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阮卿

【36】阮卿

半晌,譚遲前腳哄完溫若瀾看電視劇,後腳擡眼就見程淮從二樓書房出來,兩人遙遙對視了眼,都從對方眼底觑見幾絲異狀。

“媽,我去跟程淮讨論下工作。”譚遲敷衍了溫若瀾幾句,蹬蹬瞪上了樓,拉着程淮的手重新進了書房,反手鎖了門。

“這孩子,冒冒失失的。”溫若瀾微微搖頭,有些寵溺和無奈。

怎麽談個戀愛,咋咋呼呼的。

書房裏的,程淮不待譚遲開口,安撫性的揉了揉他額前的發道: “別擔心,我已經讓蘇宴去撤熱搜,程墨正在查事情的來龍去脈,相信我,會還媽媽一個清白的。”

譚遲激蕩在胸腔裏的窒息感在這一瞬間被緩解,又好像本來要面臨狂風暴雨卻突然進入了避風港,眼前人寥寥幾句卻讓他前所未有的安心。

“程淮,我媽媽不會逼死誰。她溫柔又堅韌,那些都是污蔑!

“來的路上,我仔仔細細想了好幾遍,二十多年前的她耀眼得我不敢想象,可她當年的狀況不就和我一樣麽!

“被人用醜聞操縱逼迫我們做不喜歡的事情,他們毀掉一個人太順手,也太容易了!”他五指緊握指尖泛白,渾身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目光尖銳望着程淮一字一頓道: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毀掉我媽媽的人!”

撇開程淮,這世界上于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溫若瀾。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傷害她,将她踩入泥淖,踐踏她的人生。如果是那樣,就算他是只軟弱的兔子,也會拿起刀槍劍戟上去拼命。

随着句句言辭落下,那雙平日裏不笑都帶幾分笑意顯得和氣的眼睛散盡笑意後,眼底暈染着點點魚死網破的瘋狂,以至于讓他整個人變得鋒利,就像是一把将要沾上血的劍。

“我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你的人。”程淮察覺到他情緒似乎瀕臨一個臨界點,透過那雙眼眸裏似有若無透出的恨意和決然,隐隐能窺見他破罐子破摔的危險想法。

他伸手将還在胡思亂想的人圈在懷裏,撫了撫他的頭道: “事情,我來處理就好。相信我,很快。”

譚遲察覺情緒失控,溫暖的氣息逐漸讓他的情緒平靜下來,他沉默着将頭埋在程淮懷裏,半晌才問: “你就這麽相信我媽媽沒逼死過人娛樂圈水可混得很,還別說二十多年前的娛樂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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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真是愛屋及烏

程淮低低笑了聲, “咱媽告訴我的。”

“”譚遲疑惑擡眼,倏然又反應過來,微微瞪着眼震了震道: “媽媽知道那條熱搜了!”

“你出門,她就知道了。”程淮見他褪卻渾身戾氣,換了個姿勢摟着他道: “以前她為了朋友義氣沒把事情捅開,但是為了你能繼續在樂壇待下去,她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

“你”譚遲莫名吃味,望着他又驚又氣,不高興道: “她跟你說什麽了”

憑什麽媽媽告訴程淮不告訴他見了他跟個沒事兒人似的!

“一些,陳年往事。”程淮眼角含笑,為免小貓咪炸毛,他将調查到的和溫若瀾口述的事情一樁樁娓娓道來。

二十七年前,那時候的樂壇處于百花齊放時期,溫若瀾和楚淩是其中的佼佼者,是圈內極好的朋友。但那時候的娛樂圈也殘酷,需要歌手們不斷産出新歌來維持熱度,可楚淩漸漸江郎才盡寫不出歌,再加上分手失戀,事業一落千丈,聽衆也逐漸遠去,漸漸的患上了抑郁症。

