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告白
告白
顧逢清已經夠溫和了，她藏起自己心中的抵觸，盡量做到不在面上顯示出自己的情緒。
可顧瀾還是被那一下躲避傷害到了。
她顫抖着把手收回來，良久才道：“你……你該恨我的。”
“都是媽媽不好。”
在場衆人皆被顧瀾的話語驚到，任母趕緊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逢清不是被救回來了嗎？”
顧瀾還算個有擔當的人，因此直面自己的選擇，好像把原委和盤托出，接收衆人的譴責，她就能好受一點。
“當時在面對那個殺人犯時，他是個心理變态，拿逢清和卿卿威脅我，讓我選，只有一個存活名額，我選誰。”
“啊？！”任母和其餘幾人一聲驚叫還沒落地，就聽顧瀾又道——
“我選了卿卿。”
“你！”
這下不止任母，連任曜都怒了。
“您怎麽能這樣做？”
任曜拳頭攥緊又松開，似乎非常生氣。
但是一旁躺在床上聽着的顧逢清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任曜就收了氣勢。
他懂，顧逢清那個意思是說，他有什麽資格憤怒。
其實他們跟顧瀾都一樣。
任母卻不管那麽多，她直接質問道：“逢清就不是你女兒了嗎？你憑什麽能那樣做？”
“嗐我就想不通了，你們一個個的護着這個丫頭跟失心瘋了似的，逢清就可以不在乎了嗎？”
任母指了指一旁低眉斂目的路平卿，此刻她脖子上也纏着紗布，從顧逢清醒來就一聲不吭。
趁着任母脫口而出的話，顧逢清把埋藏在心裏很久，一直以來很想知道的疑問問出了口，她第一次不畏懼顧瀾的威嚴，能夠平等地直視她的雙眼。
“您、我一直想問——”
顧逢清一時不知道該找什麽樣的稱呼稱呼顧瀾，她實在不想再開口叫“媽”，這個字深深地傷害了她，讓她災禍橫生，身犯險境。
“您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一直如此偏袒路平卿，您和陸離、路北平又是什麽關系？”
她不想再猜來猜去了，就讓顧瀾給她下判決吧，身為局中人，她有知情的權利。
顧瀾聽到此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中，緩緩嘆了口氣：“好。”
“是時候該告訴你了，都是我的錯，等你出院，我就把真相和你的身世告訴你。”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
任曜有了種奇怪的預感，他的系統更是不顧及顧逢清在場，直接驚叫出聲：“什麽身世？！”
路平卿更是死死瞪大了眼睛，她左看右看，看了任曜，又看着顧逢清，臉色在短短一息之間轉成灰敗。
也罷，她再也瞞不住了。
——
人多不适宜靜養，護士把在場衆人都趕了出去，推着醫療車過來給顧逢清換藥，一邊唠嗑道：“顧小姐真是好福氣，有那麽多在乎您的人。”
“您不知道，這些人從昨天晚上就趕過來了，守了您一夜呢。”
顧逢清疼得龇牙咧嘴，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傷口，當初中刀的感受又翻湧而出。
但她聽見護士的話後，心裏卻湧上更為強烈的諷刺，這些人中，沒有背叛過她的還剩幾個？
青梅竹馬的哥哥、從小玩到大的閨蜜、和和樂樂的發小，現在甚至包括養育自己長大的母親，都離她而去。
為什麽她要經歷這些，她沒有什麽大欲望，本來也只打算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就算當初被任曜拒絕，也只是堅強地翻了篇，生怕其他人因此尴尬。
而她們呢？
卻把她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更可氣的是，她明明跟路平卿不是對立面，兩個人分明可以和諧相處，卻被路平卿和身邊人生生捏造成了對立面。
而她終于想通，想抛卻一切過上新生活時，那些舊人又一遍遍在她面前轉悠，用舊情裹挾她，似乎全都變成了她的不是。
顧逢清打了個哈哈，沒法跟護士小姐解釋原委，但是已經暗暗下定決心，等她傷養好，等顧瀾告知她內情，她就帶着包袱走人。
但是，在此之前，她得先看看原野怎麽樣了。
顧逢清等護士出去了，扶着牆小心翼翼下床，她找不到自己的手機，估計被警察當成信物收走了。
悄悄打開高級病房房門，見走廊上沒人，她松了口氣，一下竄到了隔壁。
隔壁沒開燈，此刻天色昏暗，已經要入夜了。
