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捏貓爪
捏貓爪
妖獸嘶吼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歸于平靜。
韓頃霖拿出帕子擦了擦佩劍上的血跡,都是妖獸的,味道令人作嘔,而且某只妖獸的血還有腐蝕的作用,已經影響到寶劍的靈光。
長廬山主的特制法袍原本就是一件威力不俗的防禦性法器,如今這裏壞了一片,那裏挂着半張,俨然破破爛爛,說是乞丐專用也不為過。
韓頃霖擡手施法,換上一件新的法袍,這件同樣繡着代表長廬山主身份的紋樣,只不過等級低了些,至于防禦性作用嘛,可以忽略不計。
衣着是顏面。
韓頃霖環顧四周,地上随處可見妖獸的殘肢,食腐的動物被劍氣震懾,根本不敢靠近,兒她本人執劍懸浮半空中,很有肅殺之意。
岳绾這邊,裂開的空間已經停止擴張,超過一丈高的黑黢黢洞口令人望而生畏,其中溢出來的氣息,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她看向韓頃霖這邊,此刻韓頃霖氣息已經穩固下來,乍一看似乎沒什麽,其實在場的兩人都知道,韓頃霖是受了傷的,這傷能不能扛得住第二次出手,顯然是個未知數。
恍惚間,岳绾覺得自己拖累了韓頃霖,如果她沒有跟着一起進來,如果她修煉速度再快一些,如果——哪有那麽多如果,後悔這種事,改變不了任何既定事實。
遙遙相對,韓頃霖當然知道岳绾在想什麽,她當然不會吧岳绾當成累贅,畢竟把人帶下來是她同意的,至于後悔什麽沒讓對方待在安全的地方,韓頃霖覺得矯情。
這世上的事,哪有那麽多能提前安排好的?
遠處再次傳來妖獸的嘶吼,大地跟着震顫,就連天上厚厚的雲層都有跟着動起來的跡象,韓頃霖當即噴出一口血來。
這次的動靜,是針對她的。
金丹期的岳绾同樣受到了影響,但顯然沒有韓頃霖那麽重,她臉色一白,焦急地喊了一聲:“走!我們一起走!”
不去管那黑黢黢的洞口後面是什麽,反正留下來是絕對沒有任何好處的,從山洞出來拼死一搏,不就是為了這個所謂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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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頃霖一邊擦着嘴邊的血跡,一邊快速移動到岳绾身邊。
一個山岳一般的身軀出現在二人視線當中,每動一步,大地就顫抖一次,顯然,這是比剛才那個通過嘶吼讓韓頃霖吐血還要厲害的家夥。
“走!”
韓頃霖祭出護體靈光,将岳绾牢牢護在身邊,二人身形一動,旋即消失在黑漆漆的洞口之中,而那條裂縫也在二人身後無聲無息地彌合。
厚厚的雲層,昏暗的天地,山岳一般的巨大妖獸,只是靜靜立在那兒,就在韓、岳二人消失的同時,它也停住了腳步。
而進入黑漆漆洞口之後,岳绾只覺得好像進入一個異常陌生的世界,這裏沒有光,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天地不曾分明,更辨不清東西南北,除了身邊人的呼吸和心跳,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山主!”
“我在呢。”
韓頃霖緊緊握住岳绾的手,故作輕松的語氣,分明是要安慰身邊人的意思。
“這是什麽地方?”
“不知道。”
“我感覺,跟來時不一樣,應該不是長廬山地下那個裂縫,會不會——”
“噓——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有,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靠近,這氣息,有點熟悉。”
“是劍。”
黑暗中,一柄灰蒙蒙長劍正以極快的速度飛過來,就停在二人面前。說來也怪,明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這灰蒙蒙的長劍好像自帶灰色的光,就這麽耀眼地懸着。
“這……是木前輩!”
岳绾一臉的不可置信,失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一刻,她竟然不再懷疑這個可能,甚至反而認為這才是正确的。
“木前輩的劍?”
韓頃霖打量着那柄灰蒙蒙的劍,她聽過木獲的名字,作為劍修,對這柄劍也同樣很有興趣。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柄劍只是具備了劍的形狀而已,并無實質,然而卻能給人一種銳利之感,絲毫不輸給當今天下的名劍。
“好劍。”
就在韓頃霖情不自禁發出感嘆的同時,那柄劍也開口了。
“跟我來。”
有點冷淡的聲音,是岳绾熟悉的、木獲本人,“木前輩,您當真過來了?”
灰蒙蒙長劍沒有回答,而是兀自往前飛去,似乎并不打算多說。
韓頃霖原本有點尴尬,此刻趕緊拉着岳绾追着灰蒙蒙長劍而去。
說來也怪,明明給人感覺無邊無際的漆黑世界,在灰蒙蒙長劍的指引下,偏偏就有了邊界,亮光出現的時候,岳绾嗅到了那股濁氣的味道。
是長廬山地底裂縫冒出來的那種。
黑暗退散,天光越來越亮,最後,長廬山出現在二人面前,守在外面的裏竹居士等人立刻焦急地圍了上來。
“山主!”
“岳長老!”
“我沒事,今天還是多虧木前輩出手。”
韓頃霖毫不猶豫地承認了,看着那灰蒙蒙長劍懸空的樣子,她有一種感覺,就是這柄劍大概急着回去,于是立刻道:“多謝前輩出手,晚輩韓頃霖代表長廬山拜謝。”
她面向灰蒙蒙長劍鄭重一禮,岳绾毫不猶豫地跟随,裏竹居士等人雖然還有困惑,出于對山主的絕對信任,也一個接着一個面向灰蒙蒙長劍行禮。
“不知前輩可有教誨?”
沒有得到回答,韓頃霖立刻又道:“待此間事了,晚輩必當親自登門拜謝。”
這次,灰蒙蒙長劍沒有再停留,而是輕吟一聲,直接無視長廬山護山大陣,飛到極高處,在空中盤旋幾下,旋即認準方向,直接飛回了嶼山湖。
裏竹居士心中大為震撼,這長廬山護山大陣可是長廬山多少代人的心血,目前還在不斷改良加固當中,說是固若金湯也不為過,可如今看來,似乎有點自欺欺人啊。
韓頃霖目送灰蒙蒙長劍離開,随即開始善後事宜。
……
長劍從空中快速掠過,不多時便回到了嶼山湖小院。
木獲袍袖一甩,把這柄長劍收起來,長廬山上的見聞,同時說給崔什殷聽。
因為某些原因,這貓突然耍賴,就不去長廬山了,雖然真身不去,木獲的飛劍去了,想要知道的,也就差不多了。
“哦,那是兩界通道嗎?”
“嚴格來說不算是,因為兩個不同的界面,以界面壁壘為邊界,又有界面之力為束縛,正常情況下,不存在通道這種東西。”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什麽原因,竟然讓長廬山跟另外一個世界産生了聯系?”
崔什殷翻滾着身子,把木獲放在貓身上的棋子抖落,前爪伸得長長的,伸到木獲腿上,惬意地放着。
“這個暫時不清楚,但我可以斷定,問題大概是出在另一個世界。”
“那長廬山的上古遺跡呢?木獲,不要捏我爪子。”
木獲放開手,改為撫摸貓的腦袋,如今天氣漸涼,這榻上鋪了一層褥子,貓躺着舒服,人坐着也舒服。
“上古遺跡是結果,不是原因。”
木獲手上犯了賤,在貓肉肉的耳朵上輕輕彈了一下,立刻遭到貓的大聲抗議。
“木獲!”
崔什殷支撐着身子坐起來,整只貓看起來毛亂亂的,潦草當中又有一點兇,兇悍之中又顯委屈,這情緒當真是豐富極了。
“阿殷,我錯了。”
木獲低頭認錯的時候,總是很真誠,剛才飛劍去了一趟,長廬山的事她已經不放在心上,此刻當然是好好跟眼前的貓玩,這才對得起自己。
“哼!”
崔什殷鼻子出着聲,身子一歪,靠在榻上,人模人樣的,露出柔軟的肚子,被木獲瞧見了,立時伸手去摸。
貓肚子的手感,摸過的人都知道。
何況,對木獲來說,這可不是什麽寵物貓,這是貨真價實的道侶,不過是暫時以本體示人而已。
崔什殷黑着一張貓臉,看着那只不規矩的人手,兩只前爪毫無預兆地同時伸出,把那只手抱住,然後哈着氣,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牙齒,作勢狠狠咬了上去。
木獲痛呼一聲,就是有點敷衍,臉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貓當然沒有真的咬人,只是很克制地在木獲手臂上留下淺淺的牙印,沒有見血,當事人能感受到輕微的疼痛,像被無毒的小螞蟻咬了一口,還有點癢癢的。
這種感覺,就是不小心磕到桌子,都比它痛上幾倍。
但樣子還是要裝的。
有時候感覺沒有那麽重要,但是表情很重要,因為面部表情可以向對方傳遞情緒,快樂就是這麽來的。
崔什殷玩夠了,就放開木獲的手,像個無聊的老大爺一般靠着榻歪躺着。
木獲看着自己的手臂,剛才貓留下來的痕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她忍不住一笑,“阿殷,你牙口不行啊,讓我看看。”
說着,也不管貓的意願,就俯下身,伸手去掰開貓的嘴,看貓的牙。
崔什殷不想理會這無聊的女人,任由對方為所欲為。
對于貓來說,牙齒是非常重要的武器,當然不可以輕易示人,如今木獲膽大包天,看完了貓的牙,又捏着貓的肉墊子,去看森森肉爪,其過分程度,簡直難以用言語表達。
“喵嗚——”
喵了一聲,不想說話的時候,崔什殷也會用喵喵叫來回應,很多人說野貓才不會叫,喵喵叫是貓為了與人類溝通特意發出來的聲音,這個道理在她這個大妖身上,似乎也說的過去。
任由人類拿捏的小貓,有時候就少了一點樂趣,木獲是這麽認為的,她想了想,捏住了兩只貓爪,然後俯身貼過去,人類的鼻尖觸碰到貓的鼻尖,涼涼的。
崔什殷一對漂亮的貓眼睜得圓圓的,在她有所反應之前,木獲那張放大的臉已經離開,一人一貓重新拉開安全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