這期間,溫若瀾和楚淩經紀人一直在照顧她,為了讓她重新燃起對生活的希望,溫若瀾寫了許多首歌一步步引導她重新走上舞臺。楚淩也确實如期望中重返樂壇,憑借那些歌重新回到人們的視野。

在溫若瀾和譚闫鴻宣布戀愛定下婚期後,網絡上就流傳出溫若瀾和楚淩歌曲諸多相似之處,對溫若瀾口誅筆伐。溫若瀾去找楚淩,兩人決定開新聞發布會将事情真相公布于衆,但她前腳離開公寓,後腳楚淩接了一通電話就跳樓自殺了。

“楚淩的死因,可能是有人利用她的抑郁症,給她打了一通電話刺激她導致她想不開跳樓”譚遲抱着胸,摸了摸下巴琢磨,望着程淮問: “那通電話是誰打的”

“手機號沒任何用戶信息,警方也沒查到。”

“操控這次輿論的人是沈佳慧,對不對”

“不是。”

譚遲擡頭,有些愕然: “不是她”

不可否認,昨晚他那般鬧騰徹底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和繼母沈佳慧不和,但凡他要是出點事兒以後都要跟她脫不了幹系。眼見沒法從他這裏下手,就曲線救國陷害溫若瀾,徹底絕了他娛樂圈這條路。

“是謝琮。”程淮見他安靜下來,腦子還算冷靜, “你昨晚讓他裸奔,他可不就來報複了。”

情理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譚遲覺得事情有意思起來,歪着頭道: “看來,昨晚裸奔還沒讓他吃夠教訓。”

對付沈佳慧,恐怕他會畏首畏尾,但對付區區謝琮,保管游刃有餘。

這樁案子讨論無果,但蘇宴撤熱搜速度卻快,那邊程墨從一家網吧裏找到昔年楚淩的經紀人,中間費點周折,但到底将人順利帶走了。

這人叫阮卿。

現在是一家網吧的老板,抽煙喝酒,畫着煙熏妝像時時刻刻要被掃黃組的人抓似的,瞧不出半點精明強幹的樣子,手裏拿着酒瓶時不時喝上一口,渾身酒氣。

要不是程淮,程墨得将這人從車上扔出去。

回去的路上,他倏爾想起程淮那句“我希望謝家以後不要再來煩遲遲了”,不禁“啧啧”了兩聲,玩味了下笑得邪氣道: “還以為寶貝弟弟不開竅,沒想到,這不挺會寵人的嘛,喊遲遲,那麽親密”

都欺負到準弟妹頭上來了,可不就等于欺負到程家頭上來了。

就算譚遲能忍,當大哥的也不能忍啊。

程墨打開筆電,翻開謝氏股票,骨節分明的手時而在鍵盤上敲動,時而撐着頭一派慵懶模樣,笑意漸漸擴大。最後在勞斯萊斯抵達程淮小區門口時,他慢條斯理合上電腦,揉了揉酸痛的後頸懶洋洋沖前面開車的特助道: “準備,收購謝氏吧。”

謝氏是做化妝品的,早年依靠沈家扶持倒也風生水起,可惜沈家由沈烨接手後經營些微不善,與而今的譚氏不能相較,更別提與程家一拼。沈家自顧不暇,哪兒還有精力照顧謝氏,是以謝氏近幾年來苦苦支撐,爛攤子一摞跟着一摞,就差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程墨對謝氏沒興趣,但這不妨礙他當那根稻草,瞬間撿了便宜。

幾個小時沒有硝煙的股票戰争在網絡上打得不可開交,謝氏股價呈現出詭異的狀況上漲又下跌,且還有下跌趨勢。

短短時間,謝氏損失了将近一個億。

待下了車,程墨心情頗好将楚淩經紀人給帶上樓,按了幾下門鈴準備接受熱情款待。

誰料開門的是個面容和善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四目相對雙雙愣怔了一眼,一時之間沒回過神來。

程墨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人是譚遲他媽,任憑他想象力豐富也想象不到程淮幾日內拿下譚遲,幾日內又接丈母娘來家住,這一瞬間徹底颠覆了他對程淮不會追人的評價。

這哪兒叫不會追人啊

驚濤駭浪徹底踹翻了程墨心裏那條鹹魚,他深深吸了口氣,迎上前抓住溫若瀾的手從善如流道: “媽。”

不對勁!

