病人現在這種狀态，已經不适合在家裏待着了，還是去療養院裏待一段時間，療養院裏環境好，病人換個環境生活，應該對病情有幫助。
秦芮芮猶豫，把母親送走，她不願意，療養院在好，可終歸不比家裏。還是在等等吧，萬一哪天母親就好起來了也說不定。現在她也不上學，能照顧母親的。
在這樣等待難熬的日子裏，迎來了秦友開庭的日子。秦芮芮特意帶母親去法院，當母親看到正前方的父親時，一直叫嚷着。
父親看向妻女的方向，滄桑的臉上布滿淚痕。
程盡和公司的高管們也來了，和秦芮芮并排坐在一起。
程盡看到她，安慰道：“芮芮，別擔心，法務部的人也不是吃幹飯的，他們會全力以赴為秦董辯護的。”
秦芮芮沒說話，對他笑着點點頭。
公司的法務部全力出擊，為秦友進行辯護。秦友行賄一事，檢方拿出直接證據，而且還有證人作證，行賄一事已成事實，最後被判了三年。
還好行賄金額數目不大，要不然可不是三年這麽簡單。
秦友嘆息一聲，三年，很快就會過去的。當他被警察帶走的那一刻，他又看向妻女的方向，他現在只擔心家人。然後他又看向程盡，對他點了點頭。他知道，程盡一定會打理好公司的。
程盡看着秦董被警察帶走，眼睛濕潤，心裏難受的不行。
秦芮芮哭的不能自制，但她還要照顧大喊大叫的母親。母親看到丈夫被帶走了，一直叫嚷着，最後她和母親被警察請出了法院。
母親已經瘋了，根本不受控制，秦芮芮一個人整不動亂動的母親，還是程盡幫忙把母親抱進車裏，秦芮芮開車帶母親回家。
接下來兩天，母親的病情根本不受控制，連女兒都不認了，經常對秦芮芮拳腳相向，臉上身上淤青一片。家裏的保姆看不下去了，給程盡打了電話。
程盡來時，李豔茹正在家裏發瘋，揮着拳頭用力砸向秦芮芮的身上，而秦芮芮不敢出聲，只能忍受着，忍不了了就躲一躲母親。
家裏阿姨害怕極了，除了做飯收拾屋子，其餘時間都不敢出來。
看到這樣景象的程盡愣住了，下一秒就幫忙把李豔茹拉開，然後把秦芮芮拉去樓上房間。
當他看到秦芮芮臉上的幾塊淤青時，震驚了好半天，眼睛瞬間猩紅，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芮芮，這是怎麽回事？夫人什麽時候病成這樣了。”
秦芮芮低着頭躲開程盡的眼神，這幾天她被母親拳腳相向，渾身哪哪都疼。她舍不得送母親去療養院，只能自己照顧着。
“以前還好點，至少不會打人，可自從那天在法庭上見到了爸爸，媽媽就變成這樣了。”
程盡伸手碰了碰秦芮芮的臉，怕弄疼了她，只輕輕的碰了一下，“那你就這樣忍着？如果不是家裏阿姨給我打電話，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每天都過着這種日子。芮芮，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不應該被夫人拖累的。”
秦芮芮擡頭看着他，說道：“可她是我媽媽，我能怎麽辦？”
程盡想了想，說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來辦。現在秦董的事已經塵埃落定了，公司裏的事正逐漸步入正軌中，也不用你來，你現在就回學校上課吧，不管怎麽樣，你不能耽誤了學業。”
“可是我媽媽……”
“我都說了這件事交給我。”程盡态度強硬的說道，“家裏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只管去上學。”
秦芮芮現在沒主心骨，只能聽程盡的安排，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看着程盡說道：“可是我怕我媽媽會遭罪。”
“沒事的，我不會讓夫人受委屈的。”
秦芮芮猶豫了一下，最終妥協：“好吧，聽你的。”
程盡心疼她，白白淨淨的女孩子，現在一臉的淤青，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
“芮芮，你脫一下衣服，我看看你身上有沒有傷。”
秦芮芮閃了一下眼睛，忙說道：“身上沒有，不用看了。”
“真的嗎？”程盡明顯不信，剛才夫人打芮芮的景象瞬間在腦海裏閃現，那真是發了狠在打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果不是神志不清，哪有人會對孩子下如此痛手！
