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惡婆婆

惡婆婆

“什麽?”葉白芷震驚。

将手裏用作攪拌的筷子往準備好的盤上一放,葉白芷合上“噗通噗通”作響的鍋蓋,直接坐到餐桌旁的椅凳上,臉色不好地朝去而複返的顧謹戈追問:“什麽情況?快和我說說。”

他不是去幫大力他們提水嗎?怎麽還扯上榮叔受委屈了?

顧謹戈抿唇,回想剛才江旅和團長們做的決定還是有點憋屈,見葉白芷着急得又想開口,只好開口複述整個事情的經過:“......剛才派了兩個人去協助榮叔處理日常的事務,我以後也會每日過來查看情況。”

是的,雖然江旅很希望将這些留洋生打包丢出島,但是眼下情況特殊,就算不讓他們繼續教洋文,也不能輕易将他們送出島。

這真是......

葉白芷聽明白了,皺眉道:“這都什麽人啊......”

就算榮叔只是個普通管理員,平日裏負責安排他們每天的衣食住行就已經很夠了,怎麽就連提水這種事情,那些人還有臉讓他全提了呢?

不說那幾個女孩,據她所知,住那的男學生也有好幾個吧?

還都是年輕人。

顧謹戈無言。

他也從沒見過,之前有聽同宿舍的戰友提起過家屬區那邊又有什麽幺蛾子,清一色家長裏短地扯頭花,但即便最不好想與的嬸子伯娘,也沒聽過誰能做出這樣的事。

顧謹戈嘆氣,心下打定主意要多去榮叔那邊看看。

擡眸看到面前姑娘蹙眉不滿的表情,顧謹戈勾唇,打岔道:“煮什麽呢?挺香的。”

“啊!”葉白芷順着顧謹戈視線朝鍋裏看去,趕忙起身掀開鍋蓋。

幸好幸好。

葉白芷撫着胸口感嘆。

甜津津的氣味裏摻上一股子辣絲絲的味道,簡易版秋梨膏熬好了~

生姜是榮叔給的,梨子是大力他們送的,只有屈指可數的幾顆大紅棗是葉白芷之前在供銷社搶購的。

可惜,紅棗剩不多了,熬出的樣子淡了些。

“這是?”

顧謹戈垂眸看向面前白瓷碗裝的淺褐色湯水,淡淡的姜味聞起來有點辛辣感。

葉白芷捧着碗沿,小口啄飲,“秋梨膏,潤肺的。”

供暖的小煤爐子燒得肺燥,而這寒風也幹燥得不行,她只是偶爾站在陽臺窗邊透氣,偶爾也會止不住咳兩聲。

溫熱的甜水順着喉管進到胃裏,從胸腔開始,一股暖意向四肢百骸蔓延,顧謹戈不像葉白芷那樣小口抿着,一個仰頭,刺出脖頸的喉結迅速滾動幾下,一碗空了。

葉白芷抽了抽嘴角,幸好碗遮住她下半張臉。

“對了,秋娴姐呢?還有小月蘭,她倆最近幹嘛呢?”

自打搬過來後就沒再去家屬區,葉白芷也打算哪天過去看看。

顧謹戈臉上閃過扭曲,頓了許久,幹巴巴開口道:“嫂子又有了。”

如果換做半年多前,他要是收到大哥的書信,知道家裏又要添丁,肯定高興得不得了。

可是......

在經歷了給小蘭輔導功課後,顧謹戈他是真的一個頭兩個大,就連機靈可愛的大侄女念書都是這樣子,很難想象下一個萬一要是個男娃......

