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He

He

“我不簽。”我倔強的搖頭。

昨天晚上,我在酒吧裏怒罵的就是這件事,我痛恨這個國家的虛僞,更痛恨這個國家所帶的漂亮面具。沒想到,我在破口大罵時,剛好遇上了帶着國王命令來聖.愛丁的查西伯爵。

“要麽腦袋開花,看着你重病的父親與年幼的妹妹去死,要麽現在就簽!”查西伯爵冷笑一聲,用一個冰涼的物體抵住了我的後腦勺。

我擠出一個悲慘的微笑:“恭敬不如從命,我之前說的話全都不算,伯爵大人,您別生氣。”

落筆寫下我的名字,我便心如死灰的坐着不動了。要是像我這樣的“下等”臣民能享受權利的話,我昨天晚上也就不會被查西伯爵壓着折騰一晚上了。也不會被迫在這所學校,在教授的注視之下,簽訂這個協議。我突然之間想起了早已過世的母親,如果真的有這麽好的事情,如果國王和貴族真的重視聖戰,重視到了為了打贏聖戰不顧自己的權利,甚至不重視千百年來的老傳統奴隸制,那麽母親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上?興許上帝耶和華看母親受了太多的苦,先把她接走了吧?

“那麽,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直屬長官了。”查西伯爵收了短刀,俯下身在協議的左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當時,我想,沒有比這更悲哀的了。

但是,後來,我清楚的知道了我的錯誤。

我當時,确實應該相信查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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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查西伯爵向我解釋了協議的主要內容,他并沒有像我想象中濫用職權,而是給我安排了“國王之林”學院的藥劑師的課程。

“既然你之前是學習化學的,那麽現在學習藥劑更簡單方便一些。剛好騎士團缺少藥劑師,你的課程一年後結束,就可以到我掌管的騎士B團任職了。”查西伯爵微微一笑,嘴角翹起的弧度剛好足夠讓我不寒而栗,“至于你的妹妹,我會派人将她送到‘安妮女子學校’的,她會擁有一個選擇感興趣的課程的機會,你們每個月都可以通信。”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和父親留在了聖.愛丁,妹妹艾麗莎驅車前往另一座城市學習。

我本以為查西會借此機會向我索取些什麽,但是他卻在辦完事之後消失了,我再一次見到查西伯爵時,是在一年以後的一份報紙上。

黑白印刷的報紙上的第一版面就是查西伯爵的照片。

他穿了一身騎士長官的制服,黑色的衣服将他的臉襯得白皙,淡金色的頭發依舊松松垮垮的束在腦後,他一手牽着戰馬的缰繩,一手握着佩劍,臉上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神情。

報紙上的标題配的字是:王國最優秀的騎士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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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年的時間裏,制度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再也沒有奴隸這個說法了。貴族不再是貴族,貧民也不再是貧民了。一切的獎賞與懲罰都是以一個人的所作所為為基礎,國王開明的制度使得坐吃山空的貴族們下臺,使得勤勞刻苦的貧民臣民們上位。

人們在改革的驚嘆中努力為聖戰做最壞的打算。

處處可以聽聞到這樣的聲音:“原來還以為現在的這些協議是和前幾年的紅字條約一樣的呢!沒想到上帝耶和華居然看了我們一眼,這些協議真的為我們帶來了福音!”

聖.愛丁的人們總是在說這幾個月發生的事。

各行各業的人們各有所長,王國內一派欣欣向榮,但是戰敗的消息卻頻頻傳來。敵國雇傭魔法師的消息像野草般瘋長,唯有查西伯爵與史丹菲爾小公爵帶領的騎士團時不時帶來一星半點的勝利消息。

不過,我這一年來,已經把史丹菲爾公爵府邸......上至小姐史丹娜、管家,下至傭人都得罪透了,除了正在守寡的伊莎貝拉老公爵夫人。

一年之前,我和查西伯爵也是不告而別、不歡而散。

不過一年之前,誰知道聖戰協議居然是實實在在帶來福音的?我不止一次想過,要當面謝謝查西伯爵,正是因為他一年前逼迫我簽訂了協議,才有了我現在的安樂。

現在,我已擁有藥劑師執照,目前來看,在公爵府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主要是為中年多病的伊莎貝拉老公爵夫人調制每天的藥,順便陪她聊天。

“我的丈夫在十一年前的戰争中去世了,現在唯一的兒子史丹菲爾也參加了聖戰,家裏只有一個不學無術的小史丹娜。親愛的艾略特,遇見你是一件多麽幸運的事啊。”伊莎貝拉每三天都會感嘆一次。

但是,一般的藥劑師,不會和病人手挽着手逛街,也不會在病人的家裏過夜,而且病人也不應該嘴上說着:“藥劑師治愈的只是身體嗎?藥劑師能不能治愈一下我這顆破碎的心?”然後拉着藥劑師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按。

是嗎?

不是嗎?

史丹娜并不是不學無術,她在“國王之林”女王學院,學習茶藝、插花、家庭管理、貴族經濟,好像還有禮儀舞蹈、社交課等等課程,反正一個上流社會公爵小姐應該有的樣子,她都有。

我在藥劑學院就輕松很多,大多數課程我早在化學學院就學習完了,餘下的不過是藥理學、病理學,這些要記背的認真一些,而像藥物管理學、臨床用藥等,知道大概就好了。再有就是為聖戰培養的藥劑師,要多學習兩門還是三門課程,比如應急藥物,急救醫學之類的。

暫時,我不考慮參加聖戰,畢竟查西作為我的簽約人,他簽訂的那張合約上并沒有“畢業後參加聖戰服從調配”的話,而是簡單的一句“聽從協議直屬長官的調配”。

一年前,我以為查西伯爵想要陷害我,最終不歡而散。

在這一年裏,他一次信都沒有給我寫過,所以我暫時不需要擔心被外派。只是,我的同齡人大多都參加了聖戰,我有時候也會想要加入他們。

我經常在深夜醒來,望着暗淡的星空,一遍遍的把元素周期表背下去。

我相信科學,不相信神學,敵國的魔法師再猖狂,也不過是幻影,一直以來,我都相信着元素周期表上的元素是構成世間萬物的基礎,他們排列組合後,可以構成我們所見的世界。

這是我在基督耶稣之後的最高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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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這些文字,是年老的艾略特在某一天,坐在陽臺上,懶洋洋曬着太陽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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