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白起起身,徐徐走到她面前,笑道:
“沒有力量了麽?因為香裏下迷藥啊”
他只使了三分力,舜華就軟綿綿倒在床上,《京城四季》第六冊就放在她旁邊
白起無視她驚懼的眼神,拿起第六冊,随意翻了翻“這種東西,到底有什麽好看的?我始終不懂,但舜華愛,那就讓她看吧”他滿面憐惜,輕輕撫過書上灰塵,接着又看向她,笑道:“但正因這《京城四季》,才讓我想到好法子要毀一個人的名聲多容易,你名聲頗惡,可名節你一向愛惜,連北瑭妓女仿你穿西玄深衣你都能劃花她們的臉,我真好奇,有朝一日你名節盡毀,你還有臉活下去麽?”他拉過她的右臂,推開寬袖,看着那傷布裏着,忽地,他猛力攥住
舜華仿佛聽見皮肉綻開的啪一聲,眼淚盈出眼眶,滾落下來
“會痛麽?那很好啊,你還活着啊我以為今晚會來的是尉遲恭,我本想困住他,不教他弄亂我計劃,卻沒想到是你崔舜華直到現在,你還想搶走絮氏舜華的一切嗎?”
不是……她發不出聲他的力道用了十足力,她只覺連骨頭都在發痛了
“北瑭小皇帝下旨要你做香囊,就缺了南臨香葉一料麽?那香葉是真燒給舜華了,你也要跟她搶?”連日來,白起力持的冷靜崩裂他心裏有多恨有多恨!他壓在她身上,雙手掐住她的脖子,咬牙道:“舜華與你有什麽仇?你非得處心積慮置她死地?她就這麽倒在我懷裏!我費盡多少心思讓她活下來,我要她一生無慮!我要她……我要她……全教你毀了!你懂得麽?這算什麽!連老天都在看我笑話!讓我來到北瑭,讓我遇見絮氏!讓我以為她只是孩子妹妹!讓我就這麽失去她!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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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恨的是自己!
舜華倒在他懷裏氣絕身亡,他才赫然發現原來這麽多年他忙在商事,即使心裏挂念着她,見面卻是屈指可數!連換大夫他都不清楚換來一個謀殺者!
他記得那天他只問了一句:大夫醫術如何!
是名醫啊!是七兒說的,舜華當時也點頭他以為是北瑭名醫,見她氣色比往日好,也就安下這心
他打斷七兒的腿,要她一世乞讨求人!她連她的主子都能出賣!
他最恨的是自己!如果再多一點時間,如果再讓他多與舜華相處,他會發現的……發現……發現就算舜華孩子氣,就算她只愛風花雪月,就算她一世多病,就算她撐不起白家主母,他也……他也……
沒有她,他還在北瑭撐什麽?什麽金商?他心裏空空蕩蕩的,自她死後,一直空空蕩蕩的,她的屍身是他親自點的火!沒有舜華心的身軀唯一價值就是成為他複仇的工具
遁屍,将來要雙倍償還死者,他心甘情願!他為人重利,他自己清楚得很,遁屍複仇換來雙倍償還,為的也是再見舜華要見了她的魂,才能償還……沒有他一心重建金商,也許今天白起只是一個小盎家,不能富甲天下,但至少能保住自己心裏唯一的人……就這麽平靜地跟舜華生活在北瑭的角落裏,才是人間幸福她爹才是真正的聰明人,早就看穿了一切,為了讓舜華平安成長,一輩子守着小盎家沒有再發展過是他勘不破名利,以為爬上頂端,就能讓舜華過得更好;讓人看見南臨白起的風光,教南臨後悔失去他這個南臨之子,這才讓舜華落得這種悲劇……
