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辛苦大家重看,謝謝~~
書言把輪椅劃到門背後停了停,然後他拉低一點圍巾,用力喘了喘氣。
眼前的小小的庭院裏,灑滿了陽光,而書言的媽媽,就在這陽光裏,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和往日一樣在摘菜,她的腳邊擺着兩只菜籃,菜籃裏有芹菜、豆角什麽的,菜籃的右邊趴着一只狗,狗的名字叫帕西,此刻,它正閉着眼打着呼嚕狂睡大覺。
梅書言靜靜地看着眼前這一切,盡管這只是一副再普通不過的家常畫面,而他也早已司空見慣,可他卻突然有種生怕會因為自己的闖入而被破壞的感覺……
“書言!書言吶!書言!!!”耳邊再次回響起當年他被救出火場還尚存一點意識時母親撲到他身上在他耳邊發出的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如果說,姐姐是他在這世上最想保護的人,那麽,媽媽,就是他在這世上最不想看到她悲傷的人,所以,媽媽,接下來如果我真的走在你前面的話,你該怎麽辦啊?你的眼淚,會不會為我流幹啊?你會不會永遠也沒辦法再開心起來、像你年輕時照片裏的模樣、笑得那麽純粹那麽動人了?
“媽媽真是個大美人!”記得小時候,書言不止一次地在看完媽媽年輕時的照片後對媽媽甜甜地說,然後媽媽就會一把把他摟進懷裏一臉幸福地說:“真的嗎?哇!這輩子,只有從我兒子嘴裏聽到這句話才是最讓我開心的呢!!!”然後他們母子倆就會抱在一起笑啊笑啊一直笑到連爸爸和姐姐都看不下去了還停不下來。
從以前開始,書言就經常覺得、比起爸爸,媽媽愛他更多一點呢!而他也——一直,都那麽地愛媽媽,愛小時候她抱着他時她身上的那種香香的味道,愛她總能煮出最适合他吃的也特別好吃的菜肴,愛她在無論多艱難的時候也都會忍耐地說:“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我們一家人還在,只要我們是團團圓圓的,就什麽都不用怕了……”
媽媽,我是多麽想孝敬您到老,因為那不僅是我的責任,更是我這麽多年讓您為我操勞而要給您的回報,可我現在,還能回報您什麽呢?
眼淚細細地從書言的眼角處滑了出來,但書言很快就将它抹去了,如果他無法阻止最後要帶給媽媽的悲傷,那麽至少,在這之前,他要給她帶來更多的快樂才行,不是嗎?
“媽!我回來了!!!”稍後,他高聲向媽媽喊道。
梅媽媽聞聲擡頭,“哦,書言吶!”一看見兒子,她馬上笑起來。
書言駛動輪椅到媽媽身邊,看到狗狗帕西打了個呼嚕又睡過去了,他笑了笑,俯身摸了摸狗狗的頭,又擡起身問:“爸呢?”
“出去收賬了,前幾個月做的活,錢一直沒收來呢!你姐呢?”
“哦,送我回來後就又去薛大哥那邊啦!”
“怎麽啦?薛先生又不舒服了?”
“唔,好像是吧……”
“唉——”媽媽嘆口氣搖了搖頭:“薛先生這孩子,也真是怪可憐見兒的,年輕輕輕就生了那麽大一場病,遭多大罪啊他,好在他福大命大,熬過去了,不過,你說他從此要是能定下心好好地養着該多好啊,偏偏他又閑不下來,你姐之前說他最近在幹嘛來着?”
書言回答說:“跟徐莫大哥商量着要辦公司——”
“唉,就是說吶!”媽媽又搖搖頭,一邊繼續摘菜,“他家又不缺錢,何苦這麽折騰,身子好就罷了,偏他又三天兩頭地生病,別人看着心疼不說,他自己也累啊……”
書言笑道:“可能,他就是想找個借口待在國內呗!”
媽媽頓時兩眼放光,一把扔下菜朝書言湊過身來:“你意思,是他跟你姐姐——”
書言大笑,“媽,你好八卦哦!”
媽媽嗔怪地瞪他一眼:“你這孩子!我還不是替你姐姐着急嗎?本來她性子就淡,又經過真彥那件事,唉,我還真怕她想不開再也不談朋友了呢?”
聽到媽媽講到真彥,書言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剛要開口說點什麽時,媽媽突然又問道:“哦對了,你體檢怎麽樣?報告出來了?”
