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離開

離開

餘誠川從衣服兜裏拿出一張卡,卡面很普通,沒有任何花紋,甚至連卡號都沒有,他将這張卡放到沈敏的手中後慢慢笑了,不同于以往淡淡的笑,而是一種解脫般的笑容。

沈敏拿着卡眼中都是不解,這是什麽情況?

她看過的那些言情小說裏,不都是求婚或者是婚後才交卡的麽?而且,她還沒不滿十八歲,是不是早了點?雖然她很想嫁給誠川哥哥,但沈敏可不想這麽快的英年早婚……而且,怎麽誠川哥哥的表情這麽凝重?沈敏眼中的困惑急需餘誠川解答。

餘誠川伸出手揉了揉沈敏幾天沒洗有些出油的頭發,然後将沈敏拉進懷中,沈敏聽到誠川哥哥跳動的心跳聲,許久許久,仿佛時間靜止了一般,她才等到他說:“以後,祝你順心。”

說完這話,餘誠川就松開沈敏,他決絕轉身只留給沈敏一個背影。

以後,祝我順心?

沈敏重複了一下餘誠川說的話後,感覺不對,這不是表白,更像是告別,可是,他為什麽要和自己告別?

沈敏追上去,一把拉住餘誠川的袖口,她眼眶微紅,眼中瞬間浸滿了晶瑩的淚水,仿佛只要餘誠川再多說一句,那些淚水就會奪眶而出。

餘誠川也看到了那些還未留下的淚珠,他今天依舊穿着一身西裝,他熟練的從上袋拿出絲巾,熟練地替沈敏擦拭眼角滑落的淚水。

沈敏嘤嘤撒嬌地說:“誠川哥哥,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餘誠川輕抿唇角,雙拳再身後微微發力,良久後,他輕笑兩聲,“我和你是什麽關系?”

沈敏模糊的雙眼再次留下眼淚,此刻看着餘誠川的笑容,她卻感覺不到溫暖,只覺得很難受很難受,她試探地說:“我們……我們的關系。不是戀人麽?”

餘誠川垂下眼皮,似在看沈敏,又似再嘲笑她一般,沈敏眼中的光亮一點點消退,可她還是提起勇氣,試圖抱住餘誠川,秋風微涼,吹起地上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沈敏從餘誠川盛滿涼意的雙眼中感受到了排斥,她放下雙手,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等着餘誠川給他的審判。

餘誠川将被沈敏弄皺的衣服撫平,他微擡着頭看向遠處,似是宣判般地說:“之前只是一時興起,和你玩一玩,那個就當是安撫費了,從今以後,還是忘了我好。”

這樣,你自由,我也開心。

餘誠川沒敢看沈敏失魂落魄般的模樣,他迅速轉身走出沈敏的視線,他默默地在心裏說,就讓我這樣的人,離你遠遠地,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至于安撫費,希望你永遠都沒機會用。

餘誠川匆匆離開龍城醫大,他的腳步很快,仿佛有很重要的事需要處理。小石見老板獨自出來就趕忙上前迎接,他現在對餘誠川的态度比以往更加小心恭敬,甚至還帶着些許讨好。小石替餘誠川打開車門并輕輕關上,這時餘誠川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了,他眼神堅定又內斂,看不出一絲與沈敏斬斷聯系的眷戀與不舍,他和小石說了個地址後,就開始閉目養神。

這還是小石做助理這麽久第一次見到老板沒有在坐車的時候看文件資料。

小石不敢打擾,專心的開着車,他不知道老板為什麽會突然提出要來龍城醫大,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從今早起,他的老板,就不再是龍城統治一方黑白通吃的楊響的弟弟——楊肅,而是頂替響哥站在比響哥位置還要高的男人。

餘誠川确實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他剛剛與沈敏的分別只是他要完成的其中一件小事罷了,在此之間,餘誠川是這麽認為的,只是此刻,他卻發現,他好像一直能看到沈敏那雙淚盈盈的雙眼。她在默默地哭泣,她在乞求他不要離開。

然而,他不能不離開。

一天前,天都沒亮時,一直靠着“特效藥”維持生命的響哥再也撐不住,還是敗在了病魔的面前。他的呼吸驟停,搶救醫生搶救了許久,可早已是無力回天,餘誠川搬到響哥的大房子時,就已經知道了響哥的病況。

也知道了響哥明明知道那些是會令人上瘾的毒藥,仍要吸食、注射的原因。

響哥的病,沒有任何有效藥物能治療,只能用他的那些“注射劑”吊着一口氣。餘誠川搬回大房時就知道,自己能見到響哥的日子是過一天就少一天。

他默許了響哥吸食毒品,因為,那是響哥的救命藥啊,響哥自己一個人拿不起針管的時候,餘誠川還會幫他操作,親眼看着那些淡藍色的,淡綠色的,微黃色的藥劑一支一支注入響哥的體內,在那一刻,它們仿佛就是靈丹妙藥,因為響哥注射後總會好受一些。他會稍微有些“精神”,也會睡的比之前要好一些。可這些東西,總有沒用的那一天。昨晚,響哥沒有任何血色的臉上稍稍泛着黑色,他的大限之日終于來臨了,他的臉頰深陷,早已沒剩什麽血肉,凸出的雙眼顯得更加突兀,他拼命般的盯着餘誠川,可終究找不到焦點,他只好伸出仿若白骨的手,用盡全力死死抓住餘誠川的胳膊,費力說道:“阿川,……,就拜托你了。”

