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京極千名在生氣。清濑灰二終于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他的這個發現似乎并不能輕易地拯救他。因為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存在了。他現在能做的看起來只有怎麽樣讓她消氣而已，有一種打游戲的時候角色好感度快刷滿了，卻因為一個選項沒選對導致一下子回到了初始值，甚至有朝負值跌下去的感覺。

會一直這樣跌下去嗎？一直跌到深淵裏？深淵的底又在哪裏呢？雖然清濑灰二還是能夠确認京極千名不至于會讨厭自己，但是她現在那樣的态度簡直就是一腳踩在他的心髒上，還不留情地碾碎了它，非常令他惴惴不安就是了。

不過他覺得事情應該還算是有挽回的餘地的樣子。至少京極千名并沒有因為生氣想要避開他就不過來竹青莊帶尼拉晨跑，所以他們多少還是能夠遇見的。

可是這也只是理論上的空談罷了。京極千名确實每天都會去竹青莊，但是她現在對他完全是一種無視的态度，就像她之前說的那樣，“房東的遠房親戚和租客的關系”，簡直冷淡得沒有任何愛恨。再加上現在清濑灰二還是要遵醫囑好好休息，畢竟連平時日常走路都要注意一些，跑步更是不被允許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尼拉被牽她牽出去，等到天邊微亮的時候又被牽着回來。這種時候在柴犬臉上露出的快樂實在讓人覺得有些刺眼。

在京極千名離開之後，清濑灰二端着尼拉的早餐過去蹲在它身邊。手指撫過順滑的皮毛，換來尼拉親昵的嗚嗚聲，“尼拉啊，真是羨慕你呢。”

“今天是又跑到了街心公園那邊吧，那裏聞起來有很特別的早晨的味道吧。”清濑灰二扯扯狗耳朵繼續絮絮叨叨，“我明明亮着房間的燈的啊，那孩子都沒想要走過來......”

他嘆了口氣，“我突然消失确實有些不對，可是告訴她的話，除了多一個人擔心之外也完全沒什麽好處吧......”如果是沒有受過傷的人，這點事情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啊，只是因為自己有膝蓋傷，所以出于謹慎去醫院檢查了一下而已。原本想着回來再告訴她也來得及，誰知偏偏就在醫院被她遇上了。

真是要命。

又過了一天，清濑灰二習慣性地醒得非常早。他看了一看時間，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十分鐘京極千名就會過來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站在窗邊，透過窗戶能看到院子裏的尼拉還乖乖地留在原地。

果然，十分鐘後，院子裏想起了窸窣的腳步聲，京極千名解開尼拉的牽引繩，起身的時候還是看了一眼屋子裏的燈光。

......注意不到才是不正常的吧，除了那家夥，還有誰會在這麽早就起來呢？

不過就算是這樣，京極千名也并沒有上前的想法。心情是很莫名的，首先自己确實是在氣他住院也不告訴她的事情，就算也不過是失聯了三天的時間，就算他解釋了這并不是什麽大事，但是自己還是會忍不住生氣。可是問題在于其實自己跟清濑哥并沒有什麽實質上的關系吧。那天冷靜下來的京極千名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光是“喜歡”并不能構成能夠要求對方不隐瞞的那種理所當然性，再說了他們兩個之間的這種“喜歡”還只存在于猜測的階段。而這麽一看自己并不具備生氣的條件，這就讓她更心煩了。

也許他們之間的“喜歡”是自己臆想的東西也說不定。京極千名甚至再次有了這樣的想法，畢竟“喜歡”是雙向的東西，現在自己的情緒全都基于“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這樣的認知上，而現實是狀況着實讓她覺得有些混亂。

雖然這種情況下眼不見為淨才是上策，但是京極千名也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想要打着“沒什麽大不了的，日常生活還是跟以前那樣過就好了”這樣的名號來試探些什麽。可是一連兩天似乎都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每天早上來竹青莊時都能看到那個房間的燈一如既往地亮着，但也只是這樣而已。

太煩人了，這種情緒實在是太煩人了。京極千名不由自主地緊了緊手裏的牽引繩，準備帶着尼拉離開院子。

“小千。”在她還沒注意到的時候，玄關門已經不聲不響地被打開了。這棟老房子的玄關剛好在幾天前被修繕過，不然光憑它嘎吱嘎吱的聲響就足以讓隔壁的鄰居投訴擾民了。

“有事嗎？”京極千名看到清濑灰二一手撐在門框上，借力站在那裏。她還沒想好該用什麽表情去面對他，神色依然有些僵硬。而清濑灰二已經松了手朝她走了過來，即使天色還不甚明亮，還是能注意到他走路時微微有些搖晃。

“喂，清濑哥......”還沒等她的腦子轉過彎來，身體已經下意識地為了讓他少走路而主動迎了上去。

我要不要裝作沒站穩然後......清濑灰二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他閉上眼睛搖搖頭把那個想法晃出去。要是這樣的話，小千肯定會因為覺得自己在受傷的程度這件事上又隐瞞了她，然後會更生氣吧。他正想着，京極千名已經來到了他面前。她伸手繞過清濑灰二的後背，架着他腿受傷的這一邊身體往屋內走，“不行就不要出來逞強。”他聽到她的聲音帶着莫名別扭的情緒。

“好哦。”清濑灰二信任地将一半身體的重量壓到了她身上，并沒解釋自己為什麽突然走出來，“看來沒有小千的話我還真是沒辦法呢。”而京極千名并沒有回應她，只是把尼拉的牽引繩挂在了玄關那裏，一言不發地擰開了清濑灰二的房間門，把他扶到了床鋪那裏。

“等等。”清濑灰二忽然在她即将起身離開的時候拉住了她。京極千名一個重心不穩就被拽倒在了他身邊，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他捂住了臉，“外面有人。”他幾乎是貼着她的耳朵這樣輕聲說道。

老舊的房屋并沒有很好的隔音，有沉重的腳步聲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來。京極千名忽然注意到自己剛剛扶清濑灰二進來的時候并沒有把門完全關上，此刻門扇微微抖動，窄窄的門縫時隐時現。然而面積并沒有多大的房間是一推門就能對所有物體都一覽無餘的程度，可是自己正和房間的主人跌在同一張床鋪上。他捂着自己的手依然沒有放開，身體側面與他隔着夏日的單薄布料緊緊相貼，有高出室溫的熱意傳來，讓她來不及去思考太多的東西。

太近了。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