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針口餓鬼⑤
第二十八章 針口餓鬼⑤
安逍将賈父打暈了之後，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賈家那位小姐除了哭和求饒，什麽事情都做不了，被安逍嚴厲地說罵了幾句，就受不住地帶着他進了那個放着無數屍體的地方。
賈小姐一進屋，一打開那道暗門，那撲面而來的屍氣和怨念直把安逍攻的頭暈腦脹。
看樣子這些死者對這位‘嬌弱’的大小姐很有意見啊。
不過也正常，殺了他們，喝了他們的血，還将他們的屍體關在這種地方。
安逍看了一眼婉桃，怎麽看都怎麽覺得，這不應該是她這樣的人該幹出來的事情。
“放我出去！放我回去！爹！娘！”
“畜生！賈家一群畜生！都是一群禽獸！”
“我詛咒你麽賈家人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們會遭受報應的！”
安逍扣了扣自己的耳朵，“安分點啊！知道你們有頗多怨念，也有頗多冤屈，可如若你們化為厲鬼危害人間，我依舊不會念着你們的可憐放你們一馬！”
靈魂這才安靜了下來，沒有那麽嘈雜了。
婉桃抖的更厲害了，“我做了安魂符的，道長說過他們會得到一個好歸宿的……他們會很幸福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嗚嗚嗚嗚嗚嗚嗚對不起……”
“他們想你們賈家都去死，”安逍沒有對這個蹲在地上，看起來極其難過的女人産生什麽同情的情緒，再怎麽懊悔愧疚又怎麽樣，這麽多條人命加起來，她這樣楚楚可憐得以樣子給誰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婉桃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地抽泣，一個字都不再解釋了。
賈父早在他們兩人進暗道的時候就醒了，他強行地扛着腦袋的昏沉，重新撿起了地上的匕首，搖搖晃晃地走了進去。
“這些，關你什麽事！”賈父吶喊着将匕首捅了進去，安逍這下并沒有反應過來，他還在思考着這麽多的靈魂，這麽多可能化為厲鬼的可能性，是否要通知地府來解決，猝不及防，他沒想過賈父能這麽快清醒過來。
“靠！”安逍躲避不及，眼看着尖銳的刀尖就要刺入後腰了，一抹嫩黃的顏色從他眼前飄過。
“爹！不要啊！”
呲——
“婉桃！”
這個剛剛還在哭的女人突然沖了出來，擋住了那一刀。
“喂！”安逍下意識地接住了那個倒下的身體，“喂！你在搞什麽鬼？！”
他對着賈父大喊，手死死地按在女人的傷口上。
“哈哈哈哈哈哈，報應啊！報應！”
“這個女人死了！這個魔鬼死了！終于死了！”
“閉嘴！”
婉桃被中了一刀，所有的靈魂又開始躁動起來，完全控制不住。
“他們是不是在罵我？”婉桃已經哭不出來了，所有的眼淚都好像流幹了，但還好，終于可以解脫了，“原來這麽痛的啊……對不起……對不起……爹爹對不起……你們，對不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賈父瘋了一樣地推開了安逍，力氣大的驚人，“關你什麽事啊！你來幹什麽！你殺了我女兒！你害死了我女兒！你這個殺人兇手！你這個畜生！”
他死死抱住自己的女兒，對着安逍嘶吼着。
“關她什麽事啊！她有錯嗎？！是上天的錯！老天爺的錯！是他給我女兒這樣的病！她能怎麽辦！我能怎麽辦？！”賈父哭了，婉桃看着自己的父親，鼻頭一陣酸澀，從小到大，即使知道了她有這個病他都沒有哭過。
但現在，他哭了。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流過那些蒼老的皺紋。
“爹……”婉桃想要伸手将她父親的淚水給擦掉，可她怎麽都擡不起手，她沒有力氣。
賈父察覺到了他女兒的動作，他很是溫柔地抓住了婉桃的手，“女兒，別怕，爹在這呢，爹不哭，放心，有爹在，爹會治好你的，你不會死的……”
“就算有千萬種理由，也絕不能跨越底線，做出這樣不可饒恕的事情。”安逍是可憐着這父女兩的，起碼在現在，他同情他們，可原則就是原則，“這就是報應。”
