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Chapter 23
石佳緒有些氣餒，她好不容易借着酒意說出來的內心話，居然被葉智銘徹底無視了。
剛才她強撐了好久，才沒有讓酒意全部侵蝕掉她的理智。如今撲得一場空，堅持的動力消失殆盡，她帶着失落，搖搖晃晃地走去收銀臺結賬。
葉智銘察覺到石佳緒的異樣，伸手想扶她，又被她拍開。
“我自己走就好。”
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生悶氣。
氣什麽？氣他不願意放棄她？不和她永遠維護表面上虛假的友誼？
葉智銘也不是沒有脾氣，她明明對所有人都充滿了善意，難道就因為和他做了二十年的好朋友，她就可以視若無睹他的感情？
葉智銘難得鑽進了牛角尖中，回去石佳緒宿舍的路上，她和他一前一後地走着，彼此一句話都不說。
到了宿舍樓下，葉智銘的車也停在附近。石佳緒不看葉智銘，側着身說：“我先上樓了，你叫代駕吧，拜拜。”
葉智銘最讨厭她做烏龜的樣子，這一次，沖動終于走在了理智的前頭，他拉住她，“我送你上去。”
“不要。”
葉智銘松開手，石佳緒随即就站不住了，險些跌倒。
“還說不要，你站都站不穩了，還怎麽爬樓梯。”
“不要你管。”
葉智銘正要回嘴，突然意識到，石佳緒很少這麽不客氣地拒絕他，最近她礙于情面，總是小心翼翼、婉轉得如解謎一般地和他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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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宿舍鑰匙呢？”
石佳緒愣愣地站了片刻，然後開始摸自己的口袋。
“找到啦！”
石佳緒高高地舉着鑰匙，莫名地來了高漲的情緒。
葉智銘此刻終于确定石佳緒是真的醉了。
以她的酒量，看來剛才餐桌上用來壯膽的兩杯啤酒真的是她的極限。
葉智銘的怒火頓時消失無蹤，他接過她的鑰匙，“來，上樓吧。”
石佳緒走了兩步，“你去哪裏？”
“去你宿舍。”
“哦……”幾秒後，石佳緒又說，“可我記得我好像是不想讓你去的。”
“你記錯了，那是幾百年前的事。”
“幾百年前？”石佳緒的思緒突然飄回了舊時，“我記得的，你以前借了我的小霸王，好久都沒有還給我，所以我才不讓你進我家的門。”
石佳緒沒來由地翻起了舊賬，葉智銘哭笑不得，他有板有眼地向這只醉酒的烏龜解釋：“因為那時候我表弟要來我家借宿幾天，我才借走了你的小霸王。後來表弟走了，沒想到你就不肯理我了，我不是還請你喝了幾次可樂賠罪？”
石佳緒沒有回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她慢吞吞地踏上了樓梯。
葉智銘擔心她摔跤，一步步地跟在她的身後。
她醉得連燈都忘了開。
葉智銘正要伸手去開燈，前面的石佳緒卻突然踩錯了樓梯，直直地往後倒了下來。
葉智銘及時接住她，背重重地靠在了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石佳緒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麽事，她只知道她挨在了一個很溫暖的東西上，有些舒服，“好累啊，不想走了，想睡覺。”
“再堅持一下，還有五層樓梯。”
“我家不是在四樓嗎？”
葉智銘沒有再解釋，她知道她的思緒在舊時，她把這裏當做是老家。
葉智銘想了想，走到她前面，把她的雙手拉到肩上，“我背你上去。”
石佳緒很嫌棄，“不要。”
葉智銘越發無奈，怎麽她無論是清醒還是醉酒的時候都喜歡拒絕他。
“上來。”
“不要。”
“不背的話，那就公主抱。”
石佳緒立即跳了上去。
葉智銘沒有想到她這麽快，一個沒注意往前踉跄了一下。
“你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啊？”葉智銘調整了一下姿勢，把她背得更穩。
“我沒醉！”
哦……那就是真的醉了。
葉智銘默默地背着石佳緒上樓。
“我其實不是真的生氣……”石佳緒悶悶地開口，“因為我一直都只和你一個人玩小霸王，而且我們還配合得特別好……我知道你借了我的小霸王是去和別人玩的，我就很不開心……”
“原來你也會妒忌啊。”
“會啊，看到你和別人玩得比我好，我就不開心。”
“可是你也和別人玩得比我好。”葉智銘說，“你就沒有想過，我也會不開心嗎？”
石佳緒抱緊了葉智銘的脖子，“對不起。”
