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離婚吧
第2章 我們離婚吧
黎婉的葬禮,傅零珩果真做到親力親為、事無巨細。
不知情的親友都以為他是黎婉的男友,無人不感嘆一句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令人惋惜。
“老黎,你們家的女婿長得可真俊啊!”
“我看他這兩天都沒怎麽休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親自經手的。”
“唉,婉兒那麽年輕就沒了,留下一個這麽好的男人,真是可惜啊......”
黎斐捏着白色雛菊默默站在一側,看着他跟随趙佳秋夫婦忙裏忙外的招待賓客,顯然成了這裏最多餘的人。
黎婉下葬後的三天,傅零珩沒有回過風華裏,也再沒有出現過。
按照這些天的頭版頭條,媒體營銷號的說法,他痛失摯愛,悲痛欲絕,許是心裏難過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走出來了吧?
排練剛結束的黎斐坐在保姆車裏,手機不停彈出好友發來關心問候的信息,唯獨沒有他的。
“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放我下車。”
“姐,你這是.....”
馳雯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十二點三十分,大冷天她不回家,為什麽突然要半路下車?
“我想一個人走走。”
司機按照她的吩咐,把車子停靠在一個沒人的公交站點。
黎斐戴着口罩,帽檐壓低,幾乎将自己裹成了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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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沿着人行道慢悠悠往前走着,不知不覺竟走到了H市最繁華的酒吧街。
酒吧門前的廣告牌上寫着【夜宴】兩個燙金字體,在燈紅酒綠的霓虹街中,顯得格外耀眼奪目。
“這種地方,不适合你.....”
黎斐擡頭看向了酒吧招牌,她記得他曾經說過,【夜宴】是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築物,是H市最高端的娛樂場所,沒有之一。
可是,像她這樣渾身帶刺的小玫瑰,是根本不适合這裏的。
酒吧門口站着幾位穿着統一制服的酒保,看到黎斐走近,便立刻迎了上來:“歡迎光臨夜宴!”
“小姐,請問您有預約嗎?”
“麻煩幫我開5403號包間。”
她指了指大屏上面亮着的白燈,寫着5403數字的燈牌,語氣冷淡。
“抱歉小姐,那間包間是我們老板的私人包間,不接受任何客人預定使用。”
酒保語帶抱歉,禮貌的回答,臉上始終挂着微笑,但态度卻堅決,沒辦法把5403號包間給她。
“他在上面?”
“啊?”
“傅零珩,是不是在5403號包間?”
黎斐掃了眼大屏亮着的燈牌,又重複了一遍。
這次,她的聲音提高了幾分,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酒保愣了一下,然後才點頭承認:“是的,不過您不能上去。”
“帶我上去,有任何問題,我自行負責!”
黎斐的話擲地有聲,帶着不容置疑的氣場,不怒而威,酒保很是為難,與身邊的同事相視一眼,誰也不敢自作主張。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老板有交待,任何人不得靠近5403半步,請您別讓我們為難。”
聞言,黎斐頓時覺得有些好笑。
她想要見他一面,還真是難如登天。
擡腳就往電梯口去,後面的酒保怎麽都攔不住她,只得跟在她身後一起上樓,生怕她是什麽恐怖分子,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行為。
電梯即将關閉之時,陸陸續續有人進來,看到和這裏格格不入的她,全都投來詫異、好奇的目光。
黎斐的身材很高挑,臉上戴着黑色口罩,身上的衣着簡約大方,透露着一股與衆不同的清冷優雅。
尤其是那雙黑白分明的水眸子裏散發出來的冰冷銳利的光芒,讓人望而生畏。
酒保緊跟在她身後,穿過一條長廊才抵達5403號包間門前。
酒保敲響了房門,得到允許,這才戰戰兢兢推門走進去。
黎斐則站在門外,聽着酒保跟裏面的人說了幾句話之後點頭離開包間。
包間裏,十幾個公關小姐站成一排,她們衣着暴露,妖嬈妩媚,不停地扭動腰肢擺弄自己的姿勢。
有些甚至将衣領拉得低低的,露出半截雪白圓潤的肩膀,費盡心思想要勾搭上那位矜貴帥氣的男人。
傅零珩斜靠在真皮沙發上,修長好看的手指夾着香煙。
煙霧缭繞之間,他的俊臉被遮住半張,只剩下性感的薄唇微啓,吐出縷縷白霧。
四五個美豔的女人圍繞在他周身,那玲珑的身段凹凸有致,不時的在他耳旁獻殷勤,試圖取悅他,可他卻提不起絲毫興趣。
黎斐推門而入,包間裏的音樂震耳欲聾,幾個女人正在熱舞,跳到一半時忽然停下。
衆人的視線齊刷刷的落在她身上,無一不露出幾分疑惑,甚至有兩三個女人直接走過來,臉上帶着敵意。
“這誰啊,走錯包間了吧?”
“還是,又來了一個愛慕傅總的?”
“可惜,這身打扮也太過保守了些。”
如此紙醉金迷的畫面,如此俗不可耐的貨色。
黎斐聽着幾個人對她的評頭論足,秀眉微蹙,一句話也懶得說。
她的視線從那幾個妖豔的女人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傅零珩的身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襯衫,領口解開了三顆紐扣,袖子挽到胳膊處,露出一片精壯結實的胸肌,看上去十足的誘惑力。
“你怎麽來了?”
傅零珩輕掀眼皮,看見她出現,沒表現出多大意外,不急不緩的吸完最後一口煙,将煙蒂摁滅進煙灰缸,然後擡手示意那些莺莺燕燕全部滾出去。
黎斐摘下口罩,在他對面找了個幹淨的位置坐下,神色淡淡,聲音更是清脆如鈴铛:“你說的每天晚上都有應酬,就是這種應酬?”