想到這,顧謹戈面上又是一陣扭曲。

葉白芷不知道顧謹戈心裏想什麽,沒留意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糾結,瞬間反應過來,驚喜道:“真的假的?哇噢——”

她自己是篤定不婚不育保平安的,但這不妨礙她喜歡小孩,尤其是那些懂事可愛的孩子。

這兩天與樓下幾個孩子見的幾面,一個個都可愛得緊,她真心喜愛。

見葉白芷如此喜悅,顧謹戈像是被感染一般,也勾唇輕笑,又道:“前幾日才查出來,嫂子身體不舒服,大哥帶她去看醫生才知道的。”

“那多大了?什麽時候生啊?”估摸着上次看見秋娴姐的樣子,葉白芷想到夏日島上的酷熱,開始擔憂起明年入夏謝秋娴坐月子的辛苦。

顧謹戈搖頭表示不清楚,“大哥沒說。”

葉白芷有點莫名不安,心情具現在行動上就是不停地指尖敲桌。

顧謹戈注意到了,很快提議道:“今晚去家裏吃飯?晚點我送你回來?”

剛才他過來的時候就帶上江旅派過來跟榮叔的倆人,現在榮叔那邊應該不會再有親力親為的事情,他就正常每日報道就可以了。

葉白芷遲疑,好半天才問道:“會不會不太方便?”

“之前沒住過那兒?”顧謹戈好笑,沉聲指出一個事實。

葉白芷面上微紅,不太好意思笑:“那等等我,我去換身衣服。”

......

家屬區,公共活動區的長廊裏。

十來個女人縮手縮腳,紮堆圍在一起分享近來島上的新鮮事。

其中一個紮着發髻的老人眼尾皺紋淩亂,看上去很是不好惹的樣子。

她此刻坐在最中間的位置,壓低聲音說起今年新搬進來的幾戶人家,當說到姓顧的那家時,臉色極其不好,“......那小顧家的,也不知道心疼自家男人,男人在外頭忙,這女人連口熱乎飯兒都不做,真的是!我那天說兩句,還不高興,真是世風日下啊......”

鄧紅佳今年正值知命之年,是經歷過小腳年代過來的,男尊女卑的觀念是深入骨子裏的,平生最驕傲的是生了三個兒子,其中以大兒子最為出息,這不,當上了兵,還能把她帶來享福。

一個平常就與鄧紅佳不對付,看不慣對方刻薄樣子的短發圓臉女人很快反駁道:“那秋娴妹子不是說了身體不舒服,那天我也在,人臉白成那樣,嬸子還在那拉着大妹子說這說那,也不怪人家沒好臉色!”

鄧婆子用眼神觑了眼說話的人,見是曹家那個年初生了女娃的兒媳婦,嘴角一撇,拉着臉道:“哎喲喂,我把年紀,還能有幾天好活,說兩句話都不可以了......”

“好了好了,嬸子,你別說這喪氣話,還有曹家媳婦,你也別說了。”

“是啊,這日子現在多好啊,嬸子別說這話了。”

“對對對,趙妹子,知道你和謝妹子玩得好,人不在呢,咱就随口說說,別放在心上。”

七嘴八舌的,打圓場的話一句接着一句。

曹家兒媳婦趙鳳見那老太婆一副裝模作樣的樣子就煩,冷臉說了句“家裏有事”,也不管其她人什麽反應,直接往顧家的方向走去。

紛雜的議論聲在她背影消失後響起。

此時的顧家,謝秋娴還不知道那個每次見面陰陽怪氣的鄧嬸子又開始作妖了。

顧月蘭眼裏汪着一大泡眼淚,紅嫩的小嘴巴委屈得不停抖動,抓着鉛筆望着變臉的爸爸不敢說話。

謝秋娴聽見動靜,在床上待不住,披了顧振革那件軍區裏發的軍大衣從屋裏走出來,“好好說嘛,你閨女又不是故意的。”

順着丈夫伸過來的手臂力道坐下,謝秋娴頭疼地扯過一張卷紙給月蘭擤鼻涕,嘴裏不住朝身旁的男人數落道:“你能不能耐心點,小謹也就是教算術題才生氣,你這好好練字咋又訓她!”

