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明夜壓根沒想到賀衍竟然會折返!
而且,尾巴複原其實也就是兩三秒的事情,他把尾巴放到身後合适的位置,尾巴就會自動複原的。
可誰能想到,剛好就是那麽湊巧,賀衍進來的那一瞬間,正好就是明夜的尾巴準備複原的那一瞬間!
絕對不能被賀衍發現他非人類的身份,明夜的尾巴,機智而配合的選擇了終止複原,繼續裝死。
長長的尾巴就那麽垂在身後,雪白的毛發柔軟而蓬松,明夜的手還握着尾巴,這個場景,這個姿勢,看起來,似乎就有那麽一點點的一言難盡了……
真的,只有一點點而已。
明夜在心裏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克制,絕對絕對,不可以對殺人滅口……
賀衍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半只腳都踏進鬼門關了。
他看着明夜,怔了兩秒,立刻就回過神來,尴尬的掩了掩唇。
“咳咳,你繼續。”
明夜根本來不及解釋什麽,賀衍已經轉身退了出去。
明夜: “…………”
“賀衍,護額呢”
楚城看着賀衍空手回來,繞着賀衍走了幾圈,愣是沒發現護額在哪裏。
“沒找到。”賀衍回過神來,心緒卻仍舊難以平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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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夜是一個很冷靜理智的人,應該不會這麽沖動,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做出這麽荒誕的事情來。
除非,明夜也是身不由己。
可明夜為什麽會身不由己呢難道是跟明夜的病情有關
“沒找到艹,你這也太不靠譜了吧那我自己找去。”楚城說着,就要往賀衍所住的帳篷走去。
可他才剛邁出腳步,就被賀衍攔住了。
“別去。”
“為啥”楚城納悶了, “為什麽不讓我自己去找難道你的帳篷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沒有。”賀衍立即否認了,然後轉移了話題, “大虎快到山頂了,你去問一下他有沒有多的。”
楚城被賀衍支開了,過了一會兒,明夜從帳篷裏出來了。
少年身上的衣服已經穿戴得整整齊齊,看不出一絲異樣。
但是賀衍還是難以把剛才見到的畫面從腦海裏揮出去,他現在一看到明夜,就難以避免的會想到那條白色的尾巴,以及,明夜握着那條尾巴時候的樣子。
心跳的頻率,有些微失衡。
山頂上的帳篷還沒有搭完,這會兒爬到山頂上的同學也不多,兩人還得合作搭建帳篷。
氣氛,尴尬的沉默着。
明夜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去解釋什麽。
如果解釋事情并不是賀衍想的那樣,那麽他是非人類的身份就可能會曝光。
也許賀衍會替他保密,可是本身非人類生存在人類社會裏,就是與當地特管局簽過保證協議的,一旦被普通人發現他不是人類,不管是否引起恐慌,又或者是否有更多的人知道真相,他都會受到懲罰,例如,驅逐出境等。
可如果不解釋,可這個鍋,他是背定了。
也許,他當初就應該聽從陸醫生的建議,請假休學……
“小日月,你……”沉默許久,到底還是賀衍先打破了僵局。
“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
明夜聞言,擡起頭來看向賀衍,有些微訝異。
他還以為,賀衍已經把他當成那種人了,沒想到,賀衍竟然會問這麽一句。
“嗯,有一些吧……”
他并不想讓自己的尾巴到處亂跑,但他的尾巴也不聽話,他不得不到處找自己的尾巴,然後盡快複原。
可是這些,在賀衍面前,都是不能解釋的苦衷。
賀衍聽到明夜的回答,更加堅信了自己的猜測。
于是想了想,把手機摸了出來,然後發了一條短信給明夜。
手機震動的聲音很快響起,明夜摸出手機來,短信頁面上是一張圖片,圖片上是兩個人的名片。
