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醉酒
授勳儀式的實際流程其實并不長,漢森爾頓在講話中陳述了海伯利安二十多年來軍旅生涯的功績,正式宣布授予他上将勳章,親手為海伯利安帶上三顆金星的肩章。
這個過程在軍部會堂中進行,普通民衆只能通過轉播觀看,但之後海伯利安會在廣場上進行機甲表演,這才是儀式吸引了衆多觀衆的原因。
昆特混在人群中靜靜等候,出來之前他在樓道裏用阻隔劑把自己從頭到腳噴了一遍,掩蓋住身上海伯利安的味道。
這一陣的相處中海伯利安對他有無數僭越的行為,每一項單拿出來都夠昆特以性.騷擾的罪名将他告上法庭,但他就是吃準了昆特對他也有感情,不會真的對他怎麽樣,才越發肆無忌憚。
對于大多數成年人來說,感情和欲.望緊密交織在一起,他們不再像過去那樣連正大光明地牽一下對方的手都覺得不好意思。昆特一直在盡可能地避免和海伯利安對視,因為每一眼他都能清晰看到對方安眼中恨不得立刻将他徹底占有的熱切渴望。
他不想就這樣稀裏糊塗的,便躲着海伯利安想要在冷靜中尋求心中的真實想法,卻被逼着發下了再也不能不理他的誓言。
真的過分。昆特心想:他得找個時間給海伯利安好好說明,不能再讓他用信息素幹擾他的判斷了。
突然爆發的狂熱歡呼打斷了昆特思緒,湛藍天空中利維坦的身影劃過,一個漂亮的噴氣後停在了廣場正中央。
鮮花,掌聲,至高無上的榮耀,此時全是屬于海伯利安一人的。
向歡呼的人群行了個标準機甲禮,利維坦再次升空,正式開始了它的表演。
昆特仰頭望着它——他曾無數次旁觀過利維坦的戰鬥場面,但距離他上一次看到利維坦表演已經過了足足二十一年。那時将要回到軍校的Alpha們給Omega學院送上了他們最後的禮物,一場精彩絕倫的機甲表演。
就像現在這樣,那時他總是抑制不住自己在方陣中捕捉鎖定利維坦眼神,在Omega們的尖叫歡呼聲中拼命鼓掌,興奮得滿臉通紅。
昆特罕有的感受到了從心底迸發的激情,像一顆火種點燃他平淡流淌的血液,随着胸腔裏的咚咚聲沸騰起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過了,盡管仍舊保持着青年時期的模樣,但他的心已經老了。
科研工作者最需要的是超人的耐心和冷靜,在白塔的安逸研究讓這兩點逐漸澆熄了少年時的熱切渴望,現在,那藏匿了多年的焰火終于又被海伯利安親手點燃。
利維坦連續做了三個卡萊頓回旋,再次掀起了一浪歡呼。一系列的高難度動作讓觀衆們眼花缭亂,但昆特能準确的說出每一個技術動作的名字——很多關鍵動作的技術組合是他上學時和海伯利安合作的創新。
白色噴氣長久留存在利維坦飛行軌跡上,繪出一只正昂首沖向天空的雄鷹,那是帝國國徽的形狀,象征着英勇,自由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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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炮轟鳴,整片天空都成了這架銀白色機甲的襯托,昆特能想象出駕駛艙內海伯利安現在的樣子,他身上連接着精神帶,雙手一刻不停地撥動操作面板,面色沉靜,一如他孤身潛入敵軍主艦擊殺指揮官的那時。
昆特想起他趴在床上登錄論壇給海伯利安投票的夜晚,想起他接到海伯利安叫醒電話的清晨,想起曾經一起野外執行任務每次醒來時他枕着的那個肩膀。
時隔多年重新見到曾經喜歡過的人并不算什麽,最可怕的是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能牽扯出更加刻骨銘心的回憶。
表演持續了二十五分鐘,利維坦降落,艙門打開,海伯利安帥氣地跳下來,對着狂熱呼喊的群衆敬了個軍禮,肩章上的三顆金星閃亮。
他看不到昆特在人群的哪裏,但他清楚,他一定正在注視着他。
整個授勳儀式結束後海伯利安被同僚們拉去喝酒,七位上等将軍全都是人精,除了遠在前線的米娅和威廉姆斯之外,其餘四人聯合起來灌了海伯利安一晚上。
畢竟是屬于自己的特別日子,海伯利安難得放縱了一會,等從深夜宴廳裏出來時他整個人都快醉的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酒量最好的瓦格納攙着他,道:“你找人過來接你吧。”
“好。”海伯利安現在還稍微留有一點點清醒的意識,覺得他很可能連飛行器的自動駕駛模式都沒法設定了,便趁着這最後的情形打開通訊器。
他點開最上面的那個名字,暈暈乎乎地按下通話鍵,過了一會兒對方接通:“喂,海伯利安?”
