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洛檸沒有反應過來, 懵然地問:“什麽?”

那頭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我叫你下樓!到小區門口來!”

“去小區門口做什麽?”洛檸一頭霧水, 不明白他這又是玩的哪一出。

薄千城似乎對她的遲鈍十分不滿,終于不耐煩地敞開嗓子嚷道:“讓你來你就來!那麽多廢話幹什麽!快點兒!這兒好多蚊子,癢死老子了!”

聽到這裏,洛檸總算明白過來,打了個滾從床上翻下來,拖鞋也沒穿,光腳便從卧室跑去客廳的落地窗前,微眯了眼往小區門口的方向望。

此時臨近八點, 但因為是晝長夜短的夏季,天色雖然略暗,卻未完全黑下來,隐約能瞧見小區門口的樹下站着個人——不時扭身揮手、旋轉踢腿, 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跳廣場舞。

對于薄千城的突然到訪,洛檸還沒有實感, 她盯着那抹黑點,不敢相信地問:“樹下那個人…真是你?”

剛問完這話,那人就從樹下走出來,黑色外套系在腰上,揚起腦袋四處張望, 仿佛想要從上百扇窗戶裏揪出她的位置。

洛檸莫名覺得好笑,噗嗤一聲,惹得對方吼道:“笑什麽笑!不是我是誰?趕緊下來!”

見他惱了,洛檸便捂嘴掩笑, 應一句“稍等”挂斷了電話。

衣服是來不及換了,索性穿着吊帶連衣裙去玄關穿鞋,開門的瞬間又想起什麽,回身把花露水拿上,這才匆忙下樓。

白日裏烈陽炙烤的熱還未散去,半空中漂浮着植物濃郁的氣息,蟬鳴依然聒噪,與小區裏三三兩兩的笑語融在一塊兒散盡風中。

洛檸趕到小區門口,不遠處,少年腰間的黑色挎包鼓得惹眼,也不知道塞了些什麽。

她推開鐵欄,小跑着過去——

綴着碎花的裙擺、披肩的柔軟頭發、微張的淡櫻色嘴唇、因為吃驚而睜圓的眼睛,這些微小的細節随着夏季燥熱的風一并吹進誰的心裏。

薄千城呼吸一滞,慌慌張張地別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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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顧不得揮趕萦繞身邊的煩人蚊蟲,僵在身側的手緩緩攥成拳,好似這樣,就能讓心不跳得那麽強烈。

胖球沒事穿什麽露肩連衣裙!還把頭發散下來,害他吓得心跳加速!

須臾間,洛檸已到他跟前。

瑩白的小臂伸到他眼底,手裏握一瓶花露水:“喏,快擦擦吧!樹底下花蚊子多,咬一口可真要命!”

見他不接,又往前遞了遞,少年藏在頭發下的耳尖全紅了,他一把抓過瓶子,沒好氣地說:“誰要你管!”

不過就是稍微抱怨了一句,她就把花露水給帶下來,她到底,是有多愛管閑事?

這下不止被叮咬的地方,渾身上下都開始細枝末節地癢起來。

他趕緊擰開瓶蓋,胡亂往裸|露的小腿和手臂上抹花露水,一口氣灑太多,以至于手心辣得發燙,濃郁的香味刺激鼻息,忍不住偏頭打了個噴嚏。

洛檸笑他:“你抹那麽多幹嘛?一瓶都要給你倒完了。”

“要你管!”他搓搓鼻尖,又是一個噴嚏,帶出不滿的嚷嚷,“大不了再給你買一瓶!”

“誰跟你說這個了!我是怕你抹太多皮膚辣。”洛檸擰上蓋子,問,“你怎麽找到我家的?”

“還能怎麽找?喬曼那女人說的。”

“可是......”洛檸握着瓶子的手緊了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為難地拆穿他的謊言,“喬曼她不知道我住這兒。”

氣氛頓時尴尬,少年垂着腦袋,汗珠順着面部輪廓爬到下巴尖,吧嗒落地。

他才不會說,是挨個問了手裏小弟,才旁敲側擊探到她的住址,然後心急火燎趕來,又在小區門口糾結了足足一個小時,最後被蚊子咬得受不了,終于豁出去地打了電話。

幹澀的喉嚨被沉默堵塞,半晌沒能找到合适的理由。

洛檸覺得,如果她再繼續追問下去,這人只怕今晚就凝固在這兒了。

于是轉移話題,指着他那鼓鼓的挎包問:“裝了什麽這麽鼓?”