不過短短一天，他們就經歷了事關生死的大起大落，真真世事無常。
顧逢清眼尖看見病床上隆起一道人影，空調打得很足，病床上的人蓋着被子在補覺。
她小心翼翼關了門，扶着牆一點一點蹭過去，盡量不扯到傷口。
她這也算開腸破肚了，僅僅是一道刀傷就如此難挨，很難想象那些經歷剖腹産的女性都是怎麽挨過來的。
病床上的人沒動，似乎毫無察覺。
顧逢清從床移到櫃子，又摸索到床頭櫃，一步兩步，拖鞋盡量不踢踏出聲響，慢慢摸到床邊坐下。
她感覺自己真是強大，明明才遭遇了生死攸關的大事，還被自己親媽放棄了，可現在卻能淡定自處。
她轉頭看了看原野，心底蕩出別樣的柔軟。想必，還是這人一直以來堅定的愛意給了她支撐。
這是自從上次在原野家說開後第一次正式見面，算上了也有小半年了。
顧逢清當初說得決絕，似乎真的不把原野當回事。
其實這半年間，她沒有一天不在想原野，随着時間的推移，她不僅沒有忘掉對方，反而是時常回憶，回憶和他相處的一點一滴，她們一起看電影，一起玩鬧，甚至是夜裏，原野也常常闖進她的夢裏。
顧逢清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體驗，這輩子長到二十四歲，前二十三年她一直固執地認為自己喜歡任曜，從來沒體驗過對別人的喜歡。
可是顧逢清扪心自問，她喜歡任曜時，從來沒有像對原野這樣上心過。
以前好像就是，大家都說青春期會萌生對異性的喜歡，她看着李妍兒男朋友談了一個又一個，然後就莫名其妙把自己發育時該有的情絲寄托在了任曜身上。
只是因為他很合适而已。
而這半年對原野，才讓她第一次體驗到了恐慌。
原來一個人，是可以那麽深那麽徹底地闖入你的生活，即使你将人拒之門外，你的腦子依然會口嫌體正直對人萌生思念。
顧逢清心裏很亂很亂，一邊沒人商量，她分不清自己是喜歡上了原野，還是因為對方對她影響過深，一邊埋怨那個大剌剌拒絕了對方的自己。
讓你裝！讓你逞能！
還什麽我們不合适，顧逢清一邊唾棄自己，一邊用理智束縛情感，不行，不能低頭，她要出國，原野要留在國內讀博，異國戀沒有好結果。
直到昨天下午，臨死前，她才醒悟過來，什麽糾結什麽掙紮什麽異國，都不是問題，她愛這個人。
——
顧逢清的腚剛坐上原野的床，就被人一把摟住。
這熱乎乎的情誼，顧逢清笑彎了眼，趕緊道：“你小心點，別扯到傷口。”
原野不說話，喊亮了聲控燈，側躺在床上，一只手伸過去在她腰上畫圈。
“還疼嗎？”
他嗓音沙啞。
顧逢清搖了搖頭，相比之下，她更擔心原野，畢竟昨天那個人死在了他的刀下。
“你還好吧，有沒有做噩夢？”
她剛想問要不要明天請求警察那邊派人過來，給原野做個心理疏導，就見這人一臉懵逼。
“我很好啊，為什麽這樣問？”
顧逢清默默閉嘴，她都忘了，原野是個大變态，怎麽會怕這些。
“明天警察要過來做筆錄，你知道吧。”她換了個話題。
“嗯。照實說就行，你別怕。”原野安慰她。
顧逢清笑了笑，下一瞬，她直接開口道：“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啊？
原野人都傻了，噌一下坐起來，動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了傷口，忍不住又“嘶”了一聲。
見人這個反應，顧逢清後知後覺臉色爆紅，半晌才放低了姿态道：“對不起嘛，之前我是嘴硬，畢竟你那個屋子實在是把我吓到了。”
“但這半年我一直在想你，現在我終于要直面我的內心了。”
她靈動的大眼一瞬不瞬盯着原野，堅定道：“原野，我喜歡你，咱們在一起吧。”
原野強行壓住要翹到天上的嘴角，也一瞬不瞬接住她熱烈的目光，半天才道：“我不答應。”
顧逢清緊張的要死，這人一直不說話，她都要沒法呼吸了。
見人出聲，一句“男朋友你好”剛要接上，就聽見這狗人說的是不答應。
“啊？”
顧逢清愣了。
原野雙眼危險地眯起，他很怕顧逢清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或者吊橋效應才向他告白，當然了，更多的，也是試探試探顧逢清對他的愛意程度。
因此特傲嬌地板起臉來，裝作不滿意道：“一句話就想打發我？”
顧逢清這才笑出了聲：“好好，您就瞧好吧，這次換我追你。”
她做了決定，等出院後，就給原野策劃一場盛大的告白，讓他到了八十歲還記得。
話音剛落，原野就忍不住，托着她的背，小心翼翼吻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