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她睡在棉絮上,一點也不安穩

意識好像一團爛泥,她想自其中掙月兌,但不管她怎麽拉,就是無法讓自己全身而退

有一陣子,她意識完全斷絕,沉在黑暗之中如同死去一般,接着,身子頭重腳輕,直浮于上,似要飄飄上天

她心裏總覺不妙,這時點……不就是絮氏舜華死去的時候麽?果然,只是讓她多一年壽命……只讓她經歷絮氏不可能看見的風景後,就要走了麽?

她還想留下來啊……雙臂隐隐發熱,是咒文開始起作用了?到最後,她還是失敗了嗎?她不是這身體原本的主人,她本來就是侵占,可是,可是……

能不能趁這時候讓她回她本來的身體?她不想死于非命,她還有很多渴望想要滿足,她……

自雙臂持續發熱之後,她發現她沒有那麽輕盈,慢慢地又降落下來遠方持送來樂音,她聽不真切,只知是樂師染的“有女同車”

有女同車啊……雖然她并非顏如舜華,這一年她想她過得很值得,認識許多人,自白起的庇護下走出,開始學習庇護他人;她也終于懂得什麽是男女間的喜歡,尉遲哥……她很惋惜她沒有足夠的時間再去成長,讓自己成為尉遲哥的另一片檐,讓他偶爾也能喘息,放下肩上的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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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意識裏,她察覺自己似乎不穩地落在棉絮上,細細麻麻的綠色枝葉将她纏了住,随即枝葉四面八方迅速鋪攤開來

“舜華?舜華……她的右臂怎了?誰下的手?”是尉遲哥隐怒的聲音

“……是連璧拿刀劃的奴婢們要阻止,但他……他不停割着當家右臂,血流如注都不肯罷手……”

舜華沒有辦法細細将每一句聽清,她忙着站穩,想抓住朝她展來的枝梢,但每每她穩住一陣後,枝梢又自她手中消失她身子又浮起,足邊枝葉輪番攀纏住她,不讓她月兌離太遠

“當家,戚大少去吊祭了”這是英的聲音,不知他會不會為她的垂死感慨一番,至少他不必再寫《京城四季》了,每每他寫,都在吹捧尉遲哥

“戚遇明麽?”那聲音,有些累

尉遲哥,尉遲哥,她對不起他!

“當家,是不是……咱們也要……”

“戚遇明是多此一舉絮氏舜華雖被白起看中,卻是皇室忌諱的人,依規矩,名門富戶當家不必去吊祭,他已是多餘,我再親自去,怕有人連絮氏舜華的屍體都要對付了你跟連璧分別去上柱香,什麽話也不用多說繼續差人混在裏頭注意棺木動靜,若然棺木裏有……不論發生什麽事,照禀不誤”

“是那……當家不問白少與柳家小姐的婚事麽?”名門富戶間各自注意其動态,是必要的啊,尤其白家将與柳家合親,這算大事

“什麽?”尉遲恭應了一聲,順着問:“婚事如何?”

“延了家有喪事,三年不論婚嫁,這算北塘習俗柳家希望白少将絮氏當一般食客給葬了,白少拒絕,堅持絮氏與白姓相當,婚事暫緩無期……”英輕聲道:“我跟柳家的下人打聽過柳家老爺為此事發火,三年後柳小姐已超齡,要是白少不肯将絮氏當一般食客葬了,那婚事免談”

“是麽?這樁婚事要散了”他聲音裏并沒有多餘的喜悅

舜華心裏輕輕嘆了口氣

尉遲恭又道:

“等連璧回來後,叫他跟崔家伶人收拾收拾你吩咐下去,要是我不在時,崔當家醒來,叫照顧她的人說一句‘絮氏舜華死了’,她若眼露喜色,叫連璧他們馬上離開京城;若她回‘絮氏舜華還沒死’,那……一切照舊”