“……”溫若瀾愣了下,越過他肩頭便望見老熟人,恍然後笑道: “你是程淮的哥哥程墨吧,進來吧,辛苦了。”

程墨幹咳了聲,為了掩飾尴尬正經八百解釋道: “我剛才那聲媽,其實是替程淮喊的。”

像他這樣為了弟弟早日抱得美人歸,身先士卒讓兩家人打好交道的好哥哥不多見了!

——我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溫若瀾輕笑了聲,拍了拍他的手笑道: “這孩子,真可愛。”

程墨被長輩誇可愛,不知怎的像拿到老師小紅花的小學生似的有點高興又有點羞澀,抓了抓頭發道: “……是麽”

幾人進了屋子,沒過一會兒程墨和溫若瀾在客廳相談甚歡,期間溫若瀾要跟阮卿敘舊,阮卿跟一灘爛泥似的倒在沙發上喝着酒,沒理會她。

沒過一會兒,譚遲和程淮從書房裏出來,程墨眼尖觑見程淮脖子上欲蓋彌彰貼的創可貼,眼神暧昧的朝譚遲望去。

啧啧,這得對程淮多熱情啊。

譚遲被程墨看得臉騰的一下紅了,知曉這個光憑眼神就能開車的男人肯定想歪了,瞬時覺得如芒在背。

怎麽辦,老公他哥腦子裏整日裏黃色廢料!

程墨用眼神跟程淮邀功給他搞定了未來丈母娘,心想臭弟弟嘴笨不會讨女人歡心,盤算着抽空教教程淮手法。

誰料,程淮望向溫若瀾道: “媽,下午四點的新聞發布會,我們需要準備一下。”

——媽!

等等,媽!

程墨慵懶散漫的笑容在那瞬間将裂不裂,只覺一顆雷在腦子裏炸開了,好不容易維持住完美的笑容抿了口茶,才終于搞明白進門時溫若瀾那句寵溺的“這孩子很可愛”是什麽意思。

世界上最離譜的事情不是不會撩不會追人的弟弟突然追到心上人,也不是禁欲又高冷的弟弟跟心上人突然就如膠似漆,而是不會攻略女人的弟弟沒等人反應過來就攻略掉了未來丈母娘。

絕對是開挂!

舉報!這裏有人作弊!

屋內幾人沒異議,拾掇了下前往發布會,到了發布會現場,一直在後座上暈乎乎睡覺的阮卿抖擻了下精神,從車上下來跟進了酒店。

發布會現場早便人群攢動,準備着大大小小的問題為難譚遲等人,為了搶下明日頭條一見到人就跟蜜蜂看到蜂蜜似的,一窩蜂長木倉短炮怼過去,被保安給一一攔住了。

主持人在簡短的開場白下安撫了媒體浮躁的心情,接着譚遲接過話筒表示: “網絡不是法外之地,網上有些不實言論已然傷害到我和我的家人,必要時候我将訴諸法律為我和我的家人争取該有的權益。”

十幾家媒體議論紛紛,攝像機一改往常“咔咔咔”朝譚遲拍攝,反而朝溫若瀾而去,像恨不得多拍幾張用以當做明天的版面。

明天的頭條,有了!

接着,溫若瀾輕輕笑道: “我聽我兒子的。”

阮卿有點不耐,站起身來拿着話筒,懶洋洋掃了眼蠢蠢欲動的媒體,眼底閃過幾絲厭惡和不屑, “大家好,我是楚淩經紀人,阮卿,今天來是交代交代楚淩以前的事情。”

媒體們面面相觑,委實沒想到譚遲等人将銷聲匿跡多年的人都挖了出來,閃光燈又紛紛朝向吊着眼角一臉厭世模樣的阮卿。

這,頭條都穩了!

