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十九】

從斯珩口裏講後悔兩個字,莊靜檀預感不妙。

戲谑包裹住惡劣的輕佻,只等她問完,完成消遣逗樂的閉環。

事實證明,果然如此。

說意外也不算,她知道說的每句話都有傳到斯珩耳朵裏的風險。

說出口的話,總不能吞回去吧。

莊靜檀沒什麽不敢認,但這話也是絕對不能接的。

人設已經崩塌一半了,多說多錯,到時候惱羞成怒下個月費用減半,很不劃算。

所以她決定保持沉默,在斯珩看來是消極抵抗也好,啞口無言也罷,都無所謂。反正滿足客戶為主。

屏幕另一頭,斯珩黑眸仿佛籠着層薄薄霧氣,睫羽微垂,目不轉睛中所含的耐心很足。

像草原上觀察獵物的猛獸。

莊靜檀不在乎扮演羔羊,叫他好好打量一番。

不過很快,斯珩那邊有人敲門。

一道隐隐約約的女聲,溫婉柔和。

“我能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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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珩還沒說什麽,莊靜檀反應飛快:“那您先忙。我不打擾了。”

随後微笑挂斷視頻電話。

斯珩看了黑屏幾秒,把手機倒扣在桌上,起身去開了門。

一道靓麗柔和的身影,穿着駝色羊絨毛衣,棕色的微卷長發,杏眸明亮。

“我是施玥,去年才回來,不過我們之前見過……今年初也見過的。”

施玥,施亦巍堂妹,工作在媒體行業,寫非虛構人物稿出身,聰明又眼尖明亮,見斯珩倚在門框上,随即知道他可能還沒想起自己是誰,大大方方自我介紹。

斯珩點點頭,見她沒繼續下去,眉頭微挑:“有事嗎?”

底下party開得熱火朝天,動靜不小,他待在這,自然是不想湊熱鬧。

對方應該不至于這麽沒眼色。

“噢……”

施玥很快回神:“是這樣,挂走廊那個裏希特的畫,巍哥說你可能喜歡,當時競拍的時候你也讓人去了,這個類型的畫,我媽媽有拍到一幅類似的,你想要嗎?”

斯珩看向走廊挂畫的方向,笑了笑:“意思是,他不會賣這幅。”

他看向施玥:“謝謝,不過我不喜歡替代品。”

“也不算吧,色調有變,”

施玥也望向挂畫,比劃了一下色塊:“就是那邊的顏色不太一樣,其他部分,跟孿生的似得……當然,你要是就喜歡畫家本人,那就沒意義了。”

斯珩唇角溫和彎了彎:“仿畫很多。對我來說,确實沒意義。”

“好吧,那打擾了,我哥是想起這事了,讓我問問。”

施玥進退有度,揮手作別,很快下了樓。

斯珩正準備進屋,腳步忽然一頓,回頭再度看向那副抽象畫。

施亦巍提過,做家裝的時候,特地讓設計師給它留了位置、做了射燈。

很見效。

任何一個上樓的客人,都不會忽略掉它的存在。

斯珩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兒,來電鈴聲把他注意力拉回來。

是蔣臨的,跟公事有關,他進屋拎過大衣,旋即離開。

**

莊靜檀發現,跟無所事事的貴婦上同節課還是有一定好處的。

但是好處有限。

聽了很多八卦,但是百分之九十五她都不感興趣。

剩下百分之五,跟斯珩或者康家有關的,其中一半還是圍繞着最近斯珩帶在身邊的女伴——

她本人。

這些貴婦大多家底也厚,有相當一部分知道莊家的現狀,講起八卦态度也夠坦蕩,知道她本人在場,音量也不會刻意壓太低。

但修養還是在的,講話再難聽也就是一句。

——反正斯珩也就是玩玩。

還得到了另一個小道消息。斯珩一開始并不是康氏絕對的繼承人,他跟家族裏另一個男人被放到過同一個天秤上。這在三代中不少見,培養後代更像是某種投資,自然要把資源力氣砸在績優股上。而斯珩顯然是勝者。

有個年紀稍長、眼神淩厲的中年女性在下午茶上評價簡潔:斯家真是燒了高香,這一批小輩裏,斯珩把他身後的人,甩得尾燈都看不見。

在公事上的付出可見一斑。

費了這麽多心血,斯珩這種人,會眼睜睜看着康明裕放康子晖進來搶奪嗎?

絕無可能。

不過斯珩身上有個優點,莊靜檀還是認同的。

按兵不動的好耐性。

她的生活齒輪往前平靜地滾動,社交生活中大部分拿她當透明人,這讓莊靜檀混日子混得更加如魚得水。

而斯珩很忙,除了那通視頻以外再無音訊。

莊靜檀是很會調節心态的人,老板沒聲音就當是死了這樁鐵律她堅決貫徹落實。

只有一個小意外。

一個叫林從鷹的找她麻煩。

對方怒氣沖沖踏進行政酒廊時,莊靜檀正在角落裏一個人喝茶,她花了好幾秒鐘,才把這個人對上號。

她參加了同學聚會,這男的當時慷慨指點過莊靜音的前路,講話難聽,還讓其他人給他攔下來了。

林從鷹跟莊靜音的交情,應該沒有熟到要私下見面的地步。

莊靜檀微微蹙眉,看着林從鷹沖過來,抓住自己的衣領,把她從座椅裏揪出來,開始發瘋。

他罵她婊子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行政酒廊內。客人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莊靜檀任他動作,等他罵累了,才聲線輕柔地問:“所以,你是工作被斯珩搞沒了?你怎麽能證明是斯珩做的呢?你又怎麽确定我跟斯珩一定有一腿呢?”

林從鷹被問到一愣,這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

如果不是莊靜檀吹枕邊風,他怎麽會無緣無故得罪斯珩?!

“最重要的,”

莊靜檀的眼神輕越過林從鷹肩膀,又迅速收回,微微笑了笑:“如果這些都是真的,只能說明你也是個廢物,跟我一樣,只能任人宰割,。”

“你——”

林從鷹這個月過得已經夠狼狽,家人的那點關系完全不夠看,斯家是他得罪不了的龐然大物。他氣得舉起拳頭,腳下卻不知怎麽,跟面前柔弱的女人絆在一起,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在外人看來,這一幕真是超越了底線:

林從鷹一拳下去,力氣大的自己都跌倒了。

安保還沒到。

人們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幕驚到了。

簡直像電影的某幀滑稽定格,

随即人群中傳來低呼,并自動分出條道來。

行政酒廊的推拉木質大門半開,有人站在厚重松軟的地毯上。

安靜無聲。

來人着簡潔的白撞黑。白色襯衣、純黑西裝褲。

他的袖口挽至小臂,領口解開一顆扣子,鎖骨尖若隐若現。

男人站在那裏,氣質疏離,跟世間一切都隔道屏障般置身事外。

但大家視線往上,看到臉,就不這麽覺得了。

事件主角啊。

斯珩極少攪進這類八卦事中。

人們互相遞一個眼色,有人已經打算悄悄錄視頻。

可被戴眼鏡的中年人溫文爾雅攔下來。

“今天十分抱歉,我們這邊會買單賠償。請各位移步。”

蔣臨說完,對着匆匆趕到的經理低聲耳語了幾句,很快輔助了清場。

斯珩沒管身後的事。他走到撞亂的桌椅旁,單腿蹲下,手臂搭在膝頭,看了看眼含熱淚的莊靜檀,又看向林從鷹,溫聲開口。

“林先生,你還準備騎在她身上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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