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拜訪
拜訪
顧逢清回到自己家後,沒多久,就接到了顧瀾的電話。
她心裏吐槽,幾個老姐妹消息也太靈通了吧,這才剛告訴任阿姨,下一秒顧瀾就知道了。
“喂,媽。”顧逢清做好挨罵的準備。
“聽說你要出國?”
“嗯。”顧逢清點了點頭。
“去哪個國家?”
“俄羅斯,學雕塑。”
顧瀾靜默了一會,顧逢清知道她是在積攢怒氣,果然,下一秒,劈頭蓋臉的訓斥就沖出電話。
“你長能耐了啊,小兔崽子,這麽大的事都不跟我商量一下,自己拿定主意了。”
顧瀾最懂怎麽戳人心眼,直接道:“你有錢嗎?出國留學幾年打底好幾十萬,不問我要誰給你掏?”
顧逢清罕見地撒了下嬌:“媽媽,我知道你肯定會給我掏的,你最好了,這是我的夢想啊。”
“你還記得嗎,初中那會開班會,你也在,老師問我以後想成為什麽樣的人,我就說想當一名雕塑藝術家。”
顧瀾沉默了一會,這個閨女一直都和她不親,此刻孩子自己都軟了态度,她一時也不好太強硬。
但仍舊不贊同:“去英美都行啊,也有不少好的美院,為什麽非要去俄羅斯,你又不會俄語,那邊的氣候吃住也不适宜。”
“想問題要全面,你不是小孩子了,逢清,考慮清楚再跟我說,反正去俄羅斯我不同意。”
說罷,顧瀾就挂了電話。
顧逢清嘆了口氣,她就知道不會那麽容易。
說白了,顧瀾并不是多把她的事情放心上,只是習慣性地拿捏她,喜歡壓她一頭。
仿佛不給她制造點困難她就心裏不舒坦。
但是,如果那麽容易放棄,那她就不是顧逢清。
下定決心後,她抛棄一切雜念,年後到現在一個多月了,她一直在學俄語,勢必要把俄語二級考下來。
她本身就是個很有語言天賦的人,學了那麽多語種後,自己也有點心得,再加上有錢往裏面砸,請最好的俄語老師一對一授課,終于趕在夏天來臨之際,把俄語二級證書考了下來。
這半年是她過得最安靜的半年,沒有任何人打擾,曾經租的膠囊自習室也續上了,顧逢清每天風裏來雨裏去,有一種又回到高三的感覺。
證書下來的那一刻,顧逢清氣勢洶洶地回到顧宅,将證書擺在了顧瀾面前。
“媽,服不服?”
顧瀾放下茶杯,淡淡撇了她一眼,并沒有一句誇獎,而是道:“下星期六空出來,跟我一起去南山拜訪南菱大師。”
南菱大師,這個名字并不陌生,有錢人都愛信一點神神叨叨的,這個大師既不禮佛也不修道,似乎自成一派。
顧瀾以前遇到點麻煩,是這個大師給消了災,從此就結了緣。
“好。”
顧逢清還想問一問她去留學的事,但見顧瀾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也就歇了心思。
下周六大清早,司機開車到顧逢清家接人,從顧宅出發,車程不近,畢竟跨了市區,滿打滿算也得兩個小時。
顧瀾計劃着今天下午去拜訪,夜裏歇一夜,第二天再回。
顧逢清特意跟自己指導作品集的老師請了假,畢竟要去不短的時間。
到了顧宅,顧逢清沒下車,她坐在副駕,後座是給顧瀾留的。
結果一個人先顧瀾一步上了車。
顧逢清看着路平卿輕車路熟的樣子,非常詫異,她也要跟着去?
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吧!
顧瀾上車後,顧逢清直接問道:“媽,她也去?”
顧瀾像是在遮掩什麽,避重就輕道:“怎麽,你有意見?”
顧逢清以為自己的任務只是陪同,當際說道:“不是,她要去的話,就讓她陪您呗,我還要學習呢,沒功夫,要不我就不去了。”
顧逢清現在可不是以前唯唯諾諾啥事往心裏憋的性子。
顧瀾卻大馬金刀地坐在原地,吩咐司機開車,冷冽道:“你不想去也得去。”
到南山市已經臨近中午,幾個人在服務區簡單吃了點飯,直接向南山進發。
午頭剛過,天氣正好,南山一直屬于待開發地帶,這裏不太富裕,整個城市都有着濃烈的本土氣息,工業痕跡并不濃重。
半山腰的時候還有路可走,再往上,只有幾條人煙踩出來的泥土路,非常不好走。
司機在山腳下等待,這種事情是比較私密的,涉及很多豪門密辛,不方便帶外人。
顧瀾一個人身穿運動鞋,遮陽帽戴在頭頂,利索的運動服讓她看起來像才三十多歲。
顧逢清上身白色吊帶加沖鋒衣,下面是直筒休閑褲配馬丁靴,不知道是不是受某人影響,她現在格外喜歡穿馬丁靴。跟在顧瀾的後頭,亦步亦趨地往前走。
路平卿倒是打扮得很意外,褪去了火辣性感的外衣,穿着簡簡單單的T恤,素面朝天,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她的那個樣子。
一路上詭異地安靜,顧逢清和路平卿沒有話說,顧瀾也不和她們講話。
三個人像是在完成什麽儀式般,半點不似親近人。
顧逢清掏出紙巾抹掉汗珠,将沖鋒衣脫掉系在腰上。
已經走了一個小時了,她有些受不住,這兒除了林子就是林子,給她一種永遠也走不到頭的感覺。
再加上不知道怎麽的,她今天格外心神不寧,從早上開始就心慌,眼皮狂跳,老覺得不踏實。
顧瀾掏手機開視頻問了好幾次路,幾人終于在下午兩點半趕到了南菱大師的住處。
顧逢清擡起眼,看着前面的建築,有了一種穿越到上個世紀的感覺。
南菱大師是個很會享受的人,一個人帶一個徒弟隐居在這,三間瓦房配一個大院子,被她修整地有模有樣,院子裏曲水流觞,桃花開得正旺。
她們前腳進去,上一家拜訪的人剛走。
顧逢清控制不住好奇,被稱為大師的女人,該是什麽樣子?
