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三十八】

斯家老宅在遠離市區喧嚣的西郊,斯珩沒叫司機,自己取車離開,油門踩到接近限速,到地兒也花了兩個小時。

他走進Kiv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

“斯總,真對……對不起,那個,我讓人看着了,但一不留神她就跑了……”

老板本來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暈厥,斯珩的人丢在他這兒,他來幾條命也賠不起,可斯珩來之前,又聽見點小道消息,講斯珩這兩天還從華禹拖走一個上班的呢,這莊家小姐應該也快到膩了的時候,老板的心又微微放下來點兒。

室內燈色迷幻又暗極,斯珩神色壓根看不清。

只聽他問。

“去哪了?”

“不……不知道。啊!但是我有查監控,她是打上車了,打上以後——”

老板越說越心虛;“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斯珩很輕地歪了下頭,似乎在思考他說的話。

老板一下後悔了——

還不如說完全沒看見呢,喝醉的女人最容易遇到危險,更不用說那位女士穿得一看就貴氣又是嬌養的,遇到個起歹心的司機不就完了!

“監控。”

斯珩下巴微擡:“帶路。”

在監控室,畫面暫停後,斯珩打了個電話:“幫忙查個車牌,嗯,越快越好。”

*

莊靜檀的酒量很好。

天生好,以前做過檢查,依稀記得哪個數值是普通版的五倍多,所以不容易喝醉。

但今天喝了個半醉,她上車的時候,在身上摸索着找煙,最後發現今天戲做太足,根本沒帶。

她揉了把頭發,深吸了口氣,無意間對上中年司機瞟過來的眼神。

“好好開車。”

莊靜檀視線冷冷對上:“我臉上有路嗎?”

手機忽然響了。

又是備用手機,來電顯示不在國內。

她嘆了口氣,接起來。

對方的音色像沙啞的金屬電子音,是用過變聲器的聲音,跟之前他們的對話一樣。

“一切還順利嗎?”

“你指什麽?騙過斯珩這一項,很順利。莊靜音的安全?我不确定。”

“不用管她。只要做好你該做的,像我們當初約定的那樣,到了時間,讓所有人以為莊靜音死了,你的任務就完成了。賬會準時打到你賬上。”

“知道。”

莊靜檀用手臂遮着眼睛,忽然輕笑:“你費勁苦心地為她安排後路,真是夠用心的。我不好奇你是誰,但我好奇你能得償所願嗎?”

那邊沉默片刻,金屬音色沒什麽感情:“我永遠會為她着想。”

莊靜檀挂斷電話,直接摁了關機。

是一開始交給她這個任務的人。

他們每個月不定時會有一通電話,這個月偏偏這麽早打。

在她狀态最不穩定的時候。

莊靜音對她來說,更多時候像一個符號,她們曾經共用過母體,卻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她總要模仿她,靠近她,再幫助她消失。

有人在幫莊靜音托底。

莊靜檀無意識地轉着手機,目光有片刻的失神,她下意識摸向腰間。

從斯珩的房間拿出來的一把精美短匕。

大馬士革紋,暗藍色的手柄。

她攥握在手心,低着頭,車窗外的路燈寂寥而快速地打在她面上。

“哎,醒醒,到了,微信還是支付寶?”

