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群傻狍子
一群傻狍子
……
連子良在風中淩亂。
他伸出手去，一把扯下了野生摩托上的車鑰匙，這頭桀骜不馴的遠古猛獸終于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一擊必殺，兇猛的轟鳴聲化作嗚咽漸漸停下，徹底折服在了他手底下。
連子良和付愚四目對望。
他上來的途中想過無數種複蘇的景象，現在就像被一萬頭草泥馬将幻想踏得粉碎。
付愚望向他的眼神充滿了震驚，愣神片刻之後，磕磕巴巴地說道：“你……你真厲害……”
連子良沉默，付愚……雖然沒在沒開燈的基地裏摔死……但好像摔傻了。
以及……
他将付愚一瞥，臉色“噌”地紅起來。為什麽這群人只穿了一條底褲就上來了啊？！
連子良強做鎮定，“咳……付組長……基地裏剩餘的物資你統計過了嗎？”
連子良瞥多了，有點臉紅心跳。
他男神休眠了上百年，除了膚色和氣血變得蒼白了一點，身體各項指标看起來都還不錯。
哪哪兒都挺強壯。
付愚沒聽懂他說什麽，像個被老師考教的無知小孩一樣，略顯窘迫，小心翼翼地問他：“什麽……物資？”
連子良被他那茫然無辜的眼神迷得有點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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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冤家什麽時候給過他這種好臉色。
他當年在基地做後勤資料員，費勁千辛萬苦都想考進安保組。好不容易過了各種考核，自襯是比同行超常發揮，只等錄取的消息傳到他手機上。
結果是別人都過了，偏偏他被刷了下來。
斃他的就是付愚。
他還記得付愚扔他檔案時那種冷漠的眼神，紙頁在付愚的指尖像雪花一樣飛出去，好像他的努力一文不值，“能力并不單單只限于應試，只能算他運氣不足。”
離譜的理由。
連子良的申訴沒有起到半點效果，他在家哭了三天。最終還是以運氣不夠，沒被随機挑中的逆天理由給刷出了安保組。
那是他離付愚最近的一次，付愚連一個正眼也沒有給他。
連子良看着現在換了一個人一樣的付愚，心裏忽然五味雜陳，又酸又苦又甜。
他腦子裏的念頭正飛快紛飛之間。
沒想到人群中忽然有二傻子靈光一閃，朝他“噗通”跪了下來，趴在地上對他頂禮膜拜，震驚地喊道：“啊……他是勇士！他是上天派來拯救我們的神！”
連子良一驚，被這莫名其妙的死動靜吓回過神來，“欸？！”
他趕緊要去把人扶起，沒想到二傻子們一個傳染倆，兩個傳染四，豁然醒悟，“噗通噗通”全跪了下來，“神……”
“啊……他是神……”
“大神！”
“救救我們……”
連子良根本來不及攙人，趕緊回頭一看付愚，果然！
付愚也跟着衆人一樣，臉上露出了那種不可思議的震驚神情，在連子良冷酷逼人的目光中，吓得雙腿顫抖，緩緩跪下，“神……”
OMG！
連子良要吓暈了。
他的男神變智障了！
連子良捂着亂跳的心口，兩腿直發軟，癱軟地扶住付愚的肩膀。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以及……
他男神的手感實在不錯……
付愚手足無措地扶住他，這個天神看起來好像要病倒了一樣。
連子良暗罵自己現在不能見色生淫，偷偷掐了一下掌心，定定神，回過神來，趕緊問他道：“你的ID卡呢？”
他要去清算一下物資，先保證這清醒的十多個人的衣食。
“不知道……”付愚現在一問三不知。
連子良摸了摸他的額頭，已經有些發燒了，現在莫名其妙的情況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去深究，當機立斷地道：“都先下去避避風。”
現在雖然是六月份，按理說已經入夏。但經歷過末世後的太陽才剛剛回暖，天氣非但不熱，反倒還有些涼，而且地面上沙塵有些多。
一行人不知道赤身裸體地在這裏待了多久，一個個狀态都不好。
付愚沉默了一下，有點畏懼地看向地下出入口，“黑……”
連子良抓了抓五指，冷酷無情的安保組組長現在在向他撒嬌，真是風水輪流轉，美得他心裏冒泡。
“咳……”連子良道，“你們就在出入口等一等我。”
他自己下去找，付愚的ID卡十有八九就在他的休眠艙裏，但他當時滿心只顧着找人，竟沒留心注意。
“你……你去哪兒？”付愚緊張兮兮地問。
連子良摸摸他的頭，面對以往多年心心念念的男神，忍不住盡情揩油，神神叨叨地享受現在忽悠而來的便宜，“本神會帶領你們走向光明。”
這話一出，人群嘩然，一群傻狍子一個個興奮地手舞足蹈起來，“大神！救我們！”
“大神！大神！”