他朦胧的目光裏,瞧見崔舜華滿面是淚
“你……也會哭麽?舜華跟你一般,也曾做過垂死的掙紮啊,那時誰來救過她了?有這麽長的時間你有機會放過她,為什麽你不放過她?”他的眼淚無聲息地落下,淌在她的面上
他終于松手,未覺面上滑淚他微笑:
“真遺憾,我本想花點心思對付你的,讓你一步步身敗名裂,誰教你今晚要來呢?明早我就要迎進幸福的新娘,我可不能放你走呢”他盤算着如何修正法子,在最短時間內損她名節,他模上她的衣領,意圖扯開
舜華又驚又怕地瞪着他
他面露嫌惡,道:“惡心的女人,光想到碰你我就想吐”他觸到她淩亂在床的長發,一如這一年來每次瞧見她,發絲輕軟綿松,跟舜華一樣
他心神微閃,而後對上她的淚眼,發現自己先前恨極壓在她身上,他皺眉,翻身坐起,平靜思量後,一一拾起先前滾落在地的《京城四季》,撫模書皮良久,才收到桌上
他看看繁星滿天的夜色,算算時辰,又去點香,讓房內香氣加重,舜華無力地阖上眼,只覺這香氣再無往日好聞
“這迷香,約莫是到明天晚上吧晚些我會差人送信到崔府去,說你連夜出城,即使尉遲恭上崔府問,也不會有所疑惑後門的轎夫我都叫人暫且扣下了,我迎新嫁娘的這段時間,會好好想想怎麽待你最好,總不能教你出去毀了我,是不?”他走到她面前,注視着她,輕聲說道:“你若真心待尉遲恭,此刻就該知道失去心中重要人的心情北瑭除絮氏外,我沒見過一個好人,她爹曾說絮氏絕跡,這世上只有歡欣鼓舞的人,不會有人落淚,因此,他收容了我确實有個人為他、為最後一個絮氏落淚了,只是……落淚的那個人,何時才能淚停,他有想過麽?”
舜華的淚珠連串滑落止不住
他又走到桌前,撫過那《京城四季》好幾回,最後,他取餅一物系在腰上
藉着微弱的光線,舜華瞧見那是那日他在天寧寺請蚩留加持的香囊他将窗子阖緊,走到燭臺旁,擡眼與她目光接觸
最後落入她眼裏的,是他的心若死水
燭滅了
門被掩實了
右臂陣陣刺痛不斷,在在提醒她的傷裂了,甚至臂上是濕的她試着發出聲音,但嘴皮子麻得根本讓她無法張嘴,她的意識模糊了
“……嗯……”輕微的低音自喉口傳出,無法沖破嘴巴白起是下了多重的迷藥,重到就算崔舜華因此傷了腦子他都無所謂吧?
她眼淚流不停她沒想過白起會為了她的死恨成這樣,她爹跟她都一樣自私,以為絮氏消絕,至少還有一個人會惦着他們,卻沒有想過他心裏有多恨
她一直以為她不說比較好白起會有個深愛他的妻子,絮氏舜華只是他人生裏的一段小插曲,絮氏舜華的最後一年,他忙到幾乎沒有見到十次面,相較下,她這個崔舜華與白起碰見的次數還多上許多,她怎知白起把她這個妹妹看得比她的未來還重要?
她心裏萬分着急,試着動手腳,直到天色微微亮了,遠方傳來鞭炮聲,迎親的隊伍出發了
不要!她渾身發涼,幾欲暈眩,但她強忍着,腳尖終于碰到地面,用盡所有力量讓她自床上滑到地上
雙膝先撞上泥地上,她痛得悶一聲,整副身子蜷縮在地接着聽見有人喊:“有聲音!有聲音!”
“你們做什麽……少爺去迎親了,你們不能主人不在家,随便闖啊!”