餘誠川胸腔鼓起,重重地點着頭,他不用多說,他全都明白。

仲叔聽到消息都拄着拐被李嫂扶着走到響哥床旁。響哥已經沒有力氣轉頭看仲叔了,他只是看着餘誠川,希望他明白他未說完的話。

餘誠川替響哥阖上雙眼。

響哥,那個将他從垃圾堆裏拉出來的男人,那個他一直模仿崇拜的男人,那個一手創立巨響集團死時不滿四十的男人。就這樣帶着未說完的話離去了。

餘誠川望着響哥的臉,向他保證,他一定會好好經營巨響集團。一定不辜負響哥的期待與囑托。

餘誠川一晚上都沒合上過眼,響哥的後世他全都親力親為,靈堂就布置在家裏,發喪祭奠他也全都事無巨細,當他看到從樓上走下一身白衣的冷寧時,卻還是明顯的緊張了一下,響哥離開時,冷寧就昏了過去,餘誠川沒敢看她仍舊紅腫的雙眼,而是看向兩側,他低垂這頭将手伸到冷寧面前,想讓她扶着支撐一下。

冷寧,是唯一一個響哥親口說喜歡的女人,從今以後,餘誠川會像對待自己的親大嫂一般對待她。

冷寧看到餘誠川伸過來的手,她明白餘誠川的意思,她将自己的手虛虛搭在他的身上,啞着嗓子對他說:“阿川,你大哥……”

餘誠川聽到冷寧這樣喊自己,就像響哥之前那樣,他的胸口微微發脹,等了片刻,冷寧卻不再說下去了。冷寧深吸了幾口氣,雙眼望着外面剛剛送來的響哥的黑白照,黑白照上,響哥的神情是狠厲嚴肅的,根本不是她以往見到的模樣。

冷寧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早一點認識響哥,為什麽偏偏是以家庭醫生的身份,冷寧一直覺得響哥是個豁達又溫順的男人。

餘誠川看冷寧一直雙手抱在胸前似是取暖的怕冷模樣,提議道:“要不再上去歇一會?”

冷寧搖了搖頭,“阿川,他……還有事讓你辦。”

餘誠川瞬間擡起頭,盯着冷寧看了看後,才說:“那我們上書房說吧。”

書房門打開,餘誠川仿佛看到響哥依舊坐在沙發裏,以往,都是響哥坐在桌前,而他聽他吩咐,一進到書房,他甚至感覺到響哥的氣息,只是餘誠川又很清楚的知道,響哥已經永遠離開。

冷寧進入書房後,就自然而然走到書桌的內側,就是平時響哥會坐着的地方,她沒有坐下,而是極其熟練的打開了響哥的保險櫃,将裏面的東西一一取出。

餘誠川都不知道響哥的密碼。他看着冷寧一一取出的東西後,就聽到她說:“他說,已經将巨響集團全都給你了,他很放心。”

餘誠川默默點頭。

冷寧接着說:“可他還有并沒有交給你的東西。”冷寧仿若珍寶一般撫摸着一個通體碧綠像是翡翠的印章,似是陷入沉思一般。

餘誠川對這個印章很是陌生,在他每天的任務只有觀察響哥的時候,他都沒見過響哥拿出過這樣的一枚印章,在那之後,也未曾見過。看來冷寧說的沒錯,響哥确實還有事情隐瞞着他。

冷寧通過餘誠川的眼神看出他已經相信她說的話後,才接着說道:“我想,應該也瞞不住你,畢竟接下來應該有人會陸陸續續找上你,響哥也是這個意思,他和我說一看到你就覺得你像他的弟弟。”

“響哥的親弟弟叫楊肅。”

餘誠川回想起之前響哥讓他對外稱自己為楊肅時的場景。那時響哥只是說,這樣更方便,原來,如此。

響哥還有一個弟弟。

可他怎麽從來都沒有見過?

冷寧接着說:“響哥給你的所有資産、企業。他都不會收回,這裏還有一份資産,響哥一直猶豫給誰。我實話和你說,這份資産不清白,是響哥埋藏在地下的那一份,他曾說過,你不想做違法亂紀的事情。”

餘誠川:“你別說了。”他突然就明白了冷寧手裏拿的和桌上放的都是些什麽東西。想來,璀璨皇都也在其中吧,畢竟那也是響哥的資産。

冷寧沒有停下,反而是一反之前端莊娴靜的姿态,略帶些強硬地語氣,接着說道:“可是除了你,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這些東西交給你,響哥才能瞑目。”

餘誠川垂下眼,他何嘗不知道響哥除了巨響集團以外的勢力?這麽多年,他兢兢業業的操持着巨響,不就是為了讓響哥看到堂堂正正也能賺錢嗎?

餘誠川站起身想要離開這裏,他還有很多事要忙,冷寧也站起來,她只說了一句話,就令餘誠川停住了腳步。

餘誠川沒想過,她竟然能說出這樣讓他無法拒絕的理由。

令他無法拒絕。

他從冷寧的手裏接過印章,又從桌上拿起散落的文件光盤。冷寧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她想餘誠川應該需要時間整理響哥留下的資産,就沒再逼迫他。

餘誠川卻叫住冷寧,書房內很靜很靜,許久後,他才說:“你放心,我會娶你。”

響哥的囑托,我也會辦。

只是從今天起,再也沒有餘誠川這個人了,他再也不是餘誠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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