李遠然(醫生)聯系方式: 1786XXXXX
汪傑(醫生)聯系方式: 1849XXXXXX
明夜覺得莫名其妙,賀衍突然給他發醫生的名片做什麽
于是他複制下第一個醫生的名字,然後去百度了一下。
李遠然,男, 39歲,京南醫科大學泌尿外科主任醫師,教授,擅長治療男性生殖功能障礙……
明夜: “…………”
後面的介紹,他沒有看下去,就把頁面關掉了。
“賀衍,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明夜實在是想不明白,賀衍怎麽就想到給自己發醫生的名片了
他像是有這種病的人嗎
“小日月,有病得趁早治,不能諱疾忌醫。”
賀衍還記得陸醫生當初對自己說過的話。
“明夜這病,涉及到男人的隐私,我不方便跟你細說,如果你真想知道,就自己去問明夜吧。”
陸醫生說完以後,遞給他一個讓他自己體會的眼神,分明是在叮囑他,最好不要多問。
他本來也不想多問明夜的病情,甚至在明夜面前,也從來不提這事。
但是現在的情況看來,明夜的病情,顯然比他想象中的嚴重多了,甚至可能因此産生了一些心理上的問題。
所以賀衍才會給明夜推送那兩個醫生的名片,一個是身體治療的,一個是心理治療的。
明夜: “…………”
雖然他已經做好了被誤會的準備,可也不是被誤會成這樣啊。
關系到男人的尊嚴,明夜還是很認真的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我那方面并沒有什麽障礙,甚至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好。”
“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賀衍反應過來, “所以,你其實并不是忄生冷淡,而是忄生谷欠過于旺盛”
明夜: “…………”
他竟然無法反駁,畢竟,他的易感期的确異于常人,過于頻繁強烈。
明夜的沉默,在賀衍看來,完全就是默認了。
賀衍本來以為,明夜是因為那方面不行,心理上産生了一些問題,所以才會那樣追求刺激,現在看來,明夜明明是因為忄生谷欠過于旺盛已經到了難以自控的地步,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啊。
而且,從明夜的話語可以推斷,那些事情的發生,也并非明夜本意。
這情況,着實有些危險,已經不是正常的生理需求範圍了。
于是賀衍拿起手機,又給明夜發了一條短信。
這一次,推送是的一個戒斷方面特別權威的醫生。
明夜: “…………”
“賀衍……”明夜看到名片,開始感覺到頭疼。
“小日月,雖然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但是那些東西用多了對身體不好,以後還是盡量少用吧,如果你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可以把那些東西寄放在我這裏,我替你保管。”
賀衍這話一出,明夜還沒說什麽,他的尾巴立刻就躍躍欲試的要沖過去了。
能光明正大的呆在賀衍身邊,簡直就是它們的求之不得啊!
明夜極力按捺住自己簡直快要失控的尾巴,心累到極點, “這也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賀衍擡手,想要去揉揉明夜的腦袋,安撫一下他,卻見只着明夜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似乎是在極力隐忍着什麽,半晌,才回了一句: “不用了,我會自己保管好它們的……”
很簡短的一句話,卻好似裹挾着幾分咬牙切齒的殺意。
賀衍微怔,是他的錯覺嗎
……
傍晚的時候,爬山的同學們陸陸續續的抵達山頂,人已經全部到齊。
他們所在這片山頭,山頂上有一片人工建造的廣場,帶隊的老師們商量了一下,決定舉辦一個篝火晚會,讓大家的氣氛活躍起來。
于是賀衍,楚城這些人,便到處去找木材去了。
而明夜和席雲等人,則是給同學們發放驅趕蚊蟲的藥水。
“藥水快發完了,我再過去拿一點過來。”席雲把手上剩下的幾瓶藥水都遞給了明夜。
