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楚城回到教室的時候，滿面春風，邁開的步伐處處都透着六親不認的嚣張。
賀衍見狀，眉峰微挑，“出去溜了一圈，中彩票了？”
“那是。”楚城晃晃悠悠的回到座位上，心情愉悅得很。
很快，上課鈴聲響起，班主任拿着成績單從外面走了進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教室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告訴大家兩個好消息。”班主任頓了頓，目光從全班同學的臉上掃過，然後才接着道。
“第一個好消息，我們班有兩位同學，成功的進入了年級前六十名，即将加入一班！分別是張浩、賀衍！”
話語落下，同學們十分配合的熱烈鼓掌。
班主任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接着道。
“第二個好消息，高二年級組和學生會聯合成立了互幫互助學習小組，進入年級前一百名，但是偏科嚴重的同學，将獲得單科輔導機會，輔導課程的同學由單科排名前三十的同學組成，輔導過程及結果由學生會監督并核實。”
“輔導名單已經出來了，我貼在教室後面的牆上，下課了你們可以自己去看。”
班主任把輔導名單貼到了牆上，然後就開始上課了。
楚城和賀衍都坐在最後一排，一回頭，就能看到名單上的名字。
第一行出現的，就是賀衍的名字。
姓名| 科目| 輔導人
賀衍| 語文| 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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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城：“艹！”
“火氣這麽大？”賀衍有些訝異的看了楚城一眼。
楚城恨恨的瞪了賀衍一眼，咬牙切齒，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又不情不願的補充了一句。
“我沒有說髒話，我只是在形容一種植物。”
賀衍：？？？
楚城沒再解釋什麽，只是低垂着頭，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課桌，恨不得把桌面給瞪出一個洞來。
同樣都是補課，特麽的他被約法三章，賀衍卻特麽白女票！
你說生氣不生氣！
反正楚城是要被氣死了。
當時站在教室門口，席雲聽到他的話以後，怔了半秒，然後才反應過來楚城說的是什麽，于是再三确認。
“你真要讓我幫你補課？”
“當然，大爺我說一不二，說了要補課就是要補課。”楚城态度堅定得很。
席雲盯着楚城看了幾秒，似乎終于确認了楚城是認真的，于是好脾氣的笑着點了點頭。
“好吧，我可以幫你補課，不過我們要約法三章。”
“第一、以後不可以再吓唬學校裏的同學們了，能做到嗎？”
“這有什麽難的，我答應了。”楚城幾乎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他可從來沒吓呼過同學，是同學們自己怕他，這不能怪他。
“第二、以後不可以在學校說髒話。”
“？”
“這特麽也……”楚城出口成髒習慣了，這毛病還真改不了。
席雲也不勉強他，語氣依然溫柔得不行，“如果楚城同學做不到的話，那就算了吧。”
話語落下，席雲轉身便要回到教室裏。
“那怎麽能算了！”
楚城一聽，立刻就急了，抓住了席雲的手腕，把人拽了回來。
讓席雲幫他補課，除了是想在語文上超過賀衍以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整個年級，就只有兩個人語文不及格！
這特麽也太丢人了！賀衍好歹是剛從國外回來，語文考不及格也就算了。
可他不是啊！連母語都考不及格，怕是要被人當做智障……
“我答應你，以後不說髒話就是了，第三呢？”楚城松了手，不耐煩的追問。