秦芮芮猛點頭，“真的真的，不用看了。”
程盡覺得芮芮應該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脫衣服，那他也不強求了，只說了句：“有什麽事都跟我說，別自己扛着。”
秦芮芮感動程盡的話，對他點點頭。
程盡心疼她，把人拉進懷裏，伸手一下一下的輕拍她的背，給她一些安慰。
秦芮芮沒有拒絕這樣的擁抱，這幾天她精神緊繃，也需要這樣的擁抱來緩解一下情緒。
程盡做事很快，馬上聯系了一家療養院，療養院環境很好，那裏的護工會好好照顧夫人的。
秦芮芮抿抿唇，最後還是送母親去了療養院。她這個女兒不孝極了，可她又沒有辦法。
下午程盡開車和秦芮芮一起送李豔茹去郊區的療養院。李豔茹坐在車裏一直問秦芮芮：“芮芮，我們這是去哪？是去找你爸爸嗎？”
這會兒母親的神志還算好的，至少不在對她拳腳相向了。秦芮芮把母親摟在懷裏，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安慰母親說道：“媽媽，我們送你去一個地方，那裏環境很好，你一定會喜歡那裏的。”
李豔茹嘴裏一直念叨着丈夫的名字，根本沒聽女兒說的話。
到了療養院，工作人員引領程盡和秦芮芮去一個标準套間，裏面有八九十平的樣子，就像個小公寓一樣。
李豔茹被護工帶去曬太陽了，到了這裏，她不在找丈夫了，好像很喜歡這裏的樣子，護工讓她幹什麽，她就幹什麽。
秦芮芮看到如小型公寓的房間，心裏還是難過的要命，不過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程盡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說道：“這個療養院是市裏最好的，有很多達官顯貴退休之後都在這裏養老。這裏護工都是專業的，也有專門的醫護人員，夫人在這裏會得到很好的照顧，你也能輕松一下。如果你想夫人了，可以随時來看她。”
秦芮芮沒說話，轉身下了樓，偷偷的看了一眼母親，見母親在這裏待的很安靜，便放下心裏，和程盡一道開車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秦芮芮再也繃不住了，她一直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程盡沒有安慰她，也沒有打斷她，這樣也好，哭出來就好了。
程盡送她回了家，就去公司了。公司在他的帶領下，正逐漸步入正軌當中。不過也有很多員工看不到發展前景，選擇離職。程盡沒什麽不可以的，有人來，他歡迎，有人走，他也不攔着。由于資金短缺，人員流失嚴重，程盡打算把工廠換一個小一點的，這樣運營起來成本不大，資金也能很快回籠。
秦芮芮頂着發紅的雙眼回了家，還沒等她說話呢，兩個阿姨都稱家裏有事，想辭職回家。秦芮芮一想也對，母親不在家了，她在學校吃住也不回家，那麽家裏的保姆也就用不上了。可能阿姨也想到了這點，所以才主動提出離開。
秦芮芮心裏難過，每個人都在離開她，她覺得自己孤單極了。兩個阿姨在家裏幹了好多年了，基本是看着她長大的，這突然一走，她心裏是說不出的舍不得。
付給兩個阿姨豐厚的薪水，秦芮芮又把人送去車站，她和阿姨的情分也就盡了。
現在細想想她身邊現在還有誰呢，爸爸坐牢了，母親去了療養院，兩個阿姨也辭職了，就連喬禾都走了快一個月了……
現在能陪在她身邊的只有程盡了。
秦芮芮坐在車裏，自嘲一笑，以前她最讨厭他了，沒想到他竟然是陪她到最後的人。
又回到家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夏季衣服，秦芮芮開車回了學校。這段日子落下很多課程，秦芮芮本來就學習不好，這回是徹底跟不上了。沒辦法，她只能叨擾那個現成的老師給她惡補一下課程了。
晚上坐在寝室裏，秦芮芮給喬禾打了電話，可能山區信號不好，嘟嘟聲時斷時續的，好再喬禾接了電話。
“芮芮，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這個點喬禾正在吃飯，看到秦芮芮打來電話，和同事們說一聲就出去接電話了。