顧振革抿唇,伸手撫上妻子的後腰,力道适宜地揉捏放松,無奈道:“你別說我,這個字都寫了多少遍了,還是寫不行......”

謝秋娴“啪——”地一聲拍向男人結實的大腿,低斥道:“那不能好好說啊!非要整哭了!”

顧振革身子一抖,倒也不是疼,立馬應道:“知道啦,我好好說,你別生氣。”

謝秋娴白了他一眼,很快哄好閨女,又給了月蘭一顆小謹帶回來的奶糖,讓她吃完再寫。

顧振革想說些什麽,又擔心妻子動氣,只能陪着笑臉,手上動作沒停,繼續揉捏腰部。

謝秋娴因為有孕而乏累的腰部很快放松下來,臉色松緩幾分,又放柔了幾分聲調,好聲好氣地與顧振革道:“你就把他當作你帶的那幾個徒弟不就行了,好好教嘛~”末了,還嗔怪句:“都要是兩個孩子的爹了,真的是。”

顧振革認真聽着自家媳婦說話,原本還雞搗米似的點頭應着,聽到最後一句話,臉上也泛起喜悅,喑啞着聲線低聲哄道:“我知道,你最好了~”

謝秋娴臉一紅。

正想說什麽,門敲響了。

“誰啊?”顧振革很快起身去開門。

意外的是,進屋的有三個人。

“小芷!”謝秋娴一眼就認出那裹得和球一樣的葉白芷,歡喜地想要起身,被葉白芷和快步回身的顧振革一攔,這才老實坐着不動,只是伸手招呼人趕緊坐下。

等随着葉白芷進屋的動作,後頭兩個人的臉也露了出來,小謹自然不必說,這成日裏的往外跑,說是上課,誰不知道每日巴巴數着點上門去見人。

“咦,小鳳,咋啦這是?”謝秋娴意外趙鳳竟然也來家了,之前她邀請好幾次對方來家坐坐,總是客氣拒絕。

趙鳳也是走到樓下正好與顧葉二人碰上,她認得顧謹戈,一問才知道,原來他旁邊那個長相極美的姑娘是謝秋娴的幹妹妹,平日不住在這邊。

這來都來了,趙鳳也不好突然離開,只能硬着頭皮上門做客。

“沒事兒,這不來看看你,上次不是說不舒服嗎?現在咋樣了?”趙鳳本來想來與謝秋娴說那個鄧老婆子的事情,讓她以後注意點,別吃了暗虧。

人言可畏,不管是哪裏,這種人都得小心。

只是這麽多人在,不好說這事,她只能随口扯件事情出來。

謝秋娴笑得眉眼溫婉,懷月蘭時家裏還忙着操持生計,就算顧振革最大程度給她照顧,也始終擔憂很多事情,這胎就不一樣,一家團聚,生活也是今非昔比。

想到這,她眼裏的笑意又深了幾分,“沒事兒,我好得很。”

“那咋不舒服了?”

謝秋娴眉眼極軟,對着關切詢問的趙鳳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趙鳳一愣,很快笑出聲:“呀!這是好事吶!恭喜啊——”

閑聊幾句,趙鳳很快離去,她小閨女還沒周歲,這會兒婆婆在家看着,她出來透透氣也該回去了。

送走了趙鳳,一旁安靜的葉白芷迅速将懷裏挨着的小月蘭塞進顧謹戈的懷裏,湊近謝秋娴的身邊上下左右的瞧,真看不出來有什麽區別。

謝秋娴被她的動作搞得好笑,指腹抵着那光潔細膩的額頭往外推,“這孩子,咋像小狗呢!”

一陣好笑。

小月蘭乖巧坐在小叔叔懷裏,拍手直笑:“小狗!小狗!”

葉白芷氣笑,伸長手點點那挺翹的小鼻尖,好意提醒道:“我帶了很多好吃的喲~只給小狗吃!”