“好,再拿點創口貼過來吧,有幾個同學腿被樹枝刮傷了。”明夜接過藥水,提醒道。
“嗯,我把雲南白藥酊也拿幾瓶過來吧,如果有同學需要可以用。”
席雲轉身去拿藥水,結果沒走幾步,一個長得高高壯壯的男生就跑了過來,攔住了他。
“副會……”男生長相看起來有點莽,但是跟席雲說話的時候,卻很客氣,還有點支支吾吾的,似乎是難以開口。
“怎麽了”席雲的聲音,溫柔得如同夜晚的輕風,能讓人緊張的情緒一下子就放松下來。
男生遲疑了一會兒,才問出了口, “副會,我們可以換一下帳篷嗎”
“發生什麽事了嗎”席雲問道。
男生四處看了看,似乎是在尋找誰的身影,确定沒看到某人的身影後,這才接着道: “我不想跟城哥住一個帳篷……”
席雲稍微有些訝異,他其實記得這個男生,這個男生經常跟在楚城身後一起去打球或者是做其他的事情。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跟楚城是朋友吧”
男生一聽這話,難受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朋友歸朋友,可是跟城哥住一起,就是很可怕啊,我的小心髒真的會受不住的……”
“我也跟其他的同學也商量過了,可是其他同學也都不敢跟城哥住一起,我這也是沒辦法了,才會來找副會……”
楚城的性子,的确不是很好相處。
席雲看着男生着急的模樣,一時心軟,便應了: “好吧,你的帳篷在哪裏我等會兒把行李拿過去。”
男生擡手就指了一個特別顯眼的迷彩的帳篷, “就是那個帳篷。”
末了,還補充了一句: “對了,副會,要是城哥問起為什麽換帳篷的話,你就跟城哥說,是你想幫他輔導一下語文,可以嗎……”
“好。”席雲答應了男生,然後就去拿藥了。
男生高高興興的開始搬自己的行李到席雲的帳篷裏去,明夜過來,剛好見到這一幕,便多問了一句。
“大虎,你在幹什麽”
大虎見到是明夜,也沒隐瞞什麽,直接就說了, “我跟副會換了帳篷,今晚我睡這邊。”
明夜: “…………”
他記得,大虎是跟楚城一個帳篷的。
學校裏很多人都怕楚城,因此明夜安排住宿名單的時候,是有意把楚城的那幾個兄弟和楚城安排到一起的。
現在換了帳篷,席雲性格好,好說話,跟楚城住一起,不會被針對吧
大虎似乎是看出了明夜的擔心,于是趕緊解釋道。
“明哥,你放心吧,城哥不會欺負副會的,城哥只是想讓副會晚上幫他補補課而已,你也知道的,下個星期我們班有一次語文考試,城哥壓力挺大的……”
明夜: “…………”
楚城數學,理綜這些考十幾分都沒什麽心理壓力,怎麽語文考了個五十多分,壓力還大了
似乎是怕明夜不相信,大虎又強調了一句: “明哥,你真的不用擔心,城哥在副會面前可乖了,煙不敢抽,髒話不敢說,連見到學校領導都會主動問好了,媽的,我都懷疑城哥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明夜: “…………”
“你想太多了,先去把行李放下吧,等會兒到大廣場集合。”
“好嘞。”大虎高高興興的放行李去了。
明夜擡手揉了揉脹痛的眉心,繼續去給需要的同學分發藥水。
夜晚的山頂,氣溫有些涼,不過點了好幾簇篝火,明亮的火焰在黑夜裏散發出炙熱的光,倒也将夜裏的涼意驅散了些許。
老師,同學們圍在一起,吃了大鍋飯,然後開始才藝表演節目,現場氣氛十分熱絡。
載歌載舞的活動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十二點才散場。
同學們把篝火都熄滅了,然後各自回到了帳篷裏休息。
帳篷裏的環境比較簡陋,因此大家都是只脫了外套,然後穿着裏衣和褲子就睡了。
明夜躺在帳篷裏薄薄的毯子上,睜着眼盯着帳篷頂看了好久,仍舊不太能睡得着。
不是他不想睡,也不是他不困。
而是,他的尾巴太興奮了。
賀衍就躺在他的身邊,耳邊的呼吸聲,沉穩且綿長。
雖然經歷了白天的尴尬,但是賀衍對他的态度并沒有什麽變化,甚至是擔心他不自在,總是很小心的在照顧着他的情緒。
賀衍這樣的朋友,的确是值得信任并且可靠的。
好似察覺到明夜在走神,興奮的尾巴們,悄悄咪咪的便又想現形。
只是,才剛有點動靜,就被明夜發現了,然後及時制止。
