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追憶

“海恩!”

昆特兩只胳膊使勁架着海伯利安不讓他真跪到地上去,情急之下也沒注意自己脫口而出的是什麽。和Alpha的直接身體接觸讓他身體內部起了某種微妙的變化,紊亂的激素在信息素的影響下變本加厲地讓這身體出現更多發.情期的表現。昆特咬住舌尖,試圖用疼痛來保持清醒。

這陣骨痛來的太過突然,海伯利安眼前直發黑,黑暗中其餘感知被放大,他隐約嗅到青檸若有若無的香氣,絲絲縷縷纏繞着他,甜美而勾人——這是昆特信息素的味道。

海伯利安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碰他了,他深吸口氣憋着一股勁兒猛地站起來,接連後退幾步,背靠在牆上皺着眉頭忍耐這一波疼痛過去:“我被宇宙射線輻射了太長時間,有點基因崩潰的征兆,骨痛是并發症之一。”

昆特面色一下子凝重起來,雖然他研究的是軍用武器方向,但有一個身為基因專家的好友,對生物學也略知一二,十分清楚“基因崩潰”四個字意味着什麽。他脫下外套在閉環上按了下,暗格中的小注射器自動彈出,他将抑制劑紮進自己小臂,重新架起海伯利安:“我帶你去治療室。”

被這股曾無數次隐秘地出現在午夜夢中的味道包圍,海伯利安只覺得他可能比昆特更需要一支抑制劑。這味道承載過他的最見不得人的欲望和二十年來都未曾消褪的愛戀,輕易的一縷就能喚起他Alpha侵略的本能。

“忍一忍,很快就要到了。”昆特其實并不瘦弱,和普遍敏感嬌弱的omega相比,他能算得上比較強壯,但發.情期讓他手腳發軟,使不上力氣,架着海伯利安走了一小段路就有些氣喘了。

幸好此時海伯利安已經适應了這種程度的持續疼痛,他對抗骨痛有将近一年的經驗,別的不敢說,忍耐的功夫絕對一流。把昆特胳膊從自己腋下一抽,他轉而牽着昆特,低聲道:“告訴我路線就可以了。”

“直走到電梯,去七樓。”抑制劑迅速起了作用,昆特感覺身體裏晃蕩的那一汪水似乎不再灼熱得讓他難過了。昆特盯着兩人交握的手沉默地看了兩秒,輕輕把自己的手從海伯利安掌心抽出來。

海伯利安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趕忙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沒關系。”昆特輕聲道,看到冷汗凝成豆大的一滴順着Alpha線條剛硬的臉龐流下,他從口袋裏掏出包紙巾給海伯利安:“擦擦汗。”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啓,昆特帶着海伯利安轉過兩個彎就到了基因療室,屋內有十幾個早已奉命等候于此的研究員,beta負責人趕忙上前,和海伯利安握了下手:“将軍,您可算來了。”

負責人對昆特禮貌叫了聲“首席”,接着道:“康納殿下沒和您一起來嗎?”

“他臨時有事,把我送到白塔就走了。”海伯利安把剩下的紙巾還給昆特,低聲道:“謝謝了,你快回去吧。”

“我陪着你吧。”昆特看向負責人:“治療的時候是不是最好旁邊有人看着?”

“是的,治療方案是康納殿下制定的,說有可能會出現一定的排異反應,有人在一邊照顧最好不過了。”負責人引着二人朝裏面走同時吩咐其他研究員各就各位:“初次治療主要來檢測将軍您的基因穩定性到底如何,以便制定下一步的方案,時間會長一些。”

Advertisement

“好。”海伯利安點點頭,依然試圖不讓昆特留在這裏,“我自己可以的,你身體還不舒服,不要勉強。”

“我打了抑制劑,已經沒事了。”昆特拉過一張椅子坐下,顯然不打算走了,他看到海伯利安臉上無奈的神色,突然恍然大悟:“你就這麽着急趕我走嗎?”

“說什麽呢。”海伯利安見昆特此意已決也就不再堅持,他聽從研究員的指示脫下軍裝外套放在一旁,着手解襯衫扣子:“咱二十年沒見了,我想和你重新……和你敘舊都來不及,怎麽可能趕你走。我這不是怕治療的時候會不舒服,做出點什麽丢臉的事兒被你看到嗎?”