“我是小狗!我是小狗!”吸着嘴裏奶糖的滋味,顧月蘭靈動的大眼珠子一轉,狡黠一笑,揚着笑臉大聲道。

葉白芷笑得不行,這孩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顧振革正好就坐在顧謹戈剛背進來的簍筐旁,聞言探手将簍筐上的布掀開,往裏頭一瞧,驚訝道:“喲!小芷,你這都哪來的啊?”

不說那些板板正正曬幹的成條魚幹,就那糕點,現在可是買不到的稀罕物。

本來聽說這玩意兒往年也都有,只是大家夥兒有那閑錢也是往家裏頭寄,要不就是攢下來取媳婦兒,哪會舍得買這些東西吃。

年年剩到後頭,都要快壞了才低價被供銷員內部收走。

結果,今年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顧振革早早打算入冬後買一盒回來給媳婦閨女甜甜嘴,這一去才知道,這玩意兒到貨就賣完了......

沒轍,打聽一番才知道,今年時局特殊,上島的軍屬不少,相應的一家子就稍微舍得點花錢,不止是糕點,就連那水果罐頭、玻璃汽水都賣得精光。

“喲!還有罐頭吶!”顧振革驚呼。

一件接着一件,茶幾沒多久就擺得半滿,除了占據一半位置的魚幹,還有黃桃罐頭、一整盒的糕點,甚至還有一條小毯子——足夠一個成年人披在身上的大小。

謝秋娴從一開始的開心到後面欲言又止,不等她開口,顧振革再次掃了眼桌面,果斷對笑容滿面的葉白芷認真道:“小芷啊,這東西我們收下,但太多了,這拿的吃的、用的,可不便宜,一會兒我拿些飯票給你。”

這軍區食堂的飯票可是南海島上的硬通貨,打飯是認票不認人的,比錢票好使。

葉白芷笑意陡然一頓,瞄了眼認同顧振革的話而頻頻點頭的謝秋娴,拖長了音調重新笑道:“好吧——”

大不了她拿去換其它更好的東西送過來!

“欸,這是?”葉白芷餘光瞥見桌面的作業本,好奇伸手拿起攤開的一本田字格。

提到這,顧振革起身做飯的動作一頓,複又坐下,忍不住道:“小芷,你瞅瞅這字,是不是不...哎喲!”

謝秋娴收回手,似乎剛才掐人的不是她。

顧謹戈懷裏的小姑娘欲哭不哭的表情一收,幸災樂禍地捂嘴偷樂。

葉白芷無聲眨眼左右瞧着面前一家子的互動,最近心底偶爾感覺的孤寂感瞬間消散不少。

晚飯是兩條蒸魚加上一大碗紅燒豬肉,配上顧振革做的南瓜馍馍,味道很好。

“顧哥,這南瓜哪弄的?好甜。”葉白芷胃口大開,吃了兩個馍。

顧振革正在小心給閨女挑魚刺,聞言擡眸笑道:“這玩意兒島上多得是,沒幾個人吃,你要喜歡,明兒個讓小謹給你抱一個過去。”

顧振革說的是實話,這南瓜雖說甜糯糯的,但架不住産量實在太大了,一個就有車轱辘那麽大,他這都做了好幾頓馍馍了,才消耗小半個......

謝秋娴胃口不好,晚飯吃了個馍馍就只願喝着秋梨膏沖的糖水,點頭附和道:“還真是,這南瓜挺好吃的,食堂都沒看到過。”

顧謹戈将空碗放到池子裏,用水瓢從旁邊木桶裏頭舀了一勺泡着,打算等會兒一起洗。

坐回桌上,他也加入這個話題,解釋道:“最早剛來島上的時候,大家夥兒一日三餐,餐餐都能看到南瓜,吃傷了,後面也就不樂意吃了。”

他沒說的是,當初真的就是一磚一瓦平地徒手建造防禦區,風吹日曬雨淋都沒什麽,每天就是感覺餓得慌,可是每天搞完基建都精疲力盡了,哪有精神去打打牙祭......