……
連子良忽悠付愚覺得好玩，架不住這麽一群人真把他當神明一樣敬仰歡呼，尴尬得腳趾抓地，趕緊抱着機器人就往地下基地裏跑。
好在ID卡果然還在付愚的休眠艙裏。
連子良刷開了3號倉的照明系統，看着眼前數不清的休眠艙，猶豫了一下。
在外面的情況不穩定之前，他還是先讓這些人繼續休眠，否則現在貧瘠的資源根本扛不住這麽多人的消耗。
連子良關閉休眠倉的照明，趕緊返回三層的控制中心，“愛麗絲。”
中樞機器人被喚醒，一盞盞信號燈忽閃着逐漸亮起。
連子良等了十多分鐘，才聽到智能系統沉遲的回應，“歡迎醒來，付愚先生。”
連子良道：“好久不見，愛麗絲。”
“外界氣溫回暖，本次蘇醒十二人，将為全體複蘇做準備，請進行全城資源清算，以及外界信息整合。并為我們提供生活所需的物資以及居住地。”
“好的，先生。”愛麗絲道。
屏幕上很快出現了初步計算的進度條，預計需要十八分鐘。
連子良繼續等着。
十八分鐘後，系統給出了反饋，“已為您打開A04號園區，電力系統運行正常，生活助手‘桃林’已激活成功，祝您生活愉快。”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
連子良還有些疑問，“愛麗絲，蘇醒的人員好像出現了認知障礙，這是怎麽回事？”
愛麗絲道：“正在提取歷任守夜人信息，請稍等。”
又過了兩分鐘，愛麗絲才說道：“據記錄記載，确實存在人員蘇醒後出現認知障礙的情況。”
“休眠時間越長，認知障礙越嚴重。應該是長期休眠導致大腦僵化混亂的原因。”
“很抱歉，先生，我的信息庫裏沒有對這一項疾病的詳細調研記錄，我難以給出具體原因。”
連子良點頭。
末日到來後，任何科技都陷入了沉寂，安保組能做的僅僅只有記錄這一項情況，再想進行具體研究是不可能的。
“那會恢複正常嗎？”
愛麗絲道：“早期守夜人确實有恢複認知記憶的案例，但近期的情況已經非常嚴重。”
“在第四十八代守夜人逝世之後，其後喚醒的一百四十九位守夜人均已徹底喪失生存能力。”
連子良驚了一下，心頭一沉，咬了一下唇，啞聲道：“那……他們怎麽渡過那些日子的？”
愛麗絲沉默良久，“我在盡力，先生。”
“中樞管理層的控制權限已于2762年向全體休眠人員進行開放。在檢測到春風號傳輸回來的信息之後，綜合評定外界環境已于3016年後逐漸趨于穩定，我才開始重新喚醒你們。”
連子良聽明白了愛麗絲委婉的陳述，不再追問詳細的情形。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他現在應該專注在眼前的事。
“謝謝你，愛麗絲。”
愛麗絲依舊平靜而恬和地答道：“協助人類文明複蘇是我的工作，先生。”
“歡迎醒來。”
連子良點點頭，“歡迎。”
他留下愛麗絲進行詳細的基地資料整合，這個過程預計要花費上六七天時間。
他才出控制中心大門，轉頭就撞上了一個人影，吓得他一哆嗦。
基地雖然開始複蘇，但還是要保持節能模式。黑窟窿咚的走廊上冷不丁來這一下，把他魂都吓飛。
“付……付組長。”
付愚道：“你沒事吧。”
連子良點頭。
乍一聽付愚的聲音，有點沉遲冷淡的嗓音，讓他一下就現回原形，有點不敢造次。
“你怎麽下來了？”
連子良扭過頭，不是他心大，任誰看到暗戀對象赤條條站在自己面前也忍不住浮想聯翩吧。
他是有點畜牲，趁人之危想入非非。
付愚說道：“我害怕……”
連子良看到他在光影中微微蹙起的眉頭，付愚在說這三個字時候的聲音又變得黏膩畏縮起來，忍不住笑道：“那你在上面等我就行了，我開了燈就不怕黑了。”
付愚皺皺眉，緊抿着唇，沒再說什麽。
連子良又摸摸他的額頭，一直發燙，“你跟我來，先去A04園區休息，那邊通電了。”
連子良抓住他的手，帶他前往A04。
付愚低頭看看兩人緊握的手，連子良好像還偷偷摸他，歪了歪頭，緊跟上去。
A04號園區就在地下三層，A區主要是安保組的生活區域，靠近控制中心。
每個生活園區內都設有獨立的倉庫、食堂、超市以及活動室等等便民設施。在基地還沒進入休眠之前，這些地方異常熱鬧，如今進來卻是十分冷寂。
連子良去倉庫找衣物，翻出來許多備用物資。
好在在進入休眠之前，他們在物資存儲問題上下了無數工夫。這些織品都是十分耐腐的，現在完全可以正常使用。
連子良随手把一套衣服交給付愚，“你先去換上，我看看倉庫裏還有什麽吃的。”
付愚接過衣服，看看他，有點緊張地道：“那你別亂走。”
連子良點頭，現在是誰擔心誰亂走啊？
連子良要到糧倉去看看，随手将付愚的ID卡捏在手中轉了轉。
輕輕的“呲——”的一下，ID卡的卡套就這麽轉破了。
連子良只能把卡套拆下來扔了，忽然就從卡套裏掉出來一張小小的照片，飄到他腳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