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Chapter 12
到了星期六當天，曾楚健說公司臨時有些急事要處理，石佳緒懶得等他，一個人先去了婚紗店。
在挑婚紗的事上，石佳緒全然沒有插手，但看得出來曾楚健還是下了一番功夫。這家婚紗店在市內口碑極高，一來款式設計豐富多樣，二來就是昂貴的價格，但依然受着許多情侶的追捧，聽說預訂至少要提前一年。
負責招待石佳緒的業務經理說，是曾楚健托人走了後門，才預約上了今天的時間。
但石佳緒毫不感動。
當她不再喜歡他以後，就算他做得再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自我感動罷了。
石佳緒在十幾歲的時候也對穿婚紗有過憧憬，但在和異性有過交往以後，這份憧憬就逐漸平淡了下來。
穿上了婚紗，仿佛就是一場婚姻的開始。而為了讓自己穿上一套漂亮的婚紗，她還要減肥、除毛、收腹挺胸，認真地去注重身體上的每一個細節，不然就像是玷污了婚紗的尊貴一樣。
慶幸的是，石佳緒最近的身體狀态還不錯，原本曾楚健給石佳緒安排了六套的婚紗，石佳緒看了一眼，果斷地縮減到三套。
第一套的婚紗是相對保守的款式，蕾絲長袖，裙擺很長，石佳緒還挺喜歡的，不僅把她最好看的鎖骨顯露了出來，還顯得她整個人白皙纖長。
經理簡單地給石佳緒編了個發型，“真漂亮呢。”
石佳緒站了起來，左轉轉，右轉轉，鏡子裏的她，像她又不像她。
“我去拿一些首飾和頭紗過來。”經理說着便出去了。
石佳緒其實對這套婚紗已經很滿意了，又脫又穿的，感覺有些累，接下來的兩套她都不太想試了。
石佳緒純粹想要一個留念，她翻出手機，對着鏡子拍了幾張照片，又來幾張自拍。
有人在敲更衣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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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
石佳緒嘗試對鏡頭露出性感的表情，卻在手機屏幕裏看到了葉智銘似笑非笑的臉。
石佳緒放下手機，“你怎麽來了？”
“曾楚健沒有告訴你嗎？”葉智銘關上了更衣室的門，“他請的伴郎，是我。”
“我不知道。”石佳緒沒有料到曾楚健會這麽大膽，在伴娘是曹希的情況下，他居然敢讓葉智銘做伴郎，“所以你也是過來試禮服的？”
葉智銘點點頭。
“……你知道伴娘是曹希嗎？”
葉智銘又點點頭，如果不是這個原因，曾楚健恐怕也不會請他過來。
葉智銘拿過石佳緒的手機，“這什麽爛到家的自拍水準。”又糊，表情又僵硬，真的是沒有一張能看的。
“我一直都是真人好看過上鏡。”
葉智銘二話不說，用自己的手機給石佳緒拍了一張照片。
石佳緒毫無準備，反應過來已經晚了，“我pose還沒有擺呢，好難看呢。”
葉智銘亮出照片，“你确定？”
石佳緒眼睛一亮，“你拍的這張好看！”
“自然流露出來的狀态，比你扭來扭去的姿勢好看多了。”
“照片會好看，難道不是因為人好看的關系嗎？”
葉智銘打量着她，“是很好看。”
“我這還只是日常妝呢，如果化上專業的妝，肯定更好看。”
葉智銘挨着桌子，沒有搭腔，心裏像是想着什麽事情。
石佳緒轉而問他：“為什麽你會答應做伴郎？”
“我更想問你，為什麽會答應跟他來試婚紗？”
石佳緒低頭摸了摸裙子，“反正錢也給了，不試白不試。”
“就這麽簡單？”
“當然。”石佳緒氣定神閑，仿佛身上穿的不是婚紗，而是一件普通的衣服，“我現在不穿，都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了。”
葉智銘看着她，輕聲說：“我還以為你反悔了。”
石佳緒再次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漂亮又陌生。現在她的身旁，多了一個葉智銘。他碰巧今天穿的是黑衣黑褲，雖然是休閑的款式，但和穿着婚紗的她站在一起，一黑一白，不僅沒有格格不入，反而還有一種剛剛好的錯覺。
石佳緒說：“我才不會反悔。”
葉智銘沒有接話，突然伸出手，捧起了她的臉。
他吻了她。
石佳緒錯愕不已。
她沒有預料到他會吻她，抓不準呼吸的節奏。
葉智銘在她的唇邊說：“你怎麽就這麽篤定，不會還有下一次的機會？”
