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妖的缱绻?

海妖的缱绻?

這個只是在傳遞精神領域信息的解說者停下來,她抛給少年一個頗具意味的眼色,“櫻花不會為了任何人或事久駐,直到與象牙再次相遇;因為她,他那懼怕分離的靈魂終于體會到了愛的滋養和甘甜,而她則是得到了全心全意的守護和奉獻,這是一段輪回了千萬世的愛情,”

夫人擡眸,滿臉的肅穆,“你們別想躲過這場下了詛咒的曠世絕戀。”

恍惚中的布萊爾拉住了少年的手,她那期期艾艾的語句在空氣中彈跳,“詛咒?那怎麽化解呢?還有您剛才說的那第三個人,是誰?”布萊爾感受得到恩人此時對自己的緊攥,他的指尖輕輕地摩挲着她的手背,他與她的相觸竟是如此的自然和撩人。

眼見這一切的大師上身向後斜倒,雙手拖住了後頸,不懷好意地向這對少男少女抛去輕挑的眼神,“這之後靈欲相融的片段噢,叫人心旌搖曳,欲罷不能,海妖在一起缱绻和纏綿的性張力和結合力足以使整個東海岸都為之傾倒······”

像是被不偏不倚地戳到了敏感處,少年驚慌着松開了布萊爾的手,而少女聽得那是瞠目結舌。“哎!她還未成年,這是她能聽的嗎?”他抱怨道,偷視了一眼還在驚吓中的小天鵝。富蘭基夫人即刻直起了已經開始微微發福的身體,面露窘色,“對不起,孩子們,我的職業病,總之,就是叫人上瘾的片段,目前還沒有看到化解之法······”

回過神來,占蔔師繼續  嗟嘆道,“象牙誓死都會保護櫻花,她将是他此生會一道歷經七情六欲的摯愛,可是 ── ”

“可是什麽?”就連少年都按捺不住地逼問道。

“這段感情本就來之不易,再加上另一股元神的強勁介入,哎,”大師扶額愦嘆,“黒焰仗也代表黒焰利劍和黒焰沙漠,他是出淤泥而身染污穢的卑劣蓮花在凋零殆盡後的灰燼聚齊起來的匮乏之地,亦是火和金的混合,他是濁月下釋放人性陰暗面的狂徒,直至感知到櫻花香霧的溫暖和容納之心,他那焦渴着清泉和純愛的殘魂會因對櫻花的狂戀而想要搶奪她,他的出現會迫使三人都嘗遍更多人世間的七情八苦······而這場硝煙之戰的結果,也只有櫻花能奪定······”

“······有意思,對于海妖那殘存下來的異能,三個人都有各自的應對措施,櫻花和象牙都不屑于啓用這些魔力,可是那黒焰簡直就是在濫用這些特權,他引以為傲,以此來控制人心、擺布傀儡、消除記憶,打着替天行道和揭露本性的旗號,徜徉于人性的卑劣,以挖掘惡念為樂······”大師拼命搖頭,擰眉而嘆,“最好別碰上奧德修斯的元神······”

“那是比黒焰更可怕的存在!”又感應到了新訊息的占蔔師忽然驚叫了一聲,“奧德修斯是禁锢海妖的男神,那麽多被你們殘害過的神靈和生物裏,只有他和随從們順利躲過了你們的誘惑······”

還未等少年和布萊爾反應過來,富蘭基女士已從座位上蹦跳了起來,她低吟道,“······海妖的引誘一旦失效,也就意味着你們命不久矣,并且會直接進入到下一世的情劫,如此反複,永無止境······這一切都是冥王作下的孽啊,他為何要愛上普西芬尼,若沒有這場霸愛,你們這三只小海妖也不用被如此嚴懲,這破事兒何世才有個了斷啊······”

留下驚愕萬分的二人,占蔔師又再次折回來,她敏捷地收好了桌上的塔羅牌。最後,她對着少年說起了魁北克語(精通法語的人會聽得懂),“她也許會離你而去,但是別太傷心,她會回來的,這一切,也許都是值得的,還有!別去澳大利亞!臭氧層嚴重缺失的鬼地方······”

再轉向仍是不知所措的少女,大師用印尼語叮咛了一句,“無窮無盡的輪回是否能在這一世結束,就看你了,丫頭。”撂下這些瘋言瘋語的大師一邊走出餐館,一邊低聲碎念,“哇,我竟然都能絮叨巴厘島語了,神了······”

