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唐的世界

2.荒唐的世界

好疼!好疼!好像有人正在拿只錐子砸他的腦袋開了個小洞,卻想要把體積如大象的東西從這個小洞裏塞進來,拼命地塞啊塞,疼死了!灼熱的喉嚨裏好像有火在燒熱辣辣的痛,水……水……他快要幹死了!

緩緩地睜開眼睛,白花花的天頂閃到了他的眼睛。嗚咽一聲,他又昏了過去。一個穿灰色長褂的男人神情激動的在吼什麽,不過展翔沒聽清楚。

“醫生,醫生!他醒了,他醒了!他剛才看了我一眼!”神情憔悴的展祖望拽着剛進門洋大夫的白褂子大聲地說話,老天爺開眼,他的兒子終于在昏迷了四天後又醒過來了。

“展先生,請你出去。你在這裏我們沒辦法工作了。”

“好!好!好!我出去!請你們一定要救我兒子。”被關在門外的展家老爺隔着小小的玻璃使勁往裏瞧,可被屏風擋住的他一點都看不見裏面的情形,但這不妨礙他愉悅的心情。直到現在他懸着的那顆心才稍稍地有點放下來,呼……幾天來終于有好消息雲翔終于醒過來了。

十天後,一個春日的下午展翔,不,他現在該叫展雲翔被他媽小心地攙扶到醫院的花園裏曬太陽。前方一大片開着正好的迎春花随風搖曳,有時一陣風吹過就會帶起翻滾的黃色波浪。一些偶爾落戶此處的野蒲公英欣欣向榮地開的熱鬧風刮過後,會有些許肉眼能見的絲絲縷縷揚在半空中奔赴下一站适合生長土地,只待的來年再次綻放。

看着他面前的女人嘴巴不停開阖,一種荒誕的感覺牢牢将他包圍住。展祖望、展雲翔、品慧二姨太加上離家四年的大哥展雲飛,病病歪歪的大太太魏夢娴、柔柔弱弱的老婆紀天虹這他還要反應不過來那他就白接受兩個月的摧殘白看了那麽多讓他胃不舒服的瓊瑤劇。可是……可是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瓊瑤劇裏面?他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他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怎麽了雲翔?是不是傷口又疼了?還是叫大夫來給你看看吧?!湘繡,湘繡快去叫大夫來!”品慧緊張地吩咐一旁伺候着的大丫頭,實在是這次的事情把她吓着了現在只要是兒子一皺眉頭她都聯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情。

“是,二姨太我這就去。”紮着兩根麻花辮的大丫頭應聲到。

“別去了湘繡,我沒什麽。”雲翔喊住要跑的湘繡,聽到聲音的人有點籌措地立在那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兒子,你到底哪不舒服啊?你可別再吓娘了,娘可就只有你一個兒子。嗚嗚嗚……你萬一要是有個好歹娘也不要活了!”說着說着品慧就嗚咽起來,手執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怕聲音大了會驚到受傷的兒子,這個穿着一身月白色旗袍模樣憔悴的女人哭的有點讓人心酸。

雲翔有點頭疼看着她,下意識的兩手交于胸前無形地抗拒這個女人所有善意的靠近。對于這個身體的母親他實在是親熱不起來,他畢竟不是原來的展雲翔不是二十五年來和她朝夕相處的那個人。初到這個世界的他和這個女人沒什麽交集,有的也只不過是本尊那一點記憶。延續而來的思緒中,展家二姨太是個平時愛和正室争争風頭,對下人有些尖酸挑剔,對自己兒子溺愛成性頗有點姿色的普通後院女人,總得來說就是個舊時代中有點平凡的、有點小心機卻沒什麽學識的商人之女。要他立刻對着一個陌生女人親近不是他能做得出來的事情,即便知道這個女人不會害他只會對他好為他謀劃給他争取更多的家産也改變不了他入了骨髓涼薄為人的處事性格。

