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劉東幾人趕來的時候, 洛檸已經平複了心情。

可眼眶紅腫, 一看便知哭過。

王鵬遠遠望見薄千城的狼狽模樣,加快腳步蹿到跟前來,張嘴便罵:“卧槽!八中那幫傻逼是活膩了!敢堵咱老大!”

“簡直小人!打不贏就企圖以多欺少!”

“卑鄙!走!咱們現在就去找回場子!打得他媽都不認識!”

一群不良氣得撸起袖子就要去尋仇,被劉東制止:“先去附近診所,這仇肯定是要報的,但不是現在。”

他叫了車,洛檸也要跟去:“畢竟是因為我才……”

薄千城沒肯,誰要讓她瞧自己上藥時鬼哭狼嚎的模樣了?

沒等她說完話, 就斥道:“你去幹什麽?趕緊回家吧!不是說今天作業多嗎?”

“這種時候我哪有心情寫作業?我要去的!”

薄千城哪還不了解她?看着弱小,卻固執得驚人,怕她真跟着,便威脅道:“不行!你要跟着那我就不去了。”

他又坐回去, 像個無賴般,懶懶散散地倚着靠背, 不走了。

洛檸又急又氣,為什麽她就不能去?

試圖把他拖起來,奈何力氣太小,對方根本就紋絲不動。

拗不過他,洛檸只好妥協, 她不高興地退去一邊,悶悶地說:“到了診所給我打個電話……”

薄千城沒有異議,點頭:“嗯。”

“處理好傷口也跟我打個電話……”

絨毛腦袋小雞啄米地點:“嗯。”

“還有……到家後也……”

王鵬聽不下去了,打斷她:“學委你咋這麽啰嗦!哥叫你走就走呗!還等着他送不成?”

長椅上的少年眼尾一掃, 斜睨他一眼,沒說什麽,只叫劉東幫忙送洛檸回家:“東子你送送她,回頭聯系。……謝了!”

劉東微愣,老大什麽時候跟人道過謝?

雖看不清他亂發下的神色,但憑這些年的相處,也知道,他此時此刻,是怎樣鄭重其事的認真表情。

他點點頭,一如既往不多問,只對洛檸說:“走吧,學委。”

洛檸因為方才的事心有餘悸,倒也沒有推辭,沖劉東道謝,又依依不舍地看了薄千城一眼,耐不住地唠叨:“一定要去診所啊!醫生的話一定要聽!有些小傷不注意的話會落下大病根!你別小觑。”

學委這是變老媽子了不成?平時沒見她那麽啰嗦啊!

王鵬摳摳耳朵,好在她說完這話就走了,不然他又忍不住地想要打斷她。

洛檸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身影沒入斑斓霓虹中,再看不見。

薄千城這才開始秋後算賬,他擡手一巴掌拍在王鵬腦袋上,似笑非笑:“啰嗦?嗯?說誰呢你!”

王鵬捂住腦袋,旋即聽到“哎喲——”一聲痛呼。

他一臉懵然地松開手,他沒叫啊!這聲音誰的?

愣了一瞬,才注意到老大正捂着肚子在長椅上打滾——在胖球面前忍了那麽久,總算是再也繃不住了,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狗,不住地嚷嚷,“操!老子肋骨肯定斷了!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

衆人眼神微滞。

這鬼哭狼嚎的人是誰啊?

絕對不可能是他們威風凜凜、身姿偉岸的老大......

……

回家的路上,洛檸把事情的緣由告訴劉東。

路燈下,少女側顏滿含愧疚:“好像…從認識起我就總給他惹事,害他被誤會,害他丢臉,害他摔倒,害他受傷……”

劉東沉默。

說句不好聽的大實話,其實薄千城這個人,內心挺冷漠的,也許是家庭的原因,使他總無法輕易地打開門,讓別人踏入他的世界。

即便做了這麽多年的好兄弟,他也還是能感覺到他們之間隔着一道看不見的牆,自己過不去,他也不過來。

卻因為學委,而變得越發有人情味兒。

他忍不住提一句:“你別看他前呼後擁挺張揚的,其實…很脆弱。”他頓了頓,又說,“老大為你做到這種地步,我想他對你的心思,不言而喻了吧……”

“你說…什麽...心思?”洛檸也停下來,隐約捕捉到了他的意思,卻又有點不敢确定。

“還能是什麽心思?老大喜歡你,你不會不知道吧?”

如果只是薄千城一頭熱,那這段感情還是早點切斷比較好,他不想看到那個人坐在路邊又哭又罵的可憐樣兒。

劉東說完,半晌沒等到回應,就疑惑地回眸看去。

落後他一步的少女微垂着頭看不見表情,只是耳尖卻惹眼的紅。

他眼神一滞,有點摸不清她是害羞還是氣憤?

很快,他便得到答案。

少女跺跺腳尖,沒好意思擡頭,難為情地問:“這話…是他跟你說的?”

“他那性格,悶騷着呢!怎麽可能說。”

“哦......”洛檸的聲音低下去,帶了不易察覺的失落,“他都沒說,你還是不要瞎猜了,萬一猜錯了,多尴尬……”

“以我對他的了解,錯不了的!”

洛檸有點糾結,想要相信,卻又不敢,畢竟…她這樣的人,真的會有人喜歡嗎?

蔣淑常說,她長得矮小、性格也不好、成績還差,只有瞎子才看上她。

唔......

如果薄千城真的是瞎子,她還能确信一點。

現在......

一切只是劉東的猜測,不作數的呢!

可為什麽……

心還是跳得這麽快......