尾巴們傳來委屈巴巴的情緒,明夜冷靜的克制着。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的尾巴特別活躍。
難道就是因為白天的時候不小心被賀衍摸了一下,嘗到了一點甜頭,就死活不甘心再像以前那樣忍着了
尾巴們始終不肯消停,明夜也完全無法入睡,又躺了一會兒,實在是難受,便坐起身來,披了件外套,離開了帳篷。
也許,離賀衍稍微遠一點,能讓他的尾巴們稍微冷靜一點……
偌大個山頂,擠滿了好多帳篷。
幾乎所有的帳篷,都已經熄燈了,只有一個迷彩的帳篷裏,還亮着微弱的光。
那是楚城和席雲的帳篷。
明夜并沒有過去,但是他敏銳的聽覺還是能夠聽到帳篷裏傳來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然後聽到席雲很輕的聲音。
“這題錯了……”
明夜: “…………”
楚城竟然真的在老老實實上輔導課……
青川的老師們估計以後做夢都要笑醒了。
明夜找了個沒人的地兒,就這麽靠着一棵大樹坐了下來,擡頭仰望着頭頂黑漆漆的天空。
到了後半夜,他的尾巴們可能也是鬧騰累了,知道今晚明夜會一直盯着它們,不會給它們跑路的機會,于是開始逐漸的安分下來。
明夜稍微松了口氣。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他的尾巴消停下來,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麽回事……
因為,明夜的身體,開始逐漸發熱了。
春季的夜裏,還是很涼爽的,明夜卻明确的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熱度連帶着讓周圍空間裏的溫度都上升了好幾度。
細微的薄汗,從額頭上滲出,明夜擡起手,挽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皮膚上并沒有出現紅印。
而拿出手機,借着月光,看着手機屏幕裏映照出的自己的模樣,頭發和眼睛的顏色,也并沒有發生什麽改變。
但是現在的他,又确确實實的感覺到了易感期出現時候的難受。
心底傳來強烈的念想,催促着他,蠱惑着他,讓他去找賀衍。
明夜眉心微蹙,咬破了舌尖,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口腔內蔓延,讓他冷靜下來。
他才剛注射完抑制劑沒多久,按道理,沒這麽快就又到易感期。
而且,他以往易感期的時候,也不會想着要去找賀衍。
現在出現這種情況,唯一的解釋便是,他的尾巴并不是真的消停下來,而是察覺到明夜不允許讓它們單獨去找賀衍,于是便想着通過自己影響到明夜,讓明夜自己去找賀衍,這樣就算它們不能在賀衍面前顯形,也約等于是到了賀衍身邊了。
只是,沒想到,這些尾巴這麽一鬧,卻是影響到了抑制劑的藥效,連帶着讓明夜的易感期又提前爆發了!
明夜扶着樹幹緩緩站起身來,身體的發熱,讓他眼前的視線出現一些模糊,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就開始往山下走去。
這次出來,他根本沒有帶抑制劑,現在想要控制住他的情況,他只能立刻回家!
只是,明夜剛走沒幾步,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随後是賀衍壓低的喊聲。
“明夜——”
“明夜——”
賀衍半夜醒過來,發現自己身邊的位置空了,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整個山頂上,所有的老師和同學都在,唯獨只有明夜,不見蹤影。
他擔心明夜出什麽事,便一路找了過來。
找了好一會兒,總算是看見了明夜的身影,于是趕緊朝着明夜跑了過來。
明夜聽見賀衍的聲音,身體微微顫了一下,然後趕緊加快腳步,想要甩開賀衍。
但是賀衍卻幾步就跑到了明夜身邊,然後抓住了他的手!
本就極速攀升的體溫,在被賀衍碰到以後,變得更加可怕。
明夜驀然擡手,揮開了賀衍的手,冷斥了一句: “別碰我!”
“離我遠點!”