“你傷的這麽重,被槍打穿了手臂還從那麽高的馬上摔下來,怎麽可能沒什麽呢?你就騙我吧!你什麽話都不對我說,你是要急死我啊!嗚嗚嗚……”

“好了,娘你就別哭了!吵的我頭疼湘繡拿帕子給我娘擦擦。”

湘繡只得在一旁安慰品慧二姨太遞了放在自己備用的帕子給她,只是她隐隐的覺得受傷後的二少爺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但到底是哪不同她又說不清楚。嘆了口氣,湘繡擡起頭正好看到二少奶奶和紀總管來了。

“二姨太、二少爺,紀總管和二少奶奶來了。”

坐在背光處的雲翔才擡眼就看到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和個少婦打扮的女子往他們這走,只見那相貌秀麗的少婦給人種分外柔弱的感覺。她在上衣外加穿了件鑲狐貍皮的銀灰色繡花襖子,下系一條繡着金紋的百褶裙,扶着她爹一步一步向他們走過來,跟在他們身後的幾個下人手裏拿着不少東西想來都是帶過來給自己的。

“親家來了,你快說說這孩子頭疼也不許我去叫醫生這可怎麽是好。”一向對這個親家不是很熱絡的品慧寄希望紀管家能幫着自己說句話,此時倒也不覺得和自己不親的媳婦膩味了。

“雲翔,這就是你不對了。身體不舒服怎麽不叫醫生檢查,你這次可是傷了元氣可大意不得。”紀總管先是對品慧的熱絡微微一愣,然後才接着她的話頭往下說。他可不想自己的女兒新婚不久就當寡婦,對于這個自己挑的女婿有時候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選的正确。

雲翔腦子裏的劇情和原主的記憶飛速地轉動着,逐漸清晰的理出這個在展家幹了一輩子的男人對展祖望有多大的影響力。于是,原本有些冷漠的表情換上了有些高興的表情。“爹,這開春還沒多久,天還有點寒氣你穿的夠暖和嗎?為着我的事到是勞煩你老人家跑這麽遠了,對了天堯的傷怎麽樣好些沒有?天虹,你怎麽不攔着爹,要爹都這麽大年紀還要受颠簸趕這麽遠的路。”

雲翔的話說的衆人都是一愣,誰也沒了到展家霸道慣了的二少爺能說出這種話來。大家都有些接受不良地呆在那裏反應不過來。

“我……我……”紀天虹更是一時接不上口,愣在了那裏。

“沒事!沒事!自己女婿受了重傷來看看是應該的,有什麽遠不遠的。前些日子家裏忙着安頓也沒得空和老爺一起過來,今天正好天虹炖了湯就和她一塊過來看看。你的傷好些沒有,怎麽聽老爺說你不記事了。”紀總管向來嚴肅的臉上有了些笑容,第一次覺得這個女婿也是有優點的。“天堯比你的傷輕,只是當時看着吓人就是血流的多了些有他媳婦在家裏照顧你就別為他擔心了。唉,這些害人不淺的土匪聽說前兩天又把賈老板家回來省親的四姑娘給搶了,還好人沒被搶走只聽說是兩個月的身子沒了。哎……”

才說完就被識眼色的湘繡扶着坐到了雲翔的身邊,做了十幾年伺候人工作心思靈巧的她最會分辨這些主子們的小心思了。

“這些殺千刀,警察局怎麽也不管管以後誰還敢走道啊!”品慧聽了紀總管的話臉吓的蠟白蠟白的,不安地拍了拍胸口兩手不停地絞着帕子好像這樣能舒緩下她緊繃着的神經。

“也沒什麽,就是剛醒過來的時候有點認不清人。醫生說是因為腦袋撞到石頭的關系,幾天後就已經沒什麽影響了。這黑倉山的山道怎麽又出事了,得了看來這夥子山匪是打定主意要安營紮寨了。以後這條道可難走咯!”

