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上鈎
上鈎
“我看你是讀研讀傻了吧。”
顧逢清收起漫不經心的心思,認真看着原野:“這也是你追人的手段嗎?”
見原野不說話,她又道:“你知道你在幹嘛嗎?這是跟蹤,是犯法的,你侵/犯了我的隐私權。”
高大的黑影逼近過來,看着她,上挑的狐貍眼沉下來,固執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幹什麽。”
顧逢清卻依舊很沖:“可你總得有個限度吧?你一個快要畢業的人,天天跟我在圖書館裏裝備考學生,我去山裏露營有你,去南城沖浪有你,随随便便一個晚上出來又碰到了你。”
“你是不是無時無刻都跟在我後面?”
原野似乎想說什麽,在看到她犀利的眼神後又退縮了。
顧逢清沒理會他的神情,重新大步往停車場走去。
見人又跟過來,她站在原地沒回頭喊道:“別跟着了!”
半天不見腳步聲後,她才又往前走去,徒留原野一個人站在原地。
等瑪莎拉蒂開上路,車窗打開,絲絲冷氣從窗外透進來,吹拂到人臉上,她才慢慢冷靜下來。
說實話,她有點心軟了。
原野雖然一直在自顧自的跟蹤她,但其實沒做過什麽傷害她的事。
包括之前幾次,還算幫了她的忙。
除了……之前發現他偷藏她扔掉的衣服,有點惡心。
他幹的這事,幸虧人長的好看,私下裏兩個人相處他也比較守規矩,否則顧逢清鐵定就報警了。
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他,可見人被她兇在原地不敢動彈的樣子,又有點心疼。
顧逢清明白,今天這純屬遷怒。
晚上接二連三被以前的舊人煩,她本來就積攢了很多怒氣,還沒地方發,原野屬實是撞到槍口上了。
可是,顧逢清清楚,他追人的方法是不對的,即使現在隐而不發,以後也一定會因為別的契機爆發的。
現在趁早讓原野意識到這個問題,反而有好處。
——
等她在郊區兜風兜了大半宿,回到顧宅的時候,大門緊鎖,早就閉了燈。
她用指紋解鎖,悄無聲息進了屋,換好衣物和鞋子,進了自己卧室的衛生間洗澡。
一身清爽地出來後,因為只開了衛生間燈和燈帶,偌大的房間昏暗且靜谧。
顧逢清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拉開大床上的被褥,剛要躺進去,卻突然發現床上多了個人。
“什麽東西?!!”
顧逢清被吓了一大跳,慌忙開了床頭燈,就見身着黑色吊帶裙的路平卿從她的被窩裏爬了出來。
“你有病啊!”顧逢清簡直要崩潰了。
路平卿慢吞吞靠在了床頭櫃上,喊亮全屋燈光,以一種主人的身份瞪視着她,精明的眼眯起來:“姐姐,這個公主床睡着舒服吧。”
顧逢清還沒反應過來,她又道:“你知道嗎,我小時候都沒有床睡,我爸是個沒出息的初中老師,東城的老破小小區又擠又髒,我的房間特別小,我爸懶得買床,就用木頭箱子給我搭了個一米不到的小床。”
“每次我一上/床,木頭箱子就吱呀吱呀地叫,我但凡翻身的動作大一點,箱子就翻了。”
“所以,我看到姐姐的這個公主床,真的好羨慕啊,又大又軟,在上面翻跟頭都不會倒。”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顧逢清皺起眉頭。
路平卿卻不回答她的話,自顧自道:“姐姐你知道嗎,你沒回來的這些天,我都是偷偷在你床上睡過去的。”
她的話一出口,顧逢清想象了下路平卿每天躺在上面的樣子,霎時激起一陣惡寒。
她有點潔癖,關鍵自己還在不知道的情況了住了好幾天。
簡直要瘋了。
“你想睡大床就自己買,實在不行讓我媽給你買,她不是稀罕你嗎?或者讓任曜給你買,來禍害我幹什麽!”
她這話卻激起了路平卿的逆鱗,她唰一下起身,逼近顧逢清,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裏面的情緒似乎是下一秒就要把她吃掉。
“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我的好姐姐,你懂什麽?你什麽都不懂。”
說完這句話,她似乎低着頭,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實際上路平卿的系統都要崩潰了,怕她又說出些瘋言瘋語。
好在路平卿恢複了平靜,其實那一瞬間她真的很想把一切都告訴顧逢清,好好把自己的委屈傾洩給她。
“顧逢清——”
路平卿跪在床上,額頭靠近顧逢清的嘴唇,從下往上看着她,眼裏的瘋狂和惡毒簡直要溢出來,将人淹沒。
“我想知道,你被我奪走了一切,心裏是什麽滋味?”
“你暗戀了十多年的任曜,現在是我的了,我們已經上/過/床了,就差一個口頭承諾,但我不在乎,只要你眼裏沒有他。”
“你從穿紙尿褲就一塊兒玩的閨蜜,為了維護我打了你一巴掌,什麽滋味啊?”