“等等,那是我家小姐的閨房,人都已經死了……尉遲少,別這樣……”
有人踹開房門
“舜華!”尉遲恭一見她蜷在地上動也不動,面色遽變,疾奔扶起她
她滿面淚痕,面色蒼白,全身微微抽搐着如果換上絮氏舜華的臉,他幾乎以為那日她被毒死的一幕重現了
他摟緊懷裏的身子,聞了聞空氣中流動的香氣,心知有異,立聲喝道:
“連璧,門不要關,把窗子全開”
連璧連忙開窗
“去取水來!”
連璧趕忙自桌上倒水遞去他注意到茶壺是南臨壺,杯子卻是北瑭的,他暗暗往絮氏舜華的閨房掃過一眼南臨、北瑭的物品交錯,小家碧玉中又帶着幾分不成熟,不夠大器,就只是一間與世隔絕的閨秀房,完全不像當日那個丢香囊欺瞞小皇帝的大膽舜華接着,他又瞧見桌上的《京城四季》六本
原來……她要他寫的目的就在這,讓絮氏舜華看麽?他寫的,絮氏舜華都看得很歡喜麽?
“再取水來!”尉遲恭朝他喊道
連璧奔去再取
舜華喝了好多懷水,全吐了出來,濺到兩人身上,終于發出聲音:
“給我……淋……”
這次連璧不等吩咐,立即對着外頭圍觀的仆人喊道:“廚房在哪?”
“尉遲哥……”她勉強擡眼對上他的“我沒報平安……”
“我就是沒收到你的平安信,才知道你出事”他柔聲道,拭去她的淚
“所以……尉遲哥……這信我要寫……一直寫到老……”
“好,好”
“尉遲哥……我……要追白起……”
他凝視她一會兒,點頭“好我帶你追”
連璧拿着水勺子過來,尉遲恭親手接過,自她頭頂淋下
舜華打了個激靈,頓時清醒大半了
尉遲恭月兌下外袍,幫她穿上,當他舉起她的右臂時,一頓
舜華沒敢往右邊看去,只輕聲道:“沒事,身上的痛我忍得”
尉遲恭黑眸微地縮起,沒有說話,但力道放輕許多,讓她順利套上這外袍,接着他一把抱起她的身子,對着連璧道:“去找馬!我在前門等!”
“是”連璧不住看着她右臂滲至傷布上的血
尉遲恭一路将她抱到大門之外,舜華注意到門上懸着的是喜氣洋洋的紅燈籠,但,這其實是一對将要崩壞許多人人生的白燈籠吧?
連璧沒多久就騎來一匹馬,他翻身下馬,說道:“是白府馬廄的”
尉遲恭看他一眼,将舜華小心地交給連璧
連璧有些心驚地接過,垂下首不敢看向懷裏的舜華
尉遲恭上了馬,自他懷裏接過她,讓她坐在自己身後
“抱得住麽?”
“嗯”舜華環住他的身腰,整張臉埋進他背後
他怕她右手帶傷,易失重心,遂只手往後托住她的右腰,随即馬鞭一揮,快馬疾出迎親的隊伍繞街而行,一路有看熱鬧的百姓一入街上,馬速不能過快,尉遲恭大喝道:“讓開!”
尉遲商行的人見是尉遲當家,紛紛拉開百姓讓出一條道來,這才讓尉遲恭一路無阻
眼見就要追上迎親隊伍,但觀望的人群壅塞阻礙馬匹再前進,他及時拉住馬頭,避免踩傷人舜華探出頭來,遠處馬上一身紅袍喜氣的俊俏新郎
她放聲大叫:“白起!”
白起回頭看見是她,抹過驚愕,随即神色冰冷,似是無懼她的出現
敖近巷口正停着一頂轎正要去喜宴的戚遇明自轎裏出來,不動聲色地将這一幕盡收眼底
她又嘶啞大喊:
“哥!白起哥!親親哥!親親白起哥!”