英一臉疑惑,仍是承下

對不起,謝謝你,尉遲哥,舜華心裏感激,知他在履行那句“誰先走,另一個人就負責善後”的承諾對不起,對不起……

陸陸續續,她聽見許多人在說話,其中有蚩留的,尉遲哥居然把神官帶入崔府,這真是膽大妄為了她隐約聽見蚩留的無能為力,尉遲哥的默不作聲

緊跟着,她無法再聆聽周遭發生的一切愈至後面,她愈是驚險,好幾次整個人輕飄飄騰至空中,眼見一切禁锢就要松開,僅僅只有一枝條拼了命的探出,攀住她的足踝自上往下看,一片細細麻麻的枝葉,如當日蚩留給她看的咒文,不,簡直是一模一樣

這些枝葉想盡辦法纏住她,這些咒文……不是為崔舜華,是為她而生嗎?

好像有人吻上她的眉間,睡倒在她身側,她看不見,但明白那人是誰她滿心酸澀,使力地抓住那枝條,無論如何也要回去

就在她锲而不舍重複同樣的舉止時,忽地,大量枝葉猛地攀前吞食她,将她用力壓在它們之下,緊跟着,她穩了,再次環顧四周,空蕩蕩的,再也不見那些咒文似的串串枝葉

“當家”這一次她很清楚地聽見門外有人在細微的樂音裏輕喊樂師染還在彈?

她的右邊有人起身,她确切地聞到了他的氣味……不怎麽好聞或者,裏頭還有自己的味道

“進來吧,怎了?”尉遲恭疲累地問

英進門後,低聲道:“今晚,白少把絮氏舜華的屍首燒了”

“燒了?”尉遲恭迅速擡眼“怎麽回事?”

“英也不懂,就在晚上,白少忽然燒了她的屍首,将她的骨灰暫置白府裏,擇日與她爹共葬”

尉遲恭尋思片刻,問道:“那日你去上香,可注意到什麽了?”

“聽說我去前,有靈堂也有棺木,但絮氏舜華的屍體一直留在她閨房裏,白少不許人将她搬動我私下問人後才知她死後,白少沒有出過那扇門,就連柳家差人來,他也是在那間屍體房內回着話,直到戚大少去時,他才出來見客那天晚上後,聽說服侍絮氏舜華的婢女被白少親手打殘,轉賣出去了”

尉遲恭想起那叫七兒的婢女她是個機靈人,卻不能算是一個好婢女,太容易被收買,他心裏已知那婢女的下場,不問她轉賣至何方,只問:

“你去時,白起在靈堂前麽?”

“在,神色正常,沒有異樣如果有人說,這是一對生疏的兄妹,英也不會意外而且白起傍晚回複柳家,絮氏是他妹妹,斷然不可能将她依一般食客之禮葬去白家在北塘落地生根,他是第一代,尚未有白氏祠堂,也未有白氏家墓,将來他打算将絮氏父女移入白氏祠堂裏,故不得以陌生人的葬法去葬她但,他對柳家小姐情意深重,實在無法斷絕與柳家合親,因此選擇折中之法,将絮氏舜華屍身火燒,暫掩喪事,以最快的吉日将柳小姐迎過門,再擇日将絮氏與其父合葬”

尉遲恭聞言,眉間微皺現今四國皆以土葬為主,少有火葬方式,在北塘婚喪相撞,多半不是三年後再談,就是将屍身暫且遁去故作無喪,所謂遁,就是讓死氣自府裏消除,死氣來自屍體,是以燒屍是最快方法但,北塘觀念燒屍不留全屍是大不德之事,将來是要雙倍還給死者的,名聲也會一落千丈因而小盎家之上,從不做這種事

白起在寵愛舜華的情況下,居然做出這種事……

他回頭看床上昏迷的人兒,輕輕碰着她毫無血色的唇、沒有進食下的削瘦臉蛋他心不在焉地問:“柳家怎麽回?”