“還有那個什麽竹子澗,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麽嗎?他說我善良柔弱,處處迎合我,背地裏罵你想法幼稚太較真。”
“你說說,她們怎麽會那麽蠢,随便騙騙就騙過去了哈哈哈……”
路平卿還在逼近,似乎想縮進她的懷裏,嘴中的話幾乎要變成氣音呢喃:“姐姐……下一個該是誰了呢?那個長頭發的男的?方越?還是顧瀾?”
顧逢清看着馬上吐氣都要噴在她臉上的人,并不生氣,退後一步,抱着胳膊,用下巴尖對着她,細白手指甩了甩一直拿在手中的手機。
“說吧,錄下來了。”
聽到錄下來了這幾個字,路平卿立馬變了臉色,剛才的嚣張氣焰霎時全無,似乎非常錯愕。
在看見路平卿唰一下變得慘白的臉後,顧逢清才終于有點揚眉吐氣的感覺。
還以為她會傻乎乎任人拿捏呢?她是沒經歷過什麽事,但是這不代表她是個蠢貨,會一直任人欺負。
顧逢清學着她眼中帶上戲谑,譏诮道——
“如果你再為難我,我不介意把這些話發給任曜他們聽。”
“你也不想剛編織好的謊言就被戳穿吧!費勁勾搭走的人,要是再失去可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以後給我滾遠點,那幾個随便挑撥就叛變的人我也不稀罕要,你們什麽鍋配什麽蓋,帶着她們趕緊滾。”
“我之所以一直沒辯解,沒跟你争,是因為他們不值得,但這并不代表我怕了你。”
顧逢清用手機往她尖俏的小臉上拍了拍,壓低聲音道——
“要是再在我面前犯賤,我不介意跟你鬥到底。”
——
路平卿走後,顧逢清把床鋪從頭換到尾,又洗了個澡,将那股惡心勁徹底洗脫,才敢上/床睡覺。
但路平卿的話卻并不純是廢話,她不可能無緣無故說這些,前面的那些敘舊也不全是訴苦。
顧逢清迫切想知道,路平卿到底為什麽那麽恨她。
從她的表現來看,好像曾經那些苦不是她該得的,她本不該如此。
怎麽會呢?
為什麽她就對她有那麽大的意見?在她印象裏,兩個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
曾經路平卿發瘋時透露過,兩個人以前好像見過。
是什麽時候?她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難道那個時候得罪她了?
顧逢清想起那個查了一半且充滿疑點的人,陸離,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年後,顧逢清快馬加鞭回了自己房子。
說幹就幹,那天她心底塵封的夢想浮現出來後,索性就去做吧。
她決定去國外讀雕塑。
顧逢清本科學的平面設計,女孩子學這個穩妥又有面兒,而且家裏有門路,好安排工作。
其實她一直更喜歡純美的雕塑藝術,只不過總有人在她耳邊說,雕塑又苦又累,一個女孩子整天弄得髒兮兮的,她才放棄了那個想法。
要是以往,她肯定還要內耗一下,一個人跑那麽遠,還是語言不通的俄國,要知道她會四國語言,母語英語法語,甚至包括很難學的德語,偏偏就不會俄語。
可現在,她不想想那麽多了,她還那麽年輕,瘋狂一把又怎麽樣,後果又不是承擔不起。
是時候挑戰一下自己了。
有了确切的目标後,生活就簡單多了。
顧逢清開始加急準備作品集,前一年的學習全部推翻,但她并不覺得可惜。
消停了沒幾天,一個男人畏畏縮縮在聊天軟件上聯系她,是原野。
從上次發火後,兩個人并沒冷戰多久,原野就試探性跟她說過好幾次話,只不過顧逢清覺得還沒到時候,就不怎麽熱情。
但是她早就不生氣了,她現在也理不清自己是什麽想法,一邊覺得原野有病,一邊又不忍心真的晾着他。
但這次,原野直接發消息道——你上次托我查的人,有消息了。
顧逢清一下子從畫架前跳起來,興沖沖洗了手,給他回信息道——怎麽樣?
——什麽消息?
那邊卻吊兒郎當起來,原野坐在一個全黑的小空間裏,緊窄的一扇小門,正着身子都不一定能進的去。
這屋子什麽裝修都沒有,不像他卧室那樣,黑色作為主色調的同時,因為參雜別的設計,而和諧且宜居。
這裏空間全黑,包括天花板和地板,沒有窗戶,二十多平米的空間密不透風,地上鋪着一層厚厚的黑色絨毯,可以赤腳坐在裏面。
一圈冷白的射燈打在牆上,原野坐在地毯中間,懷裏抱着個抱枕,見被釣的人上了鈎,板得死緊的臉上蕩出點笑意。
其實顧逢清不知道,他在不跟她相處時是不怎麽笑的。
因為一直跳級,也不怎麽跟同齡人相處,他在被譽為天才的同時,也被稱為“怪胎”、“裝逼犯”。
所有人對他的印象都是冷漠且不敢接近,只有顧逢清一個人會覺得她和善。
因為他收斂了全部的戾氣,一步步僞裝,僞裝地像個正常人,只求不要吓退她。
可惜還是惹人不高興了。
但他不會放棄,此刻動動手指編輯新的消息,點了發送。
——我新到了幾個片子,還是大衛福斯汀的,要不要看?
——你來我家,我當面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