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晚歌會
第三十六章 晚歌會
終于到了游獵會的最後一天,今天将是完全放松的日子,将昨日捕捉到的迷夢蝶放在遺跡之內供學生們觀賞。
今日的露安娜并沒有纏着科洛,而是選擇和伊扶一起欣賞——畢竟那裏面涵蓋了不少她們的“勞動成果”。
蝴蝶在遺跡的正中央飛舞着,而在蝴蝶最下方,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為了防止學生墜落,上面修築了鐘乳石短護欄,而護欄內側又施加了一層防護罩。
而為了學生們可以更好的觀賞迷夢蝶,學會先前特地委托露安娜在遺跡內施了魔法,露安娜來到時很是高興,學會願意将此事委托于自己,她感到很榮幸。
迷夢蝶展開始後,迷夢蝶開始緩緩在空中排列出各種形狀,時而快速撲簌着雙翼,僞裝成星子模樣,時而又排隊飛舞,翅膀有序撲簌,仿佛是在唱着那清啼婉轉的歌謠。
“哇!好美啊,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美的蝴蝶…這是比夜空還要神秘的美。”露安娜眼睛裏放着光,宛若孩童一般興奮。
“确實。”伊扶附和道,“不過我覺得你的眼睛比迷夢蝶還要美。”
“什…”
“露安娜,我希望你可以拂去眼前迷障、用它去看廣袤的世界,而不是一直停留在那咫尺天涯的地方。”
露安娜沒有回複伊扶,她的意思已經表明在這短短的話語之中了。
在外人眼中,她和科洛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她的友人們都知道,科洛并非是合适于她的那個人。
她自己又何嘗不知?沒有人會面對着毫無回應的一座冰山而永遠保持熱情。
但她無數次想放棄,無數次想抽離,卻只會使自己越陷越深。
或許這就是她的命數,注定愛而不得的悲劇一生。
在回蘇詩學會的路上,她一路都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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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時間內,露安娜與伊扶的關系越來越好,常常與伊扶形影不離,望月失也松了一口氣,還笑話她“怎麽恨着恨着就愛上伊扶了?”
露安娜則追着望月失滿院亂跑“要你管!!”
時間可以撫平傷痛,卻醫治不好人心口的疤痕。
在蘇詩學會度過了五個月,倒也平安無事,有時伊扶會和野薔薇的幾人聚聚,聽聽她們講一講外面的事情。
“伊扶,很快就到晚歌會了!”這一日,露安娜興沖沖的來找伊扶。
晚歌會是蘇詩學會的活動之一,蘇詩學會熱愛音樂,所以每到年中來臨,便會舉行一場晚歌會。
“想必這種節日裏,你肯定是主角。”想起之前露安娜的演奏,即使是對她有深刻偏見的人,聽了那樣的旋律也會不得不嘆服。
“其實學會裏的能人多的很,不過我想說的是,這樣難得的日子,你不也參與一下嗎。”
“我又不會樂器,上了臺豈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丢人丢到姥姥家?…不愧是你,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教你的!”
在露安娜軟磨硬泡、死纏爛打之下,伊扶終于同意了。
這天,露安娜領着伊扶來到了蘇詩學會的樂室,幫她選一樣合适的樂器。
樂室內擺放着不同的樂器,很多都是她未曾見過的新奇花樣,伊扶看花了眼,但那麽多的樂器,精巧是精巧,卻沒有一樣合心意的。
“慢慢看嘛,總會有喜歡的!”露安娜此刻倒是耐心十足。
伊扶走着走着,看到了一把熟悉的樂器——裏拉琴。
裏拉琴位于樂室正中間的位置,被小心的保管着。
看見裏拉琴,伊扶突然想起自己還是一個人類的時候曾夢見過月神,當時月神的手中就拿着裏拉琴。
她指了指裏拉琴,說“我想彈這個。”
露安娜略顯訝異,說“這是傳說中月神彈奏的樂器,名喚半月鏡。可是很遺憾的是,普通人無法彈奏,就算可以彈,也是難以入耳的噪音,據說只有月神才能彈奏,不過我覺得只是造琴的人只顧着琴表,造了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花瓶琴,卻說是月神彈奏的。”
伊扶不放棄,嘻嘻哈哈的纏着她,“讓我試試,讓我試試嘛!聽慣了你們這兒天籁一樣的琴,也讓我聽聽什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花瓶琴’呗”
露安娜嘆了口氣,“真是拿你沒辦法啊,那你就試試好了。”
伊扶輕輕的拿起半月鏡,露安娜遞給了她撥片,她暗想,彈裏拉琴還需要撥片?
雖然她以前并沒有學過裏拉琴,但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又湧上心頭,憑着感覺用撥片彈了幾個音符——難聽!