是過度尖銳的排斥,與明夜平日裏冷靜淡然的模樣相差甚遠。
賀衍站在原地,沒敢再靠近明夜,只是問道。
“小日月,你是在因為白天的事情生氣嗎”
因為生氣,所以一整天都沒有再跟他說話。
因為生氣,所以連晚上都不願意再跟他住一個帳篷,趁着他睡着的時候,偷偷的跑了出來。
“不是。”明夜身體難受得很,氣息混亂。
但他心裏是不願意傷害賀衍的,他只是,想跟賀衍保持距離,省得自己因為神志不清而傷害了賀衍。
“你不要多想,跟你沒有關系。”明夜留下這麽句話,便又要離開。
賀衍判斷出明夜不是在說謊,便知道明夜是真的沒有生他的氣,而在這種情況下,明夜的模樣看起來也很不對勁,賀衍怎麽可能真的就這樣讓明夜離開。
“既然不是生氣,那你為什麽不讓我靠近”
賀衍再次伸出手去,抓住了明夜。
明夜還想再推開賀衍的,但是易感期的症狀越來越嚴重,而賀衍在這裏,他又不能化為原形迅速離開,身體便變得愈發的乏力,連推開賀衍都做不到了。
而這時,賀衍才察覺到,明夜的體溫,高得不正常。
“小日月,你身上怎麽這麽燙是着涼發燒了嗎”
賀衍将人拉到了自己跟前,擡手覆上明夜的額頭。
熱度節節攀升,這體溫,怕是快要燒到39攝氏度了!
“別怕,我現在就帶你回去拿退燒藥!”賀衍轉過身,将明夜拉到了自己背上,就要背着明夜再次回到帳篷裏。
“不要回去——”
明夜側臉靠在賀衍肩上,抓着賀衍手臂的手,因為過于用力,而使指節微微泛白。
“沒用的,不要回去……”明夜又重複了一遍。
“怎麽會沒用發燒了當然就得立刻吃退燒藥,你要是不願意回帳篷裏去,那我現在背你下山,去醫院”
明夜的體溫,還在不斷上升,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浸濕,黏黏糊糊的。
賀衍也不介意,始終穩穩的背着明夜。
“不……不是發燒……”明夜是真怕賀衍把自己送到醫院去,于是強撐着解釋。
“不是發燒,是發……”
最後一個“情”字,明夜沒有說出來,只是堅持道: “你把我放下來……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賀衍耳邊,都是明夜混亂而溫熱的氣息,讓他心跳都快了幾分。
“不是發燒那是發什……”
賀衍話還沒說出口,忽然想到了什麽,臉色微變。
“你該不會是發病吧”
明夜已經沒有力氣再回賀衍的話了,賀衍偏過頭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明夜,少年白皙的肌膚上暈染開幾分不正常的薄紅,向來清醒冷淡的眸子此刻像是被籠罩了一層霧氣,濕潤又柔軟。
艹,真是犯病了!
難怪明夜不願意回帳篷去吃退燒藥,也不願意去醫院。
是不想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被別的人看到吧。
“明夜,你帶藥了嗎”
賀衍把明夜放下來,讓他靠坐在樹幹旁邊,然後晃了晃他的肩膀,問道。
賀衍記得,當初明夜從陸醫生的診所裏出來,是帶了口服藥的。
明夜難受得緊,但是還勉強維持着最後一絲理智,聽到賀衍的問話,勉強回答: “沒……沒有藥……”
除了抑制劑,沒有任何藥物,可以幫他。
“你快走,別管我了……”
明夜不知道自己失去理智以後,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他是萬分不願意與任何人發生關系的,所以,可能,他會在不清醒的狀況下,本能的傷害所有靠近自己的人吧……
賀衍只是一個普通人,萬一他沒控制住,殺了賀衍怎麽辦……
“艹!說什麽屁話呢!我怎麽可能不管你!不就是X瘾嗎勞資幫你戒了!”