席雲皮膚白，是容易留下痕跡的那種膚質，手腕被楚城一抓，頓時就浮現出了幾道青紫的指痕印子。
他也不計較，只是彎了彎唇，遮擋在明淨鏡片後面的眼眸裏折射出溫柔的細碎的光。
“第三、以後見到學校的老師和領導，要主動行禮問好。”
楚城：“…………”
總之，楚城最後還是答應了這三條喪木又辱人的條約。
不過想着補課以後，說不定就能讓賀衍一個人當智障了，楚城心情還是不錯的。
直到，班主任把輔導補課的名單貼到了教室後面的牆上……
……
“會長，你要給賀衍上輔導課啊？”
一班教室後面的牆上，也貼上了輔導名單，基本上一班大半的同學，都作為輔導員出現在了名單上，就連應江南，都要給其他同學輔導化學，忙得不可開交。
“嗯。”明夜在拿到名單的時候，就去把賀衍的語文考試試卷複印了一份，現在他正在了解賀衍的語文考試情況。
看完以後，明夜發現，賀衍語文不及格，不是沒有道理的。
例如，一篇閱讀理解文，題目問：從文中劃線部分，可以體現出主人公的什麽思想感情？
賀衍回答的是：鬼知道他在想什麽？我又不可能撬開他的腦子去看看，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幹那種血腥的事兒。
再例如，閱讀理解最後一道開放式題目問道：讀完本文後，你有什麽感想？
賀衍的回答：謝邀，無感。
明夜：“…………”
連這種送分題都不能拿下，賀衍的語文成績想要提升，真的堪憂。
*
考試成績上午出來，中午成績掉出六十名開外的十個同學就抱着課本離開了，然後到下午快要上課的時候，十位新同學才進入教室。
一班有六十個座位，都是兩張桌子拼湊在一起的，四大列，八小列，八排，最後一排只有中間兩大列有座位，靠近後門的位置是空着的，另一邊的角落裏放置的是垃圾桶和掃帚。
賀衍是最後一個抱着書本進入教室的，放眼一看，整個教室都坐滿了，只有明夜身邊還留有一個空位。
于是毫不猶豫的，無視其他人或是同情或是悲憫的目光，就朝着明夜走了過去，然後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笑吟吟的跟明夜打招呼。
“以後就是同桌了，會長，請多關照。”
明夜擡眸淡淡的瞥了賀衍一眼，從抽屜裏拿出來一本連透明塑料袋都還沒拆封的語文版《五三》放到了賀衍課桌上，“今天補習的內容不多，先把一單元和二單元的閱讀練習做了吧。”
賀衍：“…………”
這“關照”可真夠意思的。
上課鈴聲響起，第一節課，就是班主任的課，于是便讓新來的十位同學先做了個自我介紹，然後才開始上課。
賀衍本來還不太理解，為什麽他坐到明夜身邊的時候，其他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同情的。
畢竟，明夜雖然性子冷淡了些，但也不是個特別難以相處的人。
直到……
他發誓，他真的只是打了個盹，結果明夜就被點名站起來回答問題了。
班主任贊賞的目光落在明夜身上，然後順便就點了一下賀衍。
“賀衍，你有什麽不同的看法嗎？”
賀衍：“…………”
他壓根沒聽見老師剛才問的什麽問題好嗎！
“老師問的什麽？”賀衍低下頭來，低聲問了一句。
明夜刷刷的在紙上寫着題目，可還沒等賀衍把題目看清楚，老師已經放棄讓賀衍回答了。
“算了，坐下吧。”
可班主任到底是個語文老師，賀衍語文又偏科得厲害，老師欲言又止的盯着賀衍看了兩秒，到底還是忍不住勸說。
“賀衍，你本來語文就偏科嚴重，現在上課還不好好聽講，以後高考的時候會吃虧的……”
老師挺溫和的，賀衍也不是個不識趣的，接下來真的就好好的開始聽課了。
然後他就發現，他被點名真的跟打盹不打盹沒有關系。
因為幾乎老師每問一個問題，不管最開始是點了哪個同學來回答，最後都會讓明夜來回答一下，然後順便的，就點一下坐在明夜旁邊的賀衍。
賀衍：“…………”
班主任這樣真的是有些過分了，賀衍這樣想着，後面的幾節課，他應該就不會這麽辛苦了。
畢竟，不是哪個老師都像班主任這麽變|态偏愛明夜的。
但是很快，賀衍就發現自己錯了。
因為，無論是班主任，還是數學老師、英語老師、化學老師、生物老師都特別喜歡點明夜起來回答問題，然後為了以示公平，就連帶着點一下賀衍。