趁着他們說話的空檔,天虹開口輕聲慢語裏怎麽聽怎麽有把子楚楚可憐的味道,活像受了虐待的童養媳。“娘,我按了齊大夫的方子給雲翔炖了補血補氣的湯帶過來,趁還熱着先喝點涼了要減藥性的。”從丫鬟手中提着的食盒裏拿出保溫着的炖盅,掀開蓋子內裏的湯藥還冒着袅袅的白煙。

接過倒了湯藥的小碗黑漆漆的東西看的雲翔直皺眉頭,吸了口氣長痛不如短痛一鼓作氣三兩口喝個精光又把碗遞給了站在旁邊的天虹,故意忽視了她手中捧着的白糖腌楊梅記憶中的這具身體從來都愛吃楊梅這種東西,要是沒記錯的話到是這具身體的大哥才有喝藥後吃楊梅的習慣,雲翔對這個女人有點反胃。借着和紀總管說話的由頭把她冷落在了一邊。

“這警察局的人只知道要錢,真要他們出力跑地比鬼還快甭指望他們了。到不如在商會裏集資雇人剿匪,總有走這條道出貨的商家願意出錢買平安的。”

紀管家摸了摸下巴,想了會才開口。“這也是個法子,走六安必須要經過黑倉山這總有匪患也不是個辦法。就怕出了錢也沒人敢接這趟子活,聽說他們光槍就有二三十杆,有錢也得有命花才成。”

品慧聽着他們的對話有點寒絲絲的擡頭看了看太陽,便對兒子開口。“這太陽曬着不那麽暖和了,先回房再接着聊吧!別再着涼了。你現在的身子可受不起!”說着話,她替兒子掖了掖蓋在腿上的厚毛毯。

紀總管在一旁點頭稱是,于是衆人轉移陣地回樓上的頭等病房去了。

路上被人攙扶着的雲翔邊走邊和紀總管說話:“溪口那塊地一直收不回來那姓蕭的老頭簡直像個無賴,就是死賴着不走,好像吃定了咱們不敢對他們怎麽招一樣,真是煩死個人。明明去年八月就該還的債拖到今年快四月了還沒個動靜,他真當我們開的是善堂了。爹又一直在催我,您回去後就讓葛斌拿了蕭老頭簽的債據和溪口的地契去告官,就讓劉局長他們出面解決也省得有人說咱們欺壓良民。”

“嗯,是個好法子。這蕭家人也太沒皮沒臉了,欠債不還他還有理了。天堯也和我說道過幾回那家人的德行,回去我就辦這事天下哪有借錢不還的道理……對了,前兩天有封從江蘇寄給你的信……到是今天來的匆忙忘記帶來了。”

“是溪口的蕭家吧,我到是也聽老爺提起過。這家人可太不要臉了……欠債還錢的道理沒人不知道吧,不行就抓人抵債跟這種人客氣不得!咱們家又不是開善堂的!”扶着兒子的品慧也适時地發表自己意見,她至少不是一次聽起過自家男人對這戶人家的抱怨,也膩歪這家人的品性。什麽人嘛?!

“有什麽辦法,當初也是我瞎了眼看那蕭老頭可憐死了老婆還要養活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孩子,過的那叫是一個不容易才借錢給他。誰料得到看着有點傲氣的是這麽種人!當初話也說的硬道,承諾半年內就還清。可轉眼都快兩年了連個本金都沒還出來,也不知道他當初哪來氣勢。唉……這種人啊就是扒了左邊臉上的皮再貼到右邊臉上,一邊不要臉,一邊二皮臉。”

“噗噗……”衆人聽展雲翔說的話貼切又好笑紛紛都樂了聲音,這欠錢不還的人可不就是不要臉了嘛!也不能仗着自己可憐就不還錢吧,天底下可憐人多了去了可像蕭家這樣的還是稀罕人物,身後跟着的下人們也小聲的指責了幾句表示自己的觀點。

随着他們越走越遠漸漸的聽不清了,夾雜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裏西落的太陽照在一行人的身上,點點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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