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送客
方才還臉色暗沉呵斥的賀梓濯臉色大變，眉頭緊縮，沖上前去拉過她白皙的藕臂，那個地方……
“汝嫣小姐，你精通八卦推算，剛才承彥說了那麽多，你現在突然反悔，說出這麽一番話來，我很難信任你。”
她從白山而來，身上帶着自己親手雕琢的薔薇花手镯，之前她矢口否認自己是微兒，短短一天時間，前後差別如此之大，實在是讓人不得不起懷疑。
“你真的是微兒，已經過去15年了，我日夜夜輾轉反思是哥哥對不起你，全都是我的錯。”安承彥懶得再聽好友究其根本，這15年的時間春華秋實轉眼即逝，他每年幾乎都會抽出一段時間來去白山尋找妹妹。
皇天不負有心人，“妹妹，對不起。”堂堂七尺男兒，商場上叱咤風雲的安家大少，竟然窩在這鬧事一隅，摟着那一張擁有80%契合的秀氣面孔，泫然落淚。
師娘說過，這世間所有的一切自有因果循環，既然選擇活在這世上，就得學會經歷命運之輪早已設定下的種種劫難。
可是她已經丢失了十二年前的記憶，對于面前的這個男人，更多的是埋怨。
人存于世上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恨憎求不得五蘊盛，身為相術師，定要超脫八苦，汝嫣痛定思痛，既然所有因果皆有定數，就應該看淡着闊別重逢。
将身上的人推開，表情恢複一如既往的冷漠，“林笙，近日我身子不适，稍做休嘁，将門口的牌子落了吧？另挑些好茶，分盒裝整，贈予這位安先生。”
從一邊的竹框裏拾出一條紗巾來，将楠木桌上的灰塵撣了憚，“二位，既然你們想知道的，我也已經說了，店裏規矩不留外人，就不多送了。”
“這……”安承彥費盡心思才将這個妹妹找到，自然是不願意離開，疾病亂投醫，拉着賀梓濯，“這可如何是好，你快幫幫我說兩句好話，我費勁千辛萬苦才将她找到，怎麽能留她，留她獨自一人居住在如此鄙漏之處……”
話一出口，林笙臉色大變，将手上用來擋灰的雞毛撣子，啪的一下擲在了紅木圓腿的小方桌上，前頭裏面發生了什麽，她并不知曉。
只将後面這一句聽得清楚，當即發起了無名火來，清了清嗓子故意調高音調，“不知者無畏，且不說我們汝嫣姐身名在外，我們這茶館雖地方不大，可從事的也都是正經買賣，這無端的诋毀，我最是聽不得。”
汝嫣琦瞥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瞧着這丫頭跟在自己身後五年，什麽過人的本領都沒學到，到是這嘴皮子上的功夫，日漸熟稔。
“汝嫣小姐，你如此反複是想要戲耍我們嗎？”賀梓濯緊蹙眉頭，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她心中所想，無奈，她的那對眸子清澈不起任何的波瀾。
房間裏筆墨紙硯，一派閑适，無煙爐裏傳來陣陣不知名的香氣。
“既然汝嫣小姐身體不适，我們就不多做打擾了，明日再來探望。”
“唉……我不走……”好不容易找到了妹妹，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會自己冷漠以待，可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妹妹帶回去。
十五年的時間，整個安家上下，雖然當面顧及他大少爺的身份，背後都稱呼他為殺人兇手，他要把妹妹給帶回去。
“跟我回去吧，微兒，跟哥哥回去，只要你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明月星子，哥哥也會替你摘來。”他以為是方才自己太過急切吓着她了，連忙換上一副嘴臉，溫聲細語。
汝嫣琦臉上依舊挂着淡淡的笑容，失口反問，“安先生，你還沒有回答我，當初你是因為什麽失誤，讓你的妹妹獨自一人遺落深山？你天庭飽滿，目光如炬，山根高聳，天生的王者之相，日後必有一番大作為，想來，你們安家也應有百年基業，我雖不能确定是不是你的妹妹，卻知道，我在白山的這十五年，未曾見過有人來尋。”
在白山住了得這十五年，師娘脾氣急躁，加上汝嫣琦年幼時候調皮多動，免不得受了幾頓教訓，時常卧于山洞，點一從炭火，膝胸抱握，欣賞這漫天星子，別有一番滋味。
那時常想，若自己不是被人刻意遺棄在此，怎的也從來不見有人來尋，這山間雖也算說是人跡罕至，可若是有心，往這裏頭尋上一尋也并無不可，可春花秋月，蕭蕭十五年，從未有人來尋過她。
既然自己不是被人遺棄，安家也清楚丢失的大致方位，為何從不來尋她？汝嫣琦的眼眶有些濕潤，眼角處竟然也泛濫一絲晶瑩。
推演算卦，本就順應了天地輪常，再加上那幾年的雇傭兵生涯，她早就置身死于度外，處變不驚，可今天，汝嫣琦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背了原則。
心中默念兩遍清心咒，心頭的那陣急躁，這才退去了些許，正經端坐，一身青衣長袍，像是九重天上的谪仙。
“你還在怪我嗎？你是在責備哥哥當年的失誤？對不起，對不起，到底怎樣？你才肯原諒我。”內心譴責了十五年，汝嫣琦當面質問，像是一記重錘敲在了他的心尖上，痛不欲生。
林笙拎着壺清茶，左手端着個托盤，裏頭裝着一十二樣精致的木盒，這木盒上雕刻着一十二式不同的花朵，朵朵栩栩如生。
“林笙姑娘這手，像極了某個雇傭兵團的丫頭。”平常女孩兒哪來這麽大的手勁，順手将托盤接了過來，足有四五斤重，賀梓濯心中越發篤定，這二人絕非凡人。
林笙手上落了空，心下一驚，好快的手速，少有人能從自己手上将東西搶過去，下意識站在了汝嫣琦的身後。
肅目以待，“姐姐。”
輕擡了擡手，“無礙，深處江湖之中，生意人來往皆是朋友，這位安先生跟我頗有些淵源，将這茶贈與他，便送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