“白少此番作法雖大壞名聲,但柳家十分滿意他對婚事的看重,雙方敲定在一個月內成親,今晚燒屍之後,已經開始拆靈堂了”

“……是麽?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小少爺們今日都平安,蚩留大人也捎短信報平安了”

“嗯,我知道了”

等英掩上門後,尉遲恭和衣倒在她身邊他目前沒辦法分神去推敲,白起在那幅戲水圖傾注的感情不是假的,會燒屍定有原因

若是他……若是他,斷然不舍燒屍,就算明知舜華借他人之身活着,他也會尋處風水好地将她身子小心葬起他心頭微地沉重,看向身邊的人兒一會兒,小心将她摟入懷裏,讓她整個身子枕在他的身體上

他沒有料到白起會燒屍當務之急,他先救舜華要緊……他本以為白起會做足日子才讓她送葬,哪知……哪知……

若然懷裏的人兒醒來不是舜華,他該怎麽辦?除非私下挖絮氏之墳,否則他根本沒有任何名義得到絮氏的骨灰

思及此,他如墜冰窖,仿佛回到那一陣心如刀割的日子每一天張開眼,恐懼今日還會看見誰的屍身,但他是當家,再悲痛也得主持大局

他是當家,再疼也得主持大局,所以,舜華要是真的……許多事還等着他他是尉遲家的當家,不可能再持續守護她的日子……幾天了呢?他思緒微鈍,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今日是第十天

等明天……再多等一天,不,再多等兩天……他得恢複正常的日子他拉過外袍緊緊将她包着,偷隐隐痛着,試着讓自己入睡

一具、兩具、三具……

他慢慢地走過棺木,送着他們的最後一程,來到最後一個,他腳步猛然停頓最後一個……只有六具,怎會出現第七具?恍惚的意識知道棺木裏是名女子,心裏極為排斥上前看個究竟

是伊人,他想棺木裏的是伊人,他不會太悲傷,這正是他看中伊人的原因,少年連連失去至親,他已經受夠,所有的悲傷都在那一回用光了,所以,夠了是伊人,他不必上前看,也知道是伊人

尉遲哥

有人喊他,他回頭,一名年輕女子負手微垂首笑着這女子,不如崔舜華身長,他隐約可以看見她額際美人尖,膚色白,穿着北塘短衣,未有外衣,因為她長年躺在床上,不需外出的短外衣

他心頭大驚

不要出現在我夢裏!舜華,不要入我夢裏!誰都能入夢,就是你不準!他怒極生恨,失态地将這女子一把推離棺木附近

剎那間,他身子猛然震動,意識尚是昏沉,但已醒了過來全身布滿冷汗,心裏驚懼猶存,懷中有具身軀輕輕扭動着,令得他以為回到他少年時

此時此刻如同他少年時,尉遲家裏的幾個女圭女圭,比府裏灰色的氛圍吓到夜裏不得眠,他一回府就爬到他身邊,連夜裏他都會被幾個孩子壓到驚醒

直到半年後,孩子忘性大,又活潑起來,但他當時正值少年孩子轉成人,自是難以忘懷刻骨的痛如今又有孩子在他身上學蟲子爬,又是誰死了麽……他麻木地想着,一個人的心得掏出幾次老天才會罷休?天一亮他得平靜些處理喪事,不能再驚吓這些孩子

思及此,他強迫合目,試着讓自己心境平緩入睡

倏地,他睜開眼眸,全身僵硬

懷裏的身軀像只發育不良的大老鼠,在他身上扭來扭去,扭得極慢,一會兒停下休息,一會兒又賣力扭着往上爬

終于醒來了麽?是……誰?他曾自問若是崔舜華歸來,他該當如何?

他不去想,也不願想

但,此刻他發現這只大老鼠費盡千辛萬苦,終于蓬頭垢面出現在他面前時,他雙手已經扣在她的細頸

要是崔舜華,就殺了她吧

就算你沒有機會再回來,也要殺了她這個罪魁禍首!好不好,舜華?