賀衍：“…………”
一定是他坐着的姿勢不夠帥，才會這樣百分百躺槍……
“會長，我想換個座位可以嗎？”
最後一節課結束，賀衍是真的有點受不住了，連帶着稱呼明夜都不是鬧着玩兒的“小朋友”，而是特別尊敬的“會長”了。
雖然題他都會，可也架不住每節課都被點名起來回答問題啊，嗓子都快給說幹了……
賀衍提出要換座位，明夜也沒什麽特別的情緒，只是遞給他一瓶還未開的礦泉水：“如果有同學願意跟你換的話，可以的。”
賀衍接過水，擰開瓶蓋，“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口，然後就真的去問了班上每一個同學，悲慘的是，沒有一個同學願意跟他換座位。
雖然大家都是好學生，可上課總被抽問也很容易受到驚吓，變成神經衰弱的！
*
晚自習不會有老師點名提問，賀衍把課桌上的書摞了高高的一疊，準備趁着晚自習的時候睡個舒服覺。
可惜，事與願違。
晚自習的時候要進行單科輔導了。
“等會兒去輔導教室吧，我已經預約好位置了。”
明夜就這麽站在賀衍課桌旁邊，語氣也挺客氣的，可賀衍就是覺得，如果他要是不答應去輔導教師，明夜可能會一直站在他的課桌旁邊，讓他根本睡不着。
于是他只能收拾好自己的課本，拿着《五三》和語文試卷，就跟着明夜去了輔導教室。
學校為了提升學生們的成績，也是費了心思的，專門裝修了輔導教室，每間輔導教室能夠容納十來個小隔間，要是單獨輔導的話，這樣的小隔間十分管用，隔音又便捷。
賀衍其他科的成績在整個高二理科班都算得上是極為優秀的，因此在安排明夜給賀衍輔導語文的時候，班主任還特地叮囑過明夜，務必把賀衍的語文分數提升上去。
明夜是學生會長，責任心也很強，雖然對賀衍小學生水平的語文基礎有點無奈，但他還是認真仔細的收集了很多資料，然後再逐字逐句的給賀衍講解。
“這個字的讀音記住了嗎？”明夜随便抽查了一個剛才特地強調過的“凫”字的注音。
“記住了。”賀衍認真點頭。
“讀什麽？”明夜問道。
“fou。”賀衍毫不猶豫的回答。
明夜：“…………”
見着明夜臉色似乎不太對，賀衍又試探性的回了一個。
“那……讀niao？”
明夜：“…………”
剛才的題白講了。
賀衍的語文基礎真的是巨爛無比，偏偏明夜每次問懂了沒，賀衍都很認真的點頭說懂了，然後抽查輔導效果的時候，就變成了大型翻車現場。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笨的人？
第一節晚自習下課，明夜盯着語文題冊，眉心微蹙。
賀衍其他科都考得很好，說明賀衍腦子還是很正常的，怎麽在語文這一科上，就變成這樣了？
是不是他輔導的方式不對？
明夜陷入深度自我懷疑中。
賀衍趁着晚自習課間，去買了兩瓶水，回來的路上，接到超傑打來的電話。
“賀衍，出來玩兒啊？”
“我在上晚自習呢，來不了。”賀衍回答。
“晚自習老師又不講課，出來玩玩兒沒什麽嘛。”超傑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以前在國外的時候，他經常和賀衍約着出去玩兒，根本不帶上課的。
“上語文輔導課呢，不能翹課。”賀衍随口解釋一句，超傑聞言卻是炸開了。
“語文輔導課？”
“不是吧，賀衍你在逗我嗎？”超傑是真的震驚，“你在國外的時候，國語考試不都是滿分的嗎？怎麽回國就要上輔導課了？”
“難道國外的國語考試和國內的國語考試難度差距真那麽大？”
“額……”
“有一點吧……”
賀衍不想再繼續聊這事，于是轉移了話題，“你不是想到處玩兒嗎？楚城對這裏熟悉多了，讓他帶你去。”
“別提了。”說到楚城，超傑的情緒好像更氣憤了。
“楚城這個狗幣，說好的等我回來了就一起出去嗨，結果特麽的我剛才打電話給他，他給我說他在上晚自習，不能随便翹課！”
“你說他說得這像人話嗎？楚城什麽時候認真學習過了？還上晚自習呢，莫不是腦袋被門夾了……”
賀衍又聽超傑吐槽了幾句，然後就挂斷了電話，拿着水回到了輔導教室。
夜色已經完全黑沉下來，只餘輔導教室裏冷白的燈光在黑夜裏徒增一片光亮。
明夜端坐在椅子上，右手白淨修長的手指握着筆，低垂着頭，眉心緊鎖，在習題冊上寫寫畫畫。