昆特目光在海伯利安敞開的領口間停頓了一瞬,旋即狀似尋常地移開眼,他從飲水器上抽了個一次性杯子給自己接了杯水,道:“都這麽多年老朋友了,我又不會笑話你。”

他着重強調了“老朋友”這個詞,似乎在提醒海伯利安什麽,海伯利安被他堵的根本無法反駁,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但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沒人願意在心愛的omega面前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何況是海伯利安這種強大慣了的Alpha,說他沙文主義也好愛面子也罷,他就是不想讓昆特看到自己被病痛折磨的樣子。

海伯利安脫光上衣躺進橢球形治療艙內,研究員把數十個感應貼片貼在他皮膚上,探針從裏面伸出,搜集細胞,血液和淋巴樣本。

皮膚被刺破的剎那Alpha信息素不可控制的飄散出來,昆特面色不變,就好像什麽都聞不到一樣,他坐在一邊默默盯着海伯利安側臉,琥珀色眸子流露着罕見的低落,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海伯利安雙目緊閉,也就無從知道昆特一直注視着自己。半透明的特殊液體漸漸沒過他身體,最終停留在了剛好到達耳部的深度,具有麻醉功效的藥劑注入體內,伴随着感官的逐步遲鈍骨痛消退,意識一點一滴地沉于混沌。

……

“海伯利安!”Alpha的聲音喚回了海伯利安的神志,他擡起頭來,漢森爾頓的手正在他面前來回晃着:“想什麽呢?叫你都聽不見。”

“想這一個學期要怎麽在Omega學院裏度過。”海伯利安将漢森爾頓的手抓下來,望着窗外漸漸逼近的學院輪廓,嘆了口氣:“你說讓我們幾個Alpha在上千個Omega的包圍下度過整整一個學期,軍部那幫家夥到底怎麽想的?”

“他們能怎麽辦?總不能讓參加計劃的Omega到咱軍校裏去吧,那還不得轉眼就被吃得一幹二淨?”大皇子殿下翹着腿毫無坐相地靠在椅背上,制服扣子放蕩不羁地只系了三顆,手裏裝模作樣地晃着香槟——這姿勢要讓他的皇帝爹看見了能直接打斷他的腿。

年輕的大皇子絕對是現今皇室裏最讓人頭疼的人物,曾經為了所謂的“體驗正常平民的生活”染了一頭酒紅色的頭發,用紫色美瞳遮住象征着皇室身份的煙灰色眼睛,出入各種該去或者不該去的場合,叛逆得恨不得分分鐘把他爹氣死。

臨來之前他被暴怒的皇帝拎着後脖頸扔到了理發師的剪刀底下,把頭發剪的只剩下了一層堪堪蓋住頭皮的金色板寸,要不是至交好友海伯利安在旁邊勸着,他立刻就能把那封斷絕關系的郵件給他父親發過去。

“你說我這倒的什麽黴啊,好不容易有個能接觸這麽多omega的機會,還被逼着剪了個這麽醜的頭。”漢森爾頓摩挲着自己刺硬的發根朝海伯利安抱怨。

“得了吧,你那之前的殺馬特發型也醜的沒邊。”海伯利安着實無法理解他詭異的審美,仗着關系鐵直接把刀插進了漢森爾頓心口窩裏:“老實和你說,你要是還留着之前那頭發才不能被Omega看上呢。”

“啧,怎麽說話呢你。”漢森爾頓放下高腳杯抄起抱枕就往海伯利安身上砸:“老子是大皇子,以後就是皇帝,我要看上哪個Omega招招手他就屁颠屁颠地過來了,還用的着他發表意見?”

海伯利安對漢森爾頓這一番同時充斥着極端沙文主義和強權氣息的沙雕言論實在不敢茍同,他一邊編輯着給自己祖父莫爾斯上将的消息,一邊頭也不擡地道:“你看你這說的什麽話,還用得着人家發表意見,說不定以後你才是沒話語權地那個呢。”

漢森爾頓不屑冷哼一聲作為回答。

軍部推行的擇優計劃面向帝國所有的軍校,每年經過重重選拔挑選出最優秀二十位Alpha,進行集軍事理論,實戰指揮,單兵作戰,機甲專精等為一體的全方面訓練,為帝國軍部培養新鮮血液。

而這個計劃中最有“創造力”也讓人诟病的一項是它和白塔代號為π的計劃的一起進行,π計劃由來已久,最早可以追究到帝國發現Omega中具有科研天賦的人比例極高時起,負責開發更多可能存在的天才。現如今則是由具有資格的Omega報名參加,這兩個計劃搞在一起,不得不讓海伯利安思索着裏面是不是存了點變相相親的意思。

“哎,我搞了份今年π計劃的名單,發到你終端上了,你先看好有沒有喜歡的,到時候泡起來也容易點。”

海伯利安無語,但還是點開了漢森爾頓發來的文件,剛剛掃了眼最上面那人的名字和照片,飛行器便到達了目的地,智能系統提示他們下車。

漢森爾頓好歹還知道在公衆面前維持一下皇室形象,系好扣子率先下去了,海伯利安跟在他身後,腦中不住回想剛剛看到的照片。上面的Omega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但琥珀色的眼睛卻冷漠地注視着前方,不笑時唇角微微下垂,散發着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感。

他叫什麽來着?海伯利安一時沒想起來,只好又抽空低頭看了眼通訊器。

昆特·珀西。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心裏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好像不把它記住就會有誰不願意似的。Omega學院的大門近在眼前,擇優計劃的參與者接連從飛行器上下來,立刻和身邊的人小聲讨論開了。漢森爾頓一手抄在兜裏,漫不經心地随口道:“也不知道我未來的皇後在不在這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