賀衍重新把明夜背到了背上,然後就開始下山。
明夜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賀衍說了什麽X瘾,但是此刻他的腦子已經變得格外遲鈍,很多話哪怕聽進去了,也無法再思考了,只能任由賀衍背着他往山下走去。
賀衍并沒有打算把明夜送到山下,也沒有打算送明夜去醫院。
他背着明夜到了半山腰就停下了。
半山腰的位置,有一處小小的池塘,池塘裏的水很清澈,在月光淺淡的明輝下熠熠生輝。
賀衍彎下腰,把手伸進了池塘裏,試了一下水溫,挺涼的,但是還不至于把人凍死。
于是拉過明夜,就直接把人按進了池塘裏。
在被按進水池裏的那一刻,冰冷的寒意,以及被水籠罩的恐懼,立刻就讓明夜清醒了大半!
随後,就是深入骨髓的排斥與抗拒!
艹尼瑪的賀衍!
明夜淺咖色的眸子驟然緊縮,眸中是難以掩飾的驚懼與恐慌!
賀衍怎麽可以把他扔進水裏!
賀衍明知道他怕水!
明夜掙紮着,要爬到岸邊去,賀衍卻先他一步,跟着跳下了水,然後把他死死的禁锢在了水裏。
明夜的臉都白了,唇上的血色盡褪,整個人都發着抖。
這模樣,看着真是像極了那只被賀衍養過一夜的貓。
小貓兒被扔進盥洗盆裏洗澡的時候,也是這樣害怕的發着抖……
這樣的念頭,在賀衍腦海裏轉瞬即過,他游到了明夜身邊,把人抱進了懷裏,像安撫小貓兒那樣,不停的拍着明夜的後背,幫他順着氣: “別怕,哥在這兒呢,這些水不能把你怎麽樣……”
X瘾是一種病,只要堅持熬過去就好了。
為了能讓明夜的生活回到正常的軌道上,哪怕他現在格外心疼,也決不能心軟。
明夜是真的絕望。
他寧願自己被易感期折磨,也絕不想被泡在水裏。
可是偏偏,他掙脫不開賀衍。
明夜不停的掙紮着,他打賀衍,他抓賀衍,他咬賀衍,可是全都沒有用!
賀衍感覺不到疼,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傷口,只是死死的抱着他。
濃郁的血腥氣,在口腔裏擴散開來,明夜松了口,看到了賀衍手臂上,被自己咬下的深深的牙印。
牙印周圍,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被指甲扣過的抓痕,看起來慘不忍睹。
就這麽一眼,讓明夜突然的,就洩了氣。
他還是難受,易感期難受,泡在水裏更難受。
但是他不掙紮了,也不打賀衍了。
就像是放棄了所有,他任由自己被冰冷的池水浸泡着,微微仰着頭,看着頭頂的月光,淺咖色的眸子裏,光芒漸漸的黯淡下去。
他會死的。
他這樣想着。
但是,他的身體卻始終穩穩的被賀衍抱着,除了冰冷的池水以外,他感知到的,還有賀衍身上溫熱的體溫,帶着些許令人心安的力量。
也許,他可以相信賀衍……
“小日月,別怕,不會有事的,放輕松……”
賀衍還在不停的安撫着明夜,兩個人就這樣一直泡在池水裏,一直到到了快要天亮的時候,明夜身上的溫度才完全的降下去。
從水池裏出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是累極,身體累,心也累。
明夜易感期身體本就虛弱,這折騰了一晚上,剛從水池裏出來,明夜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賀衍把明夜身上的衣服都擰幹了,然後背着人,趁着老師同學們都還沒醒過來,回到了山頂上。
明夜只是很淺的睡了一會兒,就醒過來了。
因為外面的聲音開始變得嘈雜,老師,同學們陸陸續續起了床,開始吃早飯。
明夜緩緩睜開了眼,腦子裏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留下的後遺症。
賀衍已經不在帳篷裏了,明夜坐起身來,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套,從裏到外,全都換了。
明夜: “…………”
“醒了”
賀衍端着一碗熱乎乎的粥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看到明夜已經坐起身來,便把粥遞到了明夜面前。
“喝點粥吧,吃完早飯,再自由活動一會兒,然後拍個合影,就要準備下山了。”
“嗯……”明夜輕輕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粥的熱度,透過薄薄的紙碗傳遞到掌心,帶來融融的暖意。