他對上她那雙虛弱但盈着淚花的美眸

她見到他眼底藏着的殺機,流露短暫錯愕,馬上有氣無力道:

“絮氏舜華還沒死尉遲哥別掐我,我喘不過氣來”

她身下的男子身軀輕輕一震,立時松了手她嘴角想上揚卻沒什麽力,她撐着所有力氣,細細看着他的臉

“親親尉遲哥,你是不是……出現消不去的皺紋了……胡須真黑,鬓發怎麽淡了……”

他舉起手指,輕顫地拂過她的黑眼圈、幹燥的唇,在沒有血色的膚色上顯得更為明顯的眼下傷疤

他又對上她的眼兒,她的眼兒盛滿許多對不住、許多憐惜,崔舜華豈會有這樣的眼神?唯有另一個舜華才會這樣看着他

“伊人……”他沙啞道

她娥眉成八字,委屈地說:“這時候,你居然想起伊人……”

“看上她……比你……日子好過太多……”

她豈只委屈,簡直是滿月複心酸她連眼眸都一塊八字給他看了

“……那可怎麽辦?你已經讓我看光你的頭發了……除非你剃頭……跟我日子也挺好的……我還能讓你當孩子寵呢……”

“跟她,日子可以無悲無喜;跟你,我……我……”

舜華看着他,忽然轉移話題,輕聲道:

“我以為我鼻子壞了……親親尉遲哥,你好臭……頭發也臭……”

“我臭了多久,你就也臭了多久”他柔聲道

她聞言,想苦笑卻連這動作也做不出來“尉遲哥……我好困……”

“那……別睡太熟,好不好?”

她輕應一聲,快要合上眼了“我現在好像全身踏踏實實地落在這身子裏了……我好累,想再睡一陣,但想到……如果我不跟你報聲平安,我會睡得不安穩,于是叫自己硬醒過來”

“嗯,你這習慣真好”

“我……很平安的結束今天了……我告訴你了……”

“……嗯”

“那我睡了……”

“好”

“雖然我倆都很臭……我不嫌,親親尉遲哥也不能嫌,我吻吻你,我想在夢裏也有你的氣息……”

“好”

她聞言心滿意足對準他的嘴重重壓下去,他的唇尚有鹹水,舜華還來不及吸吮,就挨不住困意,但她死也不肯離開他的嘴,就這麽雙眼一閉睡着了

一頂寬轎停在白府前,尉遲恭自轎裏出來,回頭拉出另一名年輕女子

女子自是舜華她氣色尚未完全康複,借着妝點掩飾她憔悴的面色,她本是要舉右臂,卻感一陣劇痛

“左手”他道

又不是小狽,她心裏抱怨,但仍是滿面歡喜地伸出完好的左手讓他牽起今日她穿着緋色的深衣,衣面并無多餘繡物,僅在袖邊同樣繡着金紅二線

她消瘦不少,鮮麗的曲裙深衣襯着她腰間不堪一握,美眸在瓜子臉上顯得比往日還要圓大漆黑

她見着兩人彼此袖上金紅,面上微微發熱,笑道:

“我站穩了,不會被風吹走了”

他看她一眼,道:“可別逼我在你足上系繩”放開她略涼的手指

舜華往白府看去,果然白府大門挂着大紅燈籠這也許是好事,她想,白起選擇了最聰明的路,忘掉絮氏舜華,然後積極向前走

她記得,白起的夢想是以北塘為起點,而後成為富甲天下的金商,現在他正在這條道路上,還沒有出錯過,她絕對為他喝采

避事出來迎客他身上衣物也是喜氣洋洋,家仆婢女都換了新衣,全部挂上喜燈,就等着明天白府夫人入主了

她才随尉遲哥步入正廳,就聽見白起溫煦的聲音道:

“難得見兩位一塊來白府啊”

她擡眼一看白起就站在廳裏,此刻正值春日午後,廳裏光線不明,在他身下印下深深淺淺的陰影

他穿着碧澄澄的衣袍,寬袖也是繡着金紅雙線她清醒後聽英提及,當日白起被絮氏舜華之死震住,連素服都沒有換上,直到戚遇明來訪後,他更沒換下喜氣衣物,可以說是省了喪服這個開支

白起正好與她四目交接舜華心裏一吓,直接退後一步,白起神色自若,如同往日一般,但她總覺得他眼底藏着什麽,令她心驚肉跳

尉遲恭上前一步,半是掩去舜華的身影他語氣和緩道:

“絮氏之事請節哀順變”