缰繩驀然自白起手裏滑落,他渾然不覺,本是死水般的眼神剎那碎裂,怔怔地看着她
她用盡全力大聲吼道:
“去他的白起!去他的徐直!去他的康寧帝!白起,你還看不出來嗎?我說過我将會是最強壯的北瑭女人!你還看不出來嗎?去他的白起!你這個笨蛋,你這樣對我,要我怎麽回報給你!去他的徐直!去他的徐家所有人!去他的絮氏!去他的四國所有人!”
“這要朕怎麽做呢?”小小的身軀坐在華椅上,非常感興趣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四大名門富戶
北瑭每三年一次投瓊宴,此宴賓客以朝官、小盎戶以上的商家為主北瑭至康寧帝之後,深知富戶不可獨大,絮氏金商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個天下金商,垮了北瑭國土,從此歷代皇帝以此為誡,投瓊宴便是由此而生
每三年唯一一次,在天子的眼皮下,官商明目張膽共處一宴,官不可無財,商不可無勢,一拍即合曾有落魄文人着詩一首暗諷投瓊宴下的官商勾結,但此宴依舊延續幾百年,徹底鞏固北瑭上層社會不變的結構
絮氏是小盎家,名列富商間的最低階,因而從未被邀請上過投瓊宴
歷代皇帝也不見得會親臨此宴,宴尾時宮裏送來禦賜玉佩,在名門富戶裏擇一賞之,此名門富戶三年內自北瑭境外運回的貨物一律免重稅,但同時得捐獻千金以皇室之名至京城外造橋鋪路,以謝隆恩
換句話說,皇室左手給了個好處,右手回本還倒賺,一手的精算盤,名門富戶實質上就只得了個禦賜瓊玉與好名聲
“崔當家,聽說你好大的狗膽子,居然在大街上咒罵康寧帝?”小皇帝今日專程來投瓊宴湊熱鬧,看好戲
舜華與其他三大家跪伏在地,道:
“舜華并非咒罵,只是……只是情之所至,口不擇言……這就跟舜華打馬吊時,每每贏了,就會喊聲‘去他的崔舜華,幹得好!再來一次’,實在是……舜華稱贊時的口頭禪,是舜華的無心之過”
彬在最左邊的戚遇明古怪地看她一眼
在舜華旁的白起看她一眼,皺起眉頭
她另一側的尉遲恭半垂着眼
小皇帝下了椅,走到她面前,罵道:
“母後跟朝臣都當朕是女圭女圭皇帝,怎麽朕覺得你這個名門富戶比我還小孩子朕記得……一年前吧,你一年前,不是這樣的”
舜華兩側的年輕男人眼皮都沒眨過,最側邊的戚遇明聞言則若有所思
緊跟着,小皇帝一腳踹向舜華肚月複,尉遲恭與白起同時伸出手要扶住她,但各自又及時收回,這一腳踹得不重,只是意思意思,舜華已經習慣天子暴力,往好處想,至少小皇帝愈長愈大,腳力卻是愈來愈小,懂得輕重了
她又爬回來跪着名門富戶不容易啊,以前的絮氏舜華真是太享受了
小皇帝看看白起,又看看尉遲恭,對她道:
“崔當家,朕本該治你大罪,不過母後吩咐了,她差你做的事令她十分滿意,要朕不許太為難你,那你功過相抵,你自己打個名目,上繳千金吧”
“陛下恩典”這一年的經驗就是告訴她,名門富戶看似身在最高點,但一山還有一山高,世上最大的剝肉商人非一國之君莫屬
小皇帝又坐回椅上,問道:“名門富戶白起,聽說前陣子你家犯喪?”
“回陛下,舍妹舜華因病而亡,絮氏已經絕後”
“舜華?不就跟崔當家同名?朕想起來了,難怪耳熟呢,就是那個絮氏金商麽?終于絕後了啊”他笑他對白起的印象只有三年前投瓊宴上的一面,母後要他防這人,此人不但有南臨血統,還容着絮氏在他家裏茍活……
“你是南臨人麽?”小皇帝打量着他秀美的面容
“白起只有一半南臨血統”
“只有一半?你忠于北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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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只有一半南臨血統,另一半自是北瑭,自白起幼年來到北瑭落地生根後,一心在北瑭立業,再無回歸南臨之意”
“哦?那絮氏待你可好?”