女人環繞周身,滿地東倒西歪的酒瓶,難聞的煙酒氣味刺激着她的嗅覺。
他倒是說得沒錯,她确實是不适合來這種地方。
“你生氣了?”
傅零珩勾唇笑了笑,那張妖孽般的容顔上浮現出幾絲魅惑、戲谑的味道。
“我何必為了你生氣?”
黎斐絲毫不怵他,嘴角牽起一抹嘲諷。
傅零珩也不惱,只是擡手揉捏着自己的額角,輕松惬意的姿态仿佛是在逗弄一只貓咪:“親自跑到這裏來,找我有事?”
“你我都清楚,這場婚姻本就是你爺爺強加於你的。”
她也不做任何鋪墊,直切正題。
“所以呢?”
傅零珩挑眉,饒有興趣的打量着她。
“所以......我們離婚吧!”
她稀裏糊塗地嫁給他,睜只眼閉只眼當了三年的替代品,如今.....這段不屬於自己的婚姻關系也是時候該解除了。
聽到離婚兩個字,整個包間呈一灘死水,充斥着格外沉悶的氣氛。
傅零珩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原本還帶笑的雙眸也跟着冷了下來,眸子裏布滿陰霾,周身散發出駭人的寒意。
黎斐毫不畏懼的擡眼與他對視,她的表情依舊平靜無波,好似這段婚姻早已經在她心中塵封了千年,終於要迎來了結束的時候。
“你說什麽?!”
傅零珩眯起眼睛,危險的盯着她。
“我說,我們離婚吧!”
黎斐再次重申,這句話她醞釀了很久,終於在今天說出來了......
跨年夜登臺演出那晚,她全程表演到結束,始終盯着前排中間那個空蕩蕩的座位,她終於做出了這個決定。
每次她的演出,她都會托程楊帶一張VIP區的票給他。
可是,他好像總是有各種忙不完的事情,一次也沒出現過......
傅零珩和她,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便是同住一個屋檐下,也永遠過不到一起去。
他們在各自的生活中,基本是屬於互不幹涉!
或許當年,她就不該那般爽快的應下這門婚事。
那樣的話,他或許能如願娶到黎婉吧?
而她.....也不用把自己逼迫到現在這個份兒上,痛苦不堪。
傅零珩狹長的鳳眸裏閃爍着幽暗的火焰,像是一只蓄勢待發的猛獸,随時會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他繃緊的下颚線,嗓音低沉,透着濃烈的怒意。
黎斐垂着眼簾,心跳漏了幾拍,但臉上卻沒有絲毫怯懦,反倒是一副堅定淡漠的模樣,語氣波瀾不興:“離婚的事情,我認真考慮過了,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好,很好!”
傅零珩氣極反笑,連說了兩個‘好’,語調冰冷到極致,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忍耐程度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下一秒锺就要爆發。
他倏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身形挺拔修長形成一道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一步步朝着黎斐逼近,渾身散發出危險而凜冽的戾氣。
黎斐不斷往後退去,直到退無可退,抵在牆邊才被迫停下。
“黎斐,你聽清楚,除非我死,否則,你永遠都別想跟我劃清界限!”
他眼底閃過一抹陰郁,手緊握成拳,青筋凸起,骨節泛白,粗重紊亂的呼吸看起來像是壓抑到極點。
她看見他眉宇之間盡是戾氣,視線所及皆是可怕的冰涼。
她咬着下唇,雙手背在身後,揚起一臉的倔強:“那我只好走法律程序了.....”
男人不禁冷笑出聲,湊近她面前,瞳色漸深:“你就這麽想跟我離婚?”
她不再看他,冷硬吐出一個涼涼的字眼:“是。”
她此番态度,幾乎快要令傅零珩失控,他眸底染着紅,咬牙切齒道:“黎斐,老爺子要是知道你要跟我離婚,你猜猜他老人家會如何?”
“傅零珩,你少拿老爺子來吓唬我。”
黎斐強忍着心中的委屈,眼眶蓄滿了淚,睫毛輕顫,眼淚順着眼角悄然滑落。
她不經意擡起手,用力擦掉眼角的淚,努力克制內心翻騰的情緒,讓自己不至於在他面前失态。
傅零珩看到她眼角的淚,心頭一緊,往後退了一步,坐回沙發點燃一支煙,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透過缭繞升騰的煙霧,看向黎斐的目光越來越複雜難掩。
“當年老爺子讓你嫁給我的時候,你答應得可是幹脆利落。”
他記得大學剛畢業那年,老爺子逼迫他們結婚,她可是滿臉寫着開心,恨不得立刻、馬上就爬到他的床上。
現在呢?
他姐姐剛死,他以為幫她減輕一些壓力,主動提出幫她姐姐操持葬禮,她會對他的态度有所改觀。
結果,她非但沒有給他一個好臉色,竟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離婚?
合着這段婚姻從頭到尾,所有的決定權都不在他的手裏是嗎?
這句話入了黎斐的耳朵,無疑是在告訴她,當年是她自己主動上趕着嫁給他的。
她垂下眼睫,遮擋住眸中的所有情愫,忍住胸腔裏的酸脹感,一字一頓:“的确,是我死乞白賴要嫁給你的,現在我後悔了,不想繼續了,可以嗎?”
她會錯意了,或許從大學開始就會錯意了。
他喜歡的人一直都是她的姐姐,并非是她......
傅零珩表情微怔,夾着煙的手莫名收緊,目光落在她那張始終平淡如水的小臉上,淡薄的唇輕掀,幾個字從齒縫艱難溢出:“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