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護狗
護狗
顧逢清被突如其來的怒斥吓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原野跟猴兒似的一下竄了起來。
她倆剛醒,雖然現在都十點多了,但畢竟昨晚睡得晚,原野打完點滴都淩晨四點了。
顧逢清頭發蓬亂,裹着大襖呆愣愣坐在一邊,就見原野用十足謙卑且正式的站姿站在了床邊,雖然半長發支楞八叉地昂着,但挺拔的身姿可以立馬拉去踢正步。
并對那個老人喊道:“爺爺,您怎麽來了?”
老人身着純黑色中山裝,白發全部梳在腦後,嘴角下垂,臉上的每一根皺紋都寫滿了古板。
“小易問你在哪,你說你在醫院,都跑醫院來了,我還能不來看看?”小易是原野堂弟,老爺子話一出口,旁邊的青年就擡起滴溜溜的眼,往顧逢清身上轉了好幾圈。
“……哪需要勞您大駕。”原野小聲說道,順便瞪了堂弟一眼。
“還頂嘴?!你真是給我長臉啊。”老爺子不顧原野慘白的臉色,擡腳就踹:“我當年喝二斤白的也臉不紅氣不喘,你直接幹醫院來了!”
“回去接着喝!今天我老戰友過來拜年,你不喝誰喝?就是喝少了才那麽嬌氣!”
一旁的顧逢清實在聽不下去了,她在二人說話時理好了容顏,站起來不卑不亢地轉到原爺爺面前,微微躬身道:“原爺爺您好,我是原野的朋友。”
原老爺子這才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一點也不像顧逢清見過的長輩,什麽和藹可親統統沒有,只有無邊無際的壓迫。
她站直了,笑意盈盈地對老爺子說道:“您不知道,昨晚原野酒精中毒差點休克,他給我打電話我去接的,要不然現在說不定……”
頓了頓,顧逢清又道:“醫生叮囑最近這段時間不能再飲酒了,要不然會損傷內髒。”
原老爺子沒想到半路還能殺出來個攔路虎,這才正眼瞧着顧逢清,冷不丁道:“原野,你談姑娘了?”
顧逢清剛想否認,就聽原野那個逼搶話道:“對,您未來孫媳婦。”
“大人面前有你說話的份嗎?小姑娘別着急,門還沒進呢就使身份了。喝酒這事,我比你懂。”
老爺子壓根沒把顧逢清的話放心上,他要是真那麽好溝通,原野也不會被他壓迫那麽些年。
顧逢清卻有招,她聽到那話也不生氣,只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眼見着自己的狗被欺負,于是上前一步道——
“原爺爺,原野怎麽能跟您比,您當年馳騁沙場鍛煉過來的,原野一個大學生,酒場上還是菜鳥呢。”
對于固執的人,就不要跟他講道理,而要順着他,慢慢圖謀自己的訴求。
她掏出手機給老爺子看原野昨晚吊水時半死不活的樣,臉色慘白,嘴唇發紫,跟冰櫃裏凍了八百年似的。
“您看,現代醫囑不也得遵守嗎,他是您親孫子,真喝出事了心疼的不還是您。”
“要我說,先讓他把胃養養,這不是為了有個好胃以後更好喝嘛!而且醫生說他今天點滴還沒挂完,挂完了才能走呢。”
老爺子盯着照片看了好幾眼,似乎還是有點心疼的,轉頭瞧了瞧原野,冷哼一聲,半晌才道:“今個晚上七點,你給我準時到家,聽到沒有,晚了就去罰跪。”
原野大氣不敢喘,老爺子帶着幾個目瞪口呆的年輕人出去了,他才呆呆轉過頭,看着顧逢清道:“他就這麽走了?”
“對呀。”顧逢清坐回床上,第一次見無法無天的原野這慫樣,似乎非常可樂。
她對着原野招招手,問道:“你為什麽那麽怕你爺爺啊?”
原野也坐回去,緩緩道出過去:“因為他……太嚴厲了,他對我一貫實行養狼計劃,我小學時學完了高中課程,高中學完了大學課程,沒有娛樂沒有休息,一切都嚴格按照軍事化管理。”
“現在讓我說我也記不得了,反正以前他只要哪裏不順心,不是體罰就是挨打,或者罰跪,我小時候有一次回家晚了半個小時,被他罰跪了一整夜。”
顧逢清聽到這裏,總算明白原野身上那種勢在必得的氣質是怎麽出來的了,被那樣訓練出來,怎麽不銳不可當。
她有些心疼,又不知道該怎麽表現。
高級病房裏什麽都有,兩人洗漱過後,簡單吃了點飯。
顧逢清沒忘了給顧瀾報備一下,她記得今天是要去拜年的。
顧瀾居然奇跡地沒管她,任由她胡鬧。
看來,路平卿徹底地替代了她的位置啊。
下午原野接着吊水,顧逢清想起來個事,動手機搜索一個名字——
陸離。
她本來只是試試,因為那個圈子裏基本人人都有百科介紹,沒想到還真讓她搜出來了。
上面介紹:陸離,女研究員、學者、生物學家,早年畢業于……
呦呵,頭銜怪大。
顧逢清盯着百科上陸離一張身穿白大褂的照片,不知為何覺得有點眼熟。
她往下翻着,赫然看到,陸女士于20XX年在非洲遭遇意外,與其丈夫死于異鄉。
嗯?