也就後面地基打得差不多了,房子蓋起來了,防禦塔建立了,這才滿島找吃的,那是三進三出野區,就為了吃肉。

顧謹戈平淡的口吻講訴當初和戰友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在場的其他人,包括葉白芷卻是心尖一軟,又酸又麻。

明明顧謹戈沒有說,但一群年輕小夥以天為幕,以地為席拼命造房鋪路的樣子躍然腦海之中。

“那你一開始就來這島上了?”葉白芷忍不住開口問道。

顧謹戈對上那灼灼的視線,忽地收回視線,只是繼續道:“這個島最初建設我跟着霍團就來了,之前還有在其它地方待過。”

“嗯。”了一聲,葉白芷沒有再問,只是有一口沒一口嚼着剩下的馍。

對話結束,氣氛微妙的倆人并沒有發現旁邊的那對夫妻倆相視一笑,迅速又隐晦地交換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晚飯結束。

葉白芷執意要回去睡。

換做前幾天,她可能還貪念這股熱鬧,順着顧家人的話留宿,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可是也有夥伴啦~

樓下幾個孩子每天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道樂些什麽,反正只要從早到晚都很熱鬧的樣子,葉白芷最近也有了解悶的地方——要麽是自家陽臺,要麽就直接下樓到二樓沙發上待着。

總之,不會悶的。

沒轍,謝秋娴只好叮囑她有什麽事情立馬和小謹說,反正他現在每日都要去她那邊學洋文,都能見到。

“哎!”葉白芷笑着點頭應好,又抱起抽條不少的小月蘭親了親臉蛋,這才走向已經在門外等着的顧謹戈。

下樓時,樓道昏暗,葉白芷順着顧謹戈打手電的燈光一階一階地慢慢往下走,嘴裏還是一再重複道:“你真的不用送我,就一條路走到頭,這還靠着你們軍區總部呢,哪會有什麽事情...”

“小心腳下。”顧謹戈仔細分辨身後碎碎念中的腳步聲,控制節奏,等到了最下層臺階時,出聲提醒了句。

葉白芷一哽。

“哎,小顧?你這是要去哪啊?”

往家屬區大門走去,隔幾步就是一陣飯香,下樓還沒走出多遠,顧謹戈就被一個紮着發髻的老婦人喊住。

顧謹戈神情淡淡,卻還是開口禮貌答道:“有點事處理。”

那個發髻老人手裏還揣着晾幹的衣服,不死心地追問:“這大晚上的,還有啥事......咦?這誰啊?”

鄧老婆子話沒說完,一眼瞧見方才被顧謹戈遮擋嚴實的葉白芷露了臉,眼睛一亮,這姑娘長得那叫一個标致!

也不知道許人家了沒有。

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着,鄧婆子的目光上下打量葉白芷,很快堆滿笑道:“大姑娘,你是誰家的啊?老婆子我怎麽沒見過你。”

也是巧了,葉白芷在家屬區住的時候,整日裏想着怎麽盡快弄點錢票傍身,每天準時跟着“地頭蛇”鮑甜桃去趕海,這也就造成了家屬區裏的老人基本沒見過她。

誰大日頭的跑出來曬太陽,有那功夫還不如多納兩雙鞋底呢!

葉白芷尴尬笑了笑,硬着頭皮地寒暄道:“我不住這,過來找秋娴姐說說話的。”

鄧婆子臉上的笑意一下子褪去許多。

是顧家那邊的人啊......

興致缺缺敷衍了幾句,鄧婆子抱着剛收的衣服進了屋。

本來她還覺得這姑娘模樣不錯,皮膚也白,配她小兒子正好,結果是顧家的,切,嬌氣的可要不得,這過日子是她伺候男人,還是男人伺候她啊!