白起笑道:“多想尉遲兄關心舜華……我說的是絮氏舜華,我本預料她不過十五,她能活到十九,算是極好的了,我不會悲傷”

舜華聞言,暗地吐了口氣,不悲傷就好不悲傷就好一擡眼,沒被尉遲哥遮住的另一半正好又對上白起笑意盈盈的目光她心一跳,莫名起了寒意

白起又道:“聽說我家舜華走時,正巧舜華你也生了一場大病你身子從未如此單薄,可見那場病很嚴重,如今看你康複,我也未你感到高興”他目光停在她的袖上,笑得更為開懷“北塘男子提親以金紅雙線表真心,你崔舜華居然也學這招,你與尉遲兄的好事将近麽?”

尉遲恭自袖袋取出一物,道:“祝你與柳小姐百年好合”

白起打開錦盒,是一對龍鳳上品玉佩白起是商家,看出這對龍鳳出自大魏,玉佩上帶有香氣,顯然特地被薰過好幾日要說北塘百變的香味,唯有崔家才有他微微一笑,道:“這是你與舜華合送,我當然一定要收下”

舜華心裏高興她不怎麽願意送給柳家小姐,但,送給白起她萬分樂意,不枉她在病中特地趕着在北塘尋幾味香料搭配

她笑着補上一句:“這經過蚩留大人神力加持,可保你們和睦一生北塘境內,怕是再無人拿得到這樣珍貴的物品”

“那真是要謝謝兩位了今日我時常在想,四大家一向各自管事,雖有商事上交流,但要論到深刻交情,那是說笑了倘若我們能做更深入的合作,天下金商,也許手到擒來”

舜華眼一亮,但又有片刻遲疑一有深刻交情,那女眷來往是必然她真的不想再見這個嫂子

白起本想再說話,驀地看見崔舜華虛弱地自尉遲恭身後輕拉住他的手指,尉遲恭立即轉身,扶她到椅子坐着

白起将他的舉動盡收眼底,尉遲恭沒有言詞關懷,舉止有分寸,但隐隐透着親昵,顯見兩人感情已非單純的魚水之歡、rou體之樂了

他眼底無波,嘴裏揚笑:“舜華不舒服麽?聽說前陣子你身邊閹人在你昏迷時割傷你的右臂,讓你大量失血,這等閹奴你怎麽還沒殺了他?”

舜華皺眉道:“殺人是犯法的”

白起失笑:“這種話居然也能從你嘴裏說出來?你大徹大悟了麽?那是好事啊!如果你……能再早些明白,我想你定會長壽綿綿的”

尉遲恭看他一眼,轉頭跟舜華說道:“舜華,先上轎等我”

舜華猶豫一會兒,點頭

白起見狀,也不挽留,喚來婢女扶她出去“舜華先離開也好,雖然我已遁屍,但我家舜華的死是事實,要是讓你沾上怨氣,夜夜惡夢就不好了”

“怨氣?”舜華訝道

白起不以為意道:“她畢竟未及雙十而走,就算我已滿意她的年命,但她自己又如何能滿足呢?她一直認為她能健康活到老,我從不打破她的幻想,你說,她這樣去了,豈不是有怨氣?”

舜華聞言,短暫擺開婢女扶持,上前說道:

“白兄不要想太多無論如何,絮氏舜華蒙你照顧才能快活這麽多年,就算她中途有怨,到最後也會想開來”她忽然作揖,白起眼底抹過迷惑,尉遲恭撇過頭舜華又虛弱笑道:“白兄寧願遁屍也要與柳家合親,我傷病未愈,到時就不去參加白兄喜宴了”語畢,隆重再作一揖,讓婢女扶着出門

白起即使心裏有疑也掩飾得當他往尉遲恭看去,兩人四目交接白起笑道:“這崔舜華,個性大改啊一個人,在短期內,怎能将個性改得如何徹底?莫不是裝的吧?”

尉遲恭沒有回話,他自寬袖裏取出小幅畫軸,在白起面前攤開來

白起面無表情地看着畫裏戲水的女子半天“尉遲兄意欲為何?”

“跟你換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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