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葬禮
葬禮
“阿陵,你終于回來了!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裴陵回到家中,以為會看到唐管家坐在那裏等自己,卻沒有想到看見了一個意外又不那麽意外的人。
“餘陌,你怎麽來了?”裴陵的臉色不是很好,顯得有些蒼白。
“我想着你現在的情況,有點不放心,想過來看看你,發現你沒在,我想着你要是還不回來就去找你,我怕你出事。”
餘陌站起來去看他的情況。
“我能有什麽事?你別太擔心。”裴陵強行擠出來一個微笑。
“還沒事!你知道你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嗎?你晚上是不是沒吃飯?我去給你煮碗面。”
“你自己有胃病不知道嗎?以前……算了,你坐着吧!”
餘陌本來還想說“以前叔叔阿姨在你還不知道收斂點,按時吃飯,現在他們不在了你就這樣糟踐自己。”
但是想想又覺得不合适這才止住了。
“這是你家還是我家啊?到底我是主還是你是主?哪有讓你幫我煮面的道理啊?”裴陵看着餘陌輕車熟路的走進廚房,半開玩笑似的開口。
“我們倆都不知道認識多少年了,還分什麽你我,你家就是我家,我家也是你家,我爸媽也是你爸媽!”
餘陌下意識地說了這句話,這是以往每次來他家,聽到他這句話都會說的回答,但現在顯然不好。
他回頭看裴陵,見男生沉默地坐在那裏,也不會和以往一樣嬉笑地和他玩笑。
他意識這個以往他很熟悉男生在他的父母離世時變得異常的陌生,他意識到裴陵真的變了。
Advertisement
“對不起。”餘陌停下手中的事情,走過去誠心的道歉。
“沒事,你說得也沒錯,你爸媽就是我爸媽。”裴陵調整了一下情緒,也不想把自己的懷情緒分給別人,或是因別人的一句話而發洩到他的身上。
只是順着他活往下說。
“要是真不開心不要強迫自己去笑,我們倆誰和誰啊,別這樣。”餘陌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嘆了一口氣。
裴陵聽了後只是沉默着,想他人生中的一大幸事之一大概就是和餘陌做了朋友。
“你啊!年紀輕輕就搞出了胃病,也就你以前小的時候叔叔阿姨不在家,唐爺爺也管不到你,現在後悔都來不及。”
“你被查出胃病以後不是答應的好好的,結果他們一走你就違反約定你總沒不能因為他們不在就怎麽糟蹋自己。”
“他們不會願意看到你了這樣的。”
餘陌煮完面條出來之後,看裴陵的左手按在自己的腹部,整個人都爬在餐桌上,忍不住還是多說了兩句。
即使他認為沒有什麽立場,但卻不願意在看到好友繼續這麽作繭自己。
裴陵聽到這句話緩緩擡起頭,想:是啊,明明之前就約定好的,約定好按時吃飯,也約定好以後你們都會監督我的,結果你們都走了,你們都不遵守約定,那我為什麽還要遵守呢?
但他沒有說出來,他知道餘陌是出了好心,也不會去指責他多管閑事,他從小的價值觀都不會允許他這麽做的。
“明明都是一個年紀的,你怎麽還給我我開思想課了呢?”
裴陵習慣了将那些悲傷的情緒隐藏在心底,不讓外人發現。
而将自己所有的快樂展現給他人。
他用半開玩笑的語氣去打趣餘陌。
“唉,算了……你好好吃吧?之前就答應過他們要好好照顧你這個生活白癡的小少爺,要不是我們是朋友誰管你啊?”