明夜喝了兩口粥,感覺到自己幹澀的嗓子變得舒服了一些,連帶着身體的虛弱感,都減輕了不少。
看着明夜把粥喝完,賀衍才拿着空了的紙碗離開,然後和其他同學一起幫忙收拾山頂上遺漏下來的一些垃圾。
明夜坐着發了好一會兒呆,才逐漸的緩過神來,起身開始收帳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昨晚的事情感到心虛,明夜的尾巴們今天特別老實,一點亂都沒添,就算賀衍過來了,他的尾巴們也都本本分分的按捺着自己,沒有争先恐後的想往賀衍身上撲。
“會長,過來一起拍個合照啊。”
應江南剛跟接個同學拍完合照,見到明夜,就過來拉着明夜一起去拍照。
明夜身體其實不是很舒服,走路的時候腳步都還有點虛浮,但是同學們興致都挺高漲的,他也不好壞了氣氛,便配合的跟着拍了一張又一張的照片。
“賀衍,你昨晚跟明夜跑到哪兒鬼混去了我半夜被蚊子叮醒了,過來找你們拿藥,結果帳篷裏人影子都沒一個……”
楚城打着哈欠從帳篷裏出來,看到賀衍經過,擡手就把賀衍攔下了。
“出去活動了一下筋骨而已,倒是你,那只不長眼的蚊子敢叮你啊,是嫌自己的命不夠長”
賀衍探究的目光落在楚城身上。
賀衍和楚城雖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但是能成為好兄弟,絕對不僅僅只是因為這個。
賀衍是異獸,楚城自然也是,超傑也不會例外。
賀家,楚家,超家是世交,三個人互相都知道對方的底細,這才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好兄弟。
“你管它為什麽敢叮我,總之就是被我發現你們半夜不在帳篷裏了。”楚城擡起手肘撞了一下賀衍, “來,跟我說說,你們到底幹什麽去了”
賀衍當然不會回答楚城的問題,回過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明夜,明夜已經被周圍的同學包圍得幾乎都出不來了,于是把手裏的垃圾袋塞到了楚城手裏,留下一句“你收垃圾去”,然後就轉身朝着明夜走過去了。
楚城:
憑什麽動不動就讓我掃廁所,收垃圾啊!
“大家都散了吧,等會兒要拍合照了……”
應江南看着圍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開始疏散人群。
剛開始只是幾個人找明夜拍照,他還能幫幫忙,可現在一大堆人來找明夜拍照,這要拍到猴年馬月啊。
可是人都過來了,不拍個照總覺得不甘心,因此,無論應江南怎麽說,圍繞在明夜身邊的同學們就是不肯離開。
正愁苦着呢,忽然見到賀衍撥開人群,就走了過來,然後直接伸出手攬住了明夜的肩膀。
“打擾了,各位,我有點事找明夜,就先把人帶走了啊。”
賀衍笑吟吟的說着,語氣散漫又不正經。
只是,若是對上賀衍的眼睛,就會清晰而明白的察覺到,那雙赤瞳裏隐含的警告與威脅。
賀衍絕不是個善茬,從賀衍入校的第一天開始,同學們就已經知道了。
因此,賀衍說完這話以後,就沒人敢再靠近明夜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賀衍把明夜帶走。
“身體怎麽樣了”
賀衍攬着明夜走出去好長一段距離,才松了手,低聲問道。
“還好。”明夜回答。
“不要勉強自己,如果哪裏不舒服,就跟我說。”賀衍道。
“嗯。”
自由活動了一段時間,在接近中午的時候,老師把大家都召集到了大廣場,然後一起拍了合照,這才背着行李開始下山。
下山比上山的速度快很多,到了山腳下,同學們井然有序的坐上來接泊的大巴就回到了學校。
賀衍到底還是不太放心明夜,在下了車以後,又堅持把明夜送進了家門,然後自己才回到了學校。
回到宿舍,賀衍又查了許多關于明夜疾病的資料,發現這病大部分時候是呈現連續性和周期性發病的。
也就是說,昨夜他雖然幫明夜暫時克制住了,但是并不代表這段時間明夜就不會再發病了。
賀衍記得明夜說過,明菲去同學家住去了,而他跟明夜認識這麽長時間,根本沒有見到過明夜的其他家人。
也就是說,明夜現在要是有什麽事的話,他的家人很可能都無法及時趕到他身邊。
一想到可能會發生的情況,賀衍就怎麽都放心不下了。
于是拿了手機,便又離開了學校。
很快,賀衍就到了明夜家門口,走近了,他才發現,明夜家的門,竟然并沒有鎖上,輕輕一拉,就打開了!