不知何時,他與她的掌心又粘連在了一起。清醒過來的少女猛地将手指抽回,而少年幹脆将自己整個人往一旁傾斜着撤離,他瞥見她小跑着回到了對面的座位。“她剛才說了什麽?”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道出這句問話,兩個人像是終于釋放了那般放聲大笑起來。可是各自啜飲茶水的他們都沒有向對方透露方才大師的結尾語。

“這所謂的通靈師該去挂一個精神科。”這是少年的戲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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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她應該去寫小說。”這是少女的嘲諷。

最終不得不與她道別的他發現自己竟無法挪步,他的胸間徒生一種帶着撕裂感的抽痛,莫非方才那瘋癫婦人的胡言亂語都會應驗?眼前的這個少女就是他之後會雙向奔赴的愛情?不可能,不可能,他與她怎會再次邂逅甚至愛上彼此?他此生只求默默地創作音樂,并不奢望任何其他的擁有和激悅,尤其是感情帶來的歡樂和幸福。

還未定神,他周遭的空氣卻已被她那嬌美的嗓音輕柔地攪擾,“恩公,謝謝你救下我,讓我蹭飯,還一路送我回來······”

擡首的他發現她那灰藍色的眼眸裏是說不清的惆悵和感傷,猜想這可能不是她瞳仁的原色,他開口道出一個讓他在事後會懊悔的請求,“我可以,看一看你的眼睛嗎?”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他又不自然地讪笑了一記,“我亂說的,別有壓力。”少女意欲伸手去取自己的美瞳,可還是被少年制止住了,“我不該這樣要求你,抱歉,你有權保持神秘。”

繁星黯淡下來的夜空裏鑲嵌上了一枚叫人心神蕩漾的血色圓月。他那難舍的視角裏,她擡眸瞥見這難得一見的皓月,少女耳後的印記再次于輕拂的冷風中顯現,當下的他還不曾料到,這半朵櫻花狀的圖标會被牢牢地印刻在他的夢境中。

如同感應到某種詭秘磁場那樣,他聽見她喃喃道,“不知為何,我覺得我們也許會在如此媚惑的月光裏再次交心······”她還沉浸在那種好似般若浮生的幻夢中,而他卻宛若被灼熱的眷戀所附魂,在一霎間将嬌小的她扣入了懷中。

他與她,至此都還不知彼此的真名和容貌,而芸芸衆生中,這場奇遇會成為二人之後獨自回味無窮的追思。

“生日快樂,小天鵝。” 在他的這句緩顫着的耳語中,心緒複雜的她蹙眉,那種想要再次存活下去的小小意念猶如在沃腴濕土溫熱起來的希冀,被着床、包裹、呵護和潤養。他與她至今都還驚嘆于那個摟抱的時長。這場過分親昵的撫觸被太多莫名的酸楚和悵然所裹挾,直到許久之後,咬唇的她才狠了狠心,硬生生地從他的體溫中掙脫,面具下的他則是黯然神傷那般地,任留自己的雙臂在空中懸溺。

而轉身的瞬間,他與她仿若都聽見了兩顆心因拆離而碎裂一地的聲響。手臂落下的一剎,他萬般傷懷的低喘中是她那落寞的背影。再坐回車裏的他摘下面罩,在車後鏡裏捕捉她那不再殘存的倩影。她不知道的是,與自己一樣,當晚的他也是徹夜難眠。

望着怆然淚下的少女,謝爾頓暗嘆這戛然而止的感人相觸。雖然那晚的很多對白內容已被布萊爾的記憶淡化而模糊,但仿佛身臨其境的她仍舊能夠感觸到那勾魂攝魄的連結。“那個占蔔師不準,”少女嗤笑着流淚,“已經兩年多了,我還沒再遇見他。”

謝爾頓強忍着眼角裏在打轉的淚花,輕嘆道,“再邂逅的概率确實不好說······”

除此之外,布萊爾還分享了自己的好消息。她第二日便會去一家唱片公司參加實習工作,這是她歷經好幾輪面試獲得的機會。她将會成為搖滾樂隊TH的造型師,近兩年,TH的熱單都在全球多個音樂榜單的記錄上頗有成績,許多樂媒和評論雜志都在預測他們的格萊美提名。可招收她的經紀人和項目總監卻略顯怪異,竟然在面試最後詢問她的性取向,當時的少女簡直是一頭霧水。獎學津貼加上實習工資會緩和布萊爾的經濟負擔,畢竟藝術系的學費特別昂貴。