顧瀾帶着她們兩人在門口淨了手,又稍微清洗了下容顏,待容貌恢複整齊後,才進了堂屋。
裏面觸目可及都是木制加竹制結構,一左一右兩個屏風,中間的堂上挂着山水畫,南菱大師坐在蒲團前,像是在冥想。
顧逢清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只見對方身穿素色長袍,頭發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後,聽見她們進來,也不睜眼,直接示意落座。
南菱大師面前是一方矮桌,旁邊各有三個蒲團,顧瀾先在大師的左手邊坐下了,路平卿坐在右側,顧逢清只好在大師對面坐下。
剛落座,大師就掀起眼皮,暗藏玄機地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并不随意,像是特意望過來,顧逢清讀不懂裏面的心思,只覺得古怪。
恰好這時,一個年輕點的女子拿着茶壺過來,給三人都斟上茶水。
顧逢清道了謝,再轉過頭去,大師已經和顧瀾敘起了舊。
都是些客套家常的話,沒過一會,大師将目光轉向兩位女孩,向顧瀾問道:“這就是兩位千金嗎?”
顧瀾點點頭,分別指了路平卿和顧逢清,說了句很奇怪的話:“這個是我……嗯,那個是在我身邊長大的。”
南菱大師點點頭,遂開口喊自己徒弟,讓人把她倆帶出去逛逛。
顧逢清懂,這是要她倆避嫌呢。
二人剛走,堂內只剩下南菱大師和顧瀾,顧瀾就迫不及待問道:“您說,我該怎麽辦?”
大師沉吟了一會,緩緩說道:“早做取舍。”
——
顧逢清慢悠悠跟在路平卿和大師徒弟身後,看着景色極美空氣新鮮的山林,心裏萌發一種歸隐田園的妄想,如果她以後也能過上這樣的生活就好了。
不需要有多富足,遠離紙醉金迷,在僻靜的山裏,有個院子,最好有塊田地,可以自給自足,再養條看家護院的狗。
當然了,這只是她的幻想,顧逢清從小到大家務都沒做過幾次,更別說讓她種地了。
正漫無邊際想着事,突然前方的路平卿停下了。
她把大師徒弟支開,自己向顧逢清走來。
“姐姐在想什麽?”
她一臉好奇地問道。
顧逢清發現她這副素面朝天的打扮比以前看起來順眼多了,如果能自覺點離她遠些就更好了。
“沒想什麽。”
難得來那麽一趟,一路上都和和平平的,顧逢清不想跟她掐起來。
路平卿卻不打算放過她,一直圍着她說話,又起話頭道:“顧逢清,你為什麽要出國。”
“跟你有什麽關系?”
顧逢清忍不住了。
“姐姐——”她的稱呼變來變去,就像她這個人一樣陰晴不定。
“你該不會是被我逼走的吧!”這話說到最後,路平卿不自覺帶了點笑,似乎在這場争奪賽中終于獲得了勝利。
“等你出國回來,幾年不見,你猜猜,這些人,還有幾個會記得你?”
“讀研不短,我現在年齡可不小了,顧瀾早有找接班人的意思,你這麽任性地走了,猜猜等你回來,輝潤的下個當家會是誰?”
顧逢清這才正眼看向她,冷笑道:“你這打算顧瀾知道嗎?”
“剛來幾天啊,就打算向輝潤伸手了,看來我真的小看你了,路平卿。”
路平卿卻仿佛有十足的把握:“她知道又能怎麽樣!”
顧逢清看着她自信的樣子,一時說不出話,這人的依仗到底是什麽,那麽有自信,一點也不把她這個顧瀾的親女兒放在眼裏。
——
天色不早,顧瀾起碼在裏面待了兩個小時,要離開之際,顧逢清的眼皮瘋狂顫動,心髒也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隐隐感覺到危險。
因此她向顧瀾說道:“媽,要不我們就在山上住一晚吧,天色也不早了,左右也沒什麽急事。”
顧瀾卻堅決道:“不能給南菱大師添麻煩,卿卿不是說想吃南山市的特産嗎,我們下了山就去吃。”
說罷與南菱大師告別,率先一步走出小院。
路平卿跟在顧瀾的身後,顧逢清往後看了看,南菱大師一臉平靜地坐在原位,緊閉雙眼,似乎什麽事都不值得挂心。
她嘆了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只當自己想多了,幾步小跑跟上顧瀾往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