就像是...已經相信了一樣……

……

回家的時候已經九點了,少不了蔣淑一頓唠叨。

“八點就下課了!怎麽回來這麽晚?!路上又閑逛了吧!”

她支吾兩聲,匆忙躲去洗手間,用毛巾冷敷了一會兒眼睛才敢出來。

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蔣淑正急匆匆地穿鞋準備出門,說老板打電話叫她去公司一趟,因為投标一事需要臨時加班。

“你吃了東西就自個兒學習,你爸今早出差了不回,我回來估計都十一二點了,到點了該睡你就睡,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知道了嗎?”

洛檸幫忙把鑰匙包遞給她:“吃過飯了?”

“嗯,吃過了。”蔣淑接過,沒回頭地出了門,并未注意到女兒紅腫的眼睛。

門砰的關上,屋子裏安靜下來,只頭頂那盞燈靜靜亮着。

一個人的時候容易胡思亂想,洛檸吃飯、洗澡、寫作業的時候,滿腦子都在回放和薄千城相識至今的點點滴滴。

奇怪!明明她屬于健忘的那一類,和他之間的事卻記得一清二楚。

甚至,他說話時的小動作、唇角藏着的小情緒,一些不可能注意到的小細節,都深深印在腦子裏……

都快十點了!

不能繼續走神了!

她晃晃腦袋,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寫作業。

只是,低眸處,她手邊攤開的草稿紙上,卻是無意間寫下的三個字,帶着怦然心跳,映入眼簾——

薄千城……

……

夜色闌珊。

薄千城從診所出來,臉上的血雖然已經被處理幹淨,可校服上的血跡和腳印,還是使他盡顯狼狽。

醫用膠帶站在皮膚上很不舒服,他摸一下嘴邊的紗布,換來方勇緊張的提醒:“你別老摸,這樣傷口好得慢!”

“啧!麻煩死了。”薄千城暴躁地踢了一腳門口的垃圾桶,扯到腰腹部的傷,疼得嗷嗷直叫。

方勇無語:“雖然肋骨沒斷,但肌肉拉傷也夠你養一段時間了,別再有大動作,不然有得疼!”

薄千城捂着腰,總算是老實下來,恨恨罵道:“等老子傷養好了,非揍得他們幾個月下不了床!”

“……先老老實實養傷吧。”方勇替他拉開車門,囑咐道,“記得給學委打電話,她該急了。”

“知道了,啰嗦!”薄千城慢吞吞地坐進去,身上很疼,可看着碎屏上那排整齊的胖球來電,唇角就笑得咧起。

光是他在診所處理傷口的那會兒,她就打了好幾個電話。

真是老媽子!

就這麽…關心他嗎?

雀躍的好心情,在進家門後散了個幹淨。

出差的薄元慶回來了,行李箱堆在門口,散着好些拆開的空盒子,包裝上寫着他看不懂的外文。

這次是去哪兒參加學術交流來着?

他剛出玄關,還沒來得及換鞋,便被儒雅的中年男人給吼住:“又去哪兒鬼混了?!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客廳的古典座鐘,時針正緩慢地從數字10滑往11。

薄千城不耐煩地啧一聲,平日裏對他不聞不問,這時候倒是擺起家長架子了。

衣服上的血跡和唇角的紗布暴|露在客廳明亮的燈光下,原本在氣頭上的薄元慶不覺慌亂幾分,卻又抹不開面子,依然硬聲硬氣地問:“你身上的傷怎麽回事?!跟誰打架了?”

手攀上去,被少年不耐煩地拂開:“要你管!別假惺惺了。”

“我假惺惺?我這是在關心你!你這血哪兒來的?誰打的?”

男人擰着眉,滿是焦急。

可這模樣,在薄千城眼裏卻是說不出的假,假得他泛惡心。

他甩開男人再次伸過來的手,拉扯到傷,疼得冒淚花,卻是死死咬着牙,不肯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

他諷笑:“告訴了你能怎樣?幫我打回去?”

“是,我明天就去學校找你們老師!問問他怎麽管教學生的,還打人!都打出血了!像話嗎?!”

“得了吧,別丢人現眼了,又不是小學生,打個架還找家長去評理,嘁!”

他推了薄元慶一把,男人毫無防備,讓他推得偏了偏身子險些栽倒。

坐在沙發上的李柔見狀,把薄元慶從法國帶回來的香水推去一邊,站起身冷聲訓斥:“怎麽跟你爸爸說話的?他辛辛苦苦在外面奔波,回來第一句話就是問你最近怎麽樣,你這孩子未免太沒良心。”

薄千城沒理她,連鞋都懶得換了,只想趕緊回他的房間。

李柔卻沒放過他,繼續數落,“看看你這瘋子樣!上次開家長會就說了剪頭發的事!這都多久了?馬上就要過年,走親戚的時候別又跟去年一樣丢你爸爸的臉!”

這話終于絆住少年的腳步,他嗤笑着轉回身:“我丢臉?不是你說看到我的臉就惡心嗎?我哪兒敢剪啊!說不準這次捅我的就不止是剪刀了,而是水果刀西瓜刀!”

李柔臉色驟變,見薄元慶投來疑惑目光,就慌張地沖薄千城嚷嚷:“你胡說些什麽?!不剪就不剪吧,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我反正是管不住你了。”

薄千城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下,手戳着心髒的位置,聲音說不出的諷刺:“我是疤痕體,拜你所賜,這傷一輩子都消不掉,今天去診所醫生還問我這傷怎麽來的,以為是我仇人捅的,我都不好意思開口說是我親媽捅的!在我十歲的時候捅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女們,聖誕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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