明明還沒有上課，其他輔導小隔間的門也都開着，說話閑聊的聲音都聽得見，可是賀衍就是覺得，周圍的空氣，好像都變得安靜下來，除了明夜筆尖在紙上劃過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其他的什麽雜音，他都聽不見了。
明夜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有耐心。
他覺得試卷上那些閱讀理解題簡直莫名其妙，不就是用了一個綠色的窗簾，純粹就是個人喜好呗，結果非要上升到什麽複雜又深沉的情緒表達，根本就是瞎扯。
他讨厭這些虛情假意的東西，所以，連分都懶得拿。
他并沒有很配合明夜上輔導課，但明夜卻始終認真的在教他。
就像，當初明夜撿到受傷顯出原形的他，認真又耐心的給他包紮傷口時候的那樣……
……
“嘀嗒——嘀嗒——”
外面淅淅瀝瀝的開始下起小雨，下課的鈴聲響起，無論是上晚自習的，還是上輔導課的，同學們紛紛收拾書包離開了教學樓。
不一會兒，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變成了傾盆大雨，賀衍站在走廊上，看了看窗戶上滑下來的水痕，又偏過頭看了看站在身旁的明夜，問道。
“你帶傘了嗎？”
“沒有。”明夜眉心微蹙，菱形的薄唇緊緊抿着，他不喜歡下雨。
“我也沒有，看來我要淋雨回去了。”
賀衍嘆了口氣，然後對着明夜道：“你在這裏等我，別亂走。”
話語落下，賀衍就頭也不回的沖進了雨裏。
“轟隆——”雷聲滾滾，閃電在黑夜中一閃而過，狂風裹挾着暴雨，下得更加猛烈了。
豆大的雨水有不少都飄進了走廊裏，明夜往後退了幾步，距離前面被雨淋濕的地方遠了一些。
他真的很讨厭下雨，也很讨厭水，也就在家沐浴洗漱的時候，他勉強能接受，那還是因為，在私人空間的時候，他可以毫無顧忌的使用自己身為非人類的能力，把水蒸發成他勉強能接受的水蒸氣。
明夜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天氣預報，預報顯示，今夜的雨會一直下到明天早上。
也許，可能，今天晚上，他要在教學樓度過了。
明夜這樣想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卻又隐隐約約的從雨中奔跑而來。
賀衍頭頂撐着一把傘，跑到了走廊上，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水淋濕了。
他滿不在乎的拂了拂頭發上沾濕的水珠，然後把手裏拿着的另一把傘塞到了明夜手裏。
“謝謝。”明夜看着手裏的傘，道謝。
“走吧。”賀衍轉身下了臺階，結果沒走兩步，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明夜沒有跟上來。
賀衍回過頭，看到明夜還站在走廊上，手裏雖然拿着傘，但是并沒有撐開，也沒有要走的趨向。
“怎麽不走？”賀衍問道。
“我等會兒再走，你先回去吧。”明夜看了眼地面上幾乎積攢得幾乎快要沒過鞋底的水窪，面不改色的回答。
賀衍：“…………”
明夜在說謊。
不過賀衍也沒拆穿明夜，只是撐着傘站在雨裏，盯着明夜看了幾秒，最後，目光落在明夜白色的球鞋上，恍然大悟。
于是，賀衍再次折回到明夜面前，把自己手裏撐着的傘也遞給了明夜，根本不等明夜拒絕，就轉過了身去，蹲下身，抓着明夜的手，就把人拉到了自己背上，然後起身。
“看把你給矯情的。”
“來，哥背你回去。”
明夜：？
明夜自從懂事以來，就沒被人背過。
突然被這樣背着，明夜感到十分不适應，掙紮了兩下，想要下來，可是地面上全是水窪，斜斜的雨水飄進來，打濕了臉，賀衍的身上又被淋濕了，明夜身上也沾了不少水珠，他抓着賀衍肩膀的手指，頓時就本能的收緊了。
察覺到落在自己肩上的力道，賀衍似乎明白了什麽。
“小日月，你是怕水嗎？”
他還以為，明夜就沒有怕的東西。
明夜：“還好。”
賀衍訝異：“那你幹嘛抓我那麽緊？”
明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