莊靜檀擡手掃了車費過去,很快下了車。

這是一片野湖,再往東走半小時,是更有名的錦明湖景區,但她不想去那邊了,這裏人更少一點,野草長得也高,她能好好靜一靜。

走到湖邊,她把長裙邊撕開,一路到膝蓋,坐下來時舒服了很多。

莊靜檀坐了一會兒,凝視着黑夜中的湖面,心裏清空了一大半,大腦卻被漸漸上勁的酒精侵襲。

暈得不行。

她幹脆躺下來,攤平雙臂。

眼睛閉起來,彎鈎月仿佛被揉碎了鋪在冬風中,她能聞見、感受到月華的溫度與存在,拂過她臉。

要想的事情太多,但今晚得放過自己。

急着從有人的地方離開,是因為她已經有點手癢的沖動了,有兩三波人過來找她想一起喝一輪,莊靜檀都沒理。

任何一點火星都能把她引炸。

開了口,起了摩擦,再搞個群架,把那人再引過來,她雖然想發瘋,可還殘存着一點理智。

不知道躺了多久,耳邊隐約傳來腳步聲。

她懶得動。

直到對方站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莊靜檀又擡手碰了碰後腰,熟悉的觸感讓她安心,只要她願意,反手她能給斯珩紮穿讓他走不動道。

于是她唇角彎一彎,懶洋洋開口:“斯珩,滾遠點。”

斯珩單腿蹲下,手臂彎曲搭在膝頭,黑眸仔細端詳她:“你喝了多少?”

“幹嘛?”

莊靜檀說話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到,聲音不好控制,舌頭都快捋不直了。

“看你清醒程度,把你扔湖裏醒醒酒。”

斯珩說。

“你要把我扔湖裏呀?”

莊靜檀哈地笑了聲,半支起身子,右手撐着下巴,結果沒撐住,下巴要磕在地上前一秒,被人用溫熱掌心接住了。

湖邊太黑了,幾乎沒有任何光源,但是莊靜檀的眼睛已經适應了黑暗,她的完美視力,完全可以幫她辨別出斯珩人……

是在左邊還是右邊。

“不用管我!”

她擡手一揮,想揮開他的手,結果揮了個空。

“我沒那麽容易醉,你要是想扔,你就扔。你不扔你是孫子。”

莊靜檀很嚣張,有一種張揚又欠揍的嚣張。

跟平時天差地別。

斯珩眉頭極輕地挑了挑,把她提溜着坐起來,莊靜檀剛放完狠話,坐也坐不住,腦袋直接倒在斯珩腿上。

莊靜檀的感覺只有一個,舒坦。

她上手摸了摸,西褲的面料讓她啧啧感慨:“好舒服的枕頭,比地好。”

斯珩可以撤走站起來,讓她撲向地面,好好舒服一下。

他在思考要不要這麽做的時候,莊靜檀忽然朝他撲過來,兩條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吹了個流氓哨:“蕩秋千!”

斯珩差點被她拖進地面再勒死。

“……莊靜音!”

這三個音節幾乎是抵着齒關發出來的。

“斯珩。”

莊靜檀雙手從他胸膛繞過,把人抱緊,視線下意識地望向天,下一秒又用額頭抵住他,喃喃道:“我們緣分不深。借我靠會兒。”

這是兩句沒有邏輯關聯的話。

斯珩人都在地上了,只能由着她去,但該問的還是要問的,便低頭問道。

“喝那麽多?發瘋是不是?”

她不回答,頭亂拱,柔軟的黑發刮蹭着他下巴與脖頸。

莊靜檀失控起來很不安分,斯珩只能用一只手摁住她,語氣低沉:“別動了。”

他本就該讨厭醉酒的人,現在酒氣往上撲,生理反應卻完全背叛了他。

斯珩決定,絕不再多跟她說一個字。跟醉鬼有什麽好講的?

過了會兒,不打算回答的人忽然回答了。

莊靜檀:“很痛。”

斯珩:“……哪裏痛?”

莊靜檀笑了:“你把我扔進湖裏,我就不痛了。”

“……走。現在就去。”

斯珩二話不說,把她打橫抱着站起來。

再這麽任由她磨下去,能磨到天光大亮。

“斯珩,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莊靜檀手臂繞過他脖子,松散交疊,溫熱的嘴唇不小心擦過男人線條鋒利的喉結,感受到那鋒利的線條忽地上下滑動。

“你要聽嗎?”

莊靜檀沒得到回應,又擡頭問他,眸色含着水膜一樣,語氣溫柔。

斯珩輕笑。

“小醉鬼,你還記得你是誰嗎?還秘密,先把舌頭捋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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