“我不喜歡你跟我道歉。”
“我會請你喝可樂的。”
“不喝可樂。”
“我下次借給你小霸王，不要生氣了。”
葉智銘對着現在心智只有小學生程度的石佳緒生氣不起來，“好了，我原諒你了。”
背上的石佳緒沒有了聲音，葉智銘轉頭想看看她是不是睡着了，沒想到臉頰正好碰上了她的唇。
葉智銘的腳步停了一下，心髒也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現在占她的便宜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葉智銘抱着不知者不罪的态度，再次坦然前進。
“其實我不是故意推開你的。”石佳緒突然又開口。
葉智銘沒有心理準備，吓了一跳，“……原來你沒睡着啊。”
石佳緒自顧自地說下去：“我之前做了壞事，我原以為利用了你之後，就再也不能和你做朋友了……可你又回來了。你好不容易才回來的，我不能再犯錯了……”
葉智銘認真地理解着，逐漸明白她的思緒是回到了現在。
這番話是對現在的他說的，連接着剛才在小餐館裏她所隐藏在心裏的話。
“我失去了好多東西，不能連你這個最重要的朋友也失去了……我其實知道的，你不只是想做朋友，可是我好害怕，如果我們失敗了……你下一次就真的不會再理我了……”
終于抵達了石佳緒的宿舍，葉智銘一邊開門，一邊分神聽着石佳緒的醉話。
過了幾秒，石佳緒又在聊起了以前的事，大概是高中她和班長的那段初戀。
劉玥清大概出去了，宿舍裏沒有人，葉智銘背着石佳緒回了房間，把她放在床上。
解開了四肢束縛的石佳緒大咧咧地躺着，也許是覺得舒服了，叨叨絮絮的嘴巴終于安靜了下來。
葉智銘還在想着進門前石佳緒的話。
他坐在她的身旁，凝視着她的睡臉，“原來你只是膽小，不是對我沒有一點的感覺。”
石佳緒緩緩地睜開了眼。
葉智銘已經确信石佳緒是真的醉了，就這麽和眼神迷蒙的她對視着。
石佳緒猛地伸出手指去戳葉智銘的臉，然後哈哈大笑。
葉智銘由得她發酒瘋，“我是不是該慶幸你把自己灌醉了，不然我也聽不到你的真心話了。”
“我沒有喝酒！”石佳緒誇張地喊，“你不要告訴我媽！我請你喝可樂！”
葉智銘失笑：“你只會用可樂來收買人嗎？”
石佳緒露出了困惑的神情，然後開始摸自己的口袋。
“是找鑰匙嗎？在我這裏。”葉智銘正說着，石佳緒突然把什麽東西塞到了他的手裏。
有些冰涼，有些尖銳，不大不小。
葉智銘張開手掌，是啤酒瓶蓋，正是來自他們在小餐館喝的那兩瓶啤酒，不知道什麽時候石佳緒留了下來。
“送你！”石佳緒大方地揮揮手，“你在收藏！送你！”
葉智銘看着掌心裏的瓶蓋，眼裏無聲地泛起了濕意，他擡手蓋住了雙眼。
他就像是一個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無數次覺得自己撐不下去，臨近死去，卻又舍不得放棄，疲憊地繼續往前走着。
如果他可以堅持走到沙漠盡頭的話，迎接他的到底會是什麽？
葉智銘平複好情緒，收起瓶蓋。
他對石佳緒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害怕如果我們在一起後又分手了，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我無法向你百分百地去保證未來的事，但我很清楚我的內心，如果要我再一次眼睜睜地看着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會非常痛苦。石佳緒，我怎麽可能會放棄你？”
——
石佳緒第二天早上差點醒不來，幸好有劉玥清叫她起床，不然換做是以前她一個人住的時候，今天上班絕對要遲到了。
石佳緒匆匆洗漱，劉玥清甚至還貼心給她準備了早餐和醒酒茶。
石佳緒頭昏腦漲的，正是需要這些東西。她一邊吃着早餐，一邊問劉玥清：“你怎麽知道我昨晚喝醉了？”
“是智銘跟我說的。”
石佳緒不由得停了下來，“你們……”
“昨晚我回來的時候，智銘還在宿舍，他跟我說你喝醉了，讓我記得明天早上叫你起床。”
“我……都不知道。”石佳緒這才開始回想昨晚的事情，但是都斷斷續續的，她記得她和葉智銘在附近的小餐館吃了飯，她借着酒意跟葉智銘說了好多真心話，可葉智銘沒有回應她。
然後……她結了賬，葉智銘說要送她回宿舍……
回宿舍的路上，她好像還說了好多話，然而到底說了什麽，石佳緒想不起來了。
出門前，石佳緒回房間翻了翻昨晚換下來的衣服，口袋裏什麽都沒有，那兩個為葉智銘留下來的啤酒瓶蓋怎麽都找不到了。
可能……是丢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