“明夜——”
明夜不可能這麽疏忽大意,連門都不關的!
賀衍拉開門就沖了進去。
屋裏一片狼藉,茶幾上的東西碎了一地,賀衍避開地板上的玻璃碎渣子,進了卧室,明夜整個人都暈倒在地上,手裏握着一支捏碎了的針管。
賀衍:!
明夜不僅有X瘾,甚至還可能染上一些非常不好的習慣!
賀衍也沒去檢查針管裏到底是什麽成分,他直接就把明夜手裏的針管拿了出來,扔進了垃圾桶裏,然後把明夜抱到了床上。
明夜很排斥醫院,現在這種情況,顯然不能打急救電話。
賀衍來回走了幾圈,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于是他把明夜的手機拿了起來,翻開通訊錄,迅速的,就找到了通訊錄裏,那個曾經見過的電話號碼。
陸醫生是在二十分鐘以後到達明夜家的。
原本一片狼藉的家已經被賀衍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明夜躺在床上,眼眸輕輕閉着,垂下的眼睫在下眼睑處灑下一片淺淡的陰影。
陸醫生先是詢問了一下明夜最近的情況,然後又幫明夜做了一下檢查。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明夜易感期爆發了。
但他顯然不能就這樣跟賀衍說。
可他記得當初他給了明夜三支抑制劑,一支當時就用了,一支送回到了他的診所做檢測,還有一支,是留在明夜這裏的。
陸醫生支開了賀衍,在明夜房間裏尋找剩下的那支抑制劑,最後在垃圾桶裏,發現了那支已經被捏碎的針管……
這情況,就有點棘手了……
如果明夜的易感期無法及時抑制住的話,至少将持續半個月……
“賀衍,幫明夜請半個月的假吧,他這半個月不能再去上課了。”
陸醫生輕輕把門帶上了,到客廳裏跟賀衍談話。
明夜沒有醒過來,很多事情無法問明夜,不過從剛才與賀衍的交談裏,陸醫生得知,賀衍似乎并沒有發現明夜非人類的身份,只以為明夜是得了什麽病,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
“他的病這麽嚴重”賀衍怔了怔,随後想到: “那這半個月,誰來照顧他”
“明菲是女孩子,留下來照顧明夜不合适,明夜的雙親和哥哥目前都不在國內,現在也回不來。”陸醫生沉默片刻,随後看向賀衍。
“要不,就你留下來照顧明夜吧。”
賀衍無法拒絕,他沒有辦法把明夜一個人扔在這裏。
“我會照顧好他的,直到他好起來。”
陸醫生道: “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
接下來,陸醫生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賀衍全都認真的記了下來,然後把陸醫生送到了門口。
陸醫生提着自己的醫藥箱,都要走了,結果忽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身來,又對着賀衍又叮囑了一句。
“對了,明夜這病犯起來,會失去理智,男女不分。所以……”
陸醫生頓了頓,才又接着道。
“就算你是男生,你也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賀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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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夜:風評被害……
陸醫生:男孩子一個人在外面,要注意好好保護自己哦
賀衍:你看我像0
陸醫生:……
陸醫生:我的意思是,不要弄傷小日月,請溫柔點……
萬字大章!精疲力竭我去休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