餘陌看着他的模樣,最終嘆了一口氣,沒說什麽,想着假裝快樂也是快樂,多笑笑吧。
“對了,還有件事忘了問你,你今天不是參加考試競賽嗎?怎麽樣?”餘陌巧妙地将話題轉移。
“就那樣吧!和以前沒什麽不同。”裴陵将嘴裏的面系咽下去後開口。
“也是,畢竟你是誰啊?大學霸,當然不用慌。”餘陌一支撐着就那樣坐在那裏看裴陵吃,裴陵聽到後就笑笑。
“本來我想在考場外接你,等你出考場的,然後在帶你去外面玩,都怪傻/逼學校,非要在今天月考,晚上還對答案講卷子,老師親自點名逃都逃不了。”
餘陌整個人頗為不滿,臉上的表情很生動,也确實讓他裴陵深受感染。
餘陌盯着裴陵吃完面條,又看他氣色稍微好些,這才放心的離開。
裴陵一個人躺在床上,這幾天的種種都在他的腦海裏浮現了出來,感覺前面十幾年的那些事情都沒有這幾天的多。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罕見地做了夢,夢很長,也很雜亂。
他夢到了父母葬禮,明明只是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可在夢裏卻好像離他很遠。
葬禮那天,他起的格外的早,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從樓上下來。
“少爺,你起那麽早啊?”唐管家手中拿着一份單子仔細地看着,聽到樓梯口那邊傳來的腳步聲開口對擡起頭道。
“嗯。”裴陵點頭應答。
唐管家看到他的狀态嘆了口氣,最後才說:“你緊張吶?不用害怕,待會兒有什麽不适應地和我說,一切都有我,放心。”
“我知道的。”裴陵安靜争聽着,最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才回複。
裴陵走進葬禮的大廳,走進來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詞此刻的心情,更不知道該用什麽的心态去面對。
“唐管家?真是好久不見啊!上次見面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您真是越長越年輕啊!”有一位面生的男過來打招呼。
“孫院士,擔不起,擔不起。”唐管家彎腰鞠躬,起身後連連搖頭,也不知是擔不起“您”還是“年輕”。
裴陵随着唐管家一同向前面的人鞠躬。
“這是小栀和小臻的孩子吧?之前經常聽他們誇你,今天一看确實不錯,以後才有沒有想過去哪做什麽啊,要不要也去和我們這 些老頭一起研究物理啊!”
他口中的小栀和小臻指的是解栀和裴臻,是裴陵的父母,也是這場葬禮的……
解栀和裴臻兩個人是物理研究院的研究員,這些年功成名就,是很多小輩的偶像。
只是……前段時間出了些意外,一場車禍,兩位研究員的生命就此終止。
“孫爺爺您謙虛了,你可是為國奉獻之人,怎能稱為老頭,您是我羨慕之人。以後也确實有要往科研這方面發展的意願,還希望您多照顧我一下。”
裴陵強行露出一個笑回應面前這個和藹的老人。
“好孩子,好孩子,真傷心就哭哭吧!誰說男子不能落淚了,別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孩子啊,節哀。”
孫院士的眼角擒着些許淚花。
裴陵點了點頭,一時不知怎麽接話。
最後和唐管家兩人目送他離開,年老的背影印刻在了他的腦海裏。
又是一場白發送黑發。
這期間有很多的都完士過來打招呼,裴陵不是在教科書就是在各大科技新聞上見過面前這些人。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父母是做什麽的,但從未見過他們的這些同事。
反倒是唐管家與這些人相處起來比較輕松,而他只是在旁邊安靜争地聽着,适當時機打個招呼,點頭回應一下。
唐管家是裴陵的母親帶過來的人,很多事情以前他都聽父親和自己講過。
解栀的父母都是老一輩的物理研究員,早期國內科技落後,科研條件比現在不知道困難了多少。
當時他們在一場研究爆炸事故中不幸生亡,當時的解栀不過也在十七八歲。
而唐管家是在解老爺子還年輕的時候跟着他的,也算是看着解栀長大的人。
當時解老爺子的死對于他們兩個人誰來說都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那時候二人的死是唐管家一手操扮的。
那個時候解栀頹廢了好幾年,直到裴臻的出現才有所好轉。
兜兜轉轉過去好幾年解栀才正式從父母身己的陰影中走出。
而過如今,在解栀孩子十七歲的時候,解栀卻和自己愛人在車禍中失去了生命,操扮葬禮的還是唐管家,來參加葬禮的還有不少時當年那批人,也不是知是諷刺還是什麽。
夢裏的一切很混亂,很不真切。
第二天早上,裴陵起得很晚,起來的時候已是上午九點。
看到外面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讓他有些恍惚。
“小少爺,你醒啦?我這就讓你陳姨給你把早餐熱熱。”裴陵下樓的時候正好撞見從外面進來的唐管家。
“不用那麽……”
裴陵還沒有說完,陳姨就搶先回答:“唐叔你就放心吧,早餐我一直保溫着呢!就等小少爺起來啦!”
裴陵就被這兩人一唱—合的話推上了餐桌,看着大家的模樣仿佛一切未變。
“唐爺爺,今天是周四,現在已經九點多了。”裴陵頗為無奈的看向兩個人。
“我知道啊!周四怎麽了?“唐管家看着他,眼神真誠。
“我還是一位學生,要上學的。”
“沒有關系的啦,學校那邊我替你請好假了,你也不差這點,生命才是本錢,吃好睡好才是關鍵。”唐管家大手一揮地開口。
反正等到學校那邊已經是十點鐘。
某個課間,裴陵趴在座位上補眠,餘陌坐在他的旁邊看書。
有一位男同學急匆地跑來,剛開口說了一個“裴”字就被餘陌給制止了。
“你有什麽事過會兒說吧,他現在在睡覺。”
“可是班主任讓他現在去班辦公室啊!哥,你行行好,叫叫他。”餘陌皺了皺眉,還想說些什麽就看見裴陵緩緩直起身。
“她找我幹嘛?”裴陵被打擾了睡覺,心裏盡管有再多的不耐,但還是耐下性子,用盡可能平緩地語氣問他。
“裴哥,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樣子嗎?即然你醒你就去一趟她辦公室吧!我看她挺嚴肅的。”男生摸了摸自己的後腦開口
“嗯,我知道了,謝謝。”裴陵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從位子上起來,随後就走向了老師辦公室。
裴陵敲了敲老師的門。
“請進。”
“你來了?”