阮卿聳了聳肩,瞥了眼溫若瀾,懶洋洋敘述了下當年楚淩的抑郁症和那幾首歌的事情,喝了口酒,散漫睨了眼下面寫滿“我要拿頭條”的媒體人,不禁覺得好笑道:

“溫若瀾當年去見楚淩,我也在,我專程錄音了,她們确實是要公布的。楚淩那時候抑郁症,控制不了自己,心理醫生的證明還有關于溫若瀾的手稿,我作為經紀人都能證明,也有證據,譚遲要告挺好的,一個個全部用诽謗罪告進監獄。”

“阮小姐有證據,為什麽不二十多年前拿出來呢”下面有媒體人尖刻提問。

阮卿譏诮,涼涼道: “你以為是什麽我只是不想而已,楚淩沒了,我就不想溫簫好過。”

媒體人們壓根沒想到這是朵野玫瑰,渾身是刺,又恨不得從她口中掏出更多的東西,愈發激烈舉手問問題,這次被挑中的是個鷹鈎鼻青年,舉着話筒刻薄道: “那阮小姐現在出來,是因為礙于譚家的關系麽”

“小朋友,”阮卿握着話筒,像看個幼兒似的眼底多了幾分憐愛,傳遍的話卻玩世不恭: “等你哪天查到我銀行賬戶上有譚家給我轉賬的兩個億再開胡編亂造吧。我來這兒不過是覺得溫若瀾可真慘,就因為我當年不說出真相,被逐出樂壇不說,嫁進譚家還離婚了,堂堂樂壇六小天後之一,現在竟然是個普普通通的音樂老師,我報複完了啊!只是現在順便來跟你們這群媒體,跟當年自以為是衛道士的人說一聲,捕風捉影沒實錘的東西都信,還毀掉了一個人。”

阮卿鼓了鼓掌,啧啧道: “你們好厲害哦。”

一通話carry全程,媒體被深刻內涵了一把,都不知道擺什麽表情了,但到底是臉皮厚的顧不上尴尬。但同時他們又找到了爆點,腦補了一出娛樂圈勾心鬥角,竟然通通說得通,就連通稿都構思好了。接着,媒體又問了一些問題,阮卿答得從善如流,半喝着酒半慵懶應着。

譚遲面色微變,望向口無遮攔的阮卿,恨不得将人給撕碎,可旁邊的溫若瀾抓住他的手,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躲在發布會不遠處的謝琮插着腰,見形勢逆轉,氣得臉都紅了,轉身就走,低聲咒罵着裏面那個瘋婆子。

從譚遲要開發布會開始,他就準備砸場子,裏面好幾個都是他安排進去帶節奏的,可偏偏被裏面的瘋婆子四兩撥千斤,愣是找不到一點突破口。

發布會結束後,由保镖護着譚遲等人離開了現場,重新上了車後,阮卿閑散道: “去一趟淮安公墓。”

“不去。”譚遲坐在副駕駛座上,透過反光鏡瞧見她模樣就恨不得将人扔出去。

“就去淮安公墓,”溫若瀾沒理他,沖駕駛座的程淮囑咐,複又對譚遲道: “公墓附近有個花店,遲遲一會兒下車去給媽媽買幾束小雛菊來。”

程淮微微颔首。

“媽……”譚遲不高興撒嬌。

怎麽,還由着人欺負啊!

阮卿仰頭又喝了口酒,眼底閃過一絲意外,吸了口氣道: “我還以為,你知道那件事情以後,不會再去看楚淩了。”

“她是我的好朋友。”溫若瀾道。

譚遲敏銳察覺事情好像不太對勁,豎起耳朵去聽,好像有只貓不斷在撓着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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