萬分不舍的謝爾頓醫生在送走布萊爾之後再次确認了工作表上的任務欄,這是一個由他在別處的多個同行引薦過來的患者。謝爾頓知道這必定是一只燙手山芋,這少年在短短三個月內已經被至少二十位心理醫師轉移,對于治療的過程,他們好似都不想多言。擡頭瞄見最後一位患者的謝爾頓被眼前的少年震懾到,這是一張異常俊美卻邪魅的臉。他方才還查看了關于這個男孩的資料,雖然不多,但已能充分說明他需要援助。

二十三歲。隐藏版反社會性人格。厭女症。意識變形能力(社交變色龍)超乎常人。

謝爾頓審視他的一舉一動,這少年就倚靠在躺椅旁的牆面上,他那碧綠色的妖眸環視整個辦公間,嘴角這邊上翹成一個甚是鄙夷的冷笑,那迷人的聲線透着無情的譏諷,“擺設不錯啊,像模像樣的,可我是怎麽坐下才好呢?左邊的話,我就是害怕被抛棄被拒絕?要是右邊,我就有俄狄浦斯情結?”

本是面無表情的醫師看着這狂妄的少年靠近了自己,只見他雙手支撐在謝爾頓的寫字臺上,那噴吐出的攝人男性氣息在激蕩起來的空氣中逸出,形成一座叫人神魂颠倒的渦流迷境。老醫師眨了眨眼,迅速瞥向一邊,沒有與他對視下去。

這孩子很不簡單,如此的妖力能與布萊爾·約翰森相媲美,可是後者從來不屑如此外露和啓用她的魅力。結合他的背景資料,謝爾頓像是在驟然間讀懂了這男孩言行舉止背後的殘缺和空虛。他平視前方,并沒有被少年的蠱惑影響到太多,他輕喃道,“我相信你有更重要的事可以做,為何來此奚落心理學?”

少年那修長的手指放肆地觸向醫生西裝上的口袋巾,揉搓了幾下,那雙絕美的妖瞳裏是餍足中的取笑和嘲諷,“可以啊,知道躲,您那些同行們基本是全軍覆沒,看來我找到大魚了······”

謝爾頓沒想到同胞們竟在這男孩面前失了分寸,還有幾個甚至跪求他的垂憐,完全有失心理學專家的臉面和尊嚴。原來這男孩的父親要求他來參加至少三個月的心理治療,他只是為了完成老人家給他的任務而尋治療師的簽名,可在這段時日裏,他認為這些醫師們太容易被屈服被威脅被誘惑,甚是無趣,所以他一直沒有停止尋歡解悶。

轉眼間,少年已在觀摩謝爾頓在牆上的衆多學位證書和放置着的獎杯,他故作一副頗具探索欲的模樣,還時不時地側身,言語裏是露骨的蔑視,“情緒垃圾桶的滋味如何?這麽多論文、科研和文章的發表,只為了坐在那裏見證和目睹皆因性惡而滋生的癡嗔、偏執、自戀和貪欲······”

謝爾頓仍是抑制住與他相望的欲念,他不能輕視了這狂肆的妖童。“我現在就能給你簽字,但你也可以坐下來,跟我談一談。”

狂笑了幾聲的少年轉身,仿若饑渴着扭曲的趣樂,他的眼裏是燃燒起來的烈焰,“先例啊,我難道要對您刮目相看了?”像極了入侵龍椅之後的統治者,破例坐下的少年獨占了躺椅邊的沙發,那姿勢甚是霸氣卻又帶着挑逗的意味。

在謝爾頓嘗試開導他時,他卻早就分散了注意力,陷入滿足感的他津津有味地回念起昨日的輝煌。昨晚的他和助理們發現了一個毒品窩點,一向輕視警方的他再一次地,自作主張,不僅搗毀了那個地方,還将一群毒販子手腳捆綁起來,一一進行嚴刑拷打。

凡是問出點罪行來的,他就開始說服他們自盡,“少禍害點社會,不好麽?況且,現在結束還可以在煉獄處少受點苦······”僅憑他的這句惡魔般的勸誡,他們紛紛巴結着要求被松綁,那一雙雙浮泛着幽光的眼裏是虔誠的忏悔和将死的意願。

今早的新聞頭條:紐約皇後區某高層公寓裏的天花板上,倒吊着五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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