怎麽回事?身為一個女主角一樣的我,這時候難道不該彈奏出天籁之音嗎?!伊扶內心一陣哀嚎,完了,完了,要被嘲笑了!但是沒關系,我狡辯,嗯。
伊扶擡起頭,抱怨道“幹嘛要用撥片彈啊,這個琴根本不需要撥片的。”
露安娜微微側過頭看她,“因為不用撥片的話,連聲音都彈不出的。不管是誰都彈不出,只有用撥片才能勉強聽到一點聲音。”
伊扶放下撥片,一手扶着半月鏡。
“我再試試…起碼讓我挽個尊…”
她閉上眼睛,卻發現琴弦竟都映在了腦海。
再次撫琴,她感受到空氣中的氣流的顫動,還有身旁露安娜那因為過于震撼而漏了幾拍的心跳聲。
時間到了晚歌會這一天。
一場又一場的演奏,蘇詩學會的學生們都展現出了不一般的才藝,旁人聽了不禁感嘆,蘇詩學會的人不僅博學,在音樂的造詣也是很難有人相較的。
其中露安娜的演奏更是大家齊齊贊嘆的,平常就會在學會的花壇裏彈奏雨鈴琴的她,今晚彈奏的也是難度較高的經典曲目。
露安娜穿着一席黑色的紗裙,這種裙子采用了特殊的材質,輕如蟬翼,且在月光下顯得波光粼粼,加上露安娜高超的琴技,使人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露安娜。
“露安娜之後再無人能用雨鈴琴奏響如此天籁之音。”衆人紛紛這樣道。
伊扶是快結束的時候上場的,與露安娜相反,她穿着簡單的純白長裙,腰間是一條縫着一朵紅玫瑰的米白色圍腰腰帶,脖間是她的枯海珍珠與上古滿月石的戒指,怕妨礙到演奏,所以用一條銀鏈,暫時當成項鏈戴在脖頸。
伊扶彈奏半月鏡——蘇詩學會內無人不激動澎湃,消息甚至傳出了學會,月城內很多權貴也想要一睹這宛若奇觀一樣的演奏,即使不能進入蘇詩學會,也會在牆外屏起呼吸靜靜等待着。
她沒有彈奏那些耳熟能詳的曲,抱着半月鏡坐在舞臺上。
只見她朱唇輕啓,開口唱道——
你說人生難得
應對酒當歌
你說人生幾何
應性情灑脫
燈花折月色
可曾想她寂寞?
任性描摹如你
總令人念斯托格。
雨紛紛下已無人
你我也曾難舍難分
糾纏流離世俗紅塵
微醉中畫上又添幾分
天地靜默
萬物都附和
連雨聲都腳步輕點
怕此刻好夢驚破
你說人生苦短
應不負風光
你說生離死別
乃萬千尋常
可為何談起
你卻淚眼婆娑?
披荊斬棘前來
卻見淺草下的孤墳
雨紛紛下已無人
你可曾為我留一盞燈門
洗清我的雙眼
再琢刻我的靈魂
紅塵過客之中
唯你難掩清高獨特
只言片語
讓我再難唱離合
讓我再難唱離合
讓我再難唱離合
碎片一般的記憶,還有她親眼所見、親身體會的事情浮現在眼前,她閉目忍住了眼淚,緩了緩情緒,手指飛快的彈奏着一首沒有人知道的曲子,那是她記憶中那黃昏下的歌謠,時間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她和維爾德在黃昏時分站在那高高的黃沙之塔,俯視着腳下的密林,還有再遠處的月城,在黃沙之塔上剛好可以看到聖教會的禮堂,然後她聽到了這段旋律,雖然不知道這是從哪裏而來,但聲音卻很清晰,那一刻,她感受到了黃昏的擁抱。
臺下的觀衆和牆外的聽衆,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好像臺上的她與她彈奏的曲子,是一顆脆弱的水珠,是一縷微薄的月光,是在狂風中開長在懸崖上的荒山之花,生怕自己的動靜稍微大了一些,眼前的美好就悉數破碎了。
一曲奏畢,短暫的沉默過後,掌聲如潮水湧來一般,且遲遲不息。
臺下的科洛望着伊扶,以往每次看見她,總是一襲黑色衣衫,而今日的她卻一改常态,穿着白色的長裙,如同是他心中的神女。
即使她的心中永遠裝着別人,即使她對自己的愛慕總是充耳不聞。
但他卻甘之如饴,甚至卑微的渴望着終有一日,她會被他所感動。
而露安娜也是目中雲霧漸起,與她相處的這幾個月,她已然明白她的心情,還有填滿了她心中的那個摯愛。
但她卻總是将伊扶對維爾德的感情,自覺代入到自己對科洛的向往之中,雖然伊扶的歌詞之中并沒有多少符合着她與科洛的事跡,但她琴音中的悲怆,卻如同是利箭,正中了她的心房。
這是伊扶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将她心中的感情展露在大衆的面前。
她再也沒有對外人展露過自己的哀痛,只是遏制着自己的內心,逼迫自己看清前路。
即使是在一次又一次足以将人徹底擊垮的失去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