海伯利安聽着這聲音不像是他家裏的任何一位,愣了三秒鐘才問道:“你誰啊。”
“我是昆特啊,你給我打的電話都不知道我是誰嗎?”對方的聲音有些無奈,海伯利安“哦”了一聲,他強撐到現在最後的神志終于被酒精淹沒了,大着舌頭道:“那什麽,老婆,過來接我一下吧,我喝多了。”
“老婆,誰啊?”瓦格納立刻警覺地豎起了耳朵。
“昆特啊。”海伯利安開始胡說:“我們倆二十年前就好上了!這事兒我給你一個人說,你可別告訴別人啊。”
“你胡說什麽!”昆特把他的瘋言醉語聽得一清二楚,又羞又燥,直想挂了他電話,但到底還是舍不得把喝醉的海伯利安扔在外面,只得深吸口氣輕聲問道:“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我在路邊上坐着呢。”海伯利安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到底在哪兒,最後還是瓦格納從他手裏搶過電話,報上地名。
昆特匆忙趕來時海伯利安正拽着瓦格納說他的情史:“我們倆當時感情可好了,當初在瓦倫星考核的時候我還看過他洗澡呢。”
“……”昆特:“你偷看我洗澡?什麽時候?”
瓦格納看到昆特就像見了救星一樣把海伯利安塞給他:“可算來了,快把這人弄走,我之前怎麽從來不知道他這麽能胡扯?”
“他現在腦子不清醒,瞎說的話将軍您別放在心上。”昆特笑着謝過瓦格納,轉身臉色瞬間就陰沉下去,揪着海伯利安衣領厲聲質問:“你什麽時候偷看的我洗澡?”
海伯利安在神志不清的狀态下也敏銳察覺到了沖天的殺氣,優秀的應激能力讓他毫不猶豫地兩眼一閉,往昆特懷裏一倒,睡了。
昆特深呼吸兩下,讓涼爽的空氣去平息心中的怒火,他在瓦格納的幫助下把海伯利安架到飛行器上,再一次謝過這裏還清醒的另一位上将。
瓦格納擺擺手:“不用謝,快帶他回去吧。”
海伯利安半路上又醒了,他閉着眼抽了抽鼻子,也不知怎麽在昆特帶着隔絕閉環的情況下嗅出了他的味道,伸着手非要抱他。
昆特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清醒的海伯利安還會時刻顧忌着他的感受,但醉鬼海伯利安只管自己爽不爽,他兩只胳膊緊緊攬着昆特,腦袋埋在他懷裏,直到鼻畔全都充斥着青檸的氣息,才心滿意足地拱了拱。
昆特手輕輕放在他腦袋上,揉了揉他鉑金色的短發,海伯利安濕熱的呼吸隔着一層襯衫隐約打在皮膚上,昆特小聲道:“有些事咱倆說說也就罷了,你當着別人的面瞎說什麽。不行,我得把這個便宜給讨回來。”
海伯利安……海伯利安的一雙“音頻處理器”被酒泡壞了,壓根不知他他在說什麽。
到達海伯利安的房子,昆特遇到了今晚最大的難題——他一個人要怎麽把海伯利安弄進屋裏去?
Alpha比他想象的還要重,更別說海伯利安現在毫無神志自己都不會動,拖着神志不清的Alpha下飛行器,昆特感覺自己仿佛正拽着一袋子二百斤的面粉艱難行走。
好不容易到了門口,海伯利安不肯睜眼門禁的虹膜識別根本無法使用,昆特想方設法掰着他的手想錄入指紋,海伯利安非得變着法跟他對着幹,死抱着他不撒手。
“你聽話一點好不好,不開門的話我們晚上去哪兒啊。”昆特好聲好氣地給他說。海伯利安聽不見聽不懂不想聽,總而言之就一個意思:我不!
氣的昆特簡直想立刻把他扔在門口不管了讓他自生自滅。
昆特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抱着試一試的心态站在門前,把自己的眼睛對準識別器。
滴的一聲輕響,綠色指示燈亮起,門開了。
昆特一愣,千絲萬緒在一瞬間湧過心頭,他垂眼怔怔看着海伯利安,半晌,滿心複雜地把他拖進去。
盡管昆特已經很小心了,但海伯利安被拖行的時候左腿還是碰到了門框,這一外力刺激讓他難得地睜開了眼睛。
蟲,遍地都是蟲,地上牆上房頂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蟲族。
原本失焦的雙眼瞬間清醒,海伯利安瞳孔猛地一縮,以絕對的敏捷翻身把毫無察覺的昆特拽住護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