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十月中上旬的時候, 地裏的晚稻也可以收割了, 只是因為天氣越來越熱, 種下去的晚稻收成并不好, 比秋收那陣的稻谷收的少了,質量還不行。
與此同時, 遠山公社的領導也被弄下臺, 原因是這次的秋收中虛報糧食過高, 導致好多村子交了公糧沒有口糧,鬧饑荒, 事情鬧大,加上公社有小心思的人推波助瀾,沒有了媳婦娘家背景可靠的領導便成了被推出去負責任的對象。
而這并不是個別現象, 全國其他地方的糧食減産,農民鬧荒活動更是瞞不住,驚動了最上面,連續召開了會議, 力圖穩住這一次的全國性災難。
這事對下坎山村的波及挺少,畢竟下坎山村是個環山的偏僻小村子,秋收成績比其他村子要好, 村幹部也不浮誇虛報糧食, 雙搶的時候還減少了晚稻種植, 改種了番薯和玉米等耐旱作物, 保住了村民的口糧。
然後差不多在下坎山村晚稻收割完成之後, 村長周大平和村支書周福國再次被叫去公社開會, 見新領導。
這一天鄒茜玲和紀燕珊也跟着牛車去了鎮上,原因是她們要去找找自己的親人。
唐朗他娘在收割完晚稻的時候回了娘家,也就是下坎山村一趟,往常來說她是要大年初二才有空回娘家來,但是今年不一樣,今年到處都在鬧饑荒,唐朗她娘兩個兒子都在鎮上吃供應糧暫時不怕,她就是擔心她老娘一家,特意帶了一些糧食回來走一趟,見到家裏情況還好,并沒有像其他村子一樣這個時候就斷炊鬧上,這才放下心來。
然後便跟她娘家說了外頭現在的情況,她嫁的村子熱鬧,離鎮上不遠,周邊也有許多小村子,還有在鎮上吃供應糧的兒子,消息靈通得很,告訴他們現在出門要小心,也要謹防其他親戚來借糧,糧管所的‘返銷糧’‘救災糧’一天沒有發下來的消息,就一天不能松懈。而且這天氣一直炎熱,明年收成還沒準會咋樣,糧食還得節儉着吃。
村裏向來沒有什麽秘密,等唐朗他娘回去之後,外頭鬧災的消息就在村裏傳了個遍。
于是紀燕珊幾個就擔心了,提出了要去找親人的想法。
當初鄒茜玲和顧一輝知道這是平行世界之後,為了不讓她們擔心多想,一直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們,而她們在下坎山村生活也很少出去外面,因而這大半年來,都沒發現這是個平行世界,還以為自己是穿越到了過去。
因而眼下聽說那麽多地方鬧荒,心裏不是不着急,想着現在戶口也上了,在村裏也有認同感了,跟周大平他們這些村幹部關系也可以,是時候出去找找親人了。
雖然這個時候他們的爸媽還沒出生,但是爺爺奶奶輩的人總是在的啊,那也是血脈親人,不去找不行,放心不下。
鄒茜玲和顧一輝見是瞞不住了,這才将平行世界的消息告訴他們。
“十有八/九,我們生活過的地方并不在這個世界上,也沒辦法找到我們的親人。”這就是鄒茜玲這麽久以來一直沒敢提的原因,她覺得她們都比她注重親情,也跟親人關系更為親密,要是說了這個消息,恐怕會帶來負面能量。
紀燕珊幾個聽了确實是心情不好,臉色都變了,好半響都沒說出話來。
“不管怎樣我們去找找吧,如果找到了就算幸運,找不到……就當沒緣分。”最後,還是梁曉雪做了決定。
其他四人沒有反駁,确實,要是不去找找,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們哪怕面上不顯嘴上不說,依舊會惦記,會擔心,會提心吊膽。
說來他們跟老一輩的接觸不算特別多,也不了解他們的故事,爺爺奶奶輩的平日還有接觸,但輩分再上一點,那基本就是不知道了。
按照年齡來推算,這個時候他們的爺爺奶奶年紀不大,還是孩子,太爺爺太奶奶倒是成年人了,祖祖輩輩沒有換過地方,一直在那個省會生活,就算爸爸媽媽後來搬到了城裏,但是老家村子的位置還是知道的,不過因為是平行世界,也不知道還存不存在。
饒是如此,還是決定要走一趟,他們現在身上有糧有錢有戶口,行走這個世界是沒問題的。而且眼下算是這一兩年內最好出門的時間點,畢竟全國是鬧荒了,但還沒有自然災害第二年那淪落到吃觀音土的地步,也沒有到要背井離鄉去乞讨的地步,還不算太亂,國家出行也沒那麽嚴。
既然做了這個決定,那就沒什麽好猶豫了,鄒茜玲向來是下了決定不輕易改變之人,決定出了要出門的人選,便讓顧一輝去周大平那兒開介紹信。
理由也很好找,探親和買藥。