書言駛動輪椅進入自己房間,然後他拉開衣櫃門,把一直藏在懷裏的體檢報告拿出來再塞進衣服堆的最裏面。
“還沒呢,醫生說還要再過兩天。”剛剛他是這麽回答媽媽的,好在媽媽沒有懷疑他什麽,又因為讓他呆在外面陪她說了那麽久的話怕他着涼,因此就趕緊讓他進屋來了。
書言合上衣櫃門,再把輪椅劃到書桌前,然後他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他原本準備送給林若妮的生日禮物——一枚鳥狀胸針——因為,若妮曾經跟他說過,來生,她最想變成一只鳥,因為可以自由自在地飛向任何她想飛去的地方。
若妮的腦子裏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幻想,雖然她時常因此說自己太幼稚,可書言卻總是鼓勵她說這才是她的純真,然而現在,只要一想到,如果被若妮知道了他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事若妮會有怎樣的表現時,書言就忍不住為她心痛了起來……
嘀!嘀嘀!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書言的臆想,他放下胸針盒,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曾一惠那一貫的大嗓門從手機那端傳過來:
“書言!你在哪裏!!我要見你!!!”
書言緩緩駛動輪椅到達門口,看到曾一惠正背着手靠在門邊的牆上,一只腳習慣性地在輕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一惠。”書言叫了她一聲。
“啊!好慢吶書言!你是屬烏龜的嘛!!!”一惠氣哼哼地就跑過來了。
書言一臉無語:“嫌我慢?換你坐輪椅試試?”
一惠沖他吐吐舌頭,然後快步繞到他身後推起他的輪椅。
“我們要去哪兒?”書言問。
“喝酒去!!!”一惠笑着答。
很快,兩人進了超市,一惠拿書言當購物車,抓到什麽就往他懷裏丢,書言看看,還是老三樣:啤酒、麻辣花生、手撕鱿魚絲!他一臉無奈地笑。完了後,兩人去付賬,再一起離開超市。
然後他們去了附近的碼頭——他和一惠的秘密基地——以往,只要他倆閑着沒事做或是心裏有煩惱的時候就會約着一起到這邊來吹吹海風喝喝啤酒什麽的以定心神。
“冷嗎?”停下來後一惠問。
“還好。”書言笑了笑說。
但一惠還是認認真真地幫書言把圍巾又圍攏了一點,然後吸了吸鼻子說:“冷的話就說,不要再像上次那樣凍感冒了害我被書語姐姐罵!”
“我姐哪有罵過你?”
一惠瞪眼:“她不罵我的表情比罵我更可怕!”
書言笑倒:“你這樣抹黑我姐的形象,小心我告訴她!”
“你敢!”一惠握拳恐吓,再次吸吸鼻子,然後從書言懷裏撈走一瓶啤酒和一包鱿魚絲,轉身坐到碼頭的地上、兩腿懸空着。書言也慢慢地把輪椅劃到她身邊停下。海風好大,吹得兩個人的頭發都滑稽地直豎起來,兩人碰杯時因此沖彼此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們都各自喝下了一罐啤酒,其間,誰也沒說話,但誰也沒覺得尴尬。
終于,一惠開口了。
“唉,書言,我可能又要失業了!”
“怎麽?”
“昨天,我搞砸了一筆超大的單子!”
書言笑:“為什麽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他估計已經快被我氣瘋了!”
“他?你是說你們老板、許淵?”
一惠點點頭。
書言故意長噓短嘆:“他也算命大了,居然到現在還沒被你氣死!”
一惠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書言一眼,“我有你說的這麽不堪嗎?”
書言搖搖頭,“我只是不懂,一惠,你這麽聰明,為什麽偏偏要做一項你并不擅長也并不喜歡的工作?”
一惠哼了一聲把頭扭過去。
許久後,她才悶悶地回答:“誰讓我喜歡他呢……”
書言差點一口氣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你說啥?你喜歡誰?你老板?許淵?”說完,書言失聲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又咳嗽,一聽到書言咳嗽,一惠馬上一臉緊張地站起來,“書言,你怎麽樣?是不是凍着了?喉嚨疼不?胸口疼不?發燒了沒?流鼻涕了嗎?”
書言好不容易才把一惠的爪子從自己臉上給推走。
“你別,先回答我,是不是?你剛是不是說你喜歡你老板?”
一惠靜靜地盯着書言,許久後,才脖子一梗道:“你那麽關心我喜歡誰幹嘛?難道你喜歡我啊?”
書言愣了一下,随即正色道:“一惠,許淵是有老婆的。”
一惠抿唇,不響。
書言顧自駛動輪椅離開。
“書言,你要去哪裏?”一惠在他背後大喊。
書言吸了口氣、頭也不回地答道:“回家!準備去若妮的生日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