快要僵硬成石的人終于動了,用力拍了挎包兩下,大聲說:“那啥!其實我平時不怎麽玩格鬥游戲,鐵拳我今天第一次嘗試,所以……”後面的話他羞于說出口,就繃緊唇,不吱聲了。

洛檸倒沒懷疑這話的真假,一來她不了解游戲,二來覺得薄千城沒必要撒謊——畢竟,跟他比試的人是葉璟不是她。

便點點頭:“誰都有不擅長的,一場游戲而已,別放在心上。”

他怄了半天的氣,到她這兒三言兩語就被化解,緊繃的下颌頃刻間放松,整個人又恢複了先前拽上天的嘚瑟樣。

挎包被猛然打開,花花綠綠的布偶擠進視線。

薄千城得意洋洋地炫耀道:“這全是我夾的!格鬥游戲我雖然不擅長,可抓娃娃恐怕沒人比得過我!小白臉估計是僥幸取勝心虛了才會跑那麽快,生怕我拉着他再比別的。”

他搓搓鼻尖,好似昂首展屏的孔雀,很大方地揮手表示,“算了,老子不跟他計較。”

見洛檸盯着滿挎包的布偶,也順勢垂頭,抓了一只肥啾啾的倉鼠出來,哈哈笑道,“這個!看這個!多像你啊胖球,臉頰全是肉。”

洛檸唇角原本帶笑,聽了這話頓時垮下來,不高興地問:“你找我到底什麽事?”

都追到她家來了,總不會只是為了揪着只倉鼠說她胖吧?

薄千城絲毫沒意識到他的話已經将一個花季少女徹底得罪,還恬不知恥地問:“怎麽樣?我比小白臉厲害吧?他可抓不到這麽多娃娃。”

少年唇角弧度擴大,露出一顆小虎牙,洛檸仿佛看見他身後左搖右晃的大尾巴。

就像是等待表揚的......哈士奇。

她鬼使神差地想去摸摸他的狗頭…咳,不對,是腦袋。

半晌沒等到回答的薄千城,又焦躁地催了一遍:“是不是?胖球你說話!”

才被他說胖,洛檸本想說句“才不”來反擊,可想到他在電玩廳耷拉着腦袋的可憐模樣,又于心不忍,便違背良心地點了頭。

這飽含同情的僞承認,換來少年爽朗的笑,這下,兩顆小虎牙都露出來,更像犬科動物了。

他把挎包扯下,套去她脖子上。

洛檸只覺得肩膀沉了沉,下意識地去抱住鼓鼓的包身,沒想還是滾落好幾只布偶,她心疼地叫道:“掉了掉了!快撿起來!”

薄千城慢條斯理地撿起那幾團布偶,拍了拍灰,扔回挎包裏,笑她大驚小怪:“一大口袋的娃娃,你着急什麽?髒了扔掉便是。”

“再多那也是你一個個抓來的,怎麽能說扔就扔?”

這話…簡直要命!

薄千城只感覺心口倏地一麻,低眉便瞧見她瞪圓了眼睛,像只炸毛的小倉鼠,手就不由自主地擡起,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

真軟……

好像還有香香的味道,很好聞......

他掌心發燙,溫度自頭頂漫開,熏得洛檸臉有些熱。

軟糯的聲音就抱怨道:“幹什麽!頭發都揉亂了。”

他的手本已收回幾寸,聞言便又故意揉了一把,唇角頑劣地勾起,笑道:“喲!咱胖球還有小脾氣。”

洛檸氣嘟嘟瞪他一眼,知道跟無賴計較是沒有結果的事,便懶得接話,只問:“你把挎包套我脖子上到底要做什麽?”

少年終于收回手,唇斂了笑意,肩膀似乎僵硬了幾分。

洛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等一個合理的解釋。

卻見他別過臉,嘴唇飛快地動了動,聲音很低地說了句:“送你了。”

“嗯?”洛檸沒聽清,湊上前問,“什麽?”

操!這麽惡心的話誰要說第二遍!

薄千城抓狂地擡起頭,惡狠狠瞪她一眼,嚷嚷道:“沒聽見就算了!”

他渾身別扭得難受,索性把手插兜裏,擡腳就走——淩亂步調看着像是落荒而逃。

洛檸護着懷裏的挎包,避免布偶掉出來,艱難地追上他,邊跑邊喊:“喂!你的挎包!”

少年走得更快,幾乎要跑起來,他沒有回頭地,狼狽嚷道:“不要了!”

洛檸腳上穿着細帶涼鞋,根本跑不快,她追了會兒見追不上,只能無語地瞪着那抹背影,努力擡高分貝,大聲問:“不要了你給我幹什麽?”

只可惜薄千城已經走遠,她聲音太小,沒能傳達。

天色似乎一瞬間就暗下來。

街燈陸續點亮,仿佛夏季河灘的夜晚流動着的螢火。

那抹漸漸遠去的背影被夜色籠上一層朦胧,卻又被柔和的燈光勾勒得隐約可見。

她望了很久,直到再看不見。

“所以,他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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