真不像話!想到顧家那個老大對媳婦百依百順的樣子,鄧婆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誰家媳婦都當娘了,還要男人做飯!

真是的!

葉白芷不明所以收回視線,不明白剛才還笑得瘆人的老人怎麽轉眼就變了臉,疑惑地看向顧謹戈。

顧謹戈不清楚鄧紅佳對他們家人的看法,只知道這個老婦人不是個好的,她大兒子就是他們武裝部的人,平日看上去人還行,只是也有風聲說,他家老娘和媳婦不對付,整日幹仗,緣由就是兒媳婦一連生了三個閨女......

不去說這些糟心的事情,顧謹戈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本能覺得葉白芷是個非常特別又正常的人,不刻意強調男女尊卑或平等,只是一言一行,就是那股子感覺。

她應該不會想聽到這家人的事情。

軍區的圍牆晚上是有探照燈掃射的,葉白芷和顧謹戈本來是一前一後走着的,不知不覺間,顧謹戈關了手電,放緩腳步,并肩跟上葉白芷的節奏。

積雪沙沙踩響。

難得的,今晚有一輪皎潔的彎月。

葉白芷看着面前忽長忽短的影子,時不時偏頭去看顧謹戈背上的簍筐——裏頭除了半個大南瓜,還有十來本小人書呢!

還不是那種簡筆畫,有劇情、畫法細膩,她剛随手翻看了幾頁,有的還在連載呢!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神畫的,竟然在這年頭還能出版?

葉白芷心髒砰砰直跳,她好久沒看過繪本了,肯定很有意思!

“怎麽了?”顧謹戈始終留意葉白芷的動作,見她頻頻朝後張望,不解問道。

葉白芷就等這句話呢,笑眯眯道:“你怎麽想到給月蘭買這麽多小人書的啊?”

顧謹戈被這麽冷不丁問一句,還真被問住了,好半天幹巴巴地回答:“圖書室換新,每個人都分幾本,有些不識字的不要,我就都拿回來給月蘭認字。”

葉白芷:.......這是什麽魔鬼啊。

心底同情地為小月蘭掬一把眼淚,葉白芷回過神很快反應過來,眼神一亮,期待地問道:“那我看完了,你再給我換幾本新的回來?”

她今天還是第一次知道軍區裏頭還有圖書館,之前她只去過食堂,食堂是軍區裏頭單獨的建築,離其它地方距離都很遠,如果沒有戰士帶路,幾乎不可能離開食堂的範圍。

到處都是紀律森嚴的備戰狀态。

顧謹戈微颔首,表示沒有問題。

“作為回報您的大恩大德,明晚我做頓好吃的吧!”得到應允,葉白芷笑得更燦爛,整個人在雪地裏都快跳起來了,扭頭就放下豪言。

顧謹戈失笑跟上身旁突然加快的腳步,嘴裏說道:“不用特意花心思做,之前吃的都很好吃。”

普普通通的話,配合真摯的口吻,無比讓人舒坦。

葉白芷嘴角不自覺瘋狂上揚,回避對方的視線,聲音裏故作滿不在乎道:“那是~我做的都很好吃呢!”

笑鬧間,迎面撞上兩個...不對,三個人。

葉白芷吃驚地停住腳步,顧謹戈一眼認出來人,急忙上前問道:“榮叔?這是怎麽了!”

今天第一天換崗的兩個老兵滿頭大汗,顧不上其它,一個護着另一個背上的榮叔,嘴裏大喊:“暈過去了!不知道為啥子!”急得鄉音都冒出來了。

話音剛落,倆人繼續朝前勻速小跑。

顧謹戈将手電遞給葉白芷,“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葉白芷果斷接過大手電,反身朝榮叔的方向大步跨跑着,沒回頭喊道:“我也去!”

夜深了,淩亂的四串腳步在雪地上快速蔓延,直至軍區接診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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