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釣魚執法

第14章 釣魚執法

◎“師妹,乖。”◎

肌膚相觸間,花盛妙只覺得孟春師兄的手如同月絲一樣冰涼光滑。

……道理她都懂,只是大師兄的手連繭子都沒有,是不是也太離譜了一點?

孟春邈垂眸,看着小師妹皺眉着仿佛研究一個難題一樣盯着他的手的樣子,他輕聲道。

“師妹,你的玄月命線。”

花盛妙猛然縮回手,連忙将自己手腕上的玄月命線伸了過去。

都怪她還沒有養成和大師兄一樣,把法寶當成身體一部分的習慣。

大師兄不會以為她剛剛是在故意輕薄他吧?!

對上大師兄那張出塵脫俗的臉,花盛妙感覺自己幹巴巴的解釋,毫無說服力。

“師兄,我剛剛不是故意輕薄……對您不敬的。”

孟春邈握住她玄月命線的手依然平穩,他看向花盛妙的柔和笑容中,似乎透着淡淡的不解。

“輕薄?什麽是輕薄?”

看着純粹如稚子一般的大師兄,花盛妙沉默了一下,還是選擇誠懇道歉。

“師兄……總之,如果有人對你做了讓你不舒服的親近舉動……就是輕薄。我剛才沒反應過來就碰了師兄的手……”

孟春邈若有所思,他靜靜看着一臉苦惱的小師妹,神情溫柔如雲中明月。

“無妨。我并不讨厭師妹。”

孟春邈再度伸出手,似乎極為耐心等着花盛妙将手放上。

看着花盛妙沒有反應,孟春邈微微偏了偏頭,似乎有些疑惑。

“師妹?”

花盛妙突然有些茫然。

事情是怎麽突然發展到好像她突然拐騙大師兄牽她手的地步的?!

憋了半天,花盛妙只能憋出一句。

“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在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算了,師兄,我們快點去看師尊吧。”

花盛妙希望能跳過這個話題。

然而孟春邈的身形在原地不動。

保護好自己?

他倒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麽叮囑他。

看着小師妹耳邊的小花苞,孟春邈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揚,他溫聲應道。

“好。”

似乎想到了什麽,孟春邈又慢慢道。

“師妹在外,也要小心。若是遇到難纏的敵手,可以試試将玄月命線變化成我的模樣。但不到生死關頭,師妹最好不要這麽做。”

花盛妙被大師兄的話勾引起了好奇心。

玄月命線就像是一團可以随意變化的橡皮泥一樣,她已經試過了将玄月命線變化成雨傘,利劍,銅錢,包子,可似乎這法寶只能變化成尋常可見之物,而且只能持續較短的時間。如果玄月命線變化成她不了解的東西,只會變成虛有其形,沒有什麽實際作用的,比如說手機外表的磚塊這樣的死物。

如果讓玄月命線變成人,那不就是只會變成一個雕塑一樣的假人嗎?

所以——

“師兄,為什麽最好不要将玄月命線變化成您的模樣?”

然而孟春邈的死寂黑眸看向她,他溫和,卻似乎難得得有些認真道。

“因為,我也不知會發生何事。”

大師兄的這句回答看似一句廢話,然而花盛妙豐富的想象力,只憑這一句話,就已經能腦補出許多細思極恐的結果。

她向孟春邈鄭重保證。

“師兄放心,我一定不會輕易嘗試的。”

孟春邈慢慢點頭,他身後的玄月命線仿佛嘉獎一般的,輕輕摸了摸花盛妙的頭。

“師妹,乖。”

走進那扇大門後,花盛妙發現他們竟然一步就來到了那座白色小島上。

只是與她昨天和嵇師兄一起到訪的場景有些不同,毫無波瀾的深海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凝固深淵,海水的顏色濃得和墨汁一樣,海裏沒有巨龜浮現而出,潔白的沙灘上也沒有無數小龜冒出頭,就連那深紅如血的宮殿,也寂靜得像一座死牢。

花盛妙原本以為她昨天見過的場景已經足夠可怕,沒想到她今天見到的這種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更加讓人不敢出聲。

然而孟春邈像是一點都不覺得這裏的安靜有多麽詭異。

孟春邈指尖一動,一條月絲如入無人之地般伸入他腳下的泥沙中。不過片刻原本潔白的海沙就變成黑紅如血的顏色,然後這黑紅土壤裏,如同時間被成百上千倍加速一樣,突然出現了無數株搖曳的嫩葉和野花。

清新的原野草葉氣息彌漫開,那些原本如同消失一樣躲在泥沙之下的小龜,此刻迫不及待地從沙層下爬出來,用力地刨土,咬上脆甜的草莖和嫩葉。

這場景格外的和睦融洽,看着大師兄垂眸低眼,溫柔微笑,耐心看着那些小龜進食的樣子,花盛妙的身心微微放松間,又忍不住生出了一點疑惑。

雖然這些小烏龜進食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可是大師兄,看上去真的不像會喂養可愛小動物,反而很像是準備喂完之後,再拿這些被喂飽的小動物去喂其它東西的人啊……

一想到昨天師尊咔嚓咔嚓咬着重鼎的聲響,花盛妙突然有些不敢多想。

直到這片突然出現的草葉和嫩花被密密麻麻的小龜們啃食殆盡,陸陸續續有小龜重新鑽回土沙中,她才輕聲問道。

“師兄,我們何時去看師尊呢?”