山區的夜晚靜悄悄的，萬籁俱寂，這是城市所沒有的寧靜，喬禾剛來第一天，就喜歡上了這裏。
秦芮芮有點緊張，壓下心裏的情緒，說出了來意：“我最近請假了，課程跟不上，想讓你給我講講。”
喬禾一笑，“原來是這事啊，沒關系，有哪裏不會，我給講一下。對了，你剛說你請假了，為什麽請假？”
秦芮芮不想告訴他實話，只能随便扯了個謊，“我媽媽生病了，所以請了幾天假。”這個不算是說謊吧，她媽媽确實是生病了。
“你媽媽生病了，那她怎麽樣了？病好了嗎？”
“好了好了，你不用擔心。”
就這樣，兩人又聯系上了，每天晚上秦芮芮都會給他電話。她聽着他的聲音，心思又活泛起來，她現在單身，他也單身，她想繼續跟他在一起。
秦友在監獄裏被關押了有一個月了，親屬可以前去探望，秦芮芮本想去的，可公司裏一大堆的事，還是讓程盡去吧，爸爸應該有很多工作上的事交代程盡的。以後每個月都可以去監獄探望，秦芮芮想下個月去看爸爸。
程盡去了監獄，秦友一見到他，忍不住掉了眼淚。他知道程盡把公司打理的很好，便徹底放下心來，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才問芮芮和妻子現在怎麽樣了。
程盡沒有隐瞞，選擇實話實說：“夫人受了刺激，所以我做主，送她去了療養院，這樣芮芮也能輕松一些。芮芮已經回學校上課了，秦董放心吧。”
秦友聽後，心裏難受的要命，嘴裏說着：“豔茹跟我過了大半輩子，從沒受過苦，老了老了，竟然讓她遭這份罪，都是我的錯。”
程盡安慰他：“您別這麽說，誰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療養院條件很好，夫人去了一個月了，狀态一直不錯。”他沒敢說夫人打芮芮的事，要不然秦董心裏會更難受的。
秦友聽後點點頭，說道：“阿盡，你做的不錯，無論是公司還是家裏，你都安排的很好。你放心，阿盡，我不會虧待你的。”
“秦董你說的哪裏話？”程盡趕忙表忠心，态度誠懇的說道，“如果沒有您這些年對我的栽培，哪有我的今天！應該是我謝謝您才對。”
秦友擺擺手，笑着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別叫我秦董了，叫我一聲爸爸吧。這次郭家不仁義，芮芮和郭家的婚事也就結束了，這回正好，我現在就把芮芮許配給你。”說完很高興的樣子，還笑了幾聲。
程盡被說的紅了臉，如果他真能娶到芮芮，他會開心死的。可一想到芮芮對他的态度，就讓他退縮了，看着秦友一臉為難的說道：“您先別這麽說，就算我同意，也要芮芮點頭才是啊。再說您之前就自作主張把芮芮許配給郭家，芮芮有多難過，咱們全看在眼裏，這回無論如何不能這樣了，我不想讓她為難，我尊重芮芮。”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芮芮答應他，是遲早的事。他感覺得到，芮芮現在特別的依賴他，所以他不在像以前那樣強勢，他要一點一點的滲透，總有一天，芮芮一定會跟他在一起的。
秦友聽後只有感動，“阿盡，難得你能這麽想。不管怎麽說，現在公司家裏我都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芮芮。”女兒一直生活在象牙塔裏，這突然有一天父母都出了事，女兒肯定會傷心的。
“您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芮芮的。”
秦友之前就跟公司的法務溝通了一下，他打算把公司的法人換成程盡，這也等于他要把公司拱手相讓。程盡是他內定的女婿，女兒總有一天會嫁給阿盡的，他就這一個女兒，公司不給小兩口還能給誰？法人換成阿盡後，他以後辦事就方便多了。
程盡沒想到秦董竟能做出這一步，心裏除了感動就是感動。
程盡眼睛蓄滿淚水，“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您對我的期望的。”
探視的時間到了，程盡走出看守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