裴陵的班主任是一個有些苛刻的女人,平常在班裏說話時臉上一絲不茍地。
此刻女人看到是他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明天我可能會比較忙,沒有時間顧着你,你家的情況我大概也知道,你之前找我批的假我現在就給你批,你自己簽一下字吧。”
班主任對于他家裏的那些事情也都略知一二。
裴陵聽到這裏他才知道班主任是因為什麽事情。
他之前找班主任請假,之前是因為處理父母的後事,後面是為了去自己父母的墓碑前看看,沒有別人,只有自己。
他想一個人和自己的父母聊聊。
“你的父母也不會希望你這樣下去的,如果有什麽不好難以解決的可以找我我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老師,你放心。”裴陵垂着眼眸點了點頭。
“好了,你出吧!”
下一秒班主任突然一改慈善的面容:“餘陌在外面偷聽完了吧?你給我進來,就那麽擔心他怎麽怕我罵他?那我準确和你說,我不會罵他,那是我會罵你!”
“不是啊!老師你冤枉我了,我本來是想找你說一下請假的事情,看見你在和裴陵談話就止步在門口,不是特意過來聽的。”餘陌臉帶着笑解釋,有種痞痞的感覺。
“你看我信不信你吧!”班主任倒也沒有真動氣,整個人靠在椅子上,半開玩笑地
開口。
“就你和裴陵每天都待在一起,他去哪裏你就去哪,把人家當寶貝似的,你那話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那好吧!老師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你給我收收,如果不是早年和你媽媽是朋友,你自己也争氣,不然你早沒百八十回了。”
班主任抽出書約他身上打了兩下,餘陌還極其配合的躲了躲。
“說吧,為什麽請假,你有什麽事?”
“陪裴陵。”餘陌說得一本正經。
“你請假理由能不能給我想靠譜點?你但凡跟我說生命我都信。”班主任被他這理直氣壯的理由氣笑了。
“那我的假你批不批?”
“批,你下次要沒保持這次的成績就提着頭來見我吧!”
“那應該不行,這次他沒參加考試,我第一,下次他參加考試,我就又要回第二了。不過不可能第三,我不會輸給除裴陵以外的人。”
餘陌笑着回複,身上是少年人的朝氣。
“你就浪吧別到時候打臉就行。”班主任笑罵着。
“餘陌,別請假,我想一個人呆着,你好好上課。”裴陵看着餘陌,笑了笑。
“可是……”可是我擔心你,我不放心。
但後面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他看到裴陵眼裏的堅定,就什麽也說不下去了。
“好吧,老班,這假我不請了。”
班主任:你當我這是什麽地方嗎?這假想請就請,說不請就不清?那我不要面子噠?
裴陵獨自一個人前往父母的墓地,手上拿着一束他父母生前最喜歡的向日葵。
卻發現在墓碑前還站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愣在了原地。
“學長?你怎麽也在這?”裴陵向前走了一步,認出了那個少年,一邊詢問一邊将向日葵端正地擺放在他們的墓碑前。
“你也敬佩他們嗎?”柳凇将目光轉移到裴陵的臉上。
“敬佩啊,我很愛他們,與你們而言,他是一個很厲害的研究員,但這個研究員走了,總會有無數研究院頂上,但與我而言,我卻是沒了父母。”
裴陵的語氣很平靜,或許是前面早已把眼淚哭幹了,現在已流不出淚。
“他們是……”柳凇聽到他這番話有點震驚。
“他們是我的父母。”裴陵自己把後面那些話補充了上去。
“你的父母很偉大,我從小聽着他們的事跡長大,敬愛他們,卻未想事事無常,天才總是容易隕落。”
柳凇聽到剛剛那些話,其實不知道該怎麽去評價,他想到剛剛見他的時候,明明是那樣的開朗,卻未曾想……
那天晚上見面,男生想說又不願說的傷心事,在這一刻也終于得到了答案,只是這件事情比柳有想得嚴重百倍。
“他們的一生都奉獻給了科研,是一個偉大的奉獻者,我會永遠愛着他們的。”裴陵喃喃道。
“不僅是你,所有的人都會愛着他們,英雄值得被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