石佳緒定定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突然注意到，鏡子裏反映出來更衣室的門開了。
經理走了進來，見慣不怪地整理着手裏的頭紗。
——
石佳緒接着又試起了第二套婚紗。
這套婚紗的款式就比較性感了，抹胸有點小低V，再加點小心機，硬生生把石佳緒正常大小的胸部擠出了波濤洶湧的感覺。
因為有了第一條婚紗的驚豔，石佳緒對于第二套婚紗并不滿意。
這時一個助理走了進來，“新郎、伴郎、伴娘都到齊了。”
經理問石佳緒：“要不要出去給大家看一下，給點意見？”
石佳緒想了想，外面的三個人，兩個男的都和她的身體有過親密接觸，剩下一個女的身材比她還要火辣，性感一點就性感一點，也沒什麽好怕的了。
石佳緒跟着經理出了更衣室。
外面的三個人，看到石佳緒這個模樣，第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石佳緒偷偷瞄了葉智銘一眼，他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真想上去打他一頓啊。
“好了，我要去試下一套了。”石佳緒不等他們的評價，轉身又往更衣室裏走。
經理一邊幫石佳緒拉起裙擺，一邊對葉智銘說：“新郎也可以開始試禮服了。”
衆人皆是一愣。
曾楚健沉着臉說：“我是新郎。”
“這……”經理看了看石佳緒，又看了看葉智銘，似乎相當混亂。
石佳緒罔若未聞。
葉智銘怡然自得。
剩下的曹希，也跟着經理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打轉。
最後，經理決定放棄思考，低聲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後，比石佳緒還要快一步逃進了更衣室。
——
在那以後，經理看着石佳緒的眼神就有點兒複雜。
原本是見慣不怪，如今是“你到底是怎樣的妖物”。
石佳緒不在乎這些目光，她對試婚紗這回事失去了耐性，随意穿上了第三套婚紗後，她索性換了個玩法，開始幹涉起伴郎和伴娘的禮服。
不得不說，葉智銘的身板長得真好，石佳緒默默可惜着，那天晚上因為尴尬而沒有仔細欣賞，加上他那張天生就出衆的臉蛋，他居然輕而易舉地就把石佳緒随手一指的西裝穿得挺拔英俊。
曾楚健似乎想有別于葉智銘，挑了一件深色條紋西裝，石佳緒看着他，覺得他就是一個保險經理。
石佳緒不禁對婚紗店的經理報以了理解的目光。其實怪不得經理會誤會，除了兩人在更衣室接吻的事以外，葉智銘确實比曾楚健更加具有新郎的氣場。
至于曹希，石佳緒指定今天叫她過來，自然是不想讓她好受的，但給她挑衣服的時候，石佳緒還是做足了表面功夫。石佳緒清楚曹希的身材火辣，前凸後翹，于是她挑了一件可以完全展現出身材的裙子。
曹希叫石佳緒陪她一起去更衣室。
曹希不緊不慢地換着衣服，石佳緒自認狀态不錯，但和底子優秀的曹希相比，始終差了不少距離。
不知道外人看來，是不是曹希也比她更有新娘的氛圍。
不過曹希今天的興致不高，從她看到石佳緒穿上了婚紗的瞬間，她就像是要哭了的樣子。
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悲憤。
仿佛她才是被搶走了男人的一個。
石佳緒第一次切身體會到，對于曹希來說，曾楚健是有這麽大的魔力。
如果這個情景發生在三年前，石佳緒會毫不猶豫地拉開和曾楚健的交往距離，讓曹希去追求曾楚健。
但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年。
她本來是曾楚健的未婚妻，曹希也本來是葉智銘的女朋友。
曹希對着鏡子說：“我給你買了旅游特産，放在了外面，待會記得拿。”
“只有我的，阿健的呢？”
曹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阿健沒有。”
石佳緒知道她的潛臺詞，但她故意不問，而是挑釁道：“沒事，反正給了我，也等于給了阿健。”
“那還是不一樣的，你是你，他是他。”
石佳緒察覺到曹希的情緒發生了變化，她似乎想要迎戰。
“去日本好玩嗎？我在考慮等結了婚後，要不要和阿健也去日本度蜜月。”
“好玩，但不适合你們。”
“為什麽不适合？”石佳緒假惺惺地說，“度蜜月重要的不是去哪裏，而是和誰去。打個比方吧，就算他曾經和別人過得很甜蜜，但如果不是和我在一起，終究不是度蜜月。”
曹希挽起了頭發，“說到底，度蜜月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我覺得更重要的是，過程享不享受。”