孟春邈靜靜地看着那群小烏龜鑽回土裏。

“小師妹不是已經在看了嗎?”

花盛妙陡然一驚,她下意識看向腳下三兩成群,還在扒拉着她鞋履,似乎想讓她挪開方便吃草的小龜。

“這,這是師尊?師尊不是在大殿裏被關着嗎?”

孟春邈的聲音緩慢溫和得不讓人心煩,反而有種讓人能靜下心的平靜感。

“大殿裏關着的是師尊的血魔化身,并不是真正的師尊,它平時鎮壓在血牢裏,若是胡言亂語,吵嚷着要吃血食,師妹也不必在意。它餓久些就沒有力氣害人了。”

花盛妙有些艱難地轉頭看向了那座宮殿,她突然想起昨天嵇師兄特意帶了一鼎魚來喂師尊的血魔化身的經歷。

那活魚算是血食嗎?

嵇師兄不會是帶着她幹了一件壞事吧?

想到孟春師兄剛剛提及的“害人”,花盛妙硬着頭皮,還是将昨天嵇師兄帶她來這裏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大師兄。

“……師兄,血魔化身吃了活魚,不會從牢裏跑出來吧?”

花盛妙沉重的做好了面對捅破大簍子的心理準備。

然而孟春邈淡淡道。

“不是什麽大事。将師尊的道身和血魔化身同樣削過一層就好。”

花盛妙還沒來得及想這個“削”是什麽削法,下一刻,她就感覺柔軟的月絲輕輕再摸了摸她的頭。

“師妹,乖。”

孟春邈死寂的黑眸靜靜看着花盛妙,他仍在笑着,明明還是那張出塵脫俗的面容,卻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溫聲感慨。

“我不想讓小師妹怕我,所以,小師妹不要變成和師弟,師尊一樣的怪物,好不好?”

哦,師弟,師尊原來都變成了怪物嗎?而且聽起來他們的下場都不太妙啊……

但問題是說出這番話的大師兄,看起來最不像個正常人吧!

所以大師兄真的有必要叮囑她當個正常人,而不是立刻找人看看師門的風水嗎?!

花盛妙內心複雜,然而被大師兄摸着頭的她,只能戰戰兢兢,小雞啄米地點頭。

“師兄,我一定會聽話的!”

大師兄的話成了最後一根壓倒花盛妙念頭的稻草,她終于堅定了跑路的決心。

她一定會聽嵇師兄的話,早日另投師門,不讓師門上下皆不正常的傳統受到哪怕一點點玷污!

孟春邈看着一臉寫滿“我一定會努力的”小師妹,終于感到滿意般地放過了她。

然而還沒完,孟春邈凝視着那片深海,突然溫聲問道。

“小師妹會用玄月命線了嗎?”

花盛妙下意識點點頭,又回想到剛剛大師兄生草的操作,還是不堅定地又搖了搖頭。

然而大師兄循循善誘得像一個教導孩童的溫和長輩。

“師妹,将玄月命線放進去。”

花盛妙遲疑地看着那片和墨水一樣的海。

“師兄,是放進海裏面嗎?”

孟春邈耐心地點了點頭。

“師妹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師尊的道體。”

花盛妙已經隐約有了猜測。

“師尊的道體,是那只大龜嗎?”

孟春邈點頭,甚至還溫和地向她解釋了讓她這麽做的原因。

“師妹昨天才見過師尊,師尊若是記不得,就應該削去兩層甲殼了。”

所以她是釣魚執法的那個誘餌嗎?

花盛妙僵硬地點點頭。

孟春邈溫聲安撫她。

“師妹不怕,我不會讓師尊真的傷到師妹的。”

只要她乖乖當好一個工具人師妹,大師兄就會保護她。

花盛妙聽懂了孟春邈的言下之意,她閉上眼,玄月命線投入水中的同時,她也虔誠許下一個心願。

她的心願也不大,只希望她第二次拜入的師門裏全都是正常修士就好了。

…………

原本靈力操縱玄月命線的時候,花盛妙感覺自己像是多了一條無形的手,對周邊事物也有一種模糊的感應。

只是等玄月命線入水的時候,一股沉重而滞重的阻力,像是逐漸隔絕了她和玄月命線之間的聯系。

玄月命線越往下方探去,這種阻力就越發強大。

花盛妙漫無目的地飄下了一會兒,就有吃力得想要打道回府的感覺。

然而突然間,一雙眼睛似乎盯上了她。

是那只巨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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