去東晨探親,去東晨買藥。
鄒茜玲到底是要去東晨走一趟的,畢竟他們當初來下坎山落腳的時候對外說的就是東晨地震的受害者,可她對東晨基本一無所知,總是得去看看,基本的要了解,免得哪天出了意外被人調查了,答不出來那可是遭殃。這個念頭是從唐朗回了軍營第一次寫信時候她才湧起的,唐朗放過了她,但是日後遇到別人,可不一定會放過她。
雖說不會倒黴再被人懷疑調查,可謹慎些總是好的。
而在東晨買藥這個借口也是比較靠譜,當初就跟周大平他們說梁曉雪在‘家鄉’東晨那邊是開藥堂的,雖說西藥不好弄,但是普通點的家常西藥使點勁總是能弄到的。
不過在此之外還得要一兩張空白介紹信,因為她現在還沒拿到地圖,不知道他們原來世界的省會究竟還在不在這個世界,得預防萬一。
這個蓋章的空白介紹信不好拿,顧一輝他們雖然對周大平頗有信任,但是還沒到這地步,所以得用點特殊手段。
張思樂在村委會工作,紀燕珊有空間,因而他們使了點技巧,讓周大平在打開抽屜拿介紹信和印章時候把周大平支走,然後鄒茜玲趁沒人注意快速弄了幾張蓋章的空白介紹信。
做這種壞事,把風的張思樂心裏小緊張,可動手的鄒茜玲跟個沒事人一樣,還是性格原因啊,做壞事都臉不紅氣不喘。
弄完這一切之後鄒茜玲就把家裏需要的一些東西從空間裏挪出來,也讓張思樂去做一些飯菜放進空間,到時候不用考慮吃飯問題。
還讓顧一輝放了許多水出來,一些煮開收進空間喝,一些拿來備着以備不時之需。
考慮到在村裏的上工因素,這一次沒有五個人一起出門,不然怕是要被有些人認為是離開,而且衛生站那兒梁曉雪暫時還走不開,她現在已經開始教導一些有這方面興趣和天賦的孩子見到藥理知識,主要是一些農村常見的簡單病例,從簡單入手,從身邊入手,才能有鍛煉的機會,才能早點兒成為一名赤腳大夫。
不過村裏人知道梁曉雪要教人學醫知識的時候鬧過幾次,最後還是周大平幫忙解決的,何況學醫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天賦,要是真的想讓你的孩子來學也不是不可以,先從挖草藥做起呗,沒工分的那種,要是能做到,那再來吧。
梁曉雪是文靜不擅交談,可也不是個好惹的性子,很多時候她不說,只動手去做。就是個很省略說話過程的,能說服她她就聽,說服不了不管你咋哔哔都不管你,有時候比鄒茜玲還要任性。
而顧一輝是男孩子,家裏放着兩個女孩子終歸是不安全,哪怕現在融入到了下坎山村,要是沒有能頂事的男孩子在家,誰也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麽事。
所以這一趟出門的只有鄒茜玲和紀燕珊,鄒茜玲有空間,頭腦聰明。紀燕珊有武力。兩個人方便輕裝上陣。
跟着周大平坐的牛車到了鎮上後便下車,先用糧食去兌換一些全國糧票以掩人耳目。上一次黑市換來的糧票基本被花光了,不花光也過期了,因而要弄新的。
糧食也不多,就換了幾斤全國糧票。地方糧票比不上全國糧票,公社這邊的全國糧票數量挺少的,要多也不肯給你換。
火車票倒是好買,這邊的客流量不算大,但是沒有直達的票,鄒茜玲她們先是買了到省會的車票,然後再在那邊轉車,具體怎麽轉還得看情況。不過鄒茜玲覺得估計要換乘好幾次,這比不上後世,交通線沒那麽發達。
好在她們兩個都不是真的第一次坐車的少女,也識字,如何換乘火車難不倒她們,要是換做真的農村少女,那估計這探親路夠嗆。
火車也不是後世見的那種,而是綠皮,會‘篤篤篤’鳴笛,開動的時候還冒出一串兒黑煙。鄒茜玲和紀燕珊剛開始看幾眼覺得新鮮,看多了也就那樣,就老式了些,車廂少了些,座椅沒那麽好了些,還有,慢了些——才怪,慢得要死!
對後世出遠門坐高鐵坐動車坐飛機的兩個穿越者來說,這火車真的慢得要命,穩定性也沒有後世好,總之,這不算是一次好的坐車體驗,但是跟牛車對比一下,起碼心裏能得到一些安慰。
而且她們買的是兩張卧鋪票,比起坐票那環境是要好得多了。
就在她們坐車遠行的時候,遠山公社,新上任的領導正在召集會議。
而新上任領導的家屬此時正搭着車趕來跟他團聚,兩輛火車發車時間基本一樣,方向卻是南轅北轍。
領導的兒子坐在火車上往外看,窗外的風将他額前的碎發吹起,露出一張清秀幹淨的臉,不過卻因為那雙陰郁的眸子而顯得氣質疏離低沉。
如果紀燕珊此時看到這張臉,那她大概會不要形象的尖叫出聲,當然,她也沒有形象這個概念。