這麽說來，曾楚健和曹希的那一個星期，很是享受咯？
石佳緒沒有被激怒。
如果偷情不快樂，他們當初就不會出軌了。
石佳緒還有一個招數。
她誇張地喊了一聲。
外面的人很快就來敲門，是曾楚健，“怎麽了？”
“我忘了戴戒指過來了。”石佳緒隔着門，裝作難過，“這樣的話都不知道戒指和哪套婚紗相配呢。”
“你……怎麽這麽傻。”曾楚健的語氣充滿了寵溺，“結婚那天，我會親手給你戴上結婚戒指，家裏的那個是求婚戒指。”
石佳緒差點沒忍住打了個冷顫，但她注意到曹希在看她，于是她繼續演着戲，“求婚戒指和結婚戒指應該都差不多吧。”
“我不是答應過你，會送你更大的鑽戒嗎？”
“對喔。”石佳緒幹脆地給這場戲收尾，“那我繼續幫小希換衣服了。”
石佳緒轉過身來，曹希正調整着身上的裙子。
她本來已經夠波濤洶湧，調整了一下後，更為驚人。
“佳緒，有時候男人的話，還是不可以盡信。”
石佳緒坦蕩蕩地看着這道鴻溝，“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相信阿健？”
“我只是提點一下而已。”
“你還記得嗎，當初是你叫我跟他在一起的。”
“記得。”曹希嘲諷地笑了一下，“我也是沒有料到，你們會走到結婚這一步。”
“為什麽？”
“你不要怪我直接，但你覺得你和阿健真的合适嗎？”
“那我反問你，你覺得我和他哪裏不合适？”
“雖然你們之間只差了四歲，但你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個裝成大人的小孩，你以為自己很成熟，但其實他總是在遷就你。”
石佳緒怔了一下，差點脫口而出“他是這樣告訴你的嗎”。
她沒有料到別人是這麽看待她和曾楚健的關系。
曾楚健确實會遷就石佳緒，但與之相對的，石佳緒也會盡量和他在一起盡量控制好情緒，讓他可以更加舒心一些。
如果這話真的是曾楚健告訴曹希的，那麽這也許就是曾楚健會出軌的理由了。
石佳緒說：“可這也是他自己選擇的。”
“是啊。”曹希口是心非地說，“真希望他不會反悔。”
石佳緒看着曹希，突然詭異地笑了。
曹希被石佳緒的笑容擾亂了節奏，沉思下來，發現剛才已經說了許多正常情況下不該說的話。
石佳緒會這麽笑，只是意識到了原來曹希真的打算破壞她的婚姻。
真慶幸她沒有那麽愚昧，懂得及時止損，不僅如此，她還要借機報複，她不能讓這兩個人好過。
曹希換好了衣服，出了更衣室。
石佳緒因為婚紗的裙擺太長，走得慢一些。
等她出來時，正好捕捉到曾楚健盯着曹希的視線。
石佳緒故意搭話：“你真好看。”這句話是真心的。
經過了剛才的一場交戰，兩人之間明顯産生了隔閡。曹希正眼都沒有看石佳緒，敷衍地回了一句謝謝。
石佳緒挽住了她的手，“我們兩個好姐妹來拍一張照吧。”
經理這時候走了出來，不等曹希拒絕，迅速地拍下了照片。
接着經理又提議新郎新娘合影。
石佳緒充分感受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不情不願地和曾楚健站在了一起。
快門按下的瞬間，石佳緒看到葉智銘站在角落，看似在看着他們合影，實際只看着她的眼睛。
石佳緒只和葉智銘碰觸了一下視線，就迅速移開了。
之前還不覺得這個修羅場有些什麽。
但此時此刻，她翻騰起了心虛和內疚。
“伴郎也過來合照吧……四個人，一起？”經理見拍得差不多了，出于職業态度，她不得不遲疑地開口。
經理恐怕是在場最清楚這個修羅場的人了。
表面風平浪靜，實際暗藏洶湧。橫穿在四個人之間的線，簡直亂成一鍋粥。
她迫不及待下班，想和同事分享這個精彩的八卦。
葉智銘聞言，走了過來，站在了石佳緒的身側。
曹希見狀，也站到了曾楚健的身側。
曾楚健的額頭出了汗，但不敢做聲。
石佳緒唯獨不敢看葉智銘，但面對鏡頭時，還是露出了笑容。
經理心裏正暗叫着，這張照片可是驚天神作！
這四個人完全可以拍一部倫理大戲了，這張照片活脫脫就是宣傳海報！
“智銘。”
照片拍完後，曾楚健突然叫住了葉智銘。
葉智銘轉過頭來。
“以後，我們能不能看到小希穿上婚紗的樣子，就看你了。”
葉智銘收回了目光，沒有接話。
曹希的鴻溝起伏着，似乎在蘊藏着怒火。
石佳緒默默地提起裙擺，走進了更衣室。
她突然意識到，由始至終，葉智銘和曹希都沒有看過彼此一眼。
就像是……她生日那天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