“報應？哈哈哈哈哈哈報應？！”賈父反而平靜了下來，微笑着看着安逍，“那老天爺的報應呢？報應……我只知道不是這些人死，就是我女兒死！要你，你怎麽選？！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是嗎？！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去死嗎？！就為了那一文不值的原則？我告訴你！不可能！我絕對不容許！”
“這些人死了又怎麽樣！他們活着能做什麽！死了……為我女兒續命了……他們茍延殘喘的家人，獲得了衣食無憂，獲得了永世的安詳命！多平等的交易啊……”
“這種交易，他們同意了嗎？”安逍知道他說這些話都沒有用，“老天對你女兒是不公平，但你憑什麽人為地将不公平強加在這些無辜的人身上。別把你的惡說的那麽深明大義。”
安逍看着天空中逐漸靠近的烏雲，對着賈家父女說，“地府的人來了，你們命運如何，不由我決定。”
細數那些存放着屍體的地方，少說也有快一百個了，數量太過龐大，已經超越了安逍的管轄範圍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可終究是可憐的。
“保重吧。”
“我怎麽贖罪都無法改變已經既定的事實和傷害，但我父親沒錯，他也許不是個好人，但他是最好的父親。”
“這都是為了我。”
“為了活命，什麽事情是不能做的，他們無辜，我又何其不無辜。”
“他們的命是命，我的命又何嘗不是命。”
婉桃最後還是流出了眼淚，但也只是一滴，最後的一滴帶着血的眼淚。
“我會贖罪的，罪孽深重的我，會贖罪的，但我父親，但我可憐的父親，都是為了我……”
安逍沒有回答，走了。
婉桃命數已盡，地府的人看到如此惡行，并未讓她落入地府受苦，也未讓她落入輪回道，而是作為懲戒，讓她成為了鬼怪，一個渴求着食物，但怎麽樣也進不了食的鬼怪。
針口餓鬼。
而賈大人，則要受到人類世界的懲罰，被判入刑，死罪。
已經無辜死去的所有靈魂，都會被帶入地府好好教化，祛除戾氣，進入輪回。
“這就是以前的賈宅所在地，現在變為了一個空地。”安平說。
“嗯……”艾笑将胸腔中逼着的濁氣吐了出來，“帶她來這是做什麽。”
“她再不進食就會死，為了不讓她死，就只能讓她吸食生前死去時留下的自己的屍氣。”
“地府讓她變為這樣的鬼怪，就是為了花時間将她慢慢磨死作為懲罰，”艾笑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包上，“她早該死了。”
“安逍……是你安家人吧……”
“她能存活至今，都是安家人的幫助。”安平嘆了口氣，“安逍是幾百年前我安家最出色的除妖師之一，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清清白白，問心無愧，唯獨這一件，是他一直無法放下的，針口餓鬼死前對他說的最後的話讓他耿耿于懷到老，他無法理解但也無法反駁。”
“他也在想，如果是他面對這樣的選擇，他會怎麽選。”
“然後呢……”安平突然停下了嘴，安靜地帶着艾笑走到了空地中央，四處觀望着，用腳抹開地上的那些土沙。
“然後安逍在死前留下了一道遺囑，他叮囑我們安家後人，如果以後遇到了針口餓鬼，讓她活命。”
“理由呢？”
“沒有理由，但安家人一直秉承遺囑，上一次安家人遇見她，也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吧……”
“可她為什麽這麽懼怕你安家？”艾笑皺着眉頭，“我當時在等你的時候，提到了我是安家那邊的人，她的情緒就變得很糟糕。”
“可能是因為，究其根本，還是安逍讓她變為了這樣，所以對安家人總有敵意吧……”安平也不太确定地說着，兩百年前的安家人也只是一筆帶過了一句曾經幫過針口餓鬼而已，細節就沒提了，所以安平并不知情。
“是嗎……”艾笑覺得很奇怪，針口餓鬼當時的反應，很可怕。
像是背後追逐着的是惡魔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