“絮氏老爺花盡心血培養白起”
“往昔的絮氏金商之後費盡心血培養你這個白起,你卻無法跻身名門富戶之首”小皇帝笑得很開心“原來絮氏之後不過爾爾,居然連朕之下的名門富戶都比不上”
舜華眼觀鼻、鼻觀心,當作什麽也沒聽見
“陛下說得是”白起神色自若道“絮氏老爺若然有能力,也不會落得小盎家之身”
“正是”小皇帝忽而正視他道:“既然白起忠于北瑭,你就老老實實告訴朕,絮氏究竟何姓?”
舜華盯着地面,沒有給白起任何暗示徐風自窗外吹來,拂過舜華身後,她撐在地上的寬袖輕輕飄揚,連帶白起平靜的聲音也跟着送入她耳裏
“絮氏老爺臨終也未曾說過本家姓,但絮氏舜華幼年對白起說溜過,絮氏自始而終,本姓徐,字通西玄徐姓”
舜華阖上目,嘴角上揚
小皇帝幾乎跳起來“西玄徐姓?白起你真真确定?”
“白起再确定不過”
“果然叫母後料中!”他說不出心裏滋味自己是北瑭天子,居然還不如深宮母後,但,幾百年的絮氏,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本姓,如今絮氏在他手上終結,也在他手上得知本姓,更藉着本姓确定幾百年前的絮氏家主通敵叛國,光是沖着這一點,他這個皇帝老了後,就能很有顏面地去見祖宗們了
他看白起愈看愈順眼,愈看愈忠心,絮氏拼命遮掩的秘密,被他一口揭破,這不是忠誠是什麽?
即使被絮氏養着,他心還是向着皇室小皇帝笑盈盈地:“沒事,都沒事,絮氏若然沒死,定要叫絮氏付出當年該有的代價,既然人死了,這世上再無絮氏,人入土為安,朕自是不再追究了”
“陛下恩典!”四人齊聲道
小皇帝又笑:“說到入土為安,嚴格說來絮氏舜華根本不曾入過土,白起你遁屍為求佳人,崔舜華你怎麽當街阻止白起娶親呢?”他頗為好奇要不,投瓊宴這種地方他才懶得來呢
“我……”
“莫非你喜歡白起?要朕賜婚麽?”他打趣道
“不……”她滿面驚惶
“陛下!”尉遲恭不疾不徐道:“崔當家的意中人是尉遲,而非白起”
小皇帝剎那目瞪口呆他往身邊的太監看去,太監也是一臉困惑,偷渡進皇宮的《京城四季》裏沒寫到這段啊!尉遲恭不是癡戀一個孤女嗎?何時變心了?
白起忽道:
“陛下,一切全是白起的錯絮氏舜華雖是白起的妹妹,但,絮氏老爺臨終前盼白起娶她為妻,庇護她一世,白起本不當回事,但迎親那日心頭大悟,既承諾就該履行,便退了柳家婚事,如今絮氏舜華已死,白起無法彌補,所以,願為絮氏舜華守身三年,不論婚嫁”
舜華瞪着他,傻住了
戚遇明面露微詫看向他
尉遲恭半垂着眼,唇畔隐約帶冷
小皇帝心裏也是錯愕“這,你選擇守身三年,這真是一樁美事,朕也、也十分同意”北瑭境內,如這類陰陽相隔時有所聞,但男方多選擇冥婚,婚後照娶妻妾,少有人如白起一樣公開宣告守身三年糟,他更欣賞白起了
白起轉頭朝舜華笑道:“崔當家,長幼有序啊”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