她丈夫不是路北平嗎?路平卿她爸?
怎麽已經去世了?
難道是再婚?
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想找人問問,一時又不知道該找誰。
這時她看見吊兒郎當一直盯着她的原野,突然問道:“你能給我查個人嗎?叫陸離。”
“行啊。”
“好查嗎?”顧逢清覺得有點異想天開。
“嘁,也不看看我是學什麽的。”原野不屑。
——
當晚七點,各回各家。
顧逢清不放心得叮囑,讓他千萬別喝酒,原野滿口答應,還說如果躲不掉就直接跑,去她家找她,和她一起過年。
顧逢清給了他一腳,卻被人順勢攬住親了一口。
話是這麽說,其實過年忙得很,倆人并沒有時間見面。
初二晚上,顧家好不容易清閑下來,下午剛把客送走,任曜就直接來家裏接人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和路平卿是什麽關系,任曜進門跟顧瀾說有聚會,顧瀾就大手一揮放人。
路平卿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下樓,任曜站在旋轉樓梯旁,看見她後,又往樓上瞟了眼,問道:“逢清呢?”
路平卿搖了搖頭:“沒看見逢清姐。”
任曜便搬出顧母,對着顧瀾道:“顧姨,那幾個兄弟都等着逢清來呢,好多天沒聚了,逢清現在是越來越難請。”
話出口了,顧瀾親自威壓着顧逢清趕場子,顧逢清不情不願地從床上爬起來化妝,哪裏還躲得掉。
到了會所,顧逢清打眼望去,十來個人,該來的都來了,她甚至還在裏面看到了方越。
自從上次在商場偶遇方越後就再也沒見過面,後來倆人倒沒事聊兩句,只是一直沒約着出來玩。
顧逢清像是找到了歸宿,邁着大步向方越走去,還沒走幾步,就聽一個女孩對她喊道:“逢清?過來!妍兒在這呢!”
說話的是以前一起玩過的女生,關系不遠不近,她估計還以為顧逢清和李妍兒跟以前一樣鐵呢。
顧逢清笑着回應了一句:“不用了。”也不理會一旁李妍兒半張着口失落的眼神,徑自往方越旁邊走去。
方越似乎很驚喜,給她騰出位子,兩人靠在吧臺上,顧逢清舉起一杯雞尾酒,沖她吊兒郎當地敬了敬,當打招呼了。
一個狼尾頭說話渾不羁的男的帶着倆人晃過來,沖着顧逢清喊道:“呦!這不嫂子嗎!”
“嫂子還是那麽漂亮!”
衆人哈哈大笑間,一個欠兒吧唧的聲音插了進來:“老梁,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吧!嫂子換人了,是咱路姐。”
這人就屬于非常沒有眼色的,他話一出,衆人皆愣了愣,坐他旁邊的竹子澗拿起一個抱枕扔在了他身上。
還好狼尾是個圓滑的人,短暫愣怔後就大聲說笑道:“嫂子現在單身了?那我是不是就有機會了?”
他一邊給大家找臺階下,一邊真的欺身靠近顧逢清,藏着笑意的雙眼後帶着點探究。
顧逢清擺擺手,這個時候不是嚴肅的時候,當際也笑罵道:“你也配。”
衆人一陣哄笑,徒留任曜一個人鐵青着臉坐在沙發中央。
十幾號人交際的交際,玩的玩,顧逢清和方越坐在原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方越并不知道之後的後續,卻在今天發生的事情裏嗅到了大概,當際調侃道:“放下了?”
顧逢清知道她在說什麽,喝了口藍色的酒液,撇撇嘴,沒小麥果汁好喝。
“什麽放不放下的,他算什麽東西。”
方越大笑出聲,越來越覺得她有意思,又問道:“那你和李妍兒呢?”
“也掰了。”
方越敬她一杯:“夠豪爽。”
方越因為之後有事,沒多久就悄悄退場了,但是走之前跟顧逢清約了年後一起出去玩,顧逢清滿口答應,新朋友這不就來了嗎。
不知道為什麽,方越整個人就特別對她脾氣,長相也是性格也是,豪爽利落,還是非分明。
她在原地又坐了會,剛想着怎麽才能偷偷溜走,就見竹子澗一個人走了過來。
顧逢清疑惑,她跟竹子澗沒什麽具體的仇,不過立場問題,對方站任曜他們,那她們只能掰了。
要換李妍兒或者其他兩個過來,她早轉頭走了,見是竹子澗才原地坐着看看他要幹啥。
竹子澗一屁股坐在了剛才方越坐的位置上,張口先悶了一杯酒,然後才期期艾艾地道——
“逢清,你知道嗎,除夕那天之後妍兒一直都沒睡好過,她難過到半夜